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相撞, 梁殊擇漫不經心扯個笑，睨了眼周梵手機：“亮了。”

“哦！”周梵被梁殊擇拉扯回思緒，低頭去看手機上的信息, 周峪嘉今天正式放暑假，剛考完最后一門考試, 想讓周梵去接他, 他要請去遂南一中后面的小吃街吃東西。

周梵低頭回復周峪嘉：【你不是過兩天才放暑假嗎？】

幾秒后，周峪嘉回復六個點。

周峪嘉：【不想來接我就直說，別扯其他的。】而后附了個微笑的表。

周梵氣笑，回復完：【行, 待會來接你】, 便摁滅了手機。

掃一眼梁殊擇：“結果出來了嗎？醫生說怎麼樣？”

梁殊擇：“你和誰聊天呢，這麼開心？”

周梵將屏幕亮給梁殊擇看：“周峪嘉啊，”抿，烏黑眼睛眨一眨, 看梁殊擇：“除了和你聊天這麼開心之外, 也沒其他人了。”

梁殊擇看著周梵的眼神長久地頓了下，而后滾一下結, 說：“和我聊天，開心麼？”

周梵指尖著手機堅的一角，抬了下眼睫, 眼神也頓了下, 了：“開心。”

梁殊擇湊近周梵一點, 漆黑的眼睫染了點日的輝澤, 眉心往上略挑一點：“怎麼個開心法？”

周梵看到梁殊擇忽然湊很近, 手自垂落在牛仔邊角, 心臟跳得極其有規律, 像排列整齊的白楊樹。

抬眼，長細的睫分明，語氣像白開水溫和，但又出平靜和不易察覺的認真。

“那你和我聊天，開心嗎？”

周梵話音剛落，便聽到醫院前方走進來一個人，他在周梵面前停步：“周梵？”

周梵抬眼看來人，是謝衍，借住在家的那位哥哥。

“嗯？”周梵子的手乍然松開，一崩的弦忽然松掉，朝謝衍打了個招呼。

謝衍看一眼：“來醫院做什麼？傷了？”

周梵搖頭否認：“沒有的，是我同學，”歪頭看向梁殊擇，“不小心傷了。”

謝衍淡漠地嗯了聲。

周梵：“那哥哥來醫院有事嗎？”

謝衍：“一點小事，”他朝樓上走：“先走了。”

周梵看著謝衍走掉。

梁殊擇睨，扯笑：“哪門子的哥哥？”

周梵握手機，說：“就，年齡比我大好幾歲，我爸媽和他爸媽是很好的朋友的，那種八桿子打不著的哥哥。”

梁殊擇：“這不是打著了？”

“沒，”周梵彎下，“再過十幾天就見不著了。”

梁殊擇尾音上揚噢了聲。

周梵歪頭看他：“等會我要去遂南一中接我弟弟放學，不能再去游樂場玩了。”

梁殊擇覺得好笑：“都多大個人了，放學還要你接？兒園的？”

“沒，”周梵有點懊惱，“他上高中以來，我就從沒去接過他了。上次弄壞他一個平板，他有點生氣，后來我說暑假去接他放學，他才沒生氣的。”

梁殊擇睨一眼。

周梵下鼻梁：“那我們下次再來游樂場玩吧，反正你也就替你妹妹踩個點。今天也踩了點了。”

梁殊擇嗯一聲：“坐我車去？”

周梵：“你也要去遂南一中那邊嗎？順路嗎？”

梁殊擇將車子停在這邊停車場里，他邁朝醫院外頭走，留下一句話傳到耳朵里：“不順路就不能送你去了麼。”

周梵慢騰騰啊一聲，之前的每一次，梁殊擇都是順便才送去哪的。今天好像是第一次，他不順路，也來送。

-

周梵和梁殊擇一起走向停車場。上車后，周梵系好安全帶，車便啟程，朝遂南一中的方向開。

因著放暑假，越靠近遂南一中那邊，車流量便越大，到了遂南一中附近，車幾乎是寸步難行。

周梵右手靠著安全帶，掃一眼前面擁的車輛，說：“車不太好開吧？”接著說：“謝謝你送我去接周峪嘉了。”

梁殊擇吐出兩個字：“謝誰？”

周梵抿下，抬眼看他：“嗯？”

汽車寸步難移，梁殊擇側眼看，說：“我好像比你大一歲。”

周梵有點沒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歪頭看著梁殊擇，說：“你是比我大點。”

梁殊擇：“所以？”他扯個笑，看著前面擁的車輛，聲音散漫：“聲哥哥來聽。”

周梵這才明白他意思。

遲疑地頓下：“好端端的，你哥哥干什麼。”還難為的，私心覺得。

警疏散著通，汽車陸續通行，梁殊擇發汽車，說：“我想聽。”

周梵低頭擺弄手機，讓周峪嘉快點出校門，在校門這等他出來。

發完消息，抬睫掃過悉的街景，和遂南一中附近獨有的云杉。

“你不是有個妹妹？你妹妹每天你哥哥，你不煩？還想聽。”周梵下，別扭地回復他。

好端端地什麼哥哥啊！這個稱呼雖然很常見，也很普通，但周梵覺得，梁殊擇哥哥，就很奇怪。

梁殊擇將車駛過一大片云杉，聲音懶洋洋：“不煩，就聽。”

