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陳念說話, 路過的劉春花先急了。

一掌拍在陳念的腦殼上，兇：“你干什麼了？怎麼把芝芝惹哭了？”

陳念也很慌張：“我我我……”

劉春花走過去抱住了方芝，呼嚕的背：“芝芝別哭, 哭久了難, 有什麼委屈跟阿姨說，阿姨幫你打陳念。”

方芝：“陳念是壞蛋！”

陳念：“好好好，是壞蛋……”

劉春花：“好好好，是壞蛋……”

兩人異口同聲，不愧是母倆。

方芝咬住，不說話了。

劉春花哄了好一會兒, 方芝止住了哭泣，把手里拿著的書和本子, 扔向了陳念。

陳念一直看著，接的很準。

方芝嘟囔著說：“我要睡覺……”

劉春花放開了, 滿臉的心疼：“去洗把臉再睡好不好？小臉都哭皴了。”

方芝點點頭，劉春花趕去拿了電壺過來, 給方芝兌了熱水, 讓舒舒服服地洗了個臉。

陳念一直呆站在旁邊, 有些無措，卻也有些豁然開朗。

不喜歡自己強著沖不去找方芝的狀態, 而現在看來, 方芝也不喜歡。

和媽媽自作主張為方芝定下的長計劃，出現了極大的偏差。

方芝轉進房間的時候, 陳念終于出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們之間有誤會……”

方芝沒理, 像昨天一樣, 關了房門就沒打算再打開。

陳念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其實很想跟方芝說，他們都不是玫瑰，我從始至終就只有一朵玫瑰。

但又覺得這樣說不太合適，是一個有思維的大人，而方芝還在長。

在方芝的三觀還沒有形的時期，陳念并不想對進行上的過分霸占和引導。

這是一種很卑劣的行為，或許在剛見到小方芝的時候，陳念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緒，但現在，時間一分一秒踏踏實實地走過，陳念不得不正視這些問題，注意這些問題，并且拿出一個相對穩妥的方案。

還是得和媽媽聊，媽媽相對來說有經驗，媽媽是倆的監護人。

陳念進了臥室，劉春花就在床邊上坐著。朝陳念揮揮手，陳念關了臥室門。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劉春花問。

陳念整理了一下語言，進行了簡單明了的講述。

劉春花聽完，發出一聲長長的嘆：“啊……現在的小朋友，想的這麼多的嗎？”

陳念無奈的笑了笑：“我也沒想到芝芝會想這麼多，你看我那個傻子同桌，他就一點都不會往這些方面想，他一天到晚都只想吃。”

劉春花笑起來：“天意那樣也可的。”

陳念：“笨蛋大多可。”

“人家不笨。”劉春花了陳念腦袋，“是你們倆太聰明了。”

陳念手，陷了沉思。

劉春花也低頭想了好一會兒，最終兩人幾乎在沉默中就打了共識。

既然面對的是一個過分敏，過分聰明的孩子。那就跟坦誠一些，把該解釋的都解釋了，讓方芝自己做選擇。

“這景我總覺得發生過。”兩人聊完以后，劉春花道。

“媽，你記不好了。”陳念道，“本來就發生過，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話題，不同的事件，同樣的結論。”

劉春花笑起來：“是，是。我們之前說好了把芝芝當大人看，看來還是要通過實踐來加強這種認知。”

“對。”陳念嘆出一口氣。

劉春花：“那……”

陳念：“我惹的麻煩，我自己搞定。”

頓了頓又道：“我覺得跟芝芝說清楚了，也不會只守著我一個朋友，畢竟世界這麼大，有趣的人多了去了。”

直到晚飯時間，方芝才出了門。

這次吃飯，陳念盯著方芝的手，一放下碗，陳念也立馬扔了碗跟著站起。

方芝進的是洗手間，陳念也進洗手間。

方芝盯著，問：“你干什麼？”

陳念：“有話和你說。”

方芝：“我要上廁所！”

陳念：“哦哦哦，我等你。”

陳念守在了廁所門外，像只等待主人的貓。

方芝從洗手間出來，往自己臥室走，陳念跟得可，生怕把人跟丟了。

在這套一百平多一點的屋子里。

陳念終于進了方芝的屋子，方芝坐到了桌子前，陳念關了門，拉過個小凳子坐到了邊。

小凳子太低，陳念仰著腦袋，看著呆兮兮的。

方芝：“有話快說，有屁……”

