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納德》第26章 第26章

好在陳牧洲看上去沒太在意, 這個曲很快就過去了。

江聿梁幫好忙,即刻退到了三米之外,乖巧坐在餐桌上敲碗等飯。

年人的世界想要好好存活, 第一奧義就是——

忘得快。

沒什麼事干,也不好意思看手機,干脆撐著下看做飯的人。

廚房的燈源是圓形小吊燈, 溫暖的一層層暈開來。

空氣好像變了水面,輕易地投影一切。

江聿梁著他背影, 確定了一件事。

這是個會做飯的人。

陳牧洲的速度很快,有條不紊, 案板幾乎可以同步收拾干凈。

看他這樣的人干活,真是賞心悅目一件事。

要能天天看多好。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瞬, 江聿梁被自己嗆了個半死。

忙撈過桌上玻璃杯,給自己倒了杯水。

陳牧洲聽到靜,回頭看了一眼。

江聿梁把一整杯水咕嘟完,對上他無聲詢問眼神,揮了揮手:“沒事, 不好意思。”

陳牧洲沒說什麼,轉回去收了火。

江聿梁這才注意到, 面的香味也出來了。

人家做了飯,總不能真等著吃。

江聿梁走進廚房:“筷子和碗在哪?我來盛吧。”

陳牧洲抬手, 把頭頂的柜門打開,拿了兩個碗遞給:“筷子那邊。”

江聿梁噢了聲, 眼神往柜子那好奇地瞟了兩眼。

嘖。這高度。

只有陳牧洲自己能輕松拿到。

“香菜蔥花?”

陳牧洲問。

江聿梁回過神來:“啊,要!我不忌口。”

話音一落, 看著熱氣騰騰的面條, 笑得見牙不見眼。

實在的不行了。

江聿梁:“我來端吧!”

積極地接過兩碗面, 很燙手,但是也來不及放下了。

江聿梁趕溜到餐桌旁,放下后連忙著耳垂:“嘶——”

緩和一點后,江聿梁把筷子放好,正準備開,發現人沒過來。

抬頭,才發現陳牧洲還倚在料理臺邊,有些輕微地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是他的勞果,人不來,江聿梁也不好意思筷子,就了他一聲。

“陳牧洲?”

江聿梁眼里閃過一期冀,食指指了指桌上:“快吃吧,等會兒涼了就容易坨。”

等他走過來落了座,才拿起筷子。

江聿梁喜歡吃面條。

可以連著一周吃面,也不會厭煩。

熱氣騰騰的番茄蛋面,在深夜最的時候,是最容易胃和心的存在。

埋頭吃了一會兒,先把胃安住,才舒服地長出了口氣。

江聿梁這才發現,餐桌上非常安靜。

陳牧洲吃相太優雅了,幾乎都沒什麼聲響,跟了略鮮明的對比。

江聿梁:“對了,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學的第一道菜,就是番茄炒蛋。我那時候糖當鹽放,差點沒把我媽甜齁過去。”

為了打破寂靜,隨手扯了個話題,本來以為他沒興趣搭腔,正準備自己給自己捧個哏,就聽見陳牧洲問。

“自己做?”

江聿梁有些意外。

很快挑了挑眉,笑得酒窩若若現:“是,其實我媽教了,但就幾秒沒看住,我就放錯了。”

記得很清楚,第一次做番茄炒蛋是八歲。

家里雖然有阿姨做飯,但江茗喜歡下廚,也就帶著一起。

陳牧洲抬眸看了一眼:“后來一直放錯?”

江聿梁嘁了聲,驕傲地昂起下:“怎麼可能,我那麼聰明,犯過一次的錯就不會再犯了好吧。”

陳牧洲輕笑了聲,沒說什麼。

江聿梁拿筷子敲敲碗沿:“嘖,怎麼呢?不信啊?”

