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大學的學生隨后便迎來為期七天的國慶假期。

盡管前兩天才匆匆忙忙回了遂南市一趟, 但假期畢竟有七天，周梵還是想回家住，而且周峪嘉國慶也放長假。

國慶假的前一天, 給梁殊擇撥了個電話，問他國慶回家嗎。

梁殊擇：“你想回家？”

周梵嗯了聲：“有點想家里了。”

梁殊擇噢了聲：“這麼家。”

周梵笑了聲：“也不是——”話還沒說完, 梁殊擇便慢悠悠說：“那以后我們就在遂南, 不到別的地方去了，行嗎。”

周梵眨了下眼：“我話還沒說完呢，我其實還是想去京北的。”

遂南和西京也算是大城市，但到底不及京北。

而且梁殊擇這種人怎麼可能會一直在遂南市。

“都行。”梁殊擇說。

“嗯？”周梵說：“都行嗎？”

梁殊擇像是走在外面, 手機里傳來不斷的風聲, 他聲音隨著風聲傳到周梵耳朵里。

“嗯，周梵，都行。”

“那你沒有別的想法嗎？關于未來。”周梵問。

“有啊，”梁殊擇吐出一句話：“關于你。”

周梵怔了一秒, 說：“我沒說這個。”

“噢, 那你說哪個。”他扯著懶笑：“除了這個，我就沒別的了。”

周梵提醒他：“我說的是學業方面, 沒讓你說其他的。”

“噢。”梁殊擇說：“學業方面倒是沒什麼。”

周梵揚下眉梢：“怎麼可能。”

梁殊擇說：“我是個沒什麼追求的人。”

周梵聽到這話彎下：“你這也做沒追求？”一字一頓：“西京大學的高材生。”

“行了，周梵，”梁殊擇懶散地笑, “那國慶我們就回家？定一號的票？”

“嗯, ”周梵問：“那你國慶原本是不是沒打算回去的啊, 覺我好像打你的計劃了。”

說：“如果你不想回去, 我一個人回去沒問題的, 我不喜歡打你的計劃的。”

周梵絞了下手指, 這個人就一向擔憂擾別人的計劃。也不喜歡因為自己的事, 而讓另外一個人到影響，哪怕這個人是梁殊擇。

“說什麼呢，”梁殊擇說：“你不就是我最大的計劃？”

周梵咽了下嚨，停頓一下：“這樣嗎？我第一次聽你這樣說。”

梁殊擇：“那你記好了，我只說一次。”

頓幾秒，聽到梁殊擇說：“周梵，你就是我最大的計劃。”

周梵盯著空氣里某個虛無的焦點，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他好像在告訴，不用擔心擾他的什麼計劃，因為就是他最大的計劃。

周梵偏下腦袋，后知后覺地翹了下角。

“還有那件事，”梁殊擇說：“我還得和你說幾句話。”

“什麼事？”周梵很快理解到他意思：“那個孩子被擾的事嗎？已經解決好了啊。”頓了下：“梁殊擇，我不想再因為這個事，和你吵架了，我們能不能別講這個事了。”

梁殊擇扯個笑：“那吵架？不是你單方面冷著我？”

“有嗎。”周梵說：“是你生氣了好嗎，我不想火上澆油，而且明明是你先不理我的。”

梁殊擇：“你見哪個生氣的人會一直牽你的手？”

周梵：“那你那天既然沒生氣，為什麼不理我了。”

梁殊擇扯笑：“老子哪不理你了，周梵，我不是一直牽著你手？”

“哦，好吧，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以后生氣，就不牽我的手了嗎？”

梁殊擇哂笑出聲：“你和我打辯論呢？”

周梵也笑：“那我們別講那個事了吧，面對那樣的事，我就是沒有辦法袖手旁觀。”

“沒讓你袖手旁觀，”梁殊擇說：“所有人面對那樣的事，都不會袖手旁觀——你做得很對，但是周梵。”

