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竹漪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醒了之后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水泡里，跟櫻呆在一起。

周圍是冰冷的泉水，而們在一個圓形的水泡當中，與外界的寒隔絕，最讓驚訝的是，這水泡里還有桌椅，桌子上還放著一個劍柄，還有一個長方形的石頭鎮紙，下面著一片發黃的枯葉。

這泉水的本質是龍泉劍的劍氣，劍氣里怎麼會有這麼一片地方呢？蘇竹漪下意識地去看櫻，一，櫻就睜開了眼，靜靜瞥了一眼，櫻道：“龍泉劍是邪劍，殘害無數生靈，外面的七個魔修鎮劍，以惡制惡，而里面的劍意，卻是由一個正道劍修鎮的，他犧牲自己，封住了龍泉劍的劍意。”

左邊胳膊齊肩斷了，本來修士若是斷了胳膊不算什麼嚴重的傷，生丹就能讓斷骨重生，但櫻是主獻祭的胳膊，獻祭的還是傳說中的兇劍龍泉，因此那左臂，恐怕長不回來了。除非龍泉劍毀，的胳膊就沒有恢復的可能。哪怕是用丹藥長出，也會直接被龍泉劍吞噬。

龍泉劍還存在一天，櫻就不會擁有左臂。但神淡然，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說完話之后又深深地凝視了蘇竹漪一眼，片刻后道：“那片葉子徹底枯黃的時候，就是封印破開，龍泉劍重現天日之時。”

說了這麼多，都沒說到關鍵地方。

蘇竹漪站起來，四打量了一番，隨后走到桌邊，想把劍柄拿起來看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線索。櫻的話是相信的，既然這是犧牲自己封印了龍泉劍的那位正道大能留下來的劍柄，基本上是不會害人的了。

沒想到手還沒到劍柄，就聽到櫻道：“心不正之人，了那劍柄會傷。”

蘇竹漪手微微一頓，隨后扭回頭看著櫻，扯了扯角，笑著道：“前輩說什麼呀？”現在才那麼點兒大，剛剛在上頭好歹還拉了秦川一把，手都被劍意割得模糊，這櫻居然說心不正。

櫻沒有回話，而是靜靜地看著。那雙眼睛特別干凈清冷，是漫天的冰雪，任何污跡在潔白無瑕的冰天雪地里都無所遁形。

蘇竹漪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陷了，明明此前櫻還替說話來著，不過現在看櫻的眼神也明白的確知道了些什麼，便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笑著道：“我心不正，前輩卻是全天下最有名的好人，您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想個法子送我出去唄？”

若櫻要殺，肯定早就手了，掉下來的時候櫻就本不會救了，這說明櫻是個濫好人，哪怕知道蘇竹漪心不正，依然要救，既然如此，也不擔心櫻要的命了，沒臉沒皮地繼續道：“劍意這東西一會兒只要人還在，元神沒有崩潰，有一點兒靈氣就能施展得出，不如你在弄出一條銀龍，把我送出深淵地底呀前輩，待我出去之后，一定給你立個長生牌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心要多正就有多正。”

表陳懇，就差痛哭流涕地說自己一定要痛改前非了。

櫻依舊沒說話，仍是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

蘇竹漪：“……”

他媽的這櫻的一雙眼睛還能元神攻擊啊，總覺得自己被看得渾不自在，饒是臉皮城墻后，這會兒也有些詭異地發燙了。蘇竹漪眼珠一轉，淚水溢出眼眶，哽咽道：“前輩，我還年輕，我這麼小，我，我不想死……”

櫻輕輕閉上眼，淡淡道：“你上有劍氣。”

哎？這牛頭不對馬的話是什麼意思？

“之前在外面的時候，你上出一道劍氣，所以我可以將那孩子推出封印，卻救不了你。”

櫻頓了一下，“龍泉劍最喜歡的祭品，自然是劍意。”的眼睛再次睜開，輕輕斜了蘇竹漪一眼，這一眼讓的眼神變得風多了，蘇竹漪腦子有點兒懵，心頭還下意識閃過一個念頭，這櫻果真生得極，神稍微生一點兒，就添不。

“你那劍意綠意盎然無堅不摧，龍泉劍很喜歡。”櫻又說：“所以之前我只能把那孩子送出去，現在也一樣。”

蘇竹漪是個惡人，所以一直只信自己，櫻救高興但不會激，櫻不救，也不會因此而產生恨意。

作惡不救人，自然也不會覺得別人應該救。所以秦川出去了，掉下來了，沒想過要問為什麼。

沒想到會從櫻這里得到答案。

蘇竹漪不傻。

剛剛被晃眼心思飄遠，現在反應過來心頭只想罵人。

“秦老狗！秦老狗，秦老狗！”這個名字在心頭喊了十八遍，恨得咬牙切齒，雙手都握拳。

他生來就是來克的，虧之前掉下來的時候，腦子里想的還是他的臉。

如果不是逐心咒上的松風劍意，現在妥妥已經逃出去了，跟飛鴻劍門的那些弟子一塊出了封印，怎麼會落到這里。櫻最后都死這兒了，都沒出去，自個兒還有機會活命？

蘇竹漪深吸口氣，讓自己勉強平靜下來，聲問道：“難道沒有別的方法出去了？”一邊問，一邊打量四周，隨后一咬牙，忍著疼痛將神識施展開，也就在神識放出的那一剎那，龍泉劍龍嘯聲再次出現，震得哇地噴出一口鮮。