陳牧洲不置可否,往椅背上一靠,聳了聳肩。

“我不了解,沒有發言權。聽起來,你的學生時代力很小,家里人還會教你下廚。”

餐桌的燈源是暖,溫馨又清晰。

江聿梁看得清晰,他懶洋洋又饒有興致的神

在察覺人心這點上,自認還是有點天賦的。

陳牧洲好像不是在敷衍應付。

他是在問

江聿梁放下筷子,想了會兒。

“是,我學生時代——”

非常快樂。

這幾個字就在邊了,卻發現這麼難說出口。

甚至,這個形容詞陌生到讓茫然。

也許是曾經以為,那樣的快樂會一直持續。

突然意識到,在江聿梁的人生里,不管還要活多久,未來都只會是過去的一汪倒影。

會不停地俯打撈,撈起過去的碎片,將它們重新拼湊。

江聿梁笑容很輕。

自由的。”

“我那時候可皮了,”江聿梁垂下眼,笑得深了些:“老是打架,覺有的校外人,就是想來試試水溫,反正不打白不打一樣。”

陳牧洲:“贏得多輸得多?”

江聿梁認真思索片刻:“都有。七三開吧。我都會評估一下,不行我就跑了。”

接了兩杯水,推給陳牧洲一杯,自己一杯。

“不過有一次勝算很低,”江聿梁握著玻璃水杯晃了晃:“一般來說,大家都講江湖道義的嘛。但是那次沒有,那些人不講武德,還是圍毆,而且他們還帶那種,鋼管什麼的,我就上去幫忙了。”

江聿梁瞇了瞇眼,輕嘆了口氣:“以我骨裂結束。惜敗。”

陳牧洲沒說話。江聿梁抬眸看了他一眼,有點自嘲地笑笑:“無聊的吧。”

真想回去啊。

江聿梁笑意淡了些。

不提還好,提起來,才意識到,如果能讓再過一次那樣的日子,哪怕只能活三年也可以。

意識到這點,江聿梁突然覺得,就像一片瀕死的森林。

藏在其中的,全是病死的,砍掉的樹木。

“有酒嗎?”

江聿梁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想喝點。”

陳牧洲眉頭微蹙。

江聿梁飛快舉起三手指并攏:“我不會像之前喝那麼多,就一點點。”

他不發一言地起,去酒柜區給取了瓶紅的。

“一杯。”

陳牧洲放下杯子時說。

江聿梁秒抬頭:……

一杯!

還沒喝都結束了!

開玩笑,的酒量可是小一斤白!

等視線下行,看到那瓶酒:…………

“謝謝。一杯就夠了。”

江聿梁誠摯道。

為什麼隨便拿一瓶都是七位數的酒。

他要是突然反悔或者突發奇想,讓付個酒錢,加上之前沒還的,就得代在這了。

陳牧洲倒酒時,江聿梁下意識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看。

這雙手要是畫畫或者彈琴——

會更賞心悅目吧。

叮——

冰涼的酒杯在額上輕

陳牧洲:“發什麼呆?接著。”

江聿梁趕接過:“謝謝。”

陳牧洲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杯,角微勾了勾:“不用客氣。從你下個月還的酒錢里扣。”

……就知道。

江聿梁垮著臉,悲傷地小口小口抿著酒

資本家的錢都是怎麼出來的?

省出來的啊!

陳牧洲突然問道,“我看到你在搜集宗氏的資料,對他們興趣?”

沒想到他話題轉那麼快,江聿梁愣了愣,角才勉強一彎,含糊其辭:“我……找好幾家。他們只是其中一家。”

“我有點好奇。”

陳牧洲歪了歪頭,眼眸微垂,有些懶倦似的:“你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吧。”

宗家的信息網非常厲害。可以說,在江聿梁查詢他們的即刻,不管為什麼而查,對方都會立刻知曉。

宗家跟陳家類似,他們更像兩棵盤錯節、脈極深的大樹,本就不是純靠生意和運氣發家的,商界只是他們試水玩兩局的地方。

對宗氏來說,即使十個梁家拿出來也不夠看的,何況一個微不足道的江聿梁。

陳牧洲算是問的很清楚了。

江聿梁也聽得明白。

沉默片刻,忽然起撈過酒瓶,倒滿了整個紅酒杯,一飲而盡。

江聿梁眼角微紅,對上陳牧洲的眼睛,輕聲問道:

