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西不知道自己挖了多久,只知道期間景寒醒來過兩次。

第一回景寒剛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開口，陳西又一石頭將他砸暈；第二回景寒學聰明了,醒來時趕用靈力抵抗，但正于悲慟之中的陳西不管不顧的用了九九的妖力,在景寒沒全神戒備的況下，砸暈他不過是小意思。

當然，陳西還是收著的。

不然景長老恐怕不止是暈過去這麼簡單。

用九九妖力的陳西狀態不比當年全盛時期弱,這麼長時間已經足夠將螭首老巢翻個底朝天。

可得到的結果依然同當年謝清霖和花綻的結果一樣——找不到任何有關孟清雪的痕跡。

滅頂的絕讓陳西甚至忍不住懷疑方才那為自己抵擋了致命一擊的指骨是否真的存在過。

不僅是指骨,就連白日里所知到的寶刀‘漂亮’,此刻也了無影蹤。

“不、不會是錯覺，一定有我沒想到、沒找到的地方。一定有。”陳西的長發偶爾落前，被掌心的鮮粘一綹一綹，無暇顧及這些，那雙邪氣十足的淺眼瞳里滿是人的思考。

忽然間，陳西余里閃過一抹奇怪的景象。

——是先前慌忙抓住霜泠劍而流在地上那灘里映照的畫面。

待再回神看過去時,畫面卻已經遍尋不到。

陳西指尖凝聚妖氣,在手心又割了深深一道。鮮流淌過掌紋,自手掌一滴滴砸落。

陳西模仿著自己方才的角度，死死盯著這灘。

就在某一瞬間,陳西又看到了方才在自己余里一閃而過的奇異景象。

——因為線緣故,嫣紅的鮮表面凝出一道不甚清楚的鏡面,映照著石頂部的景象。

那景象與陳西抬頭所見的石完全不一樣。

陳西錯愕無比，卻又很快反應上來這是什麼——將‘水中鏡’練到極致,可藏東西于鏡。非施之妖不可破也。

這回能誤打誤撞瞧出其中端倪,一是因為滿仙骨，仙的有驅妖除祟之效,在特定的環境下若能形鏡面，便有機會給‘水中鏡’被困之重新打造一個出逃之門；二則是爹爹救自己心切，借著的鮮，沖出‘水中鏡’。

陳西維持著看‘水中鏡’的角度和眼神，緩緩傾下去，將手探。

果然，不出陳西意料，這看似淺淺的一灘卻別有天。

的指尖到一點堅的東西，陳西心頭猛烈一跳，連忙勾住手指，將其緩緩帶出。

所抓住的這幾塊指骨上接帶著悉的靈力波——沒人能比陳西更悉這靈力屬于誰。

“爹……”陳西頭被什麼哽住，張了張口，卻只喊出了一句氣音。

因為，清楚的看到，這幾指骨中，有一是斷的——并非被利砍斷，而是牙齒啃嚙的痕跡。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陳西腦海中型。

雙手握，方才稍微恢復了些許的傷口再次崩開，鮮直流。

“螭首……螭首！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陳西就這麼放、進‘水中鏡’，再放，再進，連續了三回，直到覺因為氣不足而有些發暈時，才停下對‘水中鏡’的搜尋。

