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你悅人》第4章 第4章

周末相親的見面地點在一家酒店一樓的咖啡廳。

在那兒,駱悅人再次遇見梁空。

想起幾天前的夜里,璐璐好奇問出的問題——他是什麼樣的人呢?

即使不說文采斐然,從小讀書的駱悅人也絕不是詞匯匱乏的那類人,可糾結許久,都形容不上來梁空是什麼樣的人。

上很多東西都太矛盾了。

最后在璐璐老套地問“帥不帥”“高不高”“是不是很有錢”的一系列快問快答里嗯了幾聲。

此時此刻,在線明亮的酒店落地窗邊,駱悅人有了答案。

看著梁空,心里鏗鏘有力地想著:一個讓尷尬得滿地找的人。

相親對象何先生,二十八歲,在研究所工作,月薪三萬,放置于咖啡杯旁邊的車鑰匙是藍白格,家境相當殷實,是駱悅人舅舅生意伙伴的兒子。

據駱悅人舅媽說,何先生個人條件如此優秀卻未婚,只因眼太挑。

而這次見面之前,何先生已經看過駱悅人的照片。

今天出門前,舅媽笑容滿面。

“悅人啊,你跟小何是真有緣分!小何說了,你就是他的理想型!人家家里條件好,對方倒沒什麼要求。”

駱悅人從鞋柜里取出來的平跟鞋被舅媽放回去。

舅媽目一掃,重選出一雙嶄新的珍珠白方頭鞋,放在腳邊,七厘米高跟,舅媽說這樣顯鄭重端莊。

璐璐像懶貓一樣蜷在沙發里,聽了親媽發言,怪笑一聲:“什麼緣分?只能說明這小何啊,他不瞎!悅人這麼漂亮,格還溫,本地,名牌大學畢業,會鋼琴會法語,媽媽是音樂老師,爸爸大學教授,這方沒要求?我要是男人,這也是我理想型。”

舅媽被璐璐抬杠抬慣了,瞪去一眼,又對駱悅人笑笑,拍手背,絮絮叮囑:這趟出門,一定要珍惜緣分。

璐璐趴在沙發背上,揮舞雙臂,用口型說:不帥不要!

遷就男方的臨時加班,見面時間定在下午茶的尾聲,甜品廊的客人已經不多。

見了面,何先生本人與用了的生活照差距稍大,勉強能站住阿姨們隨口就敢夸的一表人才。

跟璐璐說的帥,不是一個概念。

但駱悅人又想,自己的審好像不太準,大學時,系草級別的男生站跟前,也沒覺得多帥。

簡單的寒暄后,話題漸漸深

何先生夸夸其談,從自己引以為傲的工作切,表達了對“男主外”這種婚姻模式的大力支持,并理所當然道:

人嘛,那麼辛苦干什麼,在家做做飯帶帶孩子,福就好了,家里又不是沒那個條件。”

駱悅人雖然抱著敷衍了事的態度來,聽到這話,還是被驚得不輕,辮子頭已經不時興了,沒想到還有男人在思想上裹小腳。

但不等提出異議,對面的何先生便隔著小桌,手指推眼鏡,傾近幾分道:“駱小姐,我呢,是一個比較傳統的男人,對另一半的占有比較強,這麼說雖然有些唐突,但駱小姐應該可以理解吧?”

駱悅人蹙住眉:“額……”

從見面到此刻,西裝革履的何先生始終端著一種駱悅人看不懂的風度翩翩,頻繁地推那副金邊眼鏡,他企圖表達什麼?

儒雅且霸道人的知識分子?