陳念：“你誤會我了，我可想去找你了，但我怕你不高興。”

方芝：“……”

陳念眉眼耷拉下來，看著特別可憐：“他們都好喜歡你呀，我們班的同學，你班的同學，見過你的人都想和你做朋友，還有你那個同桌，整天讓你坐爸爸的車……”

方芝：“我……”

陳念不給張的機會，繼續訴說自己的委屈：“我們倆沒分到一個班，我往你們班跑名不正言不順，去了誰都能多瞅我幾眼，還要被你那個同桌懟來懟去，又是班長，我哪里敢惹。我自己沒法去，只能讓林天意代替我去看你，他認識一班的人，還能好一點。”

方芝：“你……”

陳念提高了聲音：“我每次放學都跑的特別快！就是為了去等你！有一次都跑到我們老師前面了，被罵了兩句呢！”

方芝干脆不說話了。

陳念：“這幾天我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放學的時候。當然所有的學生都喜歡放學，但我的喜歡和他們的喜歡不一樣，我是因為可以見到你，和你一起玩。”

陳念：“到了學校，同學那麼多，看起來的確好像是我有其他好朋友一樣，但你心里難道不清楚嗎？我如果真的有那麼好的朋友，怎麼會天天纏著你？”

陳念：“我跟你說過了，我以前可可憐了，他們不喜歡和我玩，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好朋友，還不能和天天呆在一塊兒，我才難呢……”

說到這里，陳念實打實地委屈起來，抹一抹眼睛，甚至能出兩滴眼淚。

方芝看著，神明顯已經開始有了搖，陳念來重頭戲：“我每天都想著你，上課也想著你。第一節課，我把我畫的最好的畫送給你，那些花就是我們種的小花，我想讓它們開的多多的，開一大片。”

“你居然覺得我畫的是別的人，別的人有這麼好看嗎？”陳念“哇”的一聲，“小王子最后還是回到了自己的星球，去看他最喜歡的那支玫瑰呀！但我都不知道，喜歡你的人那麼多，你還想不想和我玩……”

“你兇我，生我氣，還不理我，我媽媽還為了你打我……”

“哇，我委屈死了，我還要來跟你解釋，你跟我一個字都不說……”

方芝抿了抿，皺著眉頭：“你話好多。”

陳念：“……”

方芝轉過頭，去看窗外：“好了，既然是誤會，我原諒你了。”

嘿，這個小屁孩，陳念聲并茂地演了這麼好一會兒，就換來人家一句輕飄飄的原諒你了。

但也就這麼一句，陳念的心就輕飄飄地揚了起來。

哄完了人，開始打補丁：“不過你接一下別的同學也好的，我不會要求你只跟我一個人玩，那樣是不對的……”

方芝猛然轉回了頭，瞪著，眼神很兇。

陳念：“啊，那個……你不跟他們玩玩，怎麼知道我最好呢？”

方芝：“以后你打算怎麼做？”

陳念：“啊？”

方芝：“……”

陳念：“哦哦哦，以后我該什麼樣什麼樣，我想找你的時候就去找你，如果我跟你們班的人吵架了，你要站在我這邊。如果你嫌我煩，就跟我說，我就……”

方芝：“不嫌。”

陳念了手，有些臉熱：“哦。”

兩人一時之間陷了沉默，陳念抬手去摳桌上的書邊：“那你剛才還嫌我話多來著……”

方芝：“你話本來就多，像復讀機。”

陳念笑起來：“喂哪里像了哪里像了哪里像了？”

方芝：“你是笨蛋你是笨蛋你是笨蛋。”

陳念：“你才是你才是你才是。”

方芝：“反彈反彈反彈。”

