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妖》第11章 冤家

謝柏川來了。

即便他再怎麼滿瀟灑和俠氣,再怎麼沒距離,但份地位和實力擺在那兒,諸位弟子一個個宛若小鵪鶉般趕,站一堆,噤若寒蟬,不敢胡鬧。

高個子姑娘見陳西仿佛凝固般坐在原地沒,主拉了一把,把陳西拉到他們一群乖巧和順的小鵪鶉堆里,以免給謝宮主留下不好印象。

陳·鵪鶉·西站得乖巧,心里想得卻是另一件事——早知尖聲會引來謝柏川,就不放任那位壯漢嘶聲嚎了,一定早早堵才是。

可苦果已經釀,現在思考這個也無濟于事,不如……見機行事,想辦法離開結界。

下一刻,陳西從鵪鶉堆里站出:“謝宮主怎麼來了?”

高個子姑娘眼前一黑。

現在問題不在于謝宮主為什麼來,而是他們一伙人在授課期間逃課玩耍,還因為大‘有鬼’引來了謝宮主和宗主。一個個都心頭發慌,等候發落。

此等境況下,‘白姑娘’居然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反問,當真是勇士。

謝柏川回看陳西:“聽聞此有鬼,平生未曾見過,想見識一番。”

陳西‘啊’了一聲,道:“其實并非真的有鬼,是我們在玩講鬼故事的游戲,可是聲音太大,吵到宮主?不過,一切都是我提議的,與他們無關,我自己去戒律堂領罰——是這個名字吧,宗主?”

最后一句是面向門口的沈雁歸說的。

沈雁歸自打進門就陷納罕中,方才他拜別宗主和謝宮主后,馬不停蹄下了山,又徑直走到白姑娘院子附近,才能聽到嚷聲并及時趕來。

按理說,即便弟子聲音再大,也不該傳到宗主的花廳才是。

但謝宮主偏偏及時趕到了,甚至比他還早到了兩個呼吸的時間。

就顯得……

顯得……

謝宮主好像在刻意關照白姑娘。

剛想到這里,又猝不及防被陳西點名,沈雁歸差點講自己推斷的最后一句話口而出。

但他憑著強大的求生生生將這句卡死在嗓子眼兒里,道:“宗不設戒律堂,所有罰皆由師長指定。既是謝宮主發現的你們,便由他指定罰。”

陳西即將溜之大吉的喜悅被生生堵死,目控訴,直直看著沈雁歸。

沈雁歸心說你也有今天。

謝柏川也是頭一回知道玉微宗的規矩,輕笑出聲:“既然如此,白姑娘留下,其他人離開。”

陳西:“!!!”

早知道就讓大家跟自己共同進退同甘共苦了。

但陳西僅僅后悔了一瞬,因為在場鵪鶉魚貫而出,路過時紛紛投以‘拜謝’‘激’的目

登時就把陳西投得飄了起來,覺單獨直面謝柏川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站在陳西旁邊的高個子姑娘最后一個走,可能因為太張的緣故,才走沒兩步,只聽‘啪嗒——’聲響,一本寶藍封面的冊子跌落在地。

邊角卷起,出些許容。

這、不、正、是、畫、了、無、數、謝、柏、川、肖、像、圖、的、冊、子、嗎!

眼看風不斷將書頁刮起,陳西所有熱都往腦袋上涌,一個箭步上前,‘啪’地一掌拍在書上,撿起后把卷起的邊角平,遞還給高個子姑娘。

高個子姑娘無比激:“白姑娘竟是如此書之人,下回我再拿了新的同姑娘分。”

說完,不等陳西回答,拍拍的手,轉出去,甚至還的給把門帶上了。

陳西回頭,重新看向謝柏川,繃的緒稍微松懈一點。

……總歸,不能被謝柏川發現看這種冊子!

即便如今的謝柏川再怎麼厲害、再怎麼聲高、再怎麼是仙門第一人,作為他曾經的死對頭,陳西都不能讓這種事流傳出去。

謝柏川忽然走過來,抬手用食指第二個關節的指背點上眉心。

陳西脖頸微微后仰,手肘抬起,頂住他手腕,眸戒備:“你干什麼?”

“查看還有沒有殘余傀。”謝柏川道。

陳西眼中的戒備被笑意取代:“早說嘛,謝宮主。”

同時,手臂上的勁力卸下些許,允了謝柏川的作。

謝柏川點在陳西眉間的骨節微微用力。

片刻后,謝柏川皺眉,陳西問:“怎麼了?”

他收手,眉間已平,道:“再無傀。”

兩人距離太近,陳西錯開一步往院里走,道:“沒有傀不是好事嗎?再說,控制我的妖道已死,就算是有傀,也會像昨日一樣掉出來。”

謝柏川道:“確實如此。”

如今所有嫌疑皆以洗清,陳西擔心說多了會扯出虎妖口中傀是自己借機拔除的事,腳尖輕點坐上房檐,俯瞰院中的謝柏川,語調慢慢悠悠:“今日我聚眾玩鬧、喧鬧吵嚷,謝宮主想怎麼罰?”

