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趣這幾天的生意不太好,店里只坐著寥寥幾個人，大部分客人都被對面地下天堂搞的狂歡派對吸引過去了。

谷真一點兒都不發愁，坐在吧臺小口小口飲著酒。

“你在這上班總也不是個事兒。”他又一次地勸徐未然：“我給你找了個家教的工作,一小時時薪八十,比在我這上班強多了，你要不要去？”

徐未然有點兒心：“是給幾年級的輔導？”

“初一年級,是我朋友家的一個孩子。”

秋瓊從外面走了進來。

在店里找了找,最后在徐未然旁邊的吧臺坐下，笑道：“未然,還記得我嗎？”

徐未然認出是邢況的媽媽，禮貌打招呼：“阿姨好。”

秋瓊看了一圈周圍,問：“你在這兒上班，肯定很辛苦吧？”

徐未然：“還好,不辛苦的。”

秋瓊笑了笑：“是這樣，我今天過來是想請你給邢況當家教。”

谷真把酒放下來，小聲嘟囔：“怎麼還有搶人的啊。”

秋瓊：“如果你肯同意，我可以給你一小時三百塊的時薪。如果你不滿意的話還可以再加。你看你愿意去嗎？”

谷真的眼睛大了一圈，猛地一推徐未然：“去去去！必須去！”又對秋瓊說：“這份工作我們然然答應了,是哪天開始上班啊？今天還是明天？需要現在就跟您走嗎？”

徐未然卻拒絕了：“不好意思，這份工作我不能勝任。”

谷真立馬恨鐵不鋼地數落：“你瘋了？還是傻了？”

徐未然沒有辦法告訴他們,需要跟邢況保持距離，否則怕自己會陷得越來越深。

“阿姨，謝謝您給我這麼好的機會，我可能要讓您失了。”找了個合適的借口：“我的績沒有那麼好，一點兒都不拔尖。您可以去找那些能力比較強的給邢況輔導。”

“我找過,可是邢況本連見都不見他們,”秋瓊告訴：“你也應該知道邢況是什麼脾氣,他每天在學校都是在混日子而已，本就不想學習。你或許覺得像他這種人不學習也沒什麼關系，總有學校能給他上。可照他這樣下去，他高考是會白卷的，到時候他父親面上無，不知道會怎麼發脾氣。如果把他隨便打發去哪個國家，那他這輩子就完了。”

秋瓊握住的手：“好孩子，阿姨只能來找你了。我能看得出來，邢況他是會聽你的話的。只要你答應幫他輔導功課，他的高考就有救了。他其實學習底子是很好的，我還記得他小時候的績一直都名列前茅，是在后來才突然不肯學習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他，只能來求你。”

徐未然聽得糊涂，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

想到那天讓邢況做題，邢況就真的老老實實地刷了一天題。后來看過他的卷子，他的字寫得很漂亮，卷子也填得很滿，而且題目全都答對了。

所以，是為了什麼才要裝出頹廢無能的樣子，一天天地在學校里混日子？

“他、他應該也不是很聽我的話，”心虛地說：“阿姨是不是誤會了？”

“我不會看錯的，他確實會聽你的，”秋瓊見心，再接再厲：“你就當是幫幫他，好不好？”

徐未然并不覺得自己真的能幫到邢況。

李章跟告白時，邢況淡漠的表就像一刺，始終扎在心口，不想讓自己跟邢況再有更多糾纏。

“對不起，您還是請其他人吧。我沒有給別人輔導過功課，覺得自己會做不好，還是留在這里當服務生比較適合我。”

艱難拒絕，起走了。

秋瓊本以為這孩子跟邢況的關系應該還不錯，沒想到會拒絕得這麼干脆。

秋瓊并沒有放棄，第二天又來了沒趣，趁著徐未然不忙的空當找到，苦口婆心勸了半天。

徐未然依然狠心拒絕。

第三天，秋瓊仍然來了。

“我也知道我有點兒厚臉皮了，”秋瓊不好意思地笑笑：“怎麼能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來煩你。可我是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這幾天你也看見了，邢況又沒有去學校上課，不知道去了哪兒。他跟他爸的關系本來就不好，要是再這麼下去，他這輩子不就毀了嗎。”

秋瓊原本不想說太多，但現在也顧不得了：“你或許不知道，其實我是他繼母。外人都覺得我見不得邢況好，不得他一直這麼下去，好離間他跟他父親的關系，讓他父親不要把集團到他手里。但我這麼多年，是真的拿邢況當親生兒子一樣對待，不希他誤歧途。如果你能幫幫我，讓他別再這麼自甘墮落，我會很激的。”

秋瓊竟然不是邢況的生母。

徐未然記起邢況曾經跟提起過，他是一個人住的。

是因為跟家里人的關系都不好，所以才不得不搬出去嗎？

想到他平日里對什麼都很無所謂的樣子，徐未然終于沒辦法再拒絕下去，最后勉強答應下來：“那我試試吧。可要是沒有什麼效果，還請您不要怪我。”

秋瓊十分高興：“怎麼會沒效果呢，一定有的，阿姨相信你。”

秋瓊把這個消息告訴給了邢況。

邢況那邊一直沒有回復，到了次日也并沒有過去學校上課。

秋瓊覺得照他的格，應該確實不會接這個家教了。

正要給徐未然發個消息，讓今天先回家，等到明天再看看況。

過車窗玻璃，卻看見隨著放學鈴響，邢況逆著人群的方向走進了學校大門。

秋瓊高興得差點兒把手機扔了。

教室里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徐未然看看自己旁邊空的課桌，上面只隨意扔著一支筆，除此外什麼都沒有了。