見駱悅人久久不語,何先生勾自信道:“這麼說吧,我這個人吃醋,不了另一半在外拋頭面,更不了另一半工作里頻繁接其他男人,我希等我們穩定之后,你可以辭掉雜志社的工作。我聽你舅媽說了,你從來沒有談過,應該是顧家那一類的,這一點我很滿意,我呢,雖然談過四段,但每一段都是和平分手,這也能側面反映我是一個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一番話,聽得駱悅人振聾發聵,就在張口無言,失去語言能力之時。

一道男聲從旁進來。

散漫悅耳,又帶著明晃晃的譏嘲。

“駱悅人,你長本事了,腳踩兩只船?”

那語氣,好像他教出來的高徒,而今他開了眼。

梁空從后位置走來,不知道將這場稽相親聽到去多

駱悅人回頭看他。

一件解構主義的霧青襯衫,襟前兩列紐扣,真的那列看起來像假的,寬松廓形,除了設計本再無其他綴飾,挑材更挑氣質。

駱悅人上個月剛從今年秋冬男士的版面看到,主題雪國柏霧。

梁空比那位琥珀眼瞳的北歐男模駕馭得更好。

他高中品就好。

他那會兒的朋友圈子,不乏玩地下音樂的,臟辮,刺青,眉釘……又是追求特立獨行的年紀,稍不注意就會用力過猛。

梁空都沒有。

他看著干干凈凈的,又的的確確融在那些人里。

“腳踏兩只船?”

何先生看著走近的梁空,變了臉,問駱悅人要解釋,“你舅媽不是說你從來沒談過嗎?”

何先生指著梁空:“你有男朋友了還出來相親?”

駱悅人也不知道為什麼舅媽要說從來沒談過,可否定好像不準確,因為這是前男友。

口而出:“他現在不是我男朋友。”

梁空輕笑了下,慢悠悠說:“行。”

那笑,配合駱悅人著急的話,特別值得細究。

何先生立刻細究,并且有了一針見的頓悟,點著頭,一聲聲冷嗤,拂袖而去之前還不忘把今日普信指數拔至新高。

“現在不是?怎麼,你現在看上我了?打算不要這個小白臉了是吧?”

駱悅人深深呼吸,以防暈厥。

想,一定是上周在地鐵上沒給那位罵罵咧咧的大媽讓座,天罰不善,今天才會在梁空面前遭此一難。

更尷尬的是在何先生離開后,一旁的服務生禮貌地上前,微笑提醒

“您這邊的咖啡帳還沒有結。”

駱悅人手指掐手包帶,忽然有點期盼暈厥。

旁邊傳來低低一聲嗬,不知道是鄙夷何先生,還是在笑,梁空掠一眼駱悅人,問在哪兒結,隨即在服務生手指引下,往前臺去。

“不用了,我自己來!”

駱悅人拎著包,急忙趕來前臺,將自己的付款碼同時遞出去,收銀小姐見慣搶著買單的場面,目在他們之間切了兩趟,一個漫不經心,一個急窘臉紅。

掃碼槍朝急窘臉紅的那位移過來。

滴一聲。

駱悅人松了一口氣,退去,腳后跟的痛立馬清晰起來。

新鞋好看卻硌腳,來的路上就很不舒服,剛剛急著走過來,腳后跟忽然蹭出痛,應該是磨破了皮。

結完賬,收銀小姐將小票和活卡片疊在一起遞出。

駱悅人忍著細微又尖銳的疼,接過草草看了一眼,是國慶節的打折券,著一薄一厚兩張卡,不知道要不要跟梁空打聲招呼再走。

那天在游艇上,他們連一個正面的眼神流都沒有,也一直配合當陌生人,可剛剛他突然一聲駱悅人,驚到此刻都沒有回過神。

要像老朋友那樣寒暄一下嗎?

畢竟,他剛剛還要給買單。

“那個……好久不見啊。”

“好久?”他輕念著,折頸靠近,明明不甚明顯的舉,由他來做,十足,“上周不是剛見過?”

駱悅人出一點僵的笑:“對……我,我以為你沒認出來我。”

“看你男朋友粘人的,不方便跟你打招呼。”

男朋友?

