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門口有片刻的安靜。

陸煥似定在了原。細長的睫垂下來, 看不清眼底的神，只有突起的結細微地了一下。

郁白含看他沒反應，又湊近了點。一對絨絨的耳朵幾乎杵到陸煥眼皮子底下, “怎麼了？是太驚喜……”

樓道另一頭突然傳來一聲, “臥槽，不是鬧鬼，是有妖——”

陸煥睫一震似回過神, 手就將人推了進去。

郁白含被他一把推回宿舍！抬眼就看陸煥也長一邁跟了進來。高大的形了狹窄的空間，遮擋了外界的視線。

陸煥走進來后, 反手帶上了宿舍門。

哐, 門在背后關上。

兩人面對面站立。

靜謐的空間里，仿佛能聽到對方的呼吸。

郁白含看陸煥沒說話, 又抖了抖耳朵, 彎起的間出兩顆小虎牙，“禮喜歡嗎？”

叮鈴鈴的聲音不輕不重地敲擊著耳。

陸煥垂在側的手指攥了幾秒, 突然抬手就住了郁白含頭頂的貓耳朵, 鈴響聲戛然而止。

他深邃的眼盯來，隔了片刻, 抿的線松開，“……太吵了。”

郁白含揣, “你不喜歡鈴鐺。”

也就是說, 貓耳朵還是喜歡的。

落在他頭頂的那只手似乎了一下。可惜貓耳朵不能傳遞, 郁白含不知道陸煥在做什麼，他正要抬頭去瞅, 那只手又松開了。

陸煥將手揣回兜, 語氣淡淡的, “在哪兒買的？”

郁白含說, “學校禮品店。”

有這麼嗎？都來問他要鏈接了。

陸煥兩手揣在兜里，低眼看他的神晦暗莫名。

郁白含看他視線又往自己頭頂瞥了一下，立馬會意地取下貓耳，“既然你這麼喜歡，我就忍痛割讓給你好了。”

他語氣十分不舍，作卻干脆利落。

像是迫不及待要把這對耳朵往陸煥頭頂栽。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箍……”

啪。一掌突然拍在他天靈蓋，給他按了回去。

郁白含：？

陸煥的手掌落在他頭頂，“不用。”

修長的指節穿過郁白含的發，似帶了克制過的狠勁，慢條斯理地掌著后腦勺。

陸煥垂眼看著他，“你戴著。”

…

車還停在學校外面，郁白含這會兒就準備提上書包行李跟陸煥回家。

他背對著陸煥拉書包，頭頂的耳朵還在叮鈴響。

后突然傳來陸煥的聲音，“孫以青也看過了？”

“嗯，他幫忙參謀的，不錯吧？”

得給小孫記一大功！

“……”

郁白含背上書包，轉頭看了眼沉默的陸煥，心底了然：算了，他們陸同學就是這樣，喜歡也不說。

他一手提上行李袋，朝門外走去，“走吧。”

從陸煥邊經過時，一只手忽然來接過了他手中的行李袋。

郁白含寵若驚，“你要幫我提？”

好主，明明他都還沒用上激將法。

這就是貓耳朵的威力嗎？

陸煥低頭拉開了行李袋拉鏈，接著手往他頭頂一撈，將那對貓耳朵摘下來塞進了口袋里。

牽起的角落了一聲輕飄飄的冷笑，“我還不想校園網上再多出一個關于我的視頻。”

郁白含后知后覺：喔～形象管理。

他看陸煥重新拉上了拉鏈，正要自覺接過自己的行李，后者就將行李袋換到了外側的那只手上，穩穩提著行李走向了門口。

……行吧。

郁白含也不客氣，欣然著他冤種老攻的男友力。

·

兩人出了宿舍往校門外走。

郁白含兩只手空出來，這會兒就邊走邊翻著手機，“對了，我還拍了照片。”

陸煥側了他一眼。

“貓貓的。”郁白含抬頭朝他看去，笑了起來，“沒發朋友圈，只發給陸學長怎麼樣？”

