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椅子掉在了地上，梁佟被這一下砸懵了，疼得閉了下眼睛。他往后跌了半步,靠在了一個結實的懷抱里。

顧不上頭上的傷,梁佟一陣火起,冷冷地盯著面前的男人：“醫鬧你了不起啊，人已經死了,有本事你怎麼不去找肇事者,對著醫護人員發什麼瘋？”

男人怔怔地看著他，大腦一片空白，只有剛剛車禍那一瞬間的畫面在腦中不斷閃現。

如果他朋友沒有坐副駕駛好了,如果他們沒有上那一輛出租車就好了。

順著梁佟的太流了下來,邱夢長把梁佟拉到自己面前，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凳腳砸到了他腦門上面一點,頭皮的位置,是從發里流出來的，還好梁佟剛才躲了一下,不然這一下不知道得把人砸什麼樣。

保衛科的同事上前制住鬧事的人,科室的黃大夫匆匆趕來，驚訝地看了眼一腦門的梁佟。

邱夢長攥梁佟的手腕，對黃大夫說：“黃大夫,那邊還有個傷患,目前意識清醒——”

黃大夫心領神會：“給我了。”

邱夢長冷漠地看了一眼那個鬧事的男人，叮囑保衛科：“別放人,記得報警。”

一個住院醫走上前來：“邱大夫,我帶他去清創合吧。”

清創合是小手,經驗尚淺的小大夫都能做，主治醫師做這種手就有點大材小用了。

邱夢長說：“不用，我來。”

梁佟被帶到了合室，因為失，他有點頭暈，頭皮上泛起劇烈的鈍痛。邱夢長不發一語，用鑷子夾著紗布去了他腦門上的，然后找到傷口位置，把無菌紗布蓋在了傷口上。

梁佟疼得“嘶”了一聲。

邱夢長不皺眉，心也跟著了一下，他低聲道：“一會可能會更疼，忍一忍。”

梁佟疼得呼吸不暢，抬起眼皮看他，實在是太疼了，他的目都有些游離，視線聚不了焦。

“砸我哪兒了？”梁佟問，“破相沒？”

“頭皮上。”說話間，護士給邱夢長遞了一把推子。

還好沒砸臉上。

梁佟松了口氣，這口氣還沒松完，就見邱夢長拿了一把理發店里給人剃頭的推子，面冷靜地看著他。

“我一會要幫你合傷口，要先把傷口周圍的頭發剃了。”

梁佟的表很難看：“能不剃嗎？”

邱夢長搖頭：“不把頭發剃干凈，傷口理起來不方便，還容易染。”

就剃一撮像什麼樣子……

梁佟眼睛一閉心一橫：“別剃傷口周圍那一片，直接全剃了吧。”

邱夢長一愣：“確定？”

“確定。”

梁佟沒想到跟邱夢長一個月沒見，剛見面就要被對方剃頭，他這倒是會郎，還是見托尼。他睜開眼睛看了邱夢長一眼，皺眉道：“這種小手怎麼還要你來弄，換個別的大夫不行嗎？”

邱夢長沒說話。清創合在醫學意義上確實算小手，可笑的是，就這麼一個小手，他的心還會跳得那麼快。

不是張，是害怕，是生氣。

所幸梁佟沒破相，也沒被砸到要害。

邱夢長抬起眼皮看了眼梁佟的臉，毫無的抿一條線，角微微下撇，因為疼痛，眉擰在了一起，眉眼間還著一不悅。

生理鹽水沖洗傷口的時候，梁佟疼得直氣。

邱夢長救治過那麼多病人，過那麼多次手，第一次在拿起手工時，覺得疼痛轉移到了自己上。

傷口比較深，邱夢長換上無菌手服，給梁佟打了局部麻醉，正式開始清創合。

周源在外面候了半天也沒等到梁佟出來，打電話也沒打通，進去一打聽才知道他老板被人砸傷了，現在在合傷口。

周源嚇得魂沒了一半，又不敢向任何人泄梁佟傷的消息，只能站在外面干等。

合手很快，邱夢長給梁佟理完傷口后又被護士走了，要給其他傷員手，都沒時間跟梁佟多說兩句話。

梁佟被護士攙扶著從合室走出來的時候，周源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老板了個傷口，發型直接變了板寸。