他長久地頓了下，周梵呼吸都跟著他靜止。

一會后，聽到梁殊擇說。

“我想象不到，如果你發生危險，我會是什麼反應。”

周梵心臟重重地跳。

“所以以后，這樣的事都給我理，”他聲音稀松平常，但有絕對的說服力：“我應該不會讓你失。”

周梵良久之后才嗯了聲。

眨眨眼，看外邊在電線桿上撲騰的麻雀，彎下：“好。”

-

國慶節第一天，兩人回到遂南市。梁殊擇送周梵回家，下午五點多，在小區門口，他非得讓周梵親下他才放人走。

周梵樂得不行，親下他結就往回家方向走，幾秒后又被梁殊擇拽回來，親了好一會才分開。

回到家后，周峪嘉問晚上去不去逛街，他忽然覺得上次給周梵的生日禮沒選好，想換個好一點的。

周梵：“你生日快到了？”

周峪嘉嗯了聲：“想著法子提醒你，幸好你的領悟能力比較強。”

周梵心極好，便帶他去市中心。

兩人進了家鞋店，周峪嘉在那左看看右看看，周梵拿著手機坐在沙發椅上和梁殊擇扯著話聊天。

兩個人都極度快樂，角都沒下來過。

挑了大概有十分鐘，周峪嘉走到周梵面前：“姐，下一家吧，這一家沒喜歡的。”

“嗯，行。”周梵起，出店門時，周峪嘉腳步忽然停下了。

“喲，這不周峪嘉嗎——姐姐也在呢。”

周梵抬眼，看到一群紅黃，認出這是張盛手下那幾個男生，以前和周峪嘉同班的，現在都在職校上學。

“姐姐，”一個黃走到前面：“張盛以前讓我們給你送過那麼多封信，你好像一封都沒有收呢。”

周梵抬手讓商場巡視的保安叔叔過來。

周峪嘉很兇，連罵了幾句臟話。

一個紅說：“追姐姐的人多，寫信的人也多，姐姐當然看不上張盛了。”

保安叔叔正往這邊走。

周梵覺得他們這話莫名其妙，明明除了梁殊擇高二上學期給送過一個兔子耳墜后，下學期就是張盛給送那些七八糟的信，除此之外，哪還有人給寫過什麼信。

黃擺擺手：“就是單純聊天啊，什麼保安。”

紅說：“是啊，姐姐高二下學期的時候，張盛不是我們去送信？我看到一個男生往姐姐屜塞信。”

周峪嘉挑眉：“不是和你們一伙的？”

保安叔叔到了，將這幾個人驅散開，周梵和周峪嘉換了家鞋店。

紅還在后頭喊：“下次見啊，姐姐。”

周梵：“晦氣。”

周峪嘉沒了挑禮的心思，兩個人打車回了家。

回家路上，周峪嘉說：“姐，你高二下學期除了張盛那個傻寫信給你，就沒別人寫信給你了吧。他們欠，肯定是在瞎說。”

周梵：“應該是吧。”梁殊擇的兔子耳墜是高二上學期送的，下學期就張盛那撥人總是纏著寫一些匪夷所思的信。

起先打開看過一封，上面寫著問放學去不去KTV之類，偏偏用黃信封包著，其實里面就一張字條。

周梵想起梁殊擇給的兔子耳墜，里面也有個黃信封，外表看還差不多，只是梁殊擇的更致漂亮一點。

從那以后，就將那些信全部撕掉了。

確定地點下頭：“是瞎說的。”一小會后，就不將這事放心上了。

四號那天下午，周峪嘉去上學，周梵出門和梁殊擇一起看電影。

挑電影的時候，周梵看著梁殊擇，忽然問：“你怎麼知道我不看恐怖片的。”

梁殊擇掀眼：“你不是連雷聲都怕。”

