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海頌禮》第4章 第4章
后來沒再收到“海”的回復,失落一點點如水般覆過來,時箋等了快半個小時,實在太困,沒撐住就這麼睡著了。
第二天起床再看,收信箱仍舊是空空如也,時箋的心像是泡在鹽水中一樣皺的。
是不是不應該那樣說的?
有點太直白,時箋后知后覺地到了難為。
把他當是午夜時可以敘說心底事的大海、神明,海會毫無芥包容自己所聽到的這世間的一切,可到底忘了其實他和自己一樣,也是活生生的人。
一兩次因急況容忍的莫名奇妙還行,次數多了會讓人想要退避三舍吧?
時箋有些惶恐,可是發出去的話如覆水難收,也不知道該找什麼方式補救。
時箋抱著手機,一整天都苦惱。正坐在寢室位置上發呆的時候,姚樂安湊過來拍拍:“箋箋,在想什麼呢?”
視線掃過時箋桌子上攤開的線代習題,驚呼:“不是吧,你都預習到矩陣的秩了?!”
“沒有啦。”是剛才窗外的風替翻的頁。
“哦。”姚樂安很快將這個拋之腦后,親昵地攬住肩,興道,“今天有百團大戰,一起去湊湊熱鬧吧?”
百團大戰其實就是各社團招新,會繞著紫荊場搭帳篷,展示不同社團的活容和才藝——例如藝團的朋友們可能會在食堂的那個十字路口用手風琴加管樂合奏一曲,吸引這些不諳世事的大一新生。
整個過程就像馬戲,各社團為了招人都使出渾解數,街舞社當眾Free style,古琴社現場請漢服人弄弦,魔社表演十秒鐘還原魔方,還有調酒師提供各尾酒,投籃、轉盤、套圈組的各獎等等。
時箋很去這麼嘈雜人多的場合,天然有些抵,但是著舍友帶著真摯笑容的臉頰,還是輕輕點頭:“好啊。”
姚樂安挽著時箋的手臂帶匯肩接踵的人,清大的校園里縱貫都是柏油馬路,冒著颯爽的暑氣,和茂城的沿□□石板完全不一樣。來往都是形形的人,漫角cosplay的、西裝革履的、還有穿齊襦漢服跳舞的。
大一妹妹最容易為高年級學長姐拉攏的目標,尤其時箋和姚樂安在眾人之中確實顯眼,很快就有人向們拋出橄欖枝:“過來看看吧!我們攝影隊的,假期一起去爬長城啊!”
攝影隊也是藝團的,清大的藝團十分專業,一共十支隊伍,時箋一一看了過去,話劇隊、鍵盤隊、京劇隊、國標隊,等等等等,海報上是之前一些專場演出的照片,新奇有趣,富多彩。
“我們每個學期都有匯演!要去綜演出的!”
“學妹,過來看看吧,國標舞專場好彩的!”
“哈哈,不如來我們舞蹈隊,我們是民族舞,國標累死了呢,一周要訓練10個小時誒。”
“喂哪有這麼夸張啦!妹妹不要聽的,舞蹈隊需要基礎的,我們國標不需要!零基礎我們學長姐手把手地教哦!”
姚樂安興致地去掃碼報了名,還領取了免費的紀念針,轉頭看時箋還站在原地,連忙招呼問:“箋箋,你不來試試嗎?”
“我就算啦。”時箋靦腆地笑了笑,不知怎麼和解釋,一周10小時就沒時間再去外頭做兼職了,況且這種需要社的社團,時箋本能地覺到想退。
于是便拉著姚樂安往前走,“去那邊看看?”
姚樂安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蹦蹦跳跳地跟上來:“好啊。”
就這麼逛了兩小時,姚樂安幾乎是雨均沾,隔幾個鋪子就新奇地報名,相比起來,時箋覺得自己的表現乏善可陳。
為了讓自己不要顯得那麼掃興,象征地填寫了幾個小社團的報名申請——盡管在落筆那一刻,時箋就知道自己不會參加。
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即將徐徐展開,時箋決心要更好地融集,其實有許多興趣的社團,但是除掉兼職的時間只允許選其中一個。
時箋選擇了校學生會——傳說中最能鍛煉人的地方。
的第一志愿是文藝部。
到了面試那天,時箋非常張,手心里全是汗,心跳也很快。
沒有為什麼,只是很不擅長當眾、自信大方地說出自己的優點。
面試是三個高年級的學長姐,兩一男,其中坐側位的學姐時箋認識,竟然是周愿。
這個小巧遇讓稍微放松一些,盡量鎮定地講述了自我介紹。
——時箋在門外等待的時候,模模糊糊聽到其他同學的陳述,那些驚人的履歷,或表演或主持的富經歷,一項都沒有。
“你認為你的優勢在哪里?”坐在主位的面試這樣問。
時箋的手指起,按照之前準備的說辭開口。
“我很喜歡跳舞、唱歌這樣的文藝表演……我做事很細致,會認真地完任務,還有、還有,我很愿意去學習,多和前輩們請教……”
竟是控制不了的磕。
時箋懊惱,卻聽周愿笑著說:“優勢在于長得很可啊,來文藝部當門面,之后校歌賽的票都好賣呢。”
室傳來善意的笑聲,時箋朝周愿遞去一個激的眼神。
知道自己的回答不出彩,中間的面試學姐表還是很嚴肅,但真的沒有任何多余的亮點可以拿出來展示。
就在時箋惴惴不安之時,坐在另一側的學長開口:“會唱歌麼?”