聞聲,駱悅人愣了下。

仗著高差,他好像跟呼吸的不是同一層空氣,目半點不往上放,所以也沒看到那個皺眉的表

一副舊友閑談的腔調,在他上倒有幾分格格不

“有男朋友還出來相親,家里安排的,推不掉?”

第二次聽到男朋友,駱悅才反應過來,梁空說的是林紹元,被梁空知道自己被迫相親已經很尷尬了,駱悅人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工作上還要被迫伴游。

幾秒停頓后,訕訕低聲,企圖含糊過去:“是推不掉。”

梁空斜目看一眼,沒說什麼。

他剛剛就是從酒店樓上下來的,這會兒剛好跟駱悅人一起出酒店門廳。

偏西,霞暉昏黃,不再是刺眼的調子。

他拋出鑰匙把他的車開來。

駱悅人只當他還是以前的大爺懶子,沒覺得他就這麼跟自己一起站在路口吹風很奇怪,也完全沒想搭梁空車的可能,自己在件上了車。

手機屏幕顯示預計等待的時間。

以秒為單位的跳,顯得時間很慢。

低頭看著屏幕,實則已經走神,舅媽總給牽紅線,現在敷衍都覺得吃力,可依舅媽格,這也不是說一聲拒絕就能解決的事。

正想著什麼時候提搬家合適,旁邊的人忽然出聲問道:“過得好嗎?”

那語調并不熱切。

但聞聲一霎,還是人納罕。

即使時隔多年,駱悅人仍有印象,梁空這人不管閑事,不說廢話,哪怕摯友大吐苦水,那麼為人做指路的年紀,他都是一副說完快滾的不耐態度。

工作這兩年,駱悅人懂了不世故。

例如故舊寒暄,問什麼不重要,答什麼也不重要,大家只是默契地發出一些聲音,不空氣尷尬,沒有人是真的在意你生活順遂與否。

回答這樣的問題,不必太當真。

駱悅人微笑說:“好的。”

剛說完,手機就響了,一通電話火急火燎地切進來。

駱悅人難得正常休假,電話里,主編的另一位助理夏琳去商場取周一拍攝要用的風

周一一早就要去外景地開工,一大批人調周轉,必須在上班時間前將準備工作落實。

職是夏琳帶,這種事,那會兒駱悅人常做。

可現在早已轉正,大家同為助理,各有分工,服飾這塊不是駱悅人管的,但對方依舊時不時拿當免費跑

電話里夏琳催得十萬火急。

拒絕的話到邊反復打轉,最后駱悅人咽下去,暗吁一口氣道:“好的,我一會兒就去門店拿,周一上班帶去。”

通話結束,發現梁空斂下薄白眼皮,正在斜斜打量

相撞,,微微彎了彎,沒說話。

挪開視線,梁空吐出三個字。

“長高了。”

男俊是道風景線,酒店門口有人進進出出,時不時會把目投向這里。

聞聲,駱悅人還沒來得及發疑,什麼長高了?

臺階旁,有個孩子穿香家的小跑過來,似鼓足勇氣,迫不及待,那姑娘臉蛋漂亮,段也好,俏皮地晃手機問梁空,方便加個微信嗎?

他毫無委婉,淡著一張臉回,不太方便。

這話似乎給人想象空間,那姑娘臨走前看了眼駱悅人,莫名其妙地彎彎腰,跟駱悅人說了句:“不好意思啊,剛剛沒注意。”

駱悅人先低低“啊”了一聲,等反應過來對方可能誤會了,想解釋時,那姑娘已經回到小姐妹邊,一通抱怨。

聲音不高不低地傳過來。

“就說了吧,旁邊那個是他朋友,你還說站得不親,人家總不能在馬路邊就打啵吧?”

