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殺》第56章 暗流

然而王言卿沒有看到, 陷在陸珩溫含笑的眼波中,周的警惕一點一點消融:“我好多了。二哥, 你在鎮司待了這麼久才回來,想來了吧。我給你準備了飯菜,只是我不記得你喜歡什麼,只好把我晚上吃過、覺得還不錯的菜點了一份。”

陸珩干的事見不得,他可太怕別人給他投毒了,所以即便是陸家的廚子也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王言卿詢問未果, 只能按自己的喜好為陸珩準備晚膳。

陸珩朝紅木回紋八仙桌看去,上面放著好幾樣菜,葷素湯菜俱全,食盒下面有保溫層, 丫鬟們每隔一段時間換新燒的熱水, 即便放到現在飯菜也不見涼。

陸珩回頭,發現王言卿正小心翼翼看著他, 似乎生怕他不高興。陸珩失笑, 想王言卿的頭, 憶起頭上有傷又收了回去:“我說了,你在陸宅想做什麼做什麼,不用這麼瞻前顧后, 戰戰兢兢。這些正好是我喜歡的, 不過夜深了,我沒什麼胃口……”

后方靈犀靈鸞垂著頭, 眼睛里沒有毫意外。看, 們就說, 指揮使不會的。

然而靈犀的想法沒落, 就聽到陸珩語氣轉了個彎, 笑道:“除非卿卿你陪我。”

靈犀角一,險些沒掌住表。靈犀靈鸞是過專門訓練的,即便再吃驚都不會抬頭看。陸珩的眼睛像水波一樣瀲滟勾人,尤其當他專注看人的時候,幾乎能把人溺斃。王言卿臉紅了,幸而沒人朝這個方向看來,暗暗松了口氣,小幅度點頭:“好。”

王言卿不能劇烈活,陸珩扶著王言卿慢慢站起來,悠悠走向飯桌。丫鬟們上前將食盒撤走,王言卿掀開瓷盅,稔地盛湯:“二哥,你剛回來,先喝口熱湯暖暖子吧。”

陸珩笑著接過端來的魚湯,眼睛卻在不觀察。沒有記憶,但生活本能還在,看盛湯遞碗的作,明顯以前做慣了。關心的那個人是誰不言而喻,但是,王言卿的表現,卻和資料上的記載略有出

陸珩掃過桌上的菜,口味都偏甜、偏淡,桌上的都是白,和記錄上寫著的“嗜好咸辣、喜羊”截然不同。

陸珩慢悠悠含了一口魚湯,問:“卿卿,你了傷,郎中特意囑咐了要注意飲食。羊最是滋補,明日我讓他們運一批黃羊過來怎麼樣?”

王言卿眉梢細微地擰了下,問:“二哥你要吃嗎?”

陸珩笑著搖頭:“不。送來多,都是你的。”

“那還是別了。”王言卿低頭舀湯匙,說,“我不喜歡羊膻味。”

陸珩確定了,咸辣、羊并不是王言卿的口味,而是傅霆州的。王言卿為了迎合傅霆州,才說自己喜歡這些。

陸珩心里嫌棄地嘖了聲,他開始懷疑那份調查的真實了。看來背資料并不代表萬事大吉,更多細節還是得靠他自己觀察。

陸珩看著王言卿低頭攪湯的作,沒忍住笑了聲,拍了拍的手,說:“不喜歡就不喜歡,有膻味是羊的錯,你悶悶不樂做什麼?”

王言卿沒忍住笑了,抬頭無奈地瞪了他一眼:“你要吃人家的,卻還怪人家有膻味,哪有你這種道理?”

“它們讓卿卿不高興,自然是它們的錯。”陸珩坦然說著他的強盜邏輯,毫不覺得不妥。他心道傅霆州這個人真是惡心,但“卿卿”多了,還順口。

以往陸珩吃飯總是沉默而戒備,因為每一口都擔心有毒,進食于他而言完全談不上,只是需要而已。今日有王言卿陪著,說笑間竟也吃了不

王言卿準備的飲食清淡好克化,一頓熱食腹,部熱起來,腦海里那些令人頭疼的案子仿佛也不算什麼了。王言卿傍晚用過飯,現在不過陪陸珩,陸珩放下碗筷后,也撂了筷子,拿起帕子拭

丫鬟們上前,輕手輕腳撤去餐。王言卿給陸珩倒了盞茶,輕輕放到陸珩手邊,試探地問:“二哥,你遇到什麼棘手事了嗎?”