周梵笑出聲，最后梁殊擇挑了個電影。

電影很平淡，周梵卻看得認真，梁殊擇像是強打神陪著看。

但到底還是睡了一小會。

睡著前，電影大屏幕放到男主角給主角告白，他了下眼皮，一會后便睡著。

又夢到高三下學期給周梵寫信的場景。

他和周梵在一起后，就經常夢見這個。

趁著那天校慶，周梵教室沒人，他將親手寫了很多字的信封放到屜。

年人驕縱也赤誠。既然收了他的兔子耳墜，這封信也一定會看。

還記得他那次送完信后，又去校慶上做了個演講，演講的主題是年人必定要勇敢。

他做完演講，校慶仍在繼續，教室沒人，他將那封告白信塞到屜。

就那麼徹底勇敢了一回，信的背面都寫好了班級姓名，高三七班梁殊擇。

日很耀眼，他一向是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但沒想到再一次路過教室，會是在垃圾桶看到被撕碎的信封。

那封被徹底撕碎的信封教他，再驕傲的人被暗的人拒絕，一樣也難挨，心跳都像是當場停住。甚至都沒打開那封信，連看都沒看就撕碎。

他輸了個徹徹底底。

校慶那天，梁殊擇站在走廊邊，日宣泄，手里還拿著年人必定要勇敢的稿件，他扯自嘲：“勇敢好像沒什麼用啊。”

兔子耳墜好像是隨意收的，并不代表什麼心思，也不是初步接了他。

該撕掉的信會永遠呆在垃圾桶不見天日，一同他對的暗，始終窺見不得天。

那是他暗的第六年。

初見是初一時從人販子手下救過，后來又在陳林湖畔遇到，他往心制作的兔子墳墓那了支好看的花。

他高二那年，邊好友都奇怪，不知道那個暑假梁殊擇為什麼和平常不一樣。

心好到沒邊，平時不肯幫的忙，那個暑假全幫了。

其實能有什麼原因。

只不過是那年周梵考上遂南一中，他終于離近一點了。

高二那年和朋友打球遇上暴雨，在雨里偶遇到。

撐著把傘往小賣部方向走，邊有個好友欠調侃一句，他后來明擺著和那個好友欠了一整年。

走到教室掃了眼，里頭正放著《閃靈》，他便走到教師辦公室，找到育老師說不能給學生放這種恐怖電影。

育老師和他有私，也是擔憂確實不太好，便換了電影。

高三上學期，他買了耳墜送，收了，他那陣角都扯著。

高三下學期，他鼓起勇氣給寫告白信。那樣一個耀眼的天之驕子，也會在寫信時琢磨用詞，前前后后推翻幾十個版本，最后又謄抄好幾遍，最后才寫出一遍滿意的，表淡淡地走近教室，彎腰塞進屜時，手好像還抖了下。

平時連打架都不手抖的人，給周梵送信的時候手抖了。他自己回想起來都覺著好笑。

是真好笑，信沒看就被撕碎在臟污的垃圾桶里，好像在告訴他，他的心意也是臟的，不值分文，也毫無價值，是比垃圾還要污濁的存在。

而高三集撕書那一天，他往周梵那往下拋的那張寫著五個英文單詞的紙。

寫的是ZSLFZ.

是‘周梵梁殊擇’名字首字母倒過來的英文寫。

他看著將那張紙扔下，那張紙便重新飄落在綠草坪，孤零零，被親手拿起又拋棄。

記憶被打碎，不遠好像有人在他。

“梁殊擇。”他掀眼，周梵沖他笑：“電影結束了，我們回家。”

他懶懶散散扯下，眼前人眉眼彎彎，他終于從過去的噩夢中醒過來。

面前的孩忽然湊過來，趁著電影還沒徹底結束，電影院都是昏暗的。

覆上他的，良久，直到電影徹底結束，昏暗的一片變亮如白晝。

周梵親完后，扯：“誰你不看電影的啊，被親懵了吧。”

梁殊擇嗯了聲，拉著又親了片刻，電影院白的好像那年他站在教室門口垃圾桶告白信時候的日。

只是不一樣的是，他暗的孩終于在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