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首已經被鎖妖塔這等刑罰折磨的頭暈目眩、神志不清,方才只聽到有人族腳步聲，連來人都沒看清，便怒罵出口。

如今聽到陳西的話,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說得是什麼。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陳西發現螭首下與巨石接壤的地方冒出黑煙來——興許是皮又被烤了一部分。

微微有些錯愕。

這鎖妖塔怎地變得如此厲害？

想當年常來這里的時候,最多就是一些刀山油鍋的普通陣法，殺一殺大妖的銳氣還行，想摧毀他們的意志,那真是異想天開。

可現在看來,這關押妖的陣法顯然升級了不。

謝柏川在旁解釋：“鎖妖塔今非昔比,有百家仙門提供的聚靈陣，加之盟主同夫人聯手布置的‘刑陣’，足以讓被關進來的妖生不如死。”

螭首為大妖，也的確是有幾分骨氣的。

即便著巨石的皮被烤焦，冒出黑煙，它還是沒,努力給一雙眼睛凝聚清明。

過了好大一會兒,它終于意識到面前這個孩手中拿著的讓自己心悸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孟清雪的指骨。

那孟清雪并非他所殺,當年妖族大舉進攻之時，正值它每百年一度的褪鱗期。

在此期間,它的實力連全盛時期的一都不到,就算出去也是白白送命。

因此,在同為水族的好友九頭巃蛭請他幫忙保存并理某份骸之時，它也爽快的答應了。

起初,螭首并未意識到事的嚴重,它只當自己那好友九頭巃蛭最近吃飽了，給他點東西加加餐。就完全忽視了九頭巃蛭的警告,一口將孟清雪的骸吞了。

——仙門雙絕之一豈是那麼好對付的。

因為吞了這等修為大能的骸，導致螭首的褪鱗期生生延長三年。

即便如此，它還是沒能消化孟清雪的骨頭。

在它褪鱗期結束后，當下就把這份骸骨完全吐了出來，封存在自己的‘水中鏡’中。

可是，即便如此，它還是經常會到孟清雪骸的攻擊。

螭首尋思著這樣下去不行，恰好又聽說管澮山的崽想吃點仙門大能的骨頭補補子，于是當下一拍即合，就把孟清雪的骸骨送了過去。

螭首回憶到這里，哈哈大笑出聲：“那些到底是崽，雖說有吞噬萬之能，這十七年來，卻也還沒把這骸骨啃食完畢。”

陳西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結果。

被九頭巃蛭活人剝皮，又被螭首吞噬，最后還被崽生生啃食十七年骸骨……

“哈哈，要是當年的老還在，哪得到你從我的水中鏡中取得這些骸骨，興許只能去它的糞堆里找了哈哈哈哈！”螭首很清楚，自己這回能落到如此地步，面前這個子居功至偉。

虧它還當這只是個普通凡人，對沒有多加戒備。要是早知道和旁這個男人已經意識到自己是螭首，還知道自己的絕活就是水中鏡，說什麼他也不會將絕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地上那個拿劍的男人上！

因此，能看到面前這個子痛不生，螭首就越覺得暢快！

陳西其實膽子很大，當年那圣妖泉也是說跳就跳。

但爹爹對來說真的太重要了。

重要到只要一聽到爹爹尸被如此侮辱，就幾乎要神志不清、站不穩，的妖在不斷滋長，用最魅的語調勸說放棄神智，徹底化妖——“只要徹底化妖，面前這虛弱之極的小小螭首，也就是一爪子的事。”

陳西名為‘神智’的那弦確實搖了一下，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手中捧著的是什麼——是爹爹僅存的骸。

爹被妖所殺，被妖蠶食，如果生生化妖，徹底失去神智，爹爹知道后一定會痛心疾首。

陳西不能讓爹爹失。

爹一聲清正偉岸，又在當年有逃余地的況下還選擇英勇就義，其中一定有蹊蹺。

要查清所有真相！

謝柏川對陳西倒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即便螭首惡語至此，即便陳西已經腳步踉蹌著后退一步，他都不覺得陳西會失去理智。

因此，他也僅僅只是站在陳西后半步遠的地方，甚至都沒出手扶一下。

在謝柏川印象里的陳西是堅強到不需要旁人幫一下……

“謝柏川，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謝柏川聽到陳西帶著哽咽的嗓音。

腦子還沒意識到況，已經先一步做了反應。

那雙常年執弓之手握住了陳西的小臂，力道不大，卻有的溫度自掌心傳來。

陳西站定，低聲說了句：“謝謝。”