陸珩回神,發現他又無意識想起案子。他掀開茶盞,緩慢撇茶沫,熱霧氤氳在他眉眼前,一時看不出他的真實心緒。

陸珩隔著水霧打量王言卿,他發現王言卿對表識別很快,連他的心事都能看出來。他原本以為王言卿寄人籬下,早早鍛煉出察言觀的習慣,但現在看來,這更像是一種天然敏銳的直覺。

天生敏,再加上后天鍛煉,才造就近乎邪門的“讀心”。以前生活經驗告訴要掩蓋自己的異樣,所以有意收斂,混在后宅中并不明顯,外人最多覺得反應很快罷了。如今失去記憶,行事像孩一樣天真懵懂,卻頻頻語出驚人,這份驚世駭俗的天賦才凸顯出來。

陸珩眼珠細微地,更加仔細地打量王言卿。王言卿被這樣的目看得打鼓,笑著問:“二哥,你為什麼這樣看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雖然笑著,但肩膀已不知不覺繃起來。陸珩輕輕笑了,拉過王言卿的手,發現指尖冰涼。

陸珩緩慢王言卿纖長的指尖,說:“卿卿,你不必迎合我。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無需揣我想聽什麼。”

天生擅看人“臉”,對察能力很強,能據細微的表變化猜出對方想聽什麼。這確實是一種生存技巧,但,陸珩不希王言卿把這些技巧用在他上。

他更想看到真實的王言卿。

王言卿怔了下,試著問:“你們不是這樣的嗎?”

陸珩忍俊不,低低笑出聲來:“當然不是。如果世上所有人都有你這種能力,皇上也不必每日和那些蠢貨生氣了。這是上天賜予你的禮,你可以拿來自保,但對著我盡可直言,不必瞻前顧后。”

王言卿第一次得知和別人不一樣,依然忍不住觀察陸珩的神:“真的?”

“真的。”陸珩大大方方坐著,任由打量。這確實是他的實話,不怕看。陸珩握住王言卿的手指,笑著說:“你我是一同長大的兄妹,比親生手足都親。一家兄妹,你不和我暢所直言,還有誰會提醒我呢?”

王言卿放下心,不由放松,臉上的笑也真實起來:“好。”

陸珩著手心玉石一樣的,無聲無息地審視。抓到純屬意外,陸珩原本想拿王言卿開條件,發現失憶后陸珩立刻改了主意。他打算把雕琢一件對付傅霆州的,但現在陸珩發現,王言卿的用比他想象中更大。

這麼罕見的天賦,這麼強的察能力,留在后宅里勾心斗角太浪費了。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陸珩看著王言卿,意味不明笑了笑,忽然坐正了,頗有些鄭重地拉著王言卿的手,問:“卿卿,你愿不愿意幫二哥一個忙?”

“幫忙?”王言卿睜大眼睛,十分驚訝,“我?”

王言卿雖然還對這個世界一知半解,但知道陸珩是錦衛指揮使,看大家對他的態度,他手里權力很大。這樣一個人,怎麼會需要的幫助呢?

這樣想著,王言卿也說了出來:“我什麼都不會,而且還不認得人,我能幫上二哥什麼……”

陸珩用力的手,止住的話:“不要妄自菲薄,卿卿能幫我的可不。前幾天送來一份折子,保定府錦衛千戶梁衛去世,他的妻子梁文氏上報,說長竟在這個關頭和人通。保定府衙判死刑,遞到京城核審。”

地方上是沒有權力判定死刑的,任何人命案子都要遞到京城復核。京城批準,地方府衙才能行刑,京城若覺得有問題,整個案子都要重審。此案牽扯到錦衛,所以不經過六部,由錦部批示。

王言卿聽著皺眉,思索片刻后問:“梁文氏是梁衛長的親生母親嗎?”

陸珩眼中出笑,很聰明,這就抓住了重點。陸珩不答,反而問:“你為什麼這麼問?”

理上說不通。”王言卿回道,“父親去世,兒怎麼會有心思和人通?就算真的在父孝期間做出這等事,母親發現后也該想辦法遮掩,為何要主上報朝廷?只有一個可能,梁文氏不是的母親,而是繼母。”

陸珩點頭,肯定了的猜測:“沒錯,梁文氏確實是梁衛續娶的妻子。還有呢?”

王言卿無奈:“你什麼信息都不告訴我,我怎麼猜?不過繼母殘害原配子,大多都是為了利。敢明目張膽害原配留下的兒,多半自有倚仗。有沒有子嗣?”

