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烤店里人聲鼎沸, 周遭都是鬧騰的聲音，店昏黃的線覆蓋每一角落。

周梵和梁殊擇視線相撞了下，下意識將拖著的行李箱緩慢挪到前, 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待梁殊擇淡淡的眼神投至行李箱上時，周梵才慢慢地意識到, 居然在遂南市遇到梁殊擇了。

而且好巧不巧, 是在一家以前最吃的燒烤店。

一小會后，周梵收攏思緒，倒是一點也沒覺得尷尬：“這麼晚了，那你不也在這嗎？”

梁殊擇疏疏懶懶地扯個笑容：“嗯, 我在這。”

周梵：“那你也沒什麼好說我的。”

梁殊擇掃一眼：“想拼桌？”

周梵點點頭, 說：“這家店生意太好了，都沒座位了，就你這還有個座位。”

梁殊擇又睨一眼。

周梵朝他看過去，說：“就當是我教你打臺球的報酬。”

梁殊擇停頓片刻, 而后掀下眼睫, 聲線慵懶：“坐。”

周梵彎說了聲好，將行李箱放到店里角落的邊緣地帶, 那沒什麼人經過，也在視線范圍以。

理好行李箱后，坐在梁殊擇對面的位置, 隨后很快有店員將菜單拿過來, 遞給周梵一支深藍的鉛筆。

店員站在周梵邊, 微微彎著腰說：“想吃什麼就在菜單上勾畫。”

周梵翹起角說聲好, 接過鉛筆和菜單, 隨后便在菜單上勾畫起來。

最吃這家店的燒烤豆腐, 一眼掃到豆腐這個選項, 立馬便用鉛筆勾選。

剛落筆，店員便附看了眼菜單，抱歉地說：“不好意思，今晚燒烤豆腐都賣完了。”

“啊，”周梵有些失落，“真的都賣完了嗎？”抬頭看向店員。

店員十分抱歉地說：“真的賣完了。”

“好吧，”周梵繼續在菜單上覓食，過一會，在菜單上勾了些菜品，遞給店員，“嗯，就這些，謝謝你了。”

店員說了聲不客氣，拿著菜單走向后臺。

點完單，周梵便低頭擺弄著手機。擺弄一會后，用余掃到梁殊擇的菜品也還沒上。

看一眼梁殊擇：“你點多久了？”

梁殊擇一邊松散地坐著玩手機，一邊回答：“四十分鐘。”

“這麼久了還沒上啊，”周梵說，“以前也沒這麼慢的。”

梁殊擇：“你經常來麼？”

“嗯，”周梵放下手機，看著梁殊擇說：“我高中那會來這里，遂南一中的學生不都來這里嗎？你應該不是第一次來吧？”

梁殊擇聞言劃著手機屏幕的手停頓了下，而后吐出兩個字：“不是。”

周梵退出農場游戲時，農場主拿著大喇叭喊的草還沒除完，周梵遲疑了一秒，但最后還是沒理會，直接摁滅了手機屏幕。

關掉手機后，抬眼看著梁殊擇說話：“那你也是經常來這？”

梁殊擇依舊懶散玩著手機，時不時掀眼看下周梵，看時也顯得漫不經意。

“不怎麼來。”

他接著說：“但也不是第一次來。”

“哦。”周梵把玩著店員忘記拿走的鉛筆，時不時往燒烤店的后臺看，不同的店員端著燒烤菜品往其他顧客的桌上送，就是送不到和梁殊擇的桌上來。

或許是因為了，周梵說話空前增加。

“你是今天坐哪一趟高鐵回的嗎？”

“九點那趟。”梁殊擇回。

“可是計算機學院不是前天就全部放假了嗎？”周梵也是聽李清銘提起的。

梁殊擇有點拽：“有事在學校多呆兩天，不行？”

周梵反倒笑了：“行的。”

梁殊擇淡淡嗯一聲，抬了下眼睫看：“你不是說你弟來接？”

周梵沒想到梁殊擇那天聽到了隨意編造的一句話，怔了下，只好裝傻道：“我說了這句話嗎？”

梁殊擇輕輕嗤笑了一聲。

周梵瞪他一眼，說：“你笑什麼。”

梁殊擇疏懶地拎著手機輕輕晃，聲線含著點倦懶：“笑你。”

周梵難得有點暴躁勁：“不準笑我。”

“行。”梁殊擇將手機放到桌上，看周梵一眼后，尾音拖長地說。

梁殊擇點的一大桌單就是在這時候上的。

店員一邊看著清單一邊上燒烤，因著點的單較多，陸陸續續來了好幾個店員，直到最后一位店員拿著一盤蝦粥上桌才算完。

上完菜后，周梵住剛才給點單的店員，問：“請問我的什麼時候才會上啊？”

店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可能還要等一會，今天人太多了，”他朝右下方揚下下，“喏，那來了好幾桌高中生。”

周梵瞅一眼那兩桌穿著校服的高中生，嗯了一聲：“麻煩盡快吧。”

