幸嘉心為了初三二班的焦點，很快，為了全校的焦點。

大家的確沒有欺負，起碼在譚佑最初看來，是沒人欺負的。

沒人當面罵，沒人打，也沒人扔的書包，凳子上粘膠水之類的。

大家只不過是多看幾眼，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幾句。

一般小孩對一個新奇件，看一個星期也就夠了，但人不一樣。

一個長得像怪的人，大家就跟看不夠似的。

開學考試的績很快公布，“百名標兵”欄會放上年紀前百名的照片。標兵欄就豎在一進校門最醒目的地方，這天大家像以往一樣圍聚在一起看學霸，驚奇地發現最前面的位置，照片竟然是空的。

初三的第一，那可是會為學校榮譽而戰的尖兵。

知的人看到了幸嘉心的名字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不知的在那笑笑鬧鬧、嘈嘈雜雜，被知的一通耳語，大家便又分了一個驚天的。

譚佑向來是不看標兵欄的，的績中等偏下，沒有用功讀過書，也沒想過用功讀書。

標兵欄是和沒關系的。

但在一個打球打得酣暢淋漓的下午，天暗下來，看門大爺將他們一群賴著不回家的往出趕，譚佑躲進廁所逃過一劫，寂靜的校園里仿佛只剩下了一個。

對著籃筐練了很久的三分球，直到天完全黑下來。

抱著球往回走，看到了一個的影，那個影著墻，學電影里大俠的樣子，窣窣窣窣，躥到了前面去。

譚佑躲到了綠化帶里，想看看他要干什麼。

影的晃在標兵欄前，很快跑開了。

這次他的目標明確，直奔校門，看來是完任務了。

譚佑站起，走到了標兵欄前，那人搗的鬼很明顯，在初三年級第一的位置上，著一張剪得大小十分合適的作業紙。

紙上用漫的風格畫著更加丑陋的幸嘉心。

對，幸嘉心。都不用再看下面的那一排小字。

這畫畫得太形象了。

譚佑抱著球的手指一下下點在糙的球面上，夜晚的秋風刮得有些大，吹起了的校服，嘩嘩作響。

譚佑看了足有一分鐘，這才選擇了轉離開。

不合群，對于初中生來說，是無比可怕的。

譚佑格活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幾乎和班上的每一個人關系都得好。

那就不能幫幸嘉心。

譚佑就這麼就著夜和秋風走回了家，到了家門口，才發現忘記去車棚取車了。

是騎車去的學校，本應該騎車再回來。

“靠。”推開自己家的門，罵了一句。

這天晚上，爸又罵起了媽，弟只知道哭，被譚佑拽進屋子里，扔到了角落的板凳上。

屋外的罵聲越來越大，然后“咚”地一聲巨響，什麼東西被砸到了地上。

太突然，譚佑抖了一下。拉開了一點門，正看到爸揚起手的一掌，甩到了媽的臉上。

譚佑“啪”地甩開了門。

“你干什麼”聲音抖著問，寒都豎起來了。

“滾一邊去”爸沖吼，面目扭曲。

“你怎麼能打人”譚佑要往前沖，被媽盯過來的眼神震住了。

“你進屋。”媽說。

譚佑沒，媽突然歇斯底里地沖吼：“滾”

這下，真沒什麼不滾的理由了。

回了屋子關上了門，繼續聽外面的吼聲、罵聲和摔東西的聲音。

大概是因為這種聲音有多年了，所以漸漸地可以不把它們轉換畫面，可以一直就這麼躲著，不反抗也不逃避。

從今天起，不過是多了一種聲音而已。

弟還是在哭，譚佑罵了過去：“你他媽累不累啊”

后來，弟累了睡著了，譚佑靠著床邊迷迷糊糊也睡著了。

一大早，是被醒的。

屋外已經沒有聲音了，譚佑打開門，一片狼藉。

不過還好，摔東西的時候都有理智，凈摔的是些不值錢的。

譚佑沒往爸媽的房間里看，去廚房掃了一眼，竟然還有一只碗摔在地上。

什麼吃的都沒有。

譚佑走回房間里，翻箱倒柜地翻出了五張一塊錢。

去角落里醒了弟，把三張扔了過去：“起來上學了。”

著肚子走著去學校，譚佑一肚子火。

到學校的時候，鈴都打過一遍了，標兵欄前還圍著一圈人。

哈哈大笑的，拿手機拍照的，一臉反卻舍不得走的。

譚佑沒管，徑直往里走，早讀時間，部分人皺著眉背書，大部分人樂滋滋小聲聊天。

中間最異類的，是坐在顯眼位置的幸嘉心。

這個麻煩，譚佑心里想。

把書包甩到了桌子上，聲音大，后排的男生大驚小怪地問：“呦，譚佑，你今天吃了。”

“要我給你炸一個嗎”譚佑說。

“不要不要，今天炸點多的，標兵欄上的畫你看見了嗎”

譚佑沒吱聲。

“嘿，我給你說，我今天拿鑰匙，來得早。你猜我看見了什麼”