周源快步走過去：“梁總。”

“他怎麼樣？”周源問護士。

護士說：“不嚴重，不過傷勢還要進一步觀察，今天晚上安排住院吧。”

“了幾針？有傷到要害嗎？”

“放心吧，沒傷到要害，就是傷口有點深，了四針。”

周源扶著梁佟，問：“需要安排私人醫院嗎？”

梁佟搖頭：“不用，就住在這。”

“要通知梁先生他們嗎？”

“明天再說吧。”梁佟看了他一眼，“先給我找個鏡子。”

周源盯著他的腦袋，忍不住問：“這大夫怎麼把您的頭發全剃了。”

“我讓剃的。”梁佟眉心微蹙，“很丑嗎？”

周源干笑了一聲：“也不是丑，就是有點別扭，看習慣就好了。”

梁佟本來就面冷，剃了個寸頭，看起來更不好接近了。不過還好剃得不是很短，除了看起來兇了點，還是酷的。

邱夢長做完手已經是凌晨一點了，他換上便服后來到了住院部護士臺，詢問值班護士梁佟的況。

“剛才被醫鬧人員砸傷的那個人怎麼樣了？”

“安排到vip病房了。”小護士小聲道，“剛剛主任都來了，在病房噓寒問暖了好半天。”

小護士剛到崗沒多久，不知道梁佟是什麼份，好奇道：“邱大夫，那人是什麼來頭啊？怎麼連主任都驚了？”

“一個集團的老總。”

小護士訝然道：“真的啊？這麼年輕？哇塞，他剛剛把你推開的時候，真是帥死啦。還有剛才他罵那個醫鬧的煞筆，我真的有被狠狠爽到。”

“他的況怎麼樣？”

“沒什麼問題，能走能的。”

邱夢長嗯了一聲：“那個醫鬧的呢？保衛科有沒有報警？”

“報啦，人已經被警察帶走了，估計警察明天還要來醫院做筆錄呢。”

從看到梁佟被砸的那一刻起，邱夢長就一直繃著一勁，這會心終于放松下來，才覺到了累。

小護士見邱夢長臉憔悴，有點心疼：“邱大夫，你快點回家休息吧。”

邱夢長問：“他在哪個病房？”

小護士愣了愣：“哦你說那個集團老總啊，他在頂樓1608病房。”

梁佟夜不能寐。

他住進病房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間照鏡子看自己的頭發。雖然況比他想象的好點，起碼不像個剛從監獄里出來的勞改犯，但這視覺沖擊也夠大了，大到他現在都沒睡著。

邱夢長乘電梯來到了住院部頂樓，這個點梁佟肯定是睡了，但他不去看上一眼，總覺得心里有塊石頭落不下。

周源被梁佟支走了，病房門口沒有人看護，邱夢長輕輕旋開門把手，屋里沒有，梁佟果然已經睡著了。

邱夢長打開門往里面看了一眼，屋里線昏暗，但能看清病床上躺了個人，背對房門朝向里面，形修長。

只是看了一眼背影，邱夢長的心就安定了下來。他關上門，剛準備離開，忽然聽見“啪”的一聲，屋里的燈亮了，門里出了暖黃的。

“邱夢長？”梁佟清冷的聲音從屋里傳了出來。

邱夢長作稍頓，手握在門把上停滯片刻，重新打開了門。

梁佟坐在病床上，跟邱夢長對視著，他沒有穿醫院的病號服，上穿了一件灰藍的真睡。

“什麼時候醒的？”邱夢長走進了屋里。

“一直沒睡。”