“啊。”時箋抬頭,小聲回答,“……算是會的。”
這才注意到這個學長表很溫和,并無刁難的意思。剛才也是他笑出聲來,緩解了室的氣氛。
頭頂的聚燈落下來,照見他一雙清澈好看的眼睛。
“算是會?”學長又笑,“隨便給我們唱一首吧。”
時箋很喜歡唱歌,最為盛大的表演經歷就是每天洗澡的時候,的沐浴和蓬頭會聽自娛自樂。時箋握著話筒,指尖有些發,學長又開口,說了一個當下流行的慢歌名字:“會嗎?”
他這樣微笑著看,問道。
時箋點點頭,又看周愿,只見對方的眼神也是鼓勵的。
十分鐘后時箋從面試房間里溜出來,才覺得能夠氣呼吸。
完全不記得了,不知道自己唱什麼樣,只覺得過程很煎熬,在聚燈下,有人看著自己,會控制不住地發抖,出汗。
時箋對這次面試完全不抱希了,沒想到兩周后卻收到了通過通知。
【恭喜你,已經為學生會文藝部正式的一員了!我們的迎新團建在xx餐館,下周六晚上六點半,不見不散哦~】
時箋幾乎從床上彈跳起來,捧著手機又仔細看了兩遍。
真的誒,是通過!
喜悅一瞬間從心里漾開來,的角要彎到天上和太肩并肩——怎麼會通過的啊?是周愿幫了嗎?
或者,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差?
意外之喜讓時箋開心得要命,按照短信提示加了附在最后一行的聯系人微信。
看頭像是個男生,文藝部前輩,時箋按捺著雀躍謹慎地措辭:【學長您好,我是大一新生時箋,剛收到通知短信,請您多指教。】
那頭很快就通過,彈出一條信息:【時箋你好。】
后面跟上一只薩耶狗狗的可圖。
【我是文藝部副部長陸譯年,之前面試過你的。】
就是那個學長嗎?
時箋抿了抿,還沒回復,對方又發來一條:【別稱呼什麼您啊您的,我又不是小老頭子[憨笑]】
玩笑話奇異地讓時箋放松下來,思來想去,還是回了個一模一樣的微信表。
時箋:【好的,請學長多多指教![憨笑]】
文藝部團建選擇的地點是湘鄂火鍋餐廳,這種吃起來有氣氛,又夠勁。一共五六十人,包了整個餐館,點了十箱啤酒,大家互相干杯,歡聲笑語。
部長和兩個副部就是當時的三位面試,陸譯年和周愿跟在部長后面做了自我介紹,眾人起哄捧場。
接下來就到了新人,今年招進來快二十個大一和大二的新生,部長讓大家挨個站起來,讓大家伙兒認識認識。
前面的幾個同學都落落大方,或介紹家鄉,或介紹各式各樣引人勝的興趣好,而到時箋的時候則分外局促——茂城估計是他們聽都沒聽說過的地方。
于是囫圇說了幾句,籠統的好,比如很喜歡唱歌、跳舞,然后又干地說:“我們那里粽子很好吃哦,爭取端午節帶一些給大家分。”
時箋是最后一個自我介紹的新生,陸譯年恰好坐在右手,聞言帶頭鼓掌,大家也給面子地一齊喝彩——正宴就這麼自然而然地開啟了。
飯席上觥籌錯,哪怕只是學生,也已經學會說很多場面話——學生會向來就是小社會,時箋曾經有所聽聞,但真的其中才意識到這種場合對于來說有如揠苗助長。
干部們為生們點了某個日本牌子的果酒,時箋沒有看懂花花綠綠的標識,于是問坐在正對面穿連帽衫的同學這是不是酸。
“啊這是oki家的桑葚酒,你沒喝過嗎?”心直口快的連帽衫生詫異瞥一眼。
小小一瓶28元。時箋一時之間無措,猝不及防地餡,僵地低頭去取巾手,卻聽陸譯年在一旁笑著接話:“好喝的,是不是?”
