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接了所有人的行注目禮。

徐言人高長，人又長得好，學生時代就備矚目，更何況是沉淀了閱歷和資本的現在。春諾一寬寬大大的運服，但掩蓋不了姣好的材，素面朝天，白皙瑩潤，清純中著嫵。

兩人走在一起，坐著的人都暗道一聲般配。男同學開始起哄，“徐老大，這是誰啊，還不快給我們介紹一下，都帶著見過老師了。”

徐言只說了兩個字，“春諾。”便再無他話。

有人大聲問，“是不是朋友？”

他修長的手指搭在椅背上，聲音里沒有任何波和曖昧，“就是普通朋友。”

春諾心底然，面上猶帶微笑，“老師好，大家好，我是春諾，抱歉讓大家等。”

前面放了兩個杯子，一杯果，一杯應該是這里特產的米酒，之前喝過一次，又甜又糯。手向了那杯米酒，還沒有到，已經被旁邊的人端起來放到了一邊，只好端起果，“我以果代酒，敬老師，敬大家一杯。”

坐在春諾對面的是個帶著小圓眼鏡的男生，長著一張娃娃臉，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個大學生，起哄的時候，他嚷得最大聲。

剛才兩個人的作他可全都看到了眼里，“歡迎春諾！！托老大的福，讓我有生之年能見一回明星。不過徐老大，你是不是也得一起，春諾可以喝果，但你得喝酒，你們兩個一起敬大家一杯。”

徐言笑著看他，“憑什麼？”眼里已經帶上了四眼悉的威脅。

四眼別的時候可能不敢惹他，但現在班主任在呢，他還就要在老虎臉上拔一次胡須了，“憑是你的人啊，是你帶來的，我們當中就認識你一個。這種時候，你難道不得陪著一起，大家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其余的人跟著異口同聲地喊“對”，坐在主位上的老師，笑得眼睛都瞇了，“是得一起敬一杯。”

有了老師的發話，大家鬧得更熱鬧了，拍著桌子，一起喊著“敬酒，敬酒”。

徐言拿手點四眼，“你等著。”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大家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哦，然后又開始喊，“春諾喝，春諾喝。”這其中小花嚷得最響。

春諾被剛才徐言拿手點人的作給驚艷到了，又被大家的氣勢給震到了，沖大家舉了舉杯子，咕咚咕咚喝起了果，但果倒得太滿，胃里還有些不舒服，還沒到一半就有些喝不下去，大家“干掉”的聲音還沒有停下來，只能閉著眼睛往下咽。

手腕被人虛虛地握住，睜開眼睛，徐言拿下了手中的杯子，“昨天工作聚餐，喝了不，胃可能不太舒服，果也不能喝太多。”

四眼哪兒能放過這個機會，唯恐天下不繼續添火，“老大，既然這樣，我們不為難春諾，但是你得再喝一杯。”他倒了滿滿的一杯酒遞過來。

徐言笑罵，“四眼，我可記住你了。”

春末初夏的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斑駁了過往，漆黑的眸子帶著漣漪，一波一波地漾出清泉，出瀲滟的湖。春諾在這個笑容里迷失了眼睛。

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一面，輕松的，不設防的，有著年人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手機響了一下，是小花發來的信息，“這樣好的男人，你當初為什麼要放他走！！！”

當初啊，想當初沒有用。現在肯定不會放他走了，就算他變了塊萬年的冰川，也得給他捂化了。

春諾放下手機，看向邊的人，白皙的耳垂因為喝過酒，帶上一點點紅潤，忍住想要的沖，輕輕扯了扯他的袖。

他看過來，原本和的笑眼變得冷而淡。

眨著眼睛，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我們今天的服款式一樣哎。”

想說像不像裝，不過終究沒敢說下去，話到邊改了口，“你穿上比我好看。”

他臉上略帶嘲諷，回，“謝謝。”然后轉去和旁邊的人講話。

春諾心里嘀咕，他到底是怎麼將黑臉和白臉轉換得這麼自如的，面對是臉沉得烏云布，看向別人時就晴空萬里。

回小花剛才的問題，“大概就是為了讓他傳承博大深的非質文化產。”

“？？？？啥？”

“變臉。”

因為春諾的加，把桌子上的氣氛推向了一個高，他們需要一個人來為他們這場聚會做一個見證。

所有人都明白，這可能是有他們班主任參加的最后一場聚會了。

大家閉口不談老師的病，笑著說著當初的糗事，誰逃課上網吧被班主任堵了個正著，誰在學校后門煙沒帶火，轉頭去和旁邊的人借，結果發現旁邊的人是班主任，誰和誰談分手又和好，誰和誰上午鬧了別扭打了架，下午就在籃球場上聯手把隔壁班級到。