小孩子就是這樣，一會兒哭了，一會兒笑，說開了就行，哄了就好。

就像陳念說的那樣，發生矛盾對于小孩子來說，只是好朋友之間關系更進一步的方式。

哄好了方芝，陳念這晚睡的特別香甜。

第二天，就實施新的方案：帶方芝去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

家屬院里面的小朋友，已經有好久沒有見到陳念了。

如今陳念回歸，還帶了個像洋娃娃一樣漂亮的姐姐，大家都非常興。

一伙人跳大繩，踢毽子，繞著小區的樓大著跑，下午還約了一塊去附近的公園里玩捉迷藏。

只是漂亮姐姐走哪里，陳念就跟哪里，哪怕是捉迷藏，兩個人都不分開。們是藏的那一方還好，一捉雙，等倆變了找的那一方，那就是大家的災難了。

玩到天黑才回家，個個渾都臟兮兮的。

別人家可能會揍兩把，劉春花卻一點兒都不介意。讓兩人進屋就把外套外都了，扔進洗盆里泡一會兒，咔咔幾下就洗干凈了搭起來。

度過了愉快的周末，又到了上學的日子。

不過對于陳念來說，可以下課去找方芝，那上學便還是愉快的日子。

兩人手拉手高高興興地到了學校，陳念把方芝送到了一班門口。

要不是一班的班主任在教室里帶早讀，都想把方芝送到座位上。

方芝進了教室，陳念還在外面拉著書包帶子等著。

方芝坐到了座位上，偏頭看向，陳念招了招手，樂滋滋的。

方芝勾起角，也笑起來。

杜甜甜瞅瞅方芝，再轉頭瞅陳念，臉頰鼓鼓，氣呼呼的。

陳念沖杜甜甜做了個鬼臉，心好得不得了。

陳念喜氣洋洋，林天意都高興起來。

早讀的時候他就一直看陳念，想知道為什麼這麼高興，但陳念忙著讀書，沒有理他。

接著又是班主任的課，林天意一點兒都不敢說話，不敢。

下課之后，林天意終于逮著了機會。但他剛張，陳念便“砰”地一聲站起沖了出去。

林天意：“啊啊啊啊……”

他也起往外沖，路過剛出教室的班主任邊，班主任大喊了一句：“急什麼呢！一個個瘋了一樣！”

然后很快，就知道了這兩小崽子在急什麼。

陳念沖到了一班門口，喊一聲“方芝”的名字，方芝從教室里出來，兩人樂滋滋地牽起了手。

溫燦：“………………”

陳念：“我要去廁所。”

方芝：“我也去。”

陳念：“你們語文老師讓背課文了嗎？”

方芝：“背一背上寫了的就要背呀。”

陳念咧咧：“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班主任讓我們全都背！！！太討厭了……”

剛被路過的溫燦：“………………”

林天意：“等等我等等我等等我……”

但兩人在說小話，沒人理他。

林天意：“我也要玩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一路追到了廁門口。

陳念終于看到了林天意，轉頭問他：“你干嘛？”

林天意：“玩！”

陳念：“去生廁所玩嗎？小流氓。”

林天意：“！！！！”

林天意：“我不是流氓啊啊啊啊啊……”

喊著又跑掉了。

陳念一直到上課才回來，等下了課，陳念又去一班找方芝了。

林天意怕又被說流氓，沒敢再跟著，只能遠遠地。

就這麼整整了一整天，下午有節課老師來遲了好久，林天意才終于有機會問陳念：“以后都不派我去了嗎？”

陳念：“對。”

林天意：“以后你都自己去找方芝了嗎？”

陳念：“你這兩句話一個意思。”

林天意：“我可以跟你們一起玩嗎？”

陳念：“你又要和我們一起上廁所嗎？我鄭重地奉勸你，這對你男子漢氣概的養不太有利。”

林天意聽不懂，但林天意知道陳念拒絕了他。

林天意有些急：“那我下課干什麼啊！”

陳念：“？？？？”

陳念：“以前干什麼現在就干什麼啊。”

林天意趴在桌子不說話了。

以前陳念本不理他。

以前方芝本沒出現。

林天意剛過了幾天夾在陳念與方芝之間的日子，這日子有趣極了，讓他每天都對上學充滿了期待。

結果就這麼沒了。

林天意眨眨眼，很是難過。

陳念低了腦袋看他：“呦，哭了啊？”