用袖子抹掉角跡，隨后抬手拿起了桌上的鎮紙。

眼看不出來，然神識一掃，就發現這鎮紙并非普通的石頭，里頭有陣法。拿起鎮紙的那一剎那，便聽到一個醇厚的聲音從石頭里傳了出來。

“龍泉劍是大兇之劍，萬萬不可讓其出世。若你能聽到這段聲音，證明你劍意不俗，且心懷正氣，還請為了天下蒼生，鎮住這柄邪劍。”

秦江瀾是正道大能，他的松風劍意也是正氣凜然寧折不彎的，有什麼樣的人，就會有什麼樣的劍意，因為上施展出了那樣的劍意，所以吸引了龍泉劍，再次墜下深淵，滾龍泉劍的劍意深潭之中又進了這正道大能的水泡，現在被他告知，要以祭劍鎮住著龍泉劍？

什麼玩意兒！

本來以為能找個出路，哪曉得竟然是這麼一句話。心頭不悅，將鎮紙扔回桌上，而這時，那聲音又響了起來，“龍泉劍是大兇之劍，萬萬不可讓其出世。若你能聽到這段聲音，證明你劍意不俗，且心懷正氣，還請為了天下蒼生，鎮住這柄邪劍……”

就不能說點兒別的？

“那位前輩以鎮龍泉劍，元神皆灰飛煙滅，不會有一殘魂留下，所以只能用留聲陣法保留一點兒聲音，無法留下一半縷殘魂，也就沒辦法跟后人流。”

櫻再次開口，“他只留下了這一句話。”

蘇竹漪心焦慮，沒有搭理櫻，一個人在角落里坐下。

上一輩子，櫻死了。

現在局勢很明朗，櫻在救出飛鴻門的修士之后，也來到了這里，然后為了天下蒼生，學那正道大能祭了龍泉劍。

然而蘇竹漪不想死。

也沒有劍意去祭劍。

可這里本沒有任何出路。封的氣泡，氣泡外面是龍泉劍劍意所的深潭，還有火龍在深潭里游走，好似下一刻就要沖破這個氣泡，境艱難，一時想不出任何化險為夷的方法。

就算是上輩子全盛時期，困在這里頭都無法活著出去。

櫻出不去，哪怕是秦江瀾來了，他也出不去。

更何況是現在只有煉氣三層的。

蘇竹漪很狂躁，心頭邪火在燃燒，戾氣都深重了許多，然就在這時，一段悉的靜心咒響起，讓稍稍一愣，隨后竟是笑了。尋了個位置坐下，說：“你們這些正道大能，都喜歡念這段咒語是不是？”

櫻念的靜心咒跟秦江瀾念的是同一段，他們的語調都極為相似，兩人的音都很好聽，秦江瀾的聲音清冷磁，櫻的聲音稍微有一點兒沙啞，若和婉轉一些就會十分勾人，偏偏語調平板，毫無起伏，跟秦江瀾也是一模一樣。

見這小很快就平靜下來，櫻也不再念咒了，回答：“我有個徒弟，他小小年紀就心存戾氣，跟你一樣，我時常念咒給他聽。”

青河？

跟秦江瀾齊名的那個青河，本以為他是長大后才長歪的，原來從小就是個黑芯。不過這櫻聰慧，好似有一雙徹人心的眼睛，難不，當初會挑選青河當徒弟，就是因為看出來青河是個黑的？

蘇竹漪好奇，直接問道。

沒想到櫻點點頭，“恩。”

“我本以為我已經把他教好了，因為在他心里，我已經不到從前的兇戾和暗。”說起青河的時候，語氣依舊是平緩的，哪怕說到青河最終了劍心石叛出師門，櫻也沒什麼緒波。

很平靜。

平靜得讓蘇竹漪都覺得有些不對了。青河是唯一的弟子，唯一的細心呵護的弟子叛出了師門，說起來的時候聲音沒有一點兒波瀾，好似本漠不關心。但若說是個冷漠的人，又怎麼會救了那麼多人，為了救人犧牲自己呢？

“你好像不怎麼關心你那徒弟嘛。”蘇竹漪試探著道。

不料櫻突然抬起頭來，怔怔道：“他說我沒心，對任何人都一樣。”

這話就有點兒耐人尋味了。

蘇竹漪是個見慣了兒長的，一瞬間就有了一個猜測，莫非那小壞蛋青河被櫻化，并且上了自己師父，哪曉得師父對誰都好，任何人都救，心中有大沒小，他求不一氣之下將年時心中的惡給放了出來，又或者是想得到師父關注引師父出山，所以了劍心石不說，還跑到外頭為非作歹了？

就在這時，櫻又道：“我確實沒心。”

“當年，為了練劍，師父讓我把心獻給了劍心石。”在那一瞬間，眼神里終于有了一迷茫，“他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櫻……

其實年紀也不大呢。

而且在人生的前些年，都只是在山里練劍，跟唯一的師父朝夕相，而在那之后，也只是跟唯一的徒弟青河朝夕相對，其實還是一個很簡單的人。

簡單到蘇竹漪有點兒想笑。他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蘇竹漪笑出了聲，哎喲，青河，你如果真喜歡的是這個妹子，那你這輩子就算是完了。

你師父，沒心嘛……

說有，卻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