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番詳細檢查，林退有些營養不良，還缺鐵，醫生建議他輸一瓶蔗糖鐵注再走。

林退躺在白的床單上，仰頭看著支架掛的輸袋，一滴滴流下從靜脈淌進他的管。

正當林退發呆時，虞懷宴突然開口，“心不好？”

林退抬頭看向他。

虞懷宴立在窗口，金的線潑染在他上，側臉廓暈著和的，“要不要看一段視頻，緩解一下心？”

林退只看了一眼，轉開視線說，“不用。”

虞懷宴沒說話，劃開鎖屏的手機給林退發了一段視頻。

林退拿起手機低頭看了眼，皺了一下眉，沒有點開的心。

虞懷宴慫恿道，“點開看看，搞不好能逗笑你。”

雖然林退仍舊沒什麼興趣，但還是用沒輸的那只手點開了。

視頻不長，只有一分半鐘，場景很混，是兩個小孩子打架的視頻，旁邊還圍觀了五六個小孩子。

林退看了近一分鐘，才從那個一邊施暴一邊哭的男孩上找到悉的覺。

是柏原。

小孩子都哭，林退不覺得這是什麼黑歷史，不過柏原確實比別人更容易流眼淚，甚至可以用哭哭啼啼來形容。

他騎在一個男孩腰上，噎著一邊打一邊撓，像只貓崽子打架，毫無形象可言。

后來一個白金頭發的貴婦出現在鏡頭里，看見柏原哭得更慘了，然后貴婦將他抱到懷里哄。

視頻里的柏原六七歲的樣子，林退這麼大的時候沒這麼慘的哭過，他學擊劍肩頭被劈青了一塊，他母親也只是讓他站起來繼續練。

在林退記憶里，他好像沒被人抱在懷里哄過。

虞懷宴挑著笑問，“怎麼樣，心好一些了嗎？”

林退沒說話，將手機放到枕邊。

虞懷宴看著神寡淡的beta，眉梢向上微微揚起，有些意外他這個平靜的反應，“不好笑？”

林退奇怪看了一眼虞懷宴，“哪里好笑？”

在路上如果有人突然以稽的姿勢摔倒，不管周圍有多人在笑，林退都不覺得好笑。

所以他不理解這段視頻的笑點在哪里，因為柏原在哭？

虞懷宴嘖了聲，“像你這種離低級趣味的人，平時得多笑料？”

林退沒理他。

-

林退從外面拉開宿舍門，看到地板拖拽出的那道水漬就知道沈莫歸回來了。

他每次洗完澡都不會換拖鞋，所到之都是水痕。

沈莫歸就像一個等著主人歸家的巨犬，聽到開門聲立刻放下游戲手柄飛奔出來。

“你終于回來了，我等你好久。”沈莫歸走過來，搶先一步幫林退從鞋柜拿出拖鞋，彎腰放到地上。

這不是沈莫歸第一次給他拿拖鞋，但林退仍舊有些不習慣，后退了半步。

沈莫歸翹著角，難掩嘚瑟，“今天吃點好的慶祝一下，這次我拿了兩枚金牌，學校說要給我發獎金。”

林退換好拖鞋，沈莫歸又勤快地把他的鞋放回到鞋柜。

“你想吃什麼？我請你吃大餐。”沈莫歸直腰桿，用力拍了拍口袋，一副‘爺有錢’的樣子。

“隨便吧。”林退徑直朝里面走去。

沈莫歸綴在林退后喋喋不休，“我媽說這世上最難打發的就是隨便，我爸要是敢在飯前這麼回我媽，他肯定得挨削。”

“快說你想吃什麼？快說快說快說……”

一副不問出林退要吃什麼就不罷休的架勢。

林退被他念的腦袋都大了，輕微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問，“你會做什麼？”

沈莫歸‘啊’了一聲，“在宿舍做嗎？上星期我跟媽學會做海鮮燴飯，還有洋蔥湯，你要嘗嘗我的手藝嗎？”

“那就這個吧。”

“好嘞，我出去買食材。”

“嗯。”

沈莫歸沒著急出去，坐下來用水果刀給林退削了一個蘋果。

“現在做估計要等兩個小時才能吃到飯，你吃個水果填補一下。”

