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兩個人的廚房里有點安靜。

郁白含凝固一秒又收回目：呵呵。

他差點就信了陸煥的“過目不忘”。

他們陸學長是覺得演講摧垮了尊嚴, 想要重新塑造一下形象？

郁白含收了小冊子，故作從容地走到流理臺前拿了個水杯，“陸學長的演講詞又可以更新了, ‘你有沒有見過凌晨兩點的冰箱？’”

陸煥也淡定地摁滅了手機屏，“我見過凌晨兩點的同窗。”

“……”

互不占理的話題就此翻篇。

郁白含拿起杯子朝陸煥湊湊，“幫我倒點水。”

陸煥沒說什麼，轉頭從冰箱里拿了純凈水給他倒上。

涼水噸噸倒好。

郁白含向他舉杯, “來, 為我們虛假的友誼干杯！”烏黑的眼底映著冰箱清幽幽的。

陸煥低眼瞥過去。

郁白含改口, “說錯了, 為我們誠摯的～干杯！”

“呵呵。”

哐。兩只水杯一, 發出一聲清響。

郁白含本來是想喝點水就去睡, 結果大半夜在廚房里活捉了一只驚艷他的陸煥, 一杯冰水下肚瞬間更神了。

他干脆到外面庭院里走走，吹個夜風。

陸煥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心態，也跟著他一塊兒到了庭院。

于是在深夜時分，兩人相與步于中庭。

這會兒的溫度不冷不熱, 夜空籠著星輝月。

微風拂面，郁白含站在草木蔥蘢的小道上閉目著這片刻的靜謐。

靜謐了會兒，他忽然不甘寂寞地睜開眼。

閑下來的手沒忍住掏出手機，打開了掌上詞書……

一道目倏地落向他，帶著淡淡的警惕, “你在做什麼？”

郁白含已然卸下了偽裝, 甚至姿態坦然地將屏幕分給陸煥，手指一從頭點開, “單詞書, 要一起看嗎？”

來吧, 讓他們坦誠相卷。

陸煥站在他側，不甘落后地看過去。

下一秒，清晰的朗讀音跳了出來：

“Abandon，放棄。”

兩人，“……”

語音夾雜在夜風中，很快又消散無蹤。

郁白含沉默了兩秒，將手機揣回兜里，“三點了，陸學……陸總明天是不是還要上班？”

陸煥也沉默了兩秒，“嗯”了一聲。

郁白含提議，“不然我們都回去睡吧。”

“……好。”

兩人在對視間相互確認了對方眼底的誠意，這才偃旗息鼓，一同上樓回房間睡覺。

…

第二天，說好的查并沒有兌現。

郁白含早上沒能爬起來，直接睡過了頭，好在他周一早上沒有早課。

他沒有早課，但陸煥有早班。

大清早，睡了不到五個小時的陸煥著眉心下樓，臉上是掩不住的疲。

馮叔給陸煥擺上早餐，“先生昨晚沒休息好？”

“還好。”陸煥撐著神喝了口咖啡。

馮叔看他似乎恢復了些狀態，稍微放下心來，又朝樓上看了一眼，“白含爺起了嗎？要不要將他的早餐也一道擺上。”

“不用。”陸煥放下咖啡杯，眉間還有幾分沒散去的疲。他頓了兩秒道，“他還在睡，不用他。”

馮叔老臉一紅，“喔！”

隨即欣道，“先生和爺真好。”

“……”

陸煥抬頭，幽幽看了眼自己的老管家。

·

郁白含一覺睡醒已經快十點。

他下樓時正對上馮叔關切的眼神，馮叔慈道，“白含爺醒了？我特地讓周姨給你準備了點清淡溫補的食。”

郁白含：？

溫補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清淡？

沒等他深究，馮叔又繼續道，“今早先生叮囑過了，讓你多睡會兒。”

郁白含注意力立馬被轉移，滿意道，“算他心。”

知道這一切罪孽的源頭是他虛假的凡爾賽。

他心甚，旁邊馮叔也是一臉理所當然。

一頓皆大歡喜的早午飯吃完，華伍開車送郁白含去學校。

車上，華伍隨口閑聊，“小爺，今天怎麼這麼晚？”

郁白含向窗外倒退的街景，眼底流出淡淡的悔恨，“都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華伍沒聽懂，“什麼，誰的？”

“我和陸煥。”

“……”

前面又安靜了。

郁白含等了兩分鐘沒等到華伍捧哏，沒忍住著車座靠背探過去，“你怎麼不問了？”

他都想好怎麼繪聲繪地描述這個彩的故事了。

華伍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的路，“不了，我怕自己知道得太多。”

郁白含：？

后視鏡里出對方一臉“不聽不聽”的表，他也不能強行灌輸，遂憾地咽下了拼刺刀的故事。

…

到了學校，郁白含沒忘給陸煥發條關懷短信。

【有耳】：困的話中午睡會兒。[狗頭]

陸煥的消息隔了會兒回過來。

【魚】：睡五個小時就夠了，沒什麼困的。

和昨天自稱“一遍就會”時的口吻如出一轍。

郁白含，“……”

他心復雜：雖然不甘示弱，倒也不必逞強。

【有耳】：我就地施法，現在你困了。[啦啦魔法，秒睡]

