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時聞澤的正裝look威力有多強, 刷墻小弟第一眼就斷定這肯定是來收保護費的黑|道大哥，否則正常人誰穿這樣？立刻神一凜，再也不吹口哨了, 工作效率當場翻倍。

畫廊一共有三層, 地上兩層地下一層。林溯帶著他大致參觀了一遍, 大部分的畫和工藝品目前還沒有運過來，暫時存放在一家銀行的保險柜里。

時聞澤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收尾工程都是些瑣碎小事, 沒什麼特別要的。”林溯想了想, “不過我周末打算去郊區看看花，開業的時候要用, 你有空嗎？”

“這麼巧。”時聞澤幫他把一個大柜子挪好, “我剛準備跟你說，上次和我一起執勤的岳姐, 岳筱玉，和老公在郊區開了一農家樂，周六請客吃飯，正好讓我多帶幾個朋友過去試試新菜，你有沒有興趣？旁邊就是花卉市場。”

“許游也會去嗎？”林溯想起上次自己去昆侖大廈時, 對方在云層中一閃即逝的魚尾，“我一直忘了問, 他那天為什麼要跑？”還跑得十分慌不擇路，簡直跟被鬼追一樣, 桌上噼里啪啦撒了一堆東西，估計連包都是倒拎著走。

提起這件事，時聞澤先靠著欄桿笑了一會兒, 才說：“我問過他了, 他以為你是檢查組。”

林溯：“？”

林溯說：“就算我真的是檢查組, 也只檢查違規違法行為，他張什麼，你們兩個每天到底在干什麼非法勾當。”

“哎，別把我扯進去。”時聞澤舉起雙手以示清白，“他是資格考試一直沒通過，所以看誰都心虛，我不一樣，我不僅通過了，還在準備升級考。”雖然績不算高，但這種考試只要及格就算贏。

有了許游這麼一個對照組，林溯頓時就覺得，時聞澤好像確實也還可以。

岳筱玉兩口子的人緣不錯，周六的農家樂聚會估計說也得去二三十號人。林溯剛剛回到錦城，朋友不多，這種大場面的熱鬧更是難得一湊，再加上他本來也要去一趟花鄉，就點頭答應下來。

畫廊的活一時半刻結束不了，林溯解下圍，先給工人們了外賣，又對時聞澤說：“我也不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地方，隨便找一家？吃完還得趕回來看效果。”

“那我帶你去一家私房菜館吧，騎車往返半小時左右，夠不夠？”時聞澤說，“是一只饕餮開的店，雖然裝修不怎麼樣，在地下一層，但是味道不錯，也不太辣。”

“行。”林溯洗了把手，跟著他一起下樓。這回不用再出演灰王子不會坐托的南瓜馬車人設，因為時聞澤盡責地貫徹了追人方針，主替他扣好頭盔。

他的手指過他的耳垂和下，輕輕的，帶得那兩片皮泛上一層紅，說不上是有意還是無意。

好有心機一麒麟。

天正是半明半暗的時候，半座城都變得白蒙蒙，夕和晚霞已經沒了，換若有似無的細雨，或者它們更像是霧，漉漉卷過耳畔，有一種涼爽夏末的覺，很舒服。

兩人穿過車流擁堵的二環，穿過林立的寫字樓，最后到了一個小巷子。時聞澤把車停好，先給飯店老板打了個電話，五分鐘后，一個年輕人小跑出來，拉著他的胳膊悄聲嘀咕：“今天不行，今天有人包場，不接外客，只有妖怪能進去。”

“我朋友已經通過了妖管委的考試，有合法證件。”時聞澤問，“包場干什麼？”

聽到林溯是有證件的人類，年輕人明顯松了一口氣，笑嘻嘻地回答：“不早說，求婚。”

求婚？時聞澤來了神，既然上了這種好事，那就必須得看一看。據小陶忙得滿頭是汗推測，估計場面不會小，說不定會對自己的之路有促進作用。

于是他用輕松隨意我好正直的語調對林溯說：“今天好像有妖怪包場求婚，我們去充當一下路人甲？”

沒有哪個人類能拒絕看妖怪求婚的，林溯也不能，而且現在雨已經有些變大了，需要找個地方避一避。大托車雖然酷得沒邊，但在這一點上確實輸跑車——總不能支個塑料棚，從托變的。

時聞澤把車停好，帶著林溯一起下到負一層。

墻壁上掛著五彩斑斕的霓虹燈條，走|洗頭房的裝修Style，小箭頭直直穿過兩顆心，誓要讓食客一秒墜河。推開門的一剎那，整間餐廳更是燈球閃耀，音樂震耳，能想出在這種環境下求婚的，也是個猛妖，估計到時候手里得提十個擴音。