削完蘋果，沈莫歸又塞給了林退一大堆零食，都是他出國比賽在當地買的土特產。

沈莫歸把垃圾桶拽到林退旁邊，紙巾、巾、飲用水一一擺到林退手可及的地方。

安排好一切，沈莫歸終于出門了。

林退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滿滿當當的食說不清是愕然，還是無言。

說實話他四五歲的時候，家里保姆都沒這麼周到的照顧過他。

最初沈莫歸搬過來住的時候，這個人給他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聒噪，還很沒分寸。

現在的沈莫歸已經不能用聒噪來形容，而是……嘮叨。

林退拿著蘋果很認真回憶了一下，沈莫歸態度發生改變的契機——

好像是兩周前他說會給他找新學校，并且幫他支付學費。

那之后林退耳就沒清靜過，沈莫歸一個人堪比一窩蜂，只要跟他待著就會被嗡嗡聲包圍。

沈莫歸現在很熱衷照顧林退，在行為學中印隨學習。

在被全校排斥的敏時期，只有林退出援手幫助了沈莫歸，因此他會下意識依附林退。

這是一種很正常的心理行為，但這種心態會隨著時間，以及沈莫歸在學校的地位發生改變。

所以這樣的關系并不牢靠，林退把手中的蘋果放了下來。

-

半個小時后沈莫歸提著一大兜東西，風風火火沖進來給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仰頭三兩口喝完了。

沈莫歸著氣問林退，“你知道剛才我在宿舍樓下遇見誰了嗎？”

“不知道。”

“柏原。”

林退的目這才從平板拔-出來，擰著眉頭向沈莫歸。

“這個死變態不知道哪風，突然抓住我聞了兩下，也怪我眼瞎，沒看見他站在樓門口，差點沒撞上去。”

沈莫歸宛如吞了蒼蠅似的惡心，“聞完還罵我一雜種味，就他媽沒見過這種找茬方式。”

面對這種挑釁，早之前沈莫歸興許會跟柏原手，但經過被退學這件事，他了不。

倒不是怕無學可上，主要是擔心會牽連到林退，他可以拍拍屁回去擺爛，但林退不能。

聽到‘雜種’這兩個字，林退眼睛沉了下來，囑咐沈莫歸，“你最近小心點。”

“我知道，我不會惹那個瘋子的，你放心。不說他了，晦氣，我去做飯了。”沈莫歸正要走，余瞥見放在果盤的蘋果。

“怎麼沒吃？這都氧化變黑了。”他拿起來咬了一口，“嗯，還甜脆，味道不錯。”

沈莫歸吃了這個氧化的蘋果，又給林退削了一個，“趕吃，這一個二十多呢，我就買了倆，我媽要知道我這麼敗家非得拿鞋底我。”

“不用。”

“專門給你買的，拿著。”

沈莫歸強勢地塞到林退手里，然后拎著食品袋進廚房做飯去了。

林退像拿著一個燙手山芋，捧著蘋果沒。

沈莫歸在他后的開放式廚房哼著不調的歌，頭頂的照明燈灑下仿日照的橘，營造出一種溫馨的假象。

維持著這個姿勢足有一分鐘，林退才低頭咬了一口蘋果。

-

飯做到一半的時候，沈莫歸低聲罵了一句，“靠，剛沒買洗發水。”

他一邊翻炒著鍋里的燴飯，一邊扭過頭對林退說，“忘跟你說了，我洗發水用完了就了點你那個藍瓶子，那是洗發水吧？”

林退敲打鍵盤的手一頓，輕輕‘嗯’了一聲。

沈莫歸隨口問，“那什麼牌子的，味道還好聞。”

“沒牌子。”

“沒牌子？你家是賣洗發水的啊，洗發水這個行業是不是利潤很大？”

“不是。”

“洗發水利潤不大啊？那你家是不是還有其他產業，只賣洗發水應該上不起這所學校吧。”

見沈莫歸理解錯了，林退糾正道：“我家不是賣洗發水，我母親很喜歡superior系列的香水，就將它們買了回來，我的洗發水、洗滌劑都添加了這款香水。”

沈莫歸驚愕的下都快掉下來了，“你的意思是把市面所有香水都買回來了？”

“是買斷了這個系列的香，在柜商品全部下架。”

“那買斷了你媽自己生產賣？”

“不賣，自己用。”

“……所以這個洗發水是獨一無二的，只有你家才有？”

“嗯。”

沈莫歸的三觀再次被刷新，他無法想象他媽會因為喜歡一把香菜，而把香菜種買斷，讓香菜變他家的獨一份。

他實在不能理解這種思維，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為什麼，只是單純因為喜歡這個味道？”

林退半斂著眸，眼睫在眼瞼拓了一層淺淡的影，靜了幾秒他說，“說希這個味道只屬于我們母子。”

沈莫歸眉了兩下，再次出難以理解的表。

“怎麼覺你媽這麼……”沈莫歸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絞盡腦蹦出了兩個字，“浪漫？”

反正他想象不出他媽跟他說這樣的話，這可要比往他里塞臭子還恐怖。

沈莫歸打了激靈，結束這種不切實際的臆想。

林退看著沈莫歸生的面部表，話在舌尖滾了好幾圈，最終還是沒問出‘那你母親是怎麼樣的’這種奇怪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