那眼神收了回去，陸煥沒說話。

只是突起的結看上去張力十足，側面的角度讓那細微的攢顯得清晰突出。

沒拒絕就是默認了。

郁白含手指，刷刷給陸煥發去了照片。

等他已經發完，才聽見旁邊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嗯”。

郁白含收了手機：他就知道。

陸煥的車停在了校門外的路邊。

這輛邁赫外型雖然低調，但依舊吸引了不過路人的視線。

郁白含跟在陸煥側，沐浴著一路的視線走到車旁，沒忍住嘆，“你是明智的。”

要是頂著貓耳朵過來，估計就不止是在校園網上留下珍貴影像資料，社會新聞網上說不定也有他們的一方天地。

陸煥“呵”了一聲，手拉開后座門，將行李放了進去。

郁白含往里看了一眼，沒看到樊霖，“今天樊霖沒送你下班嗎？”

“他去辦別的事了。”陸煥輕描淡寫地走向駕駛位，“上車。”

郁白含就從后座門移向了副駕駛，“喔，好。”

…

兩人回到陸宅，開門就聞到飯菜的香味。

陸煥走進客廳，先將行李放在了沙發上。馮叔見了說要幫忙把行李拿上樓，陸煥掃了一眼，“不用。”

他說完上郁白含吃飯。

郁白含跟著陸煥洗了手坐進餐廳，餐桌上滿滿一桌菜肴。

馮叔立在一旁，看著兩人久違地共進晚餐，臉上出幾分欣的神。

他的目存在太強，郁白含吃到一半抬頭看了眼：……錯覺嗎？

總覺得那幾分欣里，好像還摻雜了一心虛？

一頓飯在老管家雙拼的目下吃完。

吃過飯，郁白含提了行李和書包上樓，陸煥落后一步走在他后。

到了陸煥臥室門口，郁白含忽然停下，轉頭朝后的陸煥拎了拎行李，“貓耳朵是放在你這里，還是我這里？”

畢竟是給陸煥的禮，禮貌征求一下他的意見。

陸煥也停了下來，視線在行李袋上落了會兒，接著開口，“隨便。”

行，那他可就隨便了。

郁白含提著行李往自己臥室走，“那還是讓我收著。”

走出兩步，后傳來陸煥的聲音，“怎麼，你還要挑個良辰吉日戴出去展示？”

郁白含扭頭看了眼陸煥沒什麼表的臉，隨即福至心靈：喔～他們陸同學，又在心頭口難開了。

他就將行李一放，拿出貓耳朵，配合地“塞”到陸煥手里：拿去吧你！

叮鈴鈴的清響中，陸煥低眼看著他，“你在干什麼。”

郁白含做足了強迫的姿態，一掰開陸煥修長有力的手指，“拿著，你老…伴兒給你的，客氣什麼！”

“……”

絨絨塞了陸煥滿手。

他下眉心，深吸一口氣，“司白含。”

郁白含抬頭：OvO ？

默然對視一眼，陸煥轉頭進了臥室，“嘭”地關上了房門！

·

周末兩天，郁白含沒去學校，陸煥也待在家里。

客廳外的臺收拾了出來，在茶幾旁多搬來了一張小方桌。陸煥在茶幾邊看平板，郁白含就在一旁的方桌上看書。

兩人坐著各干各的，庭中一時只有林葉窸窣。

陸煥看了會兒平板，視線一側又落到了郁白含上——后者白凈的側臉映著，垂下的睫時不時扇兩下，沉浸在一件事里的時候，相當專注。

大概是察覺到他的視線，郁白含轉了過來。

目相對，陸煥搭在平板上的手指一蜷。然后就看郁白含眼含無奈，“好好做你的事，不要總是看我。”

陸煥，“……”

他語調平緩，“我看你是不是在進行你最熱的運。”

郁白含投去一個求知的眼神：什麼？

陸煥，“劃水。”

“……”

呵呵，他們陸同學把他的興趣好記得還清楚的。

正好學累了，郁白含干脆放下書，淺劃一水。

他看茶壺和零食都放在陸煥面前的茶幾上，就探過去拿，“那個是新買的嗎？”