“你知道我在查什麼吧。”

陳牧洲答得很平靜:“你母親的意外。”

江聿梁失笑:“對。”

頓了頓,道:“連你都能猜到的事,我又能瞞得過誰?如果查出來真的跟宗家有關——”

江聿梁停了好一會兒,喃喃道。

“那也得繼續。我想讓安息,既然都走到這里了。”

陳牧洲神,江聿梁分辨不出來,那是淡嘲,還是其他什麼,但都能理解。

“我可笑的吧?”

江聿梁真笑了,又倒了一杯,喝凈了,拎著杯子起,走到了沙發旁邊,坐在沙發扶手上。

扭頭,看向落地窗外的夜景,淡聲開口。

“陳牧洲,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時候。”

“舉步維艱,怎麼走都是錯,可不走也不行,除非死了。可現在死又不甘心,因為事沒辦完。于是就變了……一只在玻璃罐頭里打轉的蒼蠅。”

“只要沒人把罐子打開,你就要一直飛,一直撞,撞到犯暈為止。”

江聿梁聲音變得很輕,輕得要飄起來一樣。

“這樣的日子,我都快過習慣了。”

忽然笑起來,食指指了指落地窗。

“你這個是真不錯。真漂亮。”

“這樣看著,好像真的可以變世界之王。”

江聿梁突然扣著沙發扶手,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翻進去。

本意是想把自己翻進沙發里。

結果因為酒作祟,重心失控,江聿梁一整個翻歪了,狠狠遭遇了翻跟頭生涯的鐵盧——

陳牧洲眼看著把自己狠砸到了地板上,也磕在玻璃茶幾上,發出的悶響讓他都眉頭一皺。

他走過去的時候,看到江聿梁跟卡幀了似的,維持著那個作,一點角度也沒挪。

徹底的生無可

這個時候是不該笑的。

但陳牧洲沒忍住,角翹了微不可察的弧度。

江聿梁注意到了,眉頭,眼圈一下紅了。

還搭在茶幾上,形一個近九十度角,借著這個姿勢,江聿梁把頭順勢埋進了膝蓋。

江聿梁沒有出聲,只是覺得有些點背,這樣就哭了也太丟人了,背小幅度地起伏。

覺到他走近。

江聿梁心里暗暗發誓,不管陳牧洲說什麼都不會回應的。

但陳牧洲什麼也沒有說。

他只是俯,把江聿梁輕松地撈在臂彎里,一把抱了起來。

江聿梁猛地抬頭,連悲傷都忘了:……

“你——”

怎麼回事?就這麼騰空了!

再怎麼說,也是一百來斤的人,陳牧洲神平靜,但抱就跟抱袋米一樣,輕松得要命。

江聿梁剛想掙扎,陳牧洲淡聲開口:“如果骨裂了,用錯力會加重。”

只好暫時放棄,好在陳牧洲也真的是純純抱米的態度來。

他們很快到了主臥,陳牧洲迅速把放了下來,轉去找藥箱。

江聿梁先看了眼紅腫的腳踝,用手指摁了兩下,判斷出來骨頭沒事。

江聿梁:“那個,你給我吧,我自己來——”

有些小小的別扭,害怕他堅持想要上藥什麼的,可畢竟男有別。

陳牧洲沉默了兩秒,遞給藥箱,溫聲道:“你想讓我來我也來不了。”

江聿梁:……

是哦。

突然想起他連自己傷都管不了。

江聿梁沒再說什麼,取出紅花油,在腳踝和小輕輕轉圈涂抹。

陳牧洲站在靠門看了會兒。

難得為了打破寂靜的人。

“如果你發現,宗家真的跟你母親有關系——”

他的音微沉。

“你想怎麼做?”