“有。”陸珩頷首,痛快應道,“梁衛有兩個兒子,長子、長都是原配劉氏所出,唯有小兒子是繼妻所出。而且我可以再告訴你一點,錦衛千戶可以世襲,梁衛去世,千戶之位理應由他的兒子繼承。至于落到哪一個兒子頭上,就看人看勢了。”

按大明律,父親死亡,一切祖產、蔭蔽由長子繼承,長子再傳長孫。但大明已傳承百年,開國時立下來的律法,實際執行時早已變形。最近的例子,鎮遠侯傅鉞過兒子,直接將侯位傳給孫兒;指揮僉事陸松也繞過長子,將錦衛世襲職傳給次子陸珩。

傅霆州和陸珩算是個人能力突出,破格傳承,但世界上更多的是普通人,在聰明才智上并沒有太大區別。比如梁衛這一家,按照禮法應該讓大兒子繼承千戶之位,但如果以才干更出眾為由讓二兒子繼承職,實際上也可以作。

王言卿臉上出恍然的表含了怒,道:“這就說得通了。梁衛尸骨未寒,梁文氏卻在這個時候原配長死,甚至連自家名聲都不顧,多半另有圖謀。這個案子,絕不是通。”

王言卿說,陸珩就安靜地聽。等王言卿說完,他喟嘆一聲,道:“卿卿真是冰雪聰明,比外面那些員強多了。”

王言卿聽著這句話不對,油然生出種不妙的預:“莫非,這個案子判下來了?”

“沒錯。”陸珩口吻倦怠,似嘆非嘆,驗證了王言卿的猜測,“案子定了,陳都指揮使同意了這個結果,恐怕要不了多久,那位梁小姐就要以通罪被死了。”

王言卿試著問:“陳都指揮使是……”

“陳寅陳大人。”陸珩眼睛看著王言卿,里面芒幽深,似有暗流,“正二品都指揮使,執掌錦衛,亦是我的上級。”

王言卿一下子噤聲了,陸珩長定的案,這……

場上就是如此,尤其陸家從軍,軍中最在乎等級尊卑。長覺得這是通,該死,下面人就算發現疑點,也得照做。

王言卿低下眸子,想了一會,還是覺得氣不過:“可是,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一個未出閣的子被人以通死,若是被冤枉的怎麼辦?”

陸珩嘆氣,深深著王言卿。那雙琥珀的眸子波粼粼,里面有悵然,有嘆息,有請求,像壇陳年佳釀,幾乎要灌到王言卿心里去:“這也是我覺得不忍的地方。忤逆上是重罪,卿卿,你愿不愿意幫我?”

陸珩覆住王言卿的手,修長有力的手掌收,無聲又堅定地包容了王言卿:“沒事,你無需向我解釋。你的病我已經聽說了,失憶不是你的錯,你對所有人都懷有戒心,這是好事,我怎麼舍得怪罪你呢?”

他的掌心溫暖堅實,讓人不自覺想依賴,王言卿自醒來后茫然驚惶的心像是找到停泊點,立場不知不覺向他傾斜:“二哥……”

陸珩含笑的頭發,將臉側的發整理好,欣道:“你沒事就好。是我失職,沒保護好你,害你被人埋伏,失去了記憶。”

王言卿聽出信息,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陸珩手指從臉側流連過,最后落到王言卿的手背上。他的手比王言卿大很多,兩只手虛虛攏著,輕而易舉就把纖長玉手包圍。陸珩指腹不不慢在的手腕上挲,問:“還記得自己名字嗎?”

王言卿搖頭,陸珩說道:“無妨,我都記著,我把我們的故事講給你聽。我名陸珩,如今是錦衛指揮僉事,暫代指揮使一職。你王言卿,是大同府軍戶王氏,七歲那年你的父親王驄戰死,同年五月初十你的祖母李氏病亡,你為孤,祖田被人侵占,親戚卻不愿意收養你。那時我的父親在大同一帶督戰,他實在看不過去,就將你接回陸家。你來陸家那年我十二歲,你我總角相識,青梅竹馬,不是兄妹,勝似兄妹。我在家中排行二,所以你也跟著他們我二哥。”

陸珩語調輕,聲音平靜中帶著些懷念,靈犀靈鸞幾乎都以為是真的了。說謊的最高境界就是說真話,王言卿的世經歷是真的,陸松的督軍經驗也是真的,但西北防線那麼長,陸松不認識王驄,談何收養王家的孤

何況,錦衛過得是刀尖的日子,陸松資質平庸,唯獨謹慎,他絕不會把無親無故的子帶回陸家。然而陸松已經過世,王言卿并不知道這些,被陸珩的語言,腦海深模模糊糊生出些應來。

沒有在陸珩臉上看到毫說謊的跡象,而自己悲傷、恩等緒也在印證,王言卿再無懷疑,馬上接這是自己的二哥:“二哥,那我為什麼會失憶?”