林天意擰過了腦袋，不想跟陳念說話了。

但他可沒有方芝的待遇，他不跟陳念說話，陳念也不會和說話。

陳念忙得很，忙著下課找方芝，放學找芝芝，給方芝畫畫，玩方芝送的文盒，替方芝把關課外讀……陳念的腦袋里都是方芝。

這麼一個禮拜后，林天意實在憋不住了，又湊到了陳念跟前去。

這次陳念沒趕他，也沒再他小流氓，和方芝玩跳皮筋，林天意給他們撐繩。

再幾天后，杜甜甜老在他們跟前晃悠，還讓林天意放學坐爸爸的車。林天意沒坐車，但是抬高了下問：“你要玩跳皮筋嗎？”

杜甜甜了腳丫子，腳丫子上是雙嶄新的皮鞋：“我不玩，會搞臟鞋。”

林天意用鼻子出氣，抻了抻皮筋，了班上的另外一個同學。

這樣他總算可以跳一次了。

跳皮筋四人組就這麼稀里糊涂地定了下來，陳念和方芝玩的時候，林天意肯定在。林天意在的時候，杜甜甜就一定會在周邊晃悠。

陳念懶得去猜別的小屁孩在想什麼，也懶得去關心別的小屁孩的心理健康。

只默默地觀察，哪個人跟方芝能玩得來，哪個品行端正，可以發展為方芝的朋友。

當然，有了上一次玫瑰花的教訓，陳念自己一點都沒敢去湊近別的人，都是拉著方芝一起，結新同學的樂趣。

而且，不管認識了誰，那些人的待遇都得排在方芝后面。

那些人的待遇怎麼可能去了方芝的前面？

只是陳念現在不僅要心里這麼認為，還要把實際行做到方芝面前，讓這個小敏知道。

倆上學放學都黏在一塊，日子過得快樂，笑口便常開。

爸媽看了都心里舒爽，爸爸經常給倆買好吃的，特別喜歡聽倆的學校故事。媽媽持倆的打扮，給倆做一樣的發帶，一樣的小背包，恨不得把倆搞一模一樣的雙胞胎。

在這樣的氛圍里，奧數績出來，陳念考了59分的事，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爸爸著的腦袋說：“不愧是我的兒，也就只能做點普通的數學題了。”

媽媽給做早餐，擺了個60樣式的盤，然后只遞給一筷子：“以后奔著這目標就行，差一分的事。”

陳念樂得不行，只有方芝垂下了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陳念現在變得聰明了，等飯碗一放下，就鉆進了方芝的房間里，拉著同談心。

“我記得咱倆的約定，我真的努力了。但那個題真的太難了！你不知道，天吶，好多題我字認識，湊一塊就不知道什麼意思了！”

“一會沏茶一會開車，一會給小朋友分糖，別說我手指頭了，我用上腳指頭也不會數！”

“而且我去了才知道，本就不是二年級的考試！人家有四年級的學生呢！我們老師就是沒人去就騙我去，哎，我也太慘了……”

“你是不知道，我那天都快做哭了，要不是出門看見了你，我能哭一天……”

方芝：“你話好多。”

陳念笑起來：“你明白了就行。”

相得越久，粘得越，陳念越發能到方芝的緒，能明白的話外之音。

其實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不會刻意說什麼話外音，只是方芝現在的格敏又別扭，還沒有對陳念和陳念的家庭有百分之百的了解和信賴，所以有些話、有些緒自己沒法說出口，只能靠大家多留點心去猜。

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陳念和方芝在一起的日子，也猜度的心。

每猜到一分，就會覺得，離了解那個長大了的方知著，多了一分。

天氣變得暖和起來，路邊的柳樹出了綠綠的新葉，學校里的花開了整整一片。

陳念已經認得一班一大半的人了，同樣，一班的人也對的頻繁到來開始見怪不怪。

不人走在路上會跟打招呼，學校活的時候也能去一班隨便找個位子。

這天數學老師和育老師調了課，一班和三班的育課湊到了一塊。兩個隊伍跑步的時候，陳念把自己換到了邊上去，然后瞅準時機在一班跑過他們隊伍時，沖方芝招手。

“好巧呀~”陳念張大說到，雖然有老師在沒敢發出聲音，但眼睛里都是笑意。

方芝看到了，也沖笑。

一班好些同學都看到了，笑的笑，說的說，隊伍了一丟丟。

在整個隊伍即將過去的時候，一班最后一排的大個子男生，突然回沖陳念吹了聲口哨。

陳念：“？？？？”

男生笑得像個傻：“你媳婦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