江聿梁沒抬頭:“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陳牧洲:“如果是有意呢。”

江聿梁平淡道:“認錯道歉吧,至一個代。”

陳牧洲:“如果他們不這麼做,你能怎麼樣呢?”

江聿梁忽然住紅腫,手背用力到發白,抬眼,進陳牧洲眸中。

“我是什麼都沒有。”

“可你知道嗎,我這條命不值錢。至,沒有他們的值錢。”

江聿梁把紅花油扔進藥箱,站在地上,朝他的方向走了幾步。

站定,滿不在乎地微微一笑,輕聲道。

“這就是我的優勢。”

不管怎麼做,都不會虧。

陳牧洲是聰明人,知道他聽得懂,沒再多說,扔下一句‘我面沒吃完,我去熱熱’就要走。

他卻開了口,將釘在原地。

“我可以試試。”

“——打開罐子。”

陳牧洲凝視著的眼睛,這樣說道。

*

宗家在西里有一老宅,常作宴廳使用。

今日宗奕夫人辦了家宴,請了城中一些有名的人。

宗奕只需要出來一會兒面,就算完任務。這種宴會無聊至極,直到廳門被推開。

來了位不速之客。

跟在他后安保左右為難。

他們認識他,新城金字塔尖的男人,所以不確定是不是邀請函出錯了。

宗奕一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陳牧洲今天沒穿正裝,一,沖宗奕笑了笑,眼眉微彎:“宗董,別擔心,我是來問問你——左先生在嗎?”

宗奕樂呵呵地笑了笑,滿臉疑問:“你說的是……?”

二樓,有道影無聲閃進了門后。

陳牧洲掃了一眼,沖宗奕微頷首:“您繼續。我只找他。”

他過于彬彬有禮了。

以至于賓客們也不張,只是好奇,無數目在他過,陳牧洲視若無

他從一樓的環形樓梯往上走,背影和步伐都慢悠悠的,像是去找人敘舊。

事實上,也確實是的。

陳牧洲在十幾間房間中,選中了某一間,抬手扣扣。

“給你十秒,如果你不開門,今天可能會弄的很難看。”

陳牧洲溫聲道,抬手將腕表解下。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當口,對方把門鎖擰開。

陳牧洲推門進去。

在門合上的瞬間,他橫肘給了左啟然一記重擊,下一秒扣住對方領,一拳砸進小腹,幾乎沒有任何緩沖,陳牧洲拎他跟拎發的爛泥一樣,把人的雙臂反剪,‘砰’一聲將左啟然腦袋摁在墻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陳牧洲聲道。

“又見面了,對吧?”

格完全相反,左啟然長了很清秀一張臉。

曾經他托于人,去海外解決陳牧洲。

……當然,意料之外的失敗了。

那時的陳牧洲比現在戾氣更重,為了活命。

他從那些東倒西歪的當地人過,袖口沾著點深紅的漬,走到巷口外,抬眼看見了左啟然。

他只是看了看,隨即收回目

是明白的,懶得搭理。

了他整個人,流瀉而下時,照出他的暗與寒來。

時隔多年,陳牧洲其實沒變。

只是這次他會正眼看左啟然了。

因為在監控里,左撞到了人,還想幫人撿東西。

“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來。”

陳牧洲聲音溫和,作卻相反,著決絕的狠意,將左啟然摁的很死:“你找有什麼事?以后有,直接找我。”

“如果夠膽再招惹一次——”

陳牧洲音暗啞森冷,一字一句。

“你大可以試試。”

*

江聿梁是被鈴聲吵醒的。

整棟公寓被照亮,跌跌撞撞跑到門口,拉開門的時候,福至心靈地想到一件事。

……出租屋什麼時候變這麼大了。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江聿梁緩緩抬頭,目所及,撞上了一堆采訪設備,還有……

四雙呆滯的眼睛。

作者有話說:

    人正在閲讀<路過巴納德>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