陸珩嘆了一聲,眼中浮現出愧疚,說:“怪我不好。前段時間因為南城兵馬司的事,我和京城勛貴發生些沖突,那些人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竟然在你上香途中設伏。當日我在南鎮司,沒陪你一起出門,沒想到……”

陸珩聲音頓住,薄輕抿,眼眸深沉,看起來還是無法原諒自己。王言卿反過來安陸珩,說:“二哥,你不要自責,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他們存心暗算,總會找到機會的。我這不是沒事嗎?”

陸珩看著王言卿笑了,琥珀的眼眸微微瞇起,越發像一泓酒,悠悠勾人心醉:“是啊,幸好你沒事。”

王言卿發現昏迷后,見到的人除了陸珩,就僅有幾個婢。王言卿心忐忑起來,試探問:“二哥,為什麼沒見其他人?是不是我給府里添麻煩了?”

京城眾人都說陸珩心黑手黑,將來必遭報應。陸珩知道坊間怎麼罵他,他毫無負罪,依然我行我素,供構陷隨手就來。他對著王言卿扯謊,從頭到尾眼睛沒有毫波,但此刻聽到王言卿的話,他這麼沒心沒肺的人都覺得心疼。

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了,卻本能討好府邸里的主人。傅家這些年到底是怎麼對待的,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為何會活的這般小心翼翼。

陸珩用力按住的手,用行底氣:“今年我父親去世,兄長和母親都回祖宅守孝了,我本來也要走,但是皇上奪,命我不必守孝,繼續留在京城供職,我和你便留下來了。如今陸府里只有我們兩個,我經常不在家,有什麼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用顧忌。”

這是實話,但陸珩瞞了一部分。陸松今年八月去世,而傅鉞死于二月,時間上并對不上。而且,陸家其他人回安陸也不完全是為了守孝,更多是為了避禍。

衛指揮使終究是很得罪人的活,傅霆州的家屬都會被報復,何況陸家呢?趁現在皇帝信任陸家,趕走,要不然就走不了了。

王言卿記不起從前的事,但冥冥中覺今年有一位對很重要的長輩去世了,而陸珩說他的父親去世,時間因果又對上了。王言卿最后一疑慮也放下,對陸珩再無芥

王言卿聽說府里沒有主人,臉上表不知不覺放松了些,連語氣也輕快了:“伯母和兄長回鄉守孝,我沒能侍奉左右,真是罪過。”

“你又不是丫鬟,母親邊不缺侍奉的人。”陸珩說著,似笑非笑瞥了王言卿一眼,“何況,我一個人留在京城,你只想著陪伯母,就不想著陪二哥?”

王言卿被說的紅了臉,心想二哥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油舌。微微一怔,覺得這個念頭很奇怪,但當仔細回想時,腦海中那個人影卻始終模糊,似乎他就是陸珩這樣。

王言卿有些不自在,被陸珩握著的那個地方仿佛燒起來。偏頭挽了挽頭發,避開這個問題,轉移話題道:“二哥,你得罪了什麼人,你會不會有危險?”

自己還失憶著呢,這就擔心起他了。陸珩發現養一個妹妹的覺確實還不錯,他輕輕笑了笑,說道:“并不是我得罪人,而是他們得罪我。再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埋伏我,你出事純屬意外,放心,以后不會再發生了。”

陸珩自從進來后,一直溫含笑,微,王言卿便覺得他是個和善子。直到此刻,他帶著笑意說出這些話,眼睛中的鋒芒能將人剁碎片,王言卿才發現,陸珩似乎不像以為的那樣好脾

王言卿心里生出些難以言喻的覺,二哥對人兇殘,唯獨對自醒來后什麼都不記得,只記得自己有一個二哥,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今親眼見到陸珩對的態度,王言卿心里越發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對二哥很好很好。

王言卿抱著這種想法,問:“二哥,暗算你的人是誰?”

王言卿和陸珩說話時,靈犀靈鸞等丫鬟自覺退到屏風外。此刻聽到王言卿的話,屋里似乎寂靜了一瞬,隨即,陸珩不不慢的聲音響起:“鎮遠侯,傅霆州。”

王言卿微微歪頭,仔細想這個人,但腦中還是空茫一片。陸珩盯著王言卿的眼睛,停了一會后,悠悠反問:“怎麼,你對他有印象?”

王言卿搖頭,眼神澄澈無辜:“我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陸珩看著王言卿,心想這樣干凈的眼睛,哪個男人抵得住呢?他被王言卿看得心,很想的臉,他也確實這樣做了:“不用擔心,那個蠢貨再不會有機會了。”

他指腹有些糙,得王言卿的。笑著躲開,捉住他的手說:“二哥,別鬧。”

陸珩看著王言卿水潤潤、亮晶晶的眼睛,輕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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