隨即，小心翼翼將這一包骸骨再次放回心口，對那螭首說，“我現在不殺你，等我去管澮山宰了那些后，一顆顆拔了他們的牙齒，最后，再、來、看、你。”

說的是看，但那咬牙切齒的語氣，簡直比‘宰了’還要讓人心頭生寒。

螭首完全不理解一個幾乎沒什麼靈力的子怎麼有口氣說出這等大話的。

“這次著了你們的道，純粹是我輕敵。即便你請你后那個男的幫忙，也傷不到半分。還想拔掉的牙齒，真是癡人說夢。”

陳西卻只是看著他，沒再說話。

螭首覺得自己從這雙眼睛中看到了一些很悉的東西，有那麼一瞬間，它心底有些忐忑，好像這個姑娘說得事真能真一樣。

就在它還想繼續窺探陳西眼中緒之時，陳西已經反手握住了謝柏川的手腕，借著它力道攙扶，一步一步，緩緩走出鎖妖塔地長長的甬道。

謝柏川心頭狂跳，在他印象中，除了與陳西初次見面之時，抱著尚不清楚況的自己的哭得稀里嘩啦，后來再難見到緒波的如此巨大。

——當年，即便是在最艱難的時候，即便是陳西命懸一線，也是笑著問“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啊，謝柏川？”

鎖妖塔地的守門人瞧著謝宮主同一個姑娘家互相拉著手腕走出來，眼睛都要瞪直了。

直到這兩人的影消失不見，他才不住喃喃：“我進來當值這才一個月，我才一個月沒接到外界消息……一個月前，沒聽說過挽月宮謝宮主有對象啊，而且他十來日前押送了一頭死掉的虎妖進來，最近又關了螭首，這等兇悍的誅妖頻率下，居然還能有對象？？？”

謝柏川并不知道守門人在他們走后腦子里到底想了什麼。他被陳西不輕不重的牽著手腕，能覺到掌心濡，分明是出了汗，卻又沒有什麼溫度，整個人腦子里除了這些最外在的反映外，已經再無任何知。

所有的思緒就好像一條胡糾纏的線球，而他在旁笨手笨腳的著實理不出頭緒。

直到走出鎖妖塔，烈日灼燒著皮，謝柏川覺到陳西緩緩緩緩的松開了手，他的理智才完全回籠。

陳西抿了抿：“謝謝你，謝柏川。”

就在謝柏川以為陳西會跟自己挑明份——畢竟方才都說了自己并非白滿洲宗主之。

但沒想到陳西話鋒一轉：“這些指骨是那日半夜，我偶然在鳧麗山挖到的。你剛才也都聽到了，那螭首說這些指骨屬于封枝雪孟前輩，據我所看到的仙門辛，好像說你父……”

話到這里，陳西忽然說不下去。

想到待自己如同親閨的謝清霖叔叔，陳西別開臉去，不敢看謝柏川，繼續方才的話題，道：“當年謝前輩和孟前輩同屬仙門雙絕，在孟前輩過世后，謝前輩曾經也找了孟前輩的骸很久……我機緣巧合的找到這份骸，也算是圓了謝前輩的一些夙愿。如果我還能從管澮山活著出來，或者你能不能將此事在謝前輩墳前說一說……”

謝柏川還以為要邀自己一道去管澮山殺。

不料居然只是要在自己父親墳前說一說此事。他角牽了牽，方才心的波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逐漸冷卻下來。

謝柏川聽到自己的聲音：“好，我答應你。”

陳西還維持著扭頭的作，道：“謝謝你。你不必在父親墳前說是誰找到的，也沒必要說我像當年的誰誰誰，反正、方正說孟前輩的骸已找到就。”

“嗯。”謝柏川應聲。

陳西到底還是很虛弱，雖說要去管澮山殺，但如果就這麼上去，可能還不夠塞牙的。

當年，那后半句是謝柏川說的。

陳西覺得自己有底牌，有對的了解，有對管澮山的悉，只要小心一點，應該不會出大問題。

再說，方才螭首也說了，老已經死了，現在留在管澮山上的，都是崽，一個人大概可以應付過來。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憾，那就是自從那日之后，再也沒知到有任何靈力。

也就無從知到自己的寶刀漂亮到底在何。

后來也思考了很多，那日在螭首巢，忽然應到的漂亮，如果不在，那麼就可能在某位弟子上。

只可惜那日來來回回的弟子尤其多，陳西暫時無法一一排查，不過都記下了這些弟子的相貌，等靈力恢復一些，再一一去了解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