“好嘞。”店員抓了抓肩上披著的巾，轉往回走。

店員消失在周梵視野后，視線便有意無意落在了那群高中生上。

他們穿著藍白校服，個個臉上帶著笑意，桌上擺滿一桌各式各樣的燒烤，兩桌人看上去歡樂無限。

眼前桌上的一聲響打了周梵的視線。

側頭看一眼梁殊擇，他淡淡地睨一眼，將桌上的燒烤豆腐推給。

周梵下，探究地著梁殊擇。

梁殊擇：“難吃。”

“嗯？怎麼會？”周梵覺得絕不可能，“不可能難吃的，這家的燒烤豆腐很好吃。”

梁殊擇：“油太重。”

“是嗎？”周梵抓著手機看向那盤幾乎沒怎麼過的豆腐，“不可能吧。你是不是味覺出現錯了？”

梁殊擇閑散地看向：“你試試。”

周梵覺得此舉很合心意，便用手撥過那盤燒烤豆腐，端莊地說：“那我幫你試一試吧。”

梁殊擇清淡地嗯一聲。

周梵拆開一次筷子，夾起一塊燒烤豆腐，咽下口水后吃了進去。

一瞬間味蕾便得到極大滿足，豆腐油而不膩，味道很不錯。

“不難吃啊。”周梵評價，“還是以前的味。”

梁殊擇拿起礦泉水仰頭喝了口，結明顯突起，周梵看了一眼，又低頭繼續吃著燒烤豆腐，“我再吃一塊吧，可能我沒太試出來。”

梁殊擇喝完水，又哂笑一聲：“你全吃了都行，難吃。”

周梵彎，在心底說梁殊擇不懂食，在明面上，對梁殊擇說：“好的。”

周梵點的單是在二十分鐘后上的，但吃了梁殊擇好幾份燒烤豆腐，吃自己點的燒烤，到底沒吃完。

吃完后，拿紙巾。時，注意到梁殊擇點了那麼一大桌，他就只吃了碗蝦粥。

周梵正掏出手機準備結賬，忽然聽到高中生那桌傳來一陣靜。

“你是不是暗呀。”一個明顯起哄的聲音。

那桌高中生哄笑一團，一個高大冷淡的男生隨即站了起來：“有病？”

他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著冷意。

一個扎著馬尾辮的生扯了下男生袖：“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的，你別生氣。”

一個鬧騰的聲音說：“暗這麼丟人的事就別拿出來說了吧，咱們該吃吃該喝喝，曦哥，你別理孫思嚴，他就一傻。”

周梵八卦，眼神立馬往那邊看了過去。

因著男生站的位置離極近，便聽到男生接下來的一句話：“你知道我暗，還說出來？”

周梵眨下眼，連手機都不打算解鎖了，雙眼直接盯著那群高中生。

整個燒烤店人是真多，各桌說話聲音都大，那群高中生的聲音也參雜在其中，有人注意到青蔥歲月里的暗流涌，有人只注意到眼前的玉米粒。

靜很快平息，因著一通攪和，暗變了明，男生拉著生的手，徑直走出了燒烤店。

周梵看著兩個人白藍校服的背影，靜靜地晃了下神。

直到梁殊擇從邊經過，往前臺的方向走，才回神。

周梵覺得在一月里最普通的一天，看到了一個男生在年時代最勇敢的一幕。

-

周梵發了條回家的Q|Q態，忘記屏蔽周峪嘉。

周峪嘉在學校也有手機，便讓家里的司機迅速去高鐵站接周梵。

周梵和梁殊擇在燒烤店門口分開，司機張利就在燒烤街街頭，周梵一眼就看到他。

和梁殊擇說再見時，周梵再次承諾：“你什麼時候想學打桌球了，就Q|Q聯系我。我一定會來的。”

梁殊擇在迷離的夜中扯個哂笑，慢悠悠地應了聲好。

周梵在上車時，又回頭看了眼朝相反方向走的梁殊擇，抿了下。

天像是要下雨，但梁殊擇好像沒有帶傘。

“張叔，你等我一下。”

張利應一聲：“怎麼啦？落東西了嗎？”

周梵急匆匆打開車門，燒烤街兩旁的棕櫚樹高大鮮綠，沿著燒烤街，朝梁殊擇的方向走去。

“梁殊擇。”

喊一聲。

梁殊擇很快回了頭，那張眉眼鋒利的臉看起來凌厲，他緩慢地了下眼皮。

周梵小跑過去，將的傘給他：“要下雨了。”

梁殊擇看了眼：“嗯？”

周梵說：“打我的傘吧。”

梁殊擇骨節分明的手指接過傘，哂笑一聲。

周梵看他一眼。

梁殊擇便將傘撐開，朝周梵扯個懶散的笑：“行了？”

周梵嗯一聲，轉朝街道口司機停車的方向走。

棕櫚樹樹葉被哪來的一陣風吹，周梵去西京大學那天，下雨前也是這樣一個征兆。

等會遂南市必定要有一場雨下，梁殊擇不能沒有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