“知道是我？”

“這麼晚了，只有你會來。”梁佟看著他，“也只有你敢來。”

“怎麼這麼晚還不睡，都快兩點了。”

“頭發給剃這樣了，我還睡得著嗎。”

邱夢長低笑一聲：“你自己說要剃的。”

邱夢長其實沒把他頭發剃多短，也就需要合的部位著頭皮剃得了點，其他地方沒下狠手，留了兩三公分的長度。

“誰知道剃了這麼難看。”梁佟拉著一張臉。

“難看嗎？我覺得好看的。”邱夢長說。

頭發一剃短，臉型廓就顯出來了，梁佟的五單看不算多優越，但是長在他這張臉上，糅合在一起看就很英俊。

梁佟忍不住勾了勾角：“我是不是還得夸一夸你的手藝，以后你要是不想當醫生了，還能去理發店找個工作。”

“那估計懸，我的水平離理發店的托尼老師還有點差距，只能拿推子給人剃剃頭。”

邱夢長走過來看了一眼梁佟的傷口，梁佟腦袋上纏了繃帶，傷口位置有一跡滲出來，麻藥的藥效過了，合應該疼的，他的都白了，看起來也沒什麼神。

邱夢長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梁佟抬了下頭，牽了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躺著。”邱夢長輕輕按住他的肩頭，把他按進了被子里。

“你現在才做完手？”梁佟問。

“嗯。”邱夢長幫他蓋上了被子，“怎麼沒人在這陪你？你助理呢？”

“讓他先回去了。”

“還是要找人陪著。”邱夢長垂眸看了他一眼，“腦袋傷了不是小事。”

“那今天你可以陪我嗎？”

輕薄的真睡在梁佟的肩膀上，領口歪斜，一側鎖骨暴在空氣，梁佟微微仰頭，說話的時候結上下輕，邱夢長把他的領口往上了一下，說：“好。”

病房里有一個陪床睡的小床，邱夢長躺下去發現自己都不開，只能一只腳曲起，一只腳在床下，翻個人可能就掉下去了。

梁佟看他睡得那麼憋屈，拍了拍床沿，“你把床移過來，跟我的床并在一起，這麼睡一晚你骨頭都得散了。”

“沒事，可以睡。”

梁佟說：“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睡我旁邊，要麼睡我床上。”

邱夢長笑了笑，開玩笑道：“睡你床上也可以啊，你的床看著就很舒服。”

梁佟掀開被子：“我不介意，請便。”

邱夢長笑道：“我給自己找個臺階，你倒直接把我從臺階上踹下去了。”

梁佟掀開被子，作勢要下床，邱夢長起呵止：“坐那兒。”

“你頭上有傷，能不能別？牽著傷口怎麼辦？”他眉頭鎖，聽語氣有點不太高興。

梁佟對人發號施令慣了，言行舉止從骨子里出來的強，邱夢長向來吃不吃，面對梁佟，直接變皆吃了。

他把陪床移到了梁佟的大床旁邊，在上面躺了下來，他面朝梁佟，問：“這樣滿意了嗎？梁總。”

梁佟的腦袋不能做太大的作，他微微側頭，說：“還行吧，最好能睡我這張床上。”

“我一個大夫，睡在病人床上，你信不信主任連夜找我談話。”

梁佟無聲地笑了起來。

心安帶來夜的寧靜。

兩個人都很累，閉上眼睛就睡著了。梁佟知道邊睡的是邱夢長，睡得迷迷糊糊的，總是無意識地往邱夢長那邊靠近，以至于翌日清晨的時候，他幾乎是著邱夢長睡在床的邊沿。

兩人臉對著臉，邱夢長的一只手還扶在梁佟的腰上。

第二天天剛亮梁懷玉就趕到了醫院，著急忙慌地走進病房，下一秒就驚得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