老板小陶把兩人安排二樓圍欄旁，又指著對面遙遠的一張空桌：“求婚的就坐那，沒有別的環節，到時候看況鼓掌就行。”

時聞澤說：“這也離得太遠了，能不能近一點，我要換VIP座。”

“不行不行。”小陶頭搖得快要起飛，“時哥，不是我不安排，但你和你朋友都長得太帥了，還穿得這麼正式，簡直像是專門來砸場子的，我們收了人家不錢，要有職業道德。”

時聞澤聞言往過瞄了一眼，果然，周圍一圈不是老大爺就是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妖，唯一一桌四十歲以下的年輕妖，發量還很堪憂，一只爪子正蹬在欄桿上晃悠，這種形象素質，確實是襯托優秀男主的不二綠葉。

在收錢辦事這方面，小陶是認真的，他要想顧客所想，做妖怪屆的米其林。

今晚所有人都在期待求婚，吃什麼反倒了其次。時聞澤點了幾個這兒的特菜，小陶激推薦特調酒紅俄羅斯，結果遭到兩人雙雙拒絕，因為聽到俄羅斯三個字就要想起蒼大名，這一頁故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這家店的裝修雖然土鱉，但菜價并不便宜，食材都是從招搖山和邊春山空運來的蔬果，蘊含著充沛的靈力。時聞澤一邊幫忙盛菜，一邊給他介紹盤子里都是什麼東西，實力詮釋什麼才是百分百好男友，可見小陶讓此人遠離男主，確實非常有先見之明。

飯吃到一半，今晚的主角也終于登場，是一對二十來歲的普通小。林溯扯過餐巾了，做好隨時鼓掌的準備，是一個合格的氣氛組。

他還提醒時聞澤：“你別總往過看。”

時聞澤低聲音：“攢經驗。”

林溯手下一錯，一叉子捅穿一小黃瓜。

時聞澤覺得自己某個部位地一痛，決定坐直不再作妖。

求婚這種事，就算沒經歷過，也在網上刷到過太多次，無非是出其不意掏出戒指大聲說你，套路和流程大家都很悉，今晚想必也是一樣。

但事實證明誰也不要低估饕餮小陶那顆為食客服務的火熱赤誠心！

半小時過去，林溯已經把面前的剩沙拉翻來覆去挑揀了十幾回，疑地問：“怎麼還不開始？”

“估計在等時間吧。”時聞澤回答，“我看小陶一直在看表。”

林溯點點頭，不得不說，這很有儀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餐廳里的每一個人，除了主之外，都在等著即將到來的甜驚喜。

主管一邊匆忙上菜，一邊拿著對講機低聲音：“現在開始倒計時，五百，四百四十九……”

時聞澤：“……”

火箭發基地沒有雇傭你，是他們的福氣。

又轉了三圈，總算開始倒數十個數。

“十，九……三，二，一！”

“咚”一聲，整間餐廳都炸開了紅的禮花！

林溯早有準備，都被嚇得不輕，更何況是主本人！甚至驚慌地啊啊大了起來，拖著男朋友就想跑路，但樓梯口已經被堵得水泄不通，不知何時站滿了人，們手里全部捧著七彩的玫瑰，穿著雪白的紗，如同教堂唱詩班中途跑出來搞兼職。

隨著主管一聲命令，從天花板上又倒吊下來一支樂隊，因為鋼琴太大了沒法固定，所以換了一把嗩吶，傳統樂的威力不容小覷，上來就是一首《婚禮進行曲》，是令人無法拒絕的中西混合式濃濃喜慶。

餐廳里并沒有人鼓掌，因為大家都被驚呆了。

時聞澤甚至把位置換到了林溯邊，一手按住了腰間的折疊警，雖然從理論上來說求婚并不會有什麼危險，但這場面實在令人到離譜和詭異。

業余唱詩班此時開始誦的小夜曲，也不知道是哪國語言，小舌音彈得不算專業，更像是被卡主了脖子，伴隨著的左右搖晃，林正英見了也要二話不說來這里取景。

林溯看得眼花繚，第一次到了人類語言的匱乏。

主也正在大聲說：“天吶，這實在太嚇人了。”

握住自己男朋友的手，轉頭問：“是要求婚嗎？”