人們為什麼會永遠懷念青春，因為那個時候的我們有最純的心，最熱的，最勇敢的夢想，最可的同學，那是我們最快樂的時。

聚會結束前，老師舉起了杯子，他臉上的笑一直沒有停下來過，是真的發自心的開心，“你們畢業的時候，我們也是在徐言他們家這個院子里聚的會。轉眼已經十年過去，我們又聚在了這里，還是那批人，一個都沒有，當初那一幫小崽崽現在都已經在社會上獨當一面了，邊也有了人陪伴，你們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興，你們都長大了。”

“你們會長大，我自然也會老，也會生病。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我不希你們傷心難過，我活到這把年紀沒有任何憾，因為我教出了你們這幫好學生。每個人為了我的病忙上忙下，徐言他們幾個帶著我去首都去國外，老師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坐著飛機橫一次大西洋。留在縣城里這幾個，松霈的媳婦兒每天送飯，小惠每天接送你們師母去醫院，四眼他們幾個流守夜，誰說老師沒有孩子，老師可是有你們四十幾個孩子，你們師母說這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我覺得也是。”

老師說到最后，聲音有些哽咽，每個人都紅了眼眶。

徐言攥著杯子的手松了又。春諾最終握住了那只在的手，他沒有回應，但也沒有掙開。

聚會散去之后，徐言和四眼負責送老師回家，其他的人幫著徐淑芳一起收拾。徐淑芳悄悄把春諾拉到一邊，“小諾，阿姨想請你幫個忙。”

“阿姨，您說。”

“你可不可以晚點再走，徐言他心里藏著事。”徐淑芳輕嘆一口氣，“他爸當年得的也是癌癥，當時他初三住校，我們怕耽誤他學習，沒敢跟他說，等最后人實在不行了，才把他回來見了最后一面，我知道他心里一直過不去這道坎。唉，這次他們老師病也是，其實檢查出來的早的，但是他們老師瞞著沒說，覺得反正也是沒治了，白花那錢干什麼，等徐言知道的時候，帶著他國外權威的專家看了一個遍，有一個專家說，如果再早一些時候，可能還有治，這一陣他緒很低落，睡覺也睡不好，所以我前些天才去看他的。他有什麼事兒都憋在心里，誰都不跟說，我怕他再憋出事來，你能不能幫阿姨陪陪他勸勸他。”徐淑芳握著的手，眼看著。

春諾點頭應下，雖然也不知道他想不想讓陪，但是不想讓他難過的時候自己一個人。

先讓小花回酒店去收拾東西，小花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徐言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上的酒氣有些重，應該是和同學在哪兒又喝了些。看到時，竟然笑了一下，不是那種帶著嘲諷和冷漠的，是真正的笑，溫暖的帶著意的，跟好多年前一樣，知道他醉了，如果是清醒的話，他不會對這樣笑。

“要不要出去走走？”春諾走上前，仰頭看著他。

漆黑的眸子因為酒意的沁染更黑了，眼角帶著些微紅，他沒有說話，轉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半掀著簾子沒有。

才知道他是在等，快步走上前去。兩個人出了飯館，不認識路，他去哪兒，自然跟到哪兒，兩個人漫無目的地跟著月亮走，星星一顆兩顆多了起來，小路上并沒有多車，昏昏暗暗的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長，他在外側，在里側，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誰也不想打破這難得的寧靜。

兩個人走進一個小區，是那種很老的小區，五層到頂的紅磚瓦房，小區里很熱鬧，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大聲說著話，小孩子三五群，打打鬧鬧。

他抬起手，指著一個沒有開燈的窗戶，“那是我小時候的家。”

春諾沒想到他把帶到了這里。

“我爸是在這里走的，我當時初三，正在參加模擬考試，老師把我了出去，我到家的時候，他已經只有進氣沒有出氣了，我連最后一句話都沒有和他說上。其實我能理解他們不和我說的原因，因為那時候我還小，什麼忙都幫不上，只會擔心。所以我就拼命學習，拼命讓自己快點長大，我想為可以讓家人依靠的人，不想做什麼忙都幫不上最后只能被通知結果的那一個。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以為我做到了，可還是不行，留不住的人還是一樣留不住，我是不是很沒用。”

他的背有些躬，連路燈下的影子都生出了脆弱，他語氣中沒有疑問，也不需要別人回答，自己給這件事下了一個最終的結論，也沒有給別人留反駁的余地。

春諾心里被揪得一疼，拉住他的手，拇指輕輕挲著他的手背，“盡人事聽天命，你已經做了你所有能做的事，剩下的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你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上。”

徐言看著，深深地，像是要看到心底深。

“春諾，如果再重新來過，你會不會還做同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