秋瓊果然還是高估了，哪有那麼大魅力，能讓邢況乖乖地過來聽課。

秋瓊事先跟說過，從今天開始，按照每天三個小時的輔導時間，每小時三百元輔導費，雷打不。所以就算邢況不在，耗在這里的三個小時也是可以拿到錢的。

這就是資本家的財大氣嗎？

徐未然盯著邢況的課桌看了會兒，低低地自言自語：“所以我，是在薅資本主義羊嗎？”

后門傳來一聲戲謔的笑。

徐未然扭過頭，見邢況單肩背著書包朝走了過來。

他拉開自己的椅子坐下來，兩條長往前大喇喇著：“薅得開心嗎？”

徐未然沒想到他還會過來，怔了一會兒。

很快想到自己的職責，試著問：“你想先學哪一門？”

并沒有當老師的經驗，生怕自己會做不好，語氣有些不自信。

邢況看了眼做到一半的卷子：“不用管我，你寫你的。”

“可我答應了……”停頓了下，本來想說“答應了你媽媽”，話快出口時換了個稱呼：“答應了阿姨給你輔導功課。”

“我不是來了？”他側頭看，目意外得有些溫。

徐未然沒辦法在他的注視下還能保持無于衷，避開他的眼睛：“你要是不想讓我給你輔導，可以告訴秋阿姨，讓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

“沒有不想。”

邢況把一沓沒做過的卷子拿了出來，隨手扔在桌上。拿過桌上那支筆，放在手里轉了兩圈，散漫地說：“好學生，我要先做哪一張？”

徐未然抿了抿，把他那些卷子拿了過來，找了其中一套出來，放在他面前：“這個。”

“嗯。”邢況輕聲應，開始在卷子上寫字。

他沒再說什麼，安靜地坐在邊。說是接的輔導，讓給他補課，可他卻沒有占用的時間。

剩下的三個小時里，徐未然得以心無旁騖地刷題，彌補這段日子以來耽誤掉的時間。

教室里只聽得到兩個人寫字時筆尖在試卷上的沙沙聲。

邢況偶爾停下筆，看一眼旁邊的孩。

孩神認真，握著筆的手白細，手指上有不小心蹭到的墨痕。

窗外的線一點點稀薄，烏云很厚，半彎殘月掛在已經開始泛黃的樹頂。

三個小時過去，徐未然開始收拾書包。覺自己這樣太過尸位素餐，拿錢拿得很不心安理得。

“那個，”主開口：“你有什麼想問的問題嗎？”

“沒有。”

邢況把書包拎起來，走過邊時把的書包也拿了過來：“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徐未然想把書包要過來：“我去搭公就好。”

“外面黑。”他說。

徐未然停了停步子，過了會兒才重新跟上去。

走出教學樓不遠有一排天洗手臺，邢況過去打開其中一個水龍頭，試了試水溫，扭頭對說：“過來。”

徐未然好奇過去。

他把沾染了墨痕的右手捉住，放在水下沖了沖，拇指拂過食指上的墨痕，一直到那點兒墨痕不見了才放開。

徐未然全僵，覺到手心被他塞了張紙巾。

極緩慢地把自己那只手干凈。還好夜濃重，燈不是很亮，他看不到脖子以上都是紅的。

“走吧。”他帶著朝停車場的方向走。

不知道是第幾次坐在他的副駕駛座，車里仍是淡淡的薄荷味，并沒有別的陌生香氣出現。后排座位上放著大小不一的盒子，一直到今天都沒有收拾。

徐未然無意識地摳著右手食指，回去路上一直都沒有再看邢況一眼。

邢況把車停在食街口，問：“去吃飯？”

搖搖頭：“我不。”

在經歷了第一次被孩拉黑后，邢況再次經歷了邀請孩吃飯被拒。

他下了車，過來把這邊的車門打開。

見仍沒有下車的意思，他耐著子傾靠近了，右手過去，繞過細細的腰，往旁邊按了下，把上的安全帶摘了。

微微側過頭，在耳邊，離的耳垂咫尺之遙：“我了，陪我去吃。”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有細小的電流從徐未然耳際開始，一路朝下流竄，讓半邊都是麻的。

難捱地了肩膀，不知所措地側頭看他。

兩個人離得很近，呼吸著彼此的呼吸，分不清哪個是誰的呼吸。

好在邢況的作并沒有保持太久，很快直起了，在車邊站著等。

只好從車上下來，跟著他一起往食街走。

邢況把帶到上次來過的米線館，給點了碗麻辣湯底的米線。

徐未然看到辣的食胃口會變得好一點兒，一碗米線吃了有一大半下去。

這家店的辣度很足，喝了一杯飲料后才覺舌頭上的麻意好了些。

臨出店時，邢況去柜臺又拿了盒甜牛給，無比自然地把手里的空飲料盒拿走，扔進垃圾桶。

徐未然并沒有被人這麼照顧過。

即使是很疼的爸爸媽媽，在上了初中后，就沒有像照顧小孩子一樣照顧過了。

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男生在跟生相時，都是這樣的。

還是只有邢況會這樣對。

覺得邢況有點兒奇怪，為什麼明明不喜歡，卻總要頻頻靠近，給這樣的或那樣的錯覺，錯覺里每一個聲音都在說，他好像是對有意思的。

他邊不乏各種各樣的生，想要什麼樣的沒有，也并不是找不到比漂亮的。這麼不解風的人，這幾天對他的態度也完全算不上好，為什麼他還是要不停地朝靠進，完全沒有要跟保持距離的意思。

想不通。

干脆也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