很自然的搭腔,連帽衫注意力轉移,用力點頭以表認同:“我好喜歡的!幸虧C樓有賣呀,我在寢室了囤了好幾瓶呢。”
時箋默默地捧起果酒喝起來。
初嘗有點酸,但又混雜著甜味兒,后調是酒輕微的辛辣。
不擅長和別人往通,因此多數時候都是默默地觀察、學習。
陸譯年是時箋到目前為止見過最好看的男孩子。他鼻梁拔,山很高,勾的時候雙眸也會彎起來,頰邊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這個小裝飾令他英氣的臉頰削減了一鋒利,形某種奇異的和諧。
就像是他這個人的格,讓人覺很舒服。
席間很熱鬧,大家都起互相敬酒,來回走,早就形不分桌的格局。
時箋先前嘗了一口啤酒,實在不習慣,便一直安靜地坐在原來的座位,偶有一兩個前來搭訕的男生生,聊過幾句之后也會選擇默默地離開。
沒什麼,無非覺得有些不合群,無趣,接不上話,雖然他們禮貌地找尋別的借口逃離,但潛藏的神已經告訴時箋一切。能夠讀懂,卻沒有能力解決。
轉了一圈之后,陸譯年回來,重新在邊坐下。
“他們都在唱歌,”他的視線掃過臺上,善意地寒暄,“你不打算上去唱一首嗎?”
現下握著麥克風的是一位大三的學姐,名徐妙勤,穿一條時髦的黑小皮,笑容自信漂亮,從周圍的好聲中就能看出在同齡人中很追捧歡迎,與時箋形強烈的反差。
學姐整個人就好像在發一樣。
“啊,我?”時箋覺得這個問題令有些寵若驚,不知道怎麼搪塞,只能小聲地正面回答,“我唱得一般,就不獻丑啦。”
“我覺得你唱的好聽的,嗓音條件也很好。”陸譯年專注凝視著,頃微微一笑,“不然也不會在面試時選擇你。”
后來火鍋餐館被大家整了卡拉ok,場面喧鬧混,二十歲的年紀活力無限,嗨到靈魂炸。
團建完的這個晚上,時箋回到宿舍把服洗了晾起來,又去做吉米多維奇習題冊上的數學題。
此刻的覺有點混,就像是游魚剛剛涉足一片陌生的海域,也許有對未知的天然期待,但更多的卻是小心、謹慎和恐懼。像是在走鋼索,擔憂而緩慢地試探出步伐,患得患失。
不過更直觀的覺是疲憊。時箋的好神因剛才的派對消耗殆盡。舍友們還沒回來,手腳并用地爬上床,蜷在被窩里小憩。
主觀上還不想睡,但是又想保持著這樣的狀態“休眠”,消化一下這與眾不同的一整天。
安靜的時候很容易追溯什麼。
時箋將腦袋埋在枕頭里,再沒有曾經如何也甩不的陳年發霉氣味。
一片漆黑中,時箋覺呼吸有些過于落寞冷清。
“海”:【阿午。】
屏幕亮了一下,時箋目頓住,確認幾秒前剛收到他的信息。
床簾中溜進來的月好像比之前更熠熠生輝一些,心撲通撲通地跳,登時坐直:【在!】
他問:【怎麼不繼續給我發消息了?】
時箋下意識咬住,抱雙膝,心跳似懸停,如坐上天一樣倏忽輕盈。
他——
希能收到的信息嗎?
屏幕在黑暗中微弱的也照見了瑩潤的雙眼,時箋垂落的眼睫微微撲朔輕閃,仿似秋夜里表面附著雨的蝶翼。
也許有什麼原因,他沒看到之前那條信息。
不是因為反了。
反而是期待的。
——他一直在等。
時箋飛快地敲字輸,絕口不提自己前幾周在心底鬧的小別扭,把那一頁翻篇:【剛開始接大學課程,排布得很,有些吃力。學校活很多,一時之間有些忙不過來。我加了校學生會文藝部,今晚才剛參加完迎新團建。】
這條信息剛發出去兩分鐘,就收到“海”的回復:【好,加油。好好學習,你可以做得很好的。】
時箋忽地有些鼻酸:【其實這次社團迎新不是很好。】
【我不會喝酒,也不會恭維說場面話,顯得格格不。他們總是聊一些我沒有辦法參與的話題,我聽不懂他們究竟在笑什麼。】
【在那種環境里我覺得自己好笨拙,一點也不靈。沒有人喜歡和我聊天,因為我會讓他們覺到無趣,厭煩。】
時箋和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很容易哭,搭搭地抹淚,許多年后才明白那是對于自己親近之人表達依的一種方式。
【不會。】“海”說。
時箋吸了吸鼻子,看到他跟上一句:【我覺得你很靈,很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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