作間兩人近，郁白含一手去夠零食，另一側肩頭靠上了陸煥的胳膊。夏日的居家服都是短袖，相的一瞬，陸煥形一，撤開了胳膊。

郁白含一個沒靠穩，往前跌了一下，盤里零食都被他飛了兩袋出去！

他穩住形轉頭看向罪魁禍首，耐心詢問，“陸同學，你在干什麼？整蠱小把戲？年的頑皮？”

陸煥瞥了他一眼，穩坐不，“熱。”

郁白含覺得他是倒打一耙，“那你應該是‘沸’了。”

“……”

沒等郁白含抓過陸煥的胳膊對比誰更熱，他擱在桌上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陸煥抬眼，回自己的手，“你電話。”

郁白含暫且放過他，轉頭打開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司巍。

直接打的電話，也不知道是什麼急事要找他。

他拿起電話，朝旁邊的陸煥做了個“噓”的作。指尖在上輕輕一，隨即接通了電話，“三哥。”

電話里，司巍的聲音聽起來很暴躁，“為什麼不回微信？”

郁白含默了一下。

他現在基本用的是新號，但舊號也會每隔半天切回去看一次，防止瘋狗作妖。

他今天中午還看了一次，也就隔了兩個小時，看來衰三兒確實急的。

上一次這麼狗急跳墻的，還是瘋批哥。

郁白含細聲細氣地開口，“今天是周末，先生在家……我要陪他。”

那個“陪”字飽含深意。

旁邊陸煥頂著一口鍋，朝他深深看去。

電話里，司巍的語氣緩和了點，“算了……我在醫院里住了這麼長時間，你不會不知道吧？怎麼沒說來看看你三哥？”

郁白含回憶：上次在霍老家里已經看得夠滿足了。

他開口，“不知道三哥在哪家醫院。”

“也是。”司巍不再追究，給他報了個地址后又說，“明天下午過來，我有事要當面和你說。”

郁白含應下，“好。”

電話掛斷，郁白含把手機放到一邊。他沒有避著陸煥，司巍的聲音又大，通話容全都一字不落地傳陸煥耳中。

陸煥靠在椅背上淡淡看來，“要去探病？”

郁白含糾正他，“是去看演出。”

也不知道衰三兒這次能給他翻出什麼花。

陸煥角勾了一下，“需要我一起去嗎？”

“不用。”郁白含說完對上陸煥的目，解釋道，“我們兄弟之間，要說點掏心窩子的話。”

陸煥請教，“字面意思？”

郁白含包容地看了他一眼，“又說俏皮話。”

“……”

庭外風將攤在桌面上的書本嘩嘩翻過幾頁。郁白含低頭了，就聽陸煥說，“讓華伍送你。”

“不用了。給家里節省點油費，我打車去。”

“打車不比油費更貴？”

“有人報銷。”郁白含上書，向郁郁蔥蔥的庭院，愜意一笑。

他可沒有告，他上“只有”司延停的卡。花了錢讓司延停查到流水，他有什麼辦法？

陸煥看了他幾息，笑了一聲，“好。”

接著又說，“但還是讓華伍跟著你。”

·

第二天下午，郁白含按照司巍給的地址打了個車過去。

華伍應該也遵照陸煥的指示暗中跟上了自己。

也好，華伍雖然看上去白凈秀氣，但手是一等一的好。郁白含欣：算陸煥心，還知道派人保護自己～

這老攻沒白疼。

出租車一路駛向私立醫院，下車時花了幾百塊錢，郁白含直接切回舊賬號支付。

他下車后走進醫院，在護士的帶領下很快找到了司巍的VIP套房。

VIP套房更像是高級酒店。

郁白含推門進去，穿過客廳到了司巍所在的里間。

司巍正躺在病床上，一條打著石膏的被吊了起來，出二次創傷后的萎靡。

屋里還有陪護的書和護工，司巍看見郁白含進來，就抬手他們出去，“把門帶上。”