其實早在第一次搜查時，就知道除了這幾塊指骨，水中鏡再無其他。

但還是不信邪的再搜了兩遍，直到撐不住才作罷。

……如果說那截兒食指指骨是為了救陳西而消弭，那麼剩下的……恐怕都進了螭首里。

陳西閉著眼睛，張吐氣，好讓自己能平復的快一點。

將爹爹指骨小心翼翼包好，放在心口的地方，起就走。沒再看景寒一眼。

陳西并不怕景寒將自己的份說出去——畢竟，說出去也要有人相信。當時降伏虎妖后，在仙門百家的見證下，的可是跟白滿洲宗主的完全相融的。

如果景寒執意要說就是十八年前早已死的妖陳西本人，要將關押在鎖妖塔，也得有人站在他這邊才是。

陳西相信，在景寒拿到無從辯駁的把柄之前，應當不會如此沖行事。

待出螭首巢的一刻，那靠著妖力支撐的終于沒了‘頂梁柱’，轟隆一聲塌陷下去，將所有痕跡毀滅。

-

等到陳西再次出現在鎮口，遠遠就瞧見一個穿黑、背負弓箭的男子站在王家門口的垂柳下，一雙黑眸飄忽不定，似在神游。

好像察覺到遠之人落在自己上的目，謝柏川抬頭看去，黑眸里清楚的倒映了來人。

——滿是污的鵝黃衫，長發披散，垂在前的頭發不知被什麼黏住，糲的打著結，一雙手更是看不出原來，只有那雙眼睛，輕盈明亮，堅定溫和的一如既往。

謝柏川看到陳西張了張口，好像是要笑，也好像是想要他，但都還沒來得及做出來，陳西就眼睛一閉，整個人徹底暈了過去。

失去意識前，陳西眼前浮現的是謝柏川著急跑來的影。

這一覺陳西睡得十分久，也十分安穩。

漸漸轉醒時，耳邊能聽到有人在絞帕子，水珠落在銅盆里，嘀嗒飛濺。

費力地睜開雙眼，目便是天青的床帳和窗外約只能看清廓的人。

那個人沒讓等太久，絞干了帕子就走上前來，開床簾。

陳西在他看過來時趕閉上眼睛，隨即，額頭、臉頰有溫熱的覺傳來，這人在為臉。

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帕子很溫暖，應該是在溫水里浸泡過的，很舒服。

第二反應便是……謝柏川那個十指不沾春水的爺居然會為做這種事？

要知道，當年就算是謝柏川自個兒洗臉，雖然怕冷，但一想到燒水麻煩，最后還是湊活著用冷水洗臉了。

“咳……謝柏川……”陳西牽角。

謝柏川如玉的指節一頓，陳西看著他好看的手和指骨，連忙要手往自己懷里掏。

幾乎被包粽子的手按在心口，爹爹的指骨依然在原地，陳西總算放下心來。

這人一放心，就意味著要開始作妖：“我的手怎麼這樣了！”

“斷了，包起來別人看不到，就假裝你的手還在吧。”謝柏川如是說。

陳西心頭一涼，因為蘇醒過來這麼久，當真對自己的左手無甚知。

不會真的斷了吧？

垂死病中驚坐起，陳西急忙要咬開纏在手掌上的布條。

謝柏川收了帕子，靜靜看演。

陳西咬了兩下沒咬開，抬頭，可憐的向謝柏川：“謝上仙，我的手不會真沒保住吧？”

雖說左手沒了好像問題也不大，但還是齊整著最好啊。

謝柏川挑了挑眉：“看著陳姑娘斷掌的傷口，我以為姑娘對發全不在乎。”

“我……”以陳西的小暴脾氣，佯裝委屈，做小伏低一次已是極限，見謝柏川還在說風涼話，氣也上來，可說到底還是謝柏川救得自己，陳西努力心平氣和，“我怎會不在乎，發之父母，雖說我爹娘早……那個，人了一截兒手掌多不好看啊，再說，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知道你們修仙的不興什麼‘小子無以為報只能以相許’，我這人刀工好，會做飯，等我傷好了，一定天天給你做飯，保管你一個月都能吃上不重樣的。謝宮主啊，你看，我要是手斷了，你不也沒有口福了麼？”

謝柏川神微妙，好像想到了什麼難以言喻的往事。

陳西聽到四個輕飄飄的字：“你會做飯？”

“……我切菜啊！做飯不就是切好了菜，在鍋里煮一煮麼。”

謝柏川：“那行，等你傷好了，給我做一個月的飯。”

陳西：“？”

“或者，你想以相許？”陳西：“我做飯！”

見謝柏川沒說話，陳西努力抬眼打量了一下他的神，又說，“謝宮主，你不會是看在七星劍宗和北華山莊聯姻的況下，就想跟玉微宗聯姻吧？我……”

當著白滿洲宗主的面，陳西可以直言自己并非他的孩子，那是因為不想欺騙一個尋找孩子多年的老父親。

現在上最大的‘免死金牌’就是白滿洲兒這個份，要是給謝柏川說了實話……

陳西忽然正經了起來，說：“我恐怕不是白宗主的兒。”

謝柏川：“這話你還給誰說過？”

陳西都做好謝柏川將自己趕出去的準備了，沒料到他居然這麼問，愣了一下說，“就白宗主和你。”

其他人也沒到要討論這個的地步。

“還好你沒愚蠢到將此事到宣揚。”謝柏川轉，“這里是距離鎖妖塔最近的集鎮，我已將螭首在塔下，七七四十九日后它便會被鎖妖塔牽最深，普通人再無接的機會。如果你能在此期間養好，保證氣不外，我帶你進鎖妖塔一次。”

說完，也不等陳西反應，謝柏川舉步便走，離開前還給陳西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