譚佑從書包里掏出英語書，摔到桌上，又是“啪”地一聲。

“嘿，那誰來得可早了，”男生往前努努，生怕譚佑不知道，“蹲角落里哭呢。哎，我以為沒覺呢，之前我聽說班主任讓

副班長主跟玩，結果人家本不理人。”

譚佑突然很煩躁：“你別跟我說了。”

“咋了”男生一臉疑。

“我要背單詞。”譚佑說。

“我靠，太從西邊出來了。那行，我不打擾你了。”男生拍了拍肩膀，“待會羅威來了，我跟他說。”

譚佑手上的書狠狠地摔到了桌上，這一聲實在是太響了，蓋過了教室里晨讀的聲音，一瞬間教室安靜下來，目唰唰唰全部掃了過來。

除了那個巋然不的幸嘉心。

“臥槽譚佑你有病吧，嚇死我了。”男生瞪著，一臉震驚。

“你說個幾把。”譚佑道。

“什麼”男生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他媽再說一遍”

“我說你說個幾把”譚佑吼了出來，四周一陣倒吸冷氣聲。

男生的手揮了過來，甩在了譚佑胳膊上：“你是不是找事”

胳膊上那一下疼，譚佑的火找到了出口，抓起桌上的書用行回答了他。

英語書，不厚，但是要用書脊往腦袋上砸，應該也爽。

一場干架來得太突然，教室里足足靜默地看著兩人干過一，才有班干部扯著嗓子喊道：“你們別打了，我要去找老師了”

這時候誰他媽聽啊，男生力氣大，揪著譚佑的服了，扯都扯不開。于是，腦門對腦門，“咣”地一下就撞了過去。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譚佑覺得的頭骨要裂開了。

兩人各自往后退了兩步，教室的空間太仄了，到都是桌子椅子。

“我草你媽”男生提起了凳子，雙人實木窄凳，漆得綠油油的，學校打架專用重。

譚佑心里罵道：傻。

沒有躲，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點都不怕，湊了上去，離得男生極近，近到可以直直地看到男生的瞳孔里去。

“砸。”譚佑的聲音不大，指了指自己的太，“往這砸。”

這架勢，徹底讓教室里炸了鍋，班干部跑出去老師，有人剛從教室門口進來，對著兩人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

“草，大清早這麼刺激”是羅威興的聲音。

他跑到了兩人旁邊：“我他媽，王子奇你個傻打人”

“滾。”譚佑偏頭說。

“我草”羅威拖著長長的音，“譚佑你覺醒了”

“你他媽還砸不砸”譚佑沖王子奇吼。

“我他媽”羅威在旁邊給他們配音。

王子奇舉著凳子，重得都快端不住了，他的手抖了抖，凳子摔到了地上。

“我靠慫貨。”羅威笑起來。

“你別急。”王子奇指著譚佑。

譚佑扯了下角，心底突然無比暢快。

接下來的事就很尋常了，教導主任過來將三人揪了出去。

羅威大喊著搖手：“這次可不關我的事，主任主任，我就是看個熱鬧，真的，不信你問我們班同學。”

有同學在教室里給他支援：“主任，羅威這次沒上手。”

主任一掌呼到了羅威腦袋上：“你給我安靜點。”

羅威癟著不吱聲了。

三人站一排，就在教室外面。

教導主任見慣了干架，這種規模他本懶得問原因，抬手一一指過去：“給我站著，什麼時候你們班主任過來讓你們進教室你們再進。”

三人沒吱聲，主任抬腳踢到了王子奇小上：“站直”

三人跟栽蔥似的。

主任走了，但誰都沒敢。

十分鐘后，確定主任不會回來了，羅威才耷拉下了子：“行了行了，放松放松。”

王子奇往旁邊挪了挪，離兩人遠了點。

“呦你個傻。”羅威懟了下譚佑的胳膊，“為啥啊你兩”

譚佑這會被教室外的風一吹，冷靜下來了，不吱聲。

羅威見問不，就悄悄地挪到了王子奇那邊：“你他媽說說啊，我來得遲沒看見。”

“神經病”王子奇罵道。

“到底為啥”羅威沒耐了。

“我都說了神經病，我怎麼知道”王子奇可委屈。

羅威什麼都沒問出來，譚佑閉著，不說話，也沒什麼表。

直到早讀下了，教室里的學生蜂擁出來，羅威隨機沖他們吼：“看什麼看是不是想替老子站啊”

人群里有一個影，明明和每個人都保持著距離，卻總可以把自己藏進去。

只要不抬頭，就好像全世界都發現不了一樣。

譚佑盯著，一直盯著走到了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你，”譚佑道，“站住。”

生沒理，繼續往前走。

譚佑頓了頓，皺著眉喊了名字：“幸嘉心，你給我站住”

所有非目標人都停住了腳步，除了幸嘉心。

所有人都看向了譚佑，羅威興地在旁邊手。

幸嘉心加快了步子，要跑的架勢。

譚佑一抬腳了過去，羅威大喊出聲：“草”

譚佑抓住的不僅是幸嘉心的服，甚至掐住了胳膊上一塊。

幸嘉心慌張地看向了，眼鏡下面那雙眼睛終于可以看清了。

譚佑覺到在發抖，心里的火又一點點燒起來。

“放學別走。”譚佑說，“敢走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