“是。”

等人一走，里間只剩郁白含和司巍兩人。

司巍瞇眼打量著郁白含，“一段時間沒見，你過得還滋潤。”

郁白含憐惜，“嗯，倒是三哥消瘦了。”

司巍瞬間被哽得口一悶，瘸好像又痛了幾分。

“夠了！”他打斷郁白含誅心的問，煩躁地下心頭的郁氣。頓了頓，他又放緩了聲音道，“我找你來，是有重要的事和你說。”

來了。

就喜歡這種直奔主題的。

郁白含問，“什麼事？”

司巍面上竟在這一刻浮出幾分關切，看向郁白含的目都帶了點疼，“其實，三哥這次大病一場，大徹大悟，覺得以前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

郁白含神微怔。

好陡的戲……簡直像是有人沖他喊了聲“a”！

司巍還在剖白，他剖完幾句很快又切了正題，“我知道你一直很聽大哥的話，但你知不知道……”

他說著戰略停頓了一秒，隨即痛心疾首地看向郁白含，“大哥一直以來都是在給你洗腦！”

郁白含震驚：好家伙原來你也知道那是洗腦！

司巍以為他被鎮住了，繼續道，“三哥知道你一時難以接，但大哥這樣是不對的，他是在pua你。”

“小含，別再為他做事了，三哥幫你離他的控制。”

他說完，從床頭柜上拿起一張名片，“這是心理醫生的聯系方式。拿去吧，做自己。”

“………”

郁白含聽得目瞪口呆，都微微張開了。

好樣的衰三兒，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彩的表現。

片刻，他又合上手接過了名片，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司巍見狀也不著急。

要是直接答應了，反而不像是那個被深深“洗腦”的廢養弟。

“好了，你回去慢慢考慮。”

“好。”郁白含也不想在這兒和他多待，轉頭就要走。

手剛按上門把，司巍又了他一聲，“小含。”

郁白含微微吸了口氣：有什麼屁不能一鼓作氣放完？

他回頭，“三哥。”

司巍躺在床上，溫款款，“別怕，有三哥。”

“……”郁白含這次是真實地應了一聲，“嗯。”

確實。司家有你，我就放心了。

他應完推門而出，將司家的福氣關在了后。

·

又花著司延停的錢打車回了陸宅，到家已經是傍晚。

下車時，夕正斜照在整座庭院里，屋樓臺和樹木院欄被淺金的余暉拉長了影子。

郁白含從大門走進去，剛走幾步就看見了站在臺邊的陸煥。

側立的影肩寬背，被薄暮的霞勾勒出一道完無儔的廓。大概是察覺到他的視線，陸煥轉頭朝他看來。

逆的環境模糊了陸煥的神，兩人隔著庭院無聲對視。

幾秒后，郁白含開口，“上一次這麼裝，還是在新生學演講上。”

陸煥，“…………”

庭中忽地起了風，臺后的大樹被吹得一偏，樹冠遮擋了背后的落日余暉。

線一暗，陸煥沉沉的表落郁白含眼中。

好吧～不提了。

郁白含寵溺地看了陸煥一眼，腳步一轉朝臺走過去，他幾步就到了陸煥跟前，“我們陸同學是特意在這兒等我的？”

陸煥睨著他，“不特意，隨意。”

郁白含點頭，“嗯嗯，那就隨意。”

“……”陸煥按下輕的額角，“今天去看你親的三哥，他和你說什麼了？”

一說到這個，郁白含就大為贊嘆！

他從兜里出那張名片，分給陸煥，“他給了我這個。”

陸煥低眼一看，心理醫生名片。他微微蹙眉，“他給你這個做什麼？”

“讓我不要被我大哥蠱住了。”

郁白含說著舉起手里的名片細細欣賞。他此刻正對著夕的方向，金燦燦的余暉像是在那張名片上鍍了一層金。

多好的衰三兒……

自己都瘸著，還想著幫他找心理醫生。

郁白含著名片輕輕一撣，“我們三哥，把路走寬了。”

陸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