男主本來對于這場表演是充滿期待的，他和小陶老板一起心設計了節目，甚至還額外付費多彩排了兩次，堅信朋友一定會被得熱淚盈眶，只會用力點頭說是的是的親的我愿意！

但現在看來，好像事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主驚呼完嚇人之后，才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非常沒禮貌，于是立刻捂著放低聲音，小聲問男朋友：“是誰要求婚，腦子好像不太正常，我覺得有點害怕，你吃飽了沒，我們提前走？”

男主當機立斷，站起來就要撤。

結果好巧不巧，小陶偏偏在這個時候推著蛋糕車出來了，他一直在門外候場，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直到現在還很激！

“刷刷刷”！

樂隊停止演奏，四周也變暗，只有三道柱照在小陶和蛋糕車上。

蛋糕上還有個會自開花的音樂蠟燭。

付費彩排沒有白費，每一個節點都卡得剛剛好，除了男主已經不再需要這一切！

他把朋友擋在自己前，手在后背，拼命地朝小陶擺手，不要了，不要了，看我的暗號，現在撤退！

這時有個機靈的領班，總算了上來，匆忙地在老板耳邊說了幾句，小陶就也懵了。

而主還在好奇地四轉頭，應該是在尋找到底是哪個倒霉鬼要接這麼一場應該被歸于鬼畜區的求婚！

小陶推著蛋糕車，就這麼變了寂靜全場唯一的焦點。

他風中凌，哲學的疑問似清風環繞，我是誰，我在哪，我從何來，要往哪里去。

本來想咬咬牙，繼續按原計劃進行，但看到男主滿臉崩潰，就差給自己跪下爸爸，也就不敢再輕舉妄了。只站在原地和主無聲地對視著，對視到主眼里逐漸出現了驚悚，寫滿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這個人不會是我吧，救命啊！

靠！

良好的職業道德使小陶迅速收回目，此刻他有了新的主意！

縱觀全場，還有誰穿得像是要求婚？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咚”一聲，他轉頭就把大蛋糕重重放在了時聞澤和林溯的桌上，低聲音說：“江湖救急，時哥，我給你這一頓免費！”

主瞪大眼睛，雙手欣喜地捂住，很明顯，正在會什麼劫后余生。

時聞澤沒想到吃個飯還能把自己吃出去，看著眼前噗呲噗呲噴火的大蠟燭，也有一慌，呵斥：“你給我拿走！”

小陶目深沉：“已經來不及了。”

是什麼來不及，蛋糕里還藏著另一個世界，一只機鳥破油而出，里叼著一個會發的貝殼籃子，造型顯然是模仿了名畫《維納斯誕生》。

林溯驚得后退兩步。

餐廳里的食客們這時終于緩過勁了。

雖然他們都很疑，覺得求婚的好像不應該是這一對，和之前說的位置不一樣，但既然都已經進行到了這個環節，就也開始熱烈地鼓掌，起哄親一個，親一個，老板說了，喊得整齊一點菜價給打八折。

主也在跟著鼓掌，興高采烈地，催促兩人快一點，誰不看帥哥親？

林溯抓住桌布，臉慘白，在這種混而又魔幻的時刻，他終于開始懷疑人生了，恍惚覺得這是不是真的就是時聞澤的安排，要不然為什麼要專門穿一套標簽都沒來得及拆的阿瑪尼來？

時聞澤急中生智，單手狠狠一攥，刺啦啦的聲響過后，所有燈一起短路，全場頓時陷一片黑暗。

他拽住林溯的手，帶著他從后窗翻了出去，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終于跑回了地面。

此時雨已經停了。

林溯驚魂未定，看著他手里攥著的那只機鳥：“……”

時聞澤問：“沒嚇到你吧？”

林溯啞著嗓子回答：“嚇到了。”

嚇到了是正常的，因為我也被嚇到了。時聞澤背靠在欄桿上，氣息還不是很穩，需要緩一緩。

“所以，”過了一會，林溯指著樓上，“和你沒關系，對吧？”

時聞澤一時還沒聽懂，反應過來之后整個人驚呆：“你懷疑那是我安排的？”

林溯立刻否認：“沒有，我沒有。”

時聞澤覺自己到了莫大的侮辱：“不是，就剛剛那——”他詞窮了，半天沒組織好要怎麼說，只想明天就安排一場求婚，用來證實自己的審。

“好了，不是你，別說了，讓我冷靜一會兒。”林溯癱坐在公車站的椅子上。

時聞澤把那只機鳥丟進托車箱，又買了兩瓶冰水，林溯一口氣灌下去，總算恢復了一點神。

他坐在后座，上半靠著時聞澤，已經沒有心再去對方的寬肩窄腰，滿腦子都是呲花的蠟燭在唱歌。

太可怕了，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種發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