謝柏川抬頭看,燦爛的日下,孩姿容明艷,眼簾微微垂著,小在半空來回晃,挑釁得渾然天

陳西頭一回發現嬉戲玩鬧的快樂。

此刻,這麼睨著謝柏川,好像漸漸明白自己年時玩伴,甚至還時常有人在背后說自己壞話的原因了。

——都是因為太過努力,甚至努力到有些不合群了。

上輩子,父親亡故后的第四十五天,也是陳西在七星劍宗為他守靈的第三十日。

點了三柱香,跪下,雙手持香舉過頭頂,聲音輕卻堅毅:“爹,孩兒明日不守靈了。今日前來,只為向您辭別——”

兩句說完,陳西頓了很久,直到線香焚了一大截兒,香灰落在手背上,才說出下一句:“孩兒要三進學堂,這回孩兒定要凝兵功,他日歸來,必定帶上那九頭蠪蛭的首級!為您報仇!”

語畢,陳西起,將三柱香認真的/進香爐,轉離開。

正在房收拾行囊,花月明匆匆跑來:“我聽掃灑的阿婆說你剛去靈堂辭別,你不會想自己跟那妖單打獨斗吧?它最弱的那顆頭都能一口吞掉你!”

陳西見到來,卯足的勁兒散了些,手上的作卻沒停,道:“只是要去學堂罷了。師姐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像是那麼沖的人嗎?”

花月明不信,搶過手中包裹,看自己:“西西,如今正逢多事之秋,爹爹又陪阿娘去咸山接外祖母,偌大宗門就剩下我和你,你能不能別跑,讓我省點心!”

陳西見阻攔,自己也來了氣:“師姐說得是什麼話,劍宗上上下下接近三千弟子,怎麼就剩下我們。如今宗主不在,師姐便是宗主,代宗主行掌管宗門之權,目當寬廣、長遠,不要在我這個閑雜人等上分散力。”

“陳西你再這麼說信不信我打你!”

陳西破罐子破摔:“那也要師姐打得過。”

花月明氣極,要撕了的包裹,陳西還能不了解師姐的作風,立刻上手格擋。

兩人平時即便是使劍,走得也并非輕靈路線,陳西招式大開大合,花月明則勝在力氣大。

此刻近距離對招,陳西的招式使不出來,力氣大的花月明更占上風。

幾番對招,陳西不爭不搶,只為護住包裹,即便挨了師姐幾下也悶不做聲。

花月明到底跟陳西是從小一起長大,十多年的誼,見如此,心里稍微一

陳西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立刻打蛇隨上,腰桿往后一折卸去花月明攻擊力度,接著便是一個猱撲前,將雙手反剪后。

花月明:“陳西!”

陳西:“師姐意在護我,我豈會不知。妖族此番明顯有備而來,宗門、長輩是能護我們一時,可他們難道還能護我們一世?如今所有同輩中人,除了景師叔十七歲‘凝兵’,霜泠一出無與爭鋒,誰又能凝出斬妖如屠狗的兵刃?!”

花月明張了張口,道:“可那‘萬兵熔爐’乃是天地神,只有能與其共鳴,才能‘凝兵’功。你拿了那麼多次歲考第一,已經去凝兵兩次,不都還沒嗎?而且,一個人一生最多只能凝兵三次,三次不,便再無機會。西西,你現在緒不對,你不要白白浪費自己的最后一次機會。”

陳西:“再不去,我怕來不及了。”

說完,點了花月明的天應,將其定在原地,同時用劍柄一挑自己的包袱,放乾坤袋后,大步往出走。臨出門前,陳西說:“師姐半盞茶功夫后便可自行活,我……走了啊。”

陳西說得瀟灑,其實心還是會慌。

師姐說得話又豈會不知道?去年第二次凝兵不跟父親商量,說要不要過兩年再去凝第三次兵,等自己在世間歷練兩年,等殺得妖多、救得人多了后再去凝兵。

爹點頭笑著說好。甚至還安,讓別有太大力,自己是到了弱冠之年才凝兵的。

陳西一路往宗門最大的廣場那邊兒走,心想,如今大妖頻出,哪里還有什麼歷練的機會,實力不強一下山可能連求救符都發不出來就死了。

與其一直留在宗門里長輩保護,不如去賭一把,萬一今年就凝兵功了呢?

沿途遇到跟一道的劍宗同門,陳西跟大家頷首致意。

不同于三三兩兩扎堆的師兄師姐師妹師弟們,陳西邊一旦沒了花月明,便永遠是孤一人——和其他同門中人是能說得上話,但關系確實沒好到能一起玩耍一起說笑的地步。

廣場上,陳西站在人堆里,等候前往挽月宮的馬車一輛輛出發。

百無聊賴的垂著眼簾,又覺得這樣好浪費時間,于是從乾坤袋中出一本已經翻得卷了頁的《貞觀政要》,再次溫習。

原本安靜的廣場上漸漸泛起人語——

“不是吧不是吧!怎麼如此好學!”