周梵手指在座墊邊緣，出一道淺淡的紅痕，抵著座椅，低頭擺弄手機，屏幕里映出略微發燙的面頰。

“不。”

梁殊擇懶洋洋地扯個笑：“行，姑娘還別扭。”

周梵關掉手機，不理梁殊擇了，看著外邊穿著校服的學生，陷過去高中時候的回憶。

直到一聲車響將周梵拉扯回現在。眼睛重新聚焦，看到記憶中遂南一中的校門，與現在看到的校門重疊。

到遂南一中門口了。沒見著周峪嘉。

梁殊擇：“人在哪？”

周梵說：“你就在這把我放下來吧，我待會要和周峪嘉去后門那邊。”

梁殊擇笑：“用完就丟啊？”

周梵偏頭看他：“才沒有，”說：“我不是擔心你待會有事嗎，我怕太耽誤你時間了。”

梁殊擇一聲：“正好，我待會是有點小事，那你在這下？”

周梵嗯一聲。

汽車好不容易靠邊，周梵拉扯開安全帶，掃了眼外邊沒有車經過，便很快速地打開車門，吐出一句話：“謝謝哥哥。”

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周梵心臟如一山比一山高，跳得不再正常。

回頭掃一眼梁殊擇，梁殊擇已經將車開走，周梵只看到寓意極好的車牌照。

該不會沒有聽到吧，說得好像太快了。

周梵停在路邊思考，怎麼這麼快就屈服了呢，竟然了聲梁殊擇，哥哥。

哥哥。

周梵抬頭看到指示遂南一中的路牌，手了下木制的牌塊，角彎了下。

哥哥。

抿，手下面頰，啊，是太曬的吧，好燙了。

-

周峪嘉放暑假那天都被班主任留堂。

周梵見到周峪嘉時，全校的人幾乎都走了。

周峪嘉拖著個行李箱，寸頭低著，看到周梵出現在門口時，便抬手下刺刺的頭發，彎眼笑起來。

周梵走近他：“不是吧，周峪嘉，你頭發怎麼還是寸頭啊。”抬手周峪嘉的寸頭：“幾個月沒見了，頭發怎麼就不長呢。”

周峪嘉撥開周梵的手：“孩別男孩的頭。”

周梵氣笑，嗆他一句。

周峪嘉扯：“走吧，說好的請你吃東西，也不能騙你。”

周梵跟著周峪嘉往遂南一中后門那條食街走：“你得請客啊，別到時候又是我付錢。我今天一分錢都沒帶，就等著宰你一頓。”

周峪嘉偏頭看周梵：“行，請你吃東西，不超過五塊錢的那種。”

周梵樂得不行：“十塊錢不，周大老板。”

兩人邊說邊笑往后街走。奇怪的是，今天后街的人不多。

走到一個支架的攤子那，周梵開始點麻辣燙。周峪嘉坐在旁邊看著菜單，一溜煙下來點了很多，旁邊的服務員都記不下。

半刻鐘后，麻辣燙擺上餐桌，周梵和周峪嘉起筷子。

周梵笑瞇瞇：“還是那個味道啊，”夾起一塊白凈的豆腐：“好吃。”

周峪嘉嗤：“看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

周梵輕拍下他寸頭：“找打。”

兩人正鬧著。

周梵用筷子夾起個魚丸往周峪嘉碗里塞：“好吃的。”

“喲！”

周梵抬眼，看到前面站這個高大的混不吝男人。

“真是妹妹啊，這都多久不見了。”

男人眉心掛著道疤，像是那種直接拿刀子剜的，目驚心地掛著，他面不善，偏黑，右手臂上的紋是一只黑的蝶，不漂亮，瘆人。

周峪嘉率先站起來，擋周梵前面。

男人嗤笑一聲：“弟弟也長高很多了，我這剛從監獄出來呢，就上你們兩個了，這緣分啊，是真不錯。”

周梵放下筷子，站起來，聲音利落干凈：“剛從監獄出來，還沒關夠嗎？是還想繼續關著嗎？”

男人穿著一黑，出的看起來十分有力量，頭發剃得極段，他看著周梵笑：“這都上大學了吧，到底是上過大學的人，不像以前上高中那會，周梵，你倒是變了很多啊。以前可沒這麼文明禮貌啊。”

周峪嘉和男人差不多高，但到底是年人，比不過二十好幾的年男。

他扯角：“我勸你最好識相點，別剛出來就又關進去。”

男人忽然靠近周梵，手撥開周峪嘉：“我和你姐的事，你一個小孩什麼。”

周峪嘉手拽住男人，狠狠將他推開：“我勸你干凈些。”

男人笑一聲，在猛烈的日下看起來驚駭。

“這已經是干凈的了，怎麼，要聽不干凈的嗎？”

周峪嘉冷下來也駭人，他拿起手機撥打110，將手機給男人看。

周梵將周峪嘉的手機拿過來，摁滅，看著那個男人，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