駱悅人:“……”

看了眼梁空,他沒什麼反應,就像沒聽到一樣,可尷尬窘迫,甚至還有點想笑。

這場景悉。

以前就這樣,他在哪兒,焦點就在哪兒,哪怕只是散漫站在,著氣,一句話都不肯說。

也依舊招人。

有一次在國高附近的公站,不記得因為什麼他們忽然聊得不愉快,爭了兩句后,駱悅人忽然跳出話題:“你那麼大聲干什麼?”

梁空愣了下,下一秒,面部表如同失去存檔,像完全忘了之前他們在爭什麼。

兩人突兀掉進僵持狀的沉默里。

那會兒也是并肩站著,不說話,也是恰好有生來問他要聯系方式。

慍火頭上,這爺從沒有半點好脾氣,他起眼睫,尋聲冷冷看去。

“沒空,看不出來我跟我朋友在吵架?”

生看向兩步外的駱悅人,剛剛還以為他們只是同時在等公

大概他真的太好看。

那回也離譜,那生目折回來,落在他上脧了一圈,抿抿說:“要不……你們分了吧?”

梁空氣笑了,轉過頭睨駱悅人,平聲問:“分嗎?”

語氣還是一慣的不上心、不正經,但又著點“你敢給爺答應試試”的威脅意思。

空氣靜了幾秒。

駱悅人出兩手指頭,住他的袖子,往自己邊帶,試圖讓他離那個提議分手的生遠一些。

那點螞蟻撼樹的力氣,能扯什麼?樹兒就是自己朝挪步。

他懶懶一晃,由著小小的力道,被拽到跟前。

駱悅人低聲說:“不分。”

梁空聽到后,跟曉諭檄文一樣,對那生說:“不好意思,我朋友死乞白賴著,分不了。”

話說完,駱悅人兩細細白白的手指還攫著他的寸許料,沒松開,像在表演毫無信服力的“死乞白賴”。

回憶遠,酒店門廳前,日暮斜照秋,車輛來往。

駱悅人看著自己漸長的影子,想到他剛剛說自己長高了,不由發噱,心想自己都二十幾歲了,一下沒忍住喃喃自語。

“誰還長高啊,是穿了高跟鞋。”

往日今朝的好笑無語像在共鳴,駱悅人不小聲吐槽道:“又睜眼說瞎話……”

旁側一聲氣音似的輕笑。

駱悅人聞聲扭過頭去,不偏不倚被他俯下的視線納進去。

他站在下風口,人被霞照著,襯衫薄薄,修長手指似秀竹瘦玉,夾一燃著的煙,浸滿一冷淡橘芒。

四目相對之間,煙往邊送的作倏然停住,就那兩秒,一截白灰沒來得及抖落,墜在梁空青筋凸起的白皙手背上,又散進風里。

輕輕撣了下余燼,梁空八風不地看著,似笑非笑道:“不是你先的?”

駱悅人愕住,面上幾分惶惶。

耳邊回響起不久前的對話。

——過得好嗎?

——好的。

緒上還沒有反應過來,可生理上,鼻子已經不控地微微一酸,幾秒后,低下腦袋。

腳后跟那點破皮,忽然像被什麼洇刺一下,痛火辣清晰。

將梁空那輛招搖的黑超跑從車庫開過來的時候,駱悅人的網約車顯示距離的當前位置,還有八百米遠。

梁空說送只當是客氣。

“不用了,我坐不慣這種車,而且……”

還在想更恰當面的理由,可梁空像是預先知道婉拒的顧慮,點頭,說懂了。

他這樣干脆利落,駱悅人反而一頭霧水,不知是否意會錯了什麼,但也無所謂。

年人社面總比其他重要。

于是以微笑回應他的理解,順帶揮了揮手。

車窗徐徐升合。

墨鏡橫亙于鼻梁與眉骨之間,孤骨相便折中,顯得疏離莫測,襯以深雋的下頜線條,有些不近人的意味。

駱悅人覺得,這才是梁空應該給覺,而不該像一般,囿困于社會法則,隨波逐流,將就,總做些違心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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