“唉,怪不得人家考了兩年第一呢。”

“怪不得去年跟夫子辯論,夫子都辯不過。”

“太拼了,我好慌。”

“我不想跟這樣的大佬上同一堂課,考同一場試,怎麼考得過呀!”

他們所說的話陳西都能聽到,但于衷,繼續翻書。

于勤荒于嬉,總是嬉笑玩鬧,其能為一代大俠。

之所以有學堂、夫子、考試,皆是因為能凝出神兵的‘萬兵熔爐’一年只開放十次,且只有十四到二十歲的年得以進。為了公平起見,四大門派聯手開辦學堂,邀請仙門百家適齡年上課,只有‘文考’和‘武考’總績位于前十的年能獲得進萬兵熔爐的資格。

陳西十四歲時第一次進‘四大門派聯合學堂’,憑著超越常人的刻苦努力,在即便‘武考’只得了第五名的況下,以‘文考’滿分的絕對優勢,總績位列第一,為那年第一個進‘萬兵熔爐’的年。

不料……凝兵失敗。

第二年,陳西十五歲。這回‘武考’第二,‘文考’依然保持滿分,總績第一。

再次……凝兵失敗。

今年,陳西十六,又一次要坐上去聯合學堂的馬車。

一架馬車上坐四個弟子,很快就排到陳西。見手上還握著書卷的陳西上車,在陳西前面上車的年面一綠,登時就想換車。

但有覺得這樣太不顧及孩子臉面,于是生生忍住。

陳西后面的弟子們則沒那麼多顧忌,他們推推搡搡好一陣子,直到長老看過來時,才推上來兩個武力一般的弟子跟同車。

倆弟子見陳西看過來,面尷尬,,似乎想給道歉。

陳西忽然對他們彎了下眉眼,隨即握著書跳下馬車,對推搡最厲害的幾個人笑著說:“兄弟們手不錯,正好咱們幾個一車,比劃比劃。”

在場眾弟子全都目瞪口呆。

前兩年去學堂時,陳西邊還有花月明陪著,因為坐次問題,眾弟子偶有推搡。

花月明見這群人不想跟自己和西西同車,一個看不順眼就想手,起手式一做出來,嚇得弟子們噤若寒蟬。

陳西總會在旁將攔住,這時,順位的弟子才會老老實實上車。

陳西倒不是脾氣好,不想手,但覺得自己和師姐得‘一一靜’‘一個暴力一個笑著講道理’。不然們倆都喜歡揍人的話,以后兩人結伴出門,別人大老遠一看——嚯,暴力姐妹花來了!然后趕繞道走。

這影響多不好。

幾年下來,弟子們覺得陳西雖然刻苦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但應該算是脾氣溫和,不喜歡跟人計較的,于是才有了今日的行為。

誰料陳西平日是懶得計較。

最近正心不好,這群弟子又撞上來,不讓他們吃吃癟,陳西心里可不痛快。

但嚇唬嚇唬他們也就足夠。

大家坐上同一輛馬車后,陳西收了手中書卷,往車壁上一靠,眼簾垂下,竟開始閉目養神。

三人原本腹誹了一肚子的壞話,此刻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竟無用武之地。

——陳姑娘好像沒傳聞中那麼不好相

馬車只剩下外面間或傳來的蟲鳴鳥聲。

仙門的馬車外形同凡間一致,畢竟道路就那麼寬,再寬敞一些,有些小路就過不去了。

不過拉車之馬皆是自小靈氣熏陶的靈馬,奔跑起來又快又穩,普通馬兒八天能跑完的路程,靈馬一天便可抵達。

陳西他們一行人早上出發,順利的話,日落便可抵達挽月宮。

聯合學堂設立在鵲山,距離挽月宮只有一盞茶功夫。

據說是因為當年挽月宮宮主人緣好,自己出了場地,邀請四大門派之一的天問書院山長擔任夫子,又請了北華山莊長老來蓋房子,還托付七星劍宗宗主安排弟子送來足夠木料……

四大門派拼拼湊湊,學堂就建起來了。

如今即便挽月宮上一任宮主早已仙逝,天問書院山長依然履行承諾,年年來學堂教書兩月。

那位山長是陳西見過最博學的人,想到明日便可見到山長,聽他講學,陳西慌張的心都稍微平和了一點。

然而沒等陳西平和完一天,馬車停在學堂門口,一個悉的長者帶著一個年正往里走,長者余似乎掠到陳西,回頭對招手:“陳小姑娘,來,老朽近期還要商量妖族之事,力不濟。謝小公子第一回上學堂,他的文課就勞煩你多費心了。”

隨即,山長對謝柏川道,“謝小公子,陳小姑娘文課年年第一,又極為勤,你可得向好好學習。”

陳西:“……”

謝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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