【有耳】：睡吧，是我強迫你的。

【魚】：……

郁白含發完，收了手機走向教室。

寵夫如他～

每天一個看破偽裝的小手段。

…

為了響應陸煥黏人的訴求，這兩天他上完課都直接回了家。

兩人在那晚兩敗俱傷的背刺之后，也停止了互相傷害。

日子過得還算平靜祥和。

到了周四，郁白含照例留校。

周四中午孫以青來找他吃飯，順便約他周五晚上聚餐。

“這學期要結束了，提前慶祝一下。”

郁白含估著自己也是下周放假，“五金批發都來嗎？”

“其他人不在。就齊玦還有我，你再問問陸哥。”

“行啊。”

郁白含應下之后，晚上回宿舍就問了陸煥。

【有耳】：齊玦和孫以青約明晚吃飯，你來嗎？

【魚】：好。

郁白含收到消息，退出對話框給孫以青回了個信，回完就看陸煥又發了一條。

【魚】：明晚我順路帶你過去。

“陸式順路”如約而至。

郁白含已然習慣，發了個[嗷嗷待捕]過去就關上了手機。

·

周五下午五點，郁白含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準備去校門口等陸煥。

晚上要吃飯，他的書包和行李都先放在了宿舍，到時候華伍來幫他帶回去。

一路出了校門，郁白含遠遠就看見一輛黑私家車停在道旁。他看了眼時間：

他今天出來得早，陸煥這麼快就順過來了？

他幾步走過去，近了才發覺這輛車好像不是陸煥的邁赫。正想假裝無事發生地離開，忽然看那輛車的后車窗降了下來。

……郁白含驀地生出一不祥的預。

防窺玻璃緩緩落下，出一副悉的臉。

司延停坐在后座，隔著鏡片朝他看來。

郁白含微微吸了口氣：……！

他就說怎麼覺得如此不祥，原來是嗅到了狗味兒。

一段時間沒見，司延停那張斯文敗類的臉瘦削了不，看來司家的“小福星”沒給他添堵。

郁白含對上司延停打量的目，站在原了聲，“大哥。”

司延停開口，“上來。”

郁白含腳步一，繞去另一側開了車門坐上了車。

車門一關，封閉的空間，兩人面對面而坐。

靜默了會兒，司延停問，“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

郁白含：……

好家伙還給他整設問句。

就不能像衰三兒一樣，說話的方式簡單點？

他說，“不知道。”

——就怪了。

流水查得嘩嘩的吧？一路追著他去了醫院，現在還追蹤到了學校。

果然，下一刻便聽司延停問，“去看心理醫生了？”

“沒有。”郁白含搖頭，“我又沒有心理疾病。”

你們全家才有。

他面上的神太過篤定自然，司延停細細觀察了會兒，看上去是信了，“嗯，別被其他人的話搖，聽我的就行了。”

郁白含乖巧點頭。

對面的視線依舊停留在他臉上，隔了片刻，司延停突然朝他探出手，“為什麼不留在陸煥邊，要來學校……”

那只手還差半尺的距離就要落在郁白含肩頭。

郁白含心頭一震，正思考怎樣合理地揮掉狗爪子，背后車門突然被一把拉開——

他慣地往后一仰。

與此同時，明瞬間從后落整個車廂，映亮了司延停略顯驚愕的神。

一只手很快握在了郁白含的胳膊上，穩住了他后仰的形。

隨即一把將他拉出了狗味彌漫的車廂。

郁白含：！

哪來的活菩薩！？

他退了兩步在車門外站定，扭頭一看，正對上陸煥六親不認的眼神。

郁白含：……

車廂，司延停抬眼定定看來，“陸先生這是做什麼？”

陸煥一手環在郁白含后，將人幾乎摟在懷中，視線居高臨下地睨去，開口就像是偏執到有病，“我不想我夫人，坐在別的男人車里。”

司延停，“……”

郁白含，“……”

牛的，他以后都不敢打出租了。

或許是陸煥這副模樣太不可理喻，司延停那張溫文爾雅的臉都沒忍住搐了一下。

他和陸煥對視幾秒，又掃了眼郁白含，“陸先生果然很寵小含，那我也就不在這里不識趣了。”

司延停說著吩咐了前面司機一句，轉頭同郁白含和陸煥道，“勞煩關個門。”

郁白含正要勤勞地手，便被陸煥眼疾手快地抓回來，“也別別的男人車門。”

說完抬手將車門一送，嘭！

郁白含：……

黑的私家車很快發。

車尾氣如一串無語的省略號綴在后面，片刻就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待人一走，郁白含轉頭和陸煥四目相對。

陸煥低頭看了他一眼，神自若地收回了手，彎彎角，“上車。”

“……”

還好，總算恢復正常了。

郁白含有點后怕地心口。

剛剛那副有大病的樣子，他這老戲骨都差點沒把戲接住。

陸煥那輛低調的邁赫就停在距離這里五六米的地方。

駕駛座上沒有樊霖，顯然是陸煥自己開車來的。郁白含跟著他走過去，拉開副駕座車門坐上了車。

駕駛座上，陸煥手拉上安全帶。

郁白含滿意地看了眼他的習慣作，心又輕快起來，一秒跳回自己喜歡的角。

他裝模作樣，“陸學長剛剛怎麼和大舅子說話的？”

陸煥一手握上方向盤，目視前方，“我對我大舅子態度不好嗎？”

郁白含欣賞著他的側臉，“好嗎？”

陸煥，“你給它買飼料的錢不是我出的嗎？”

“……”原來是倉鼠大舅子。

郁白含被逗得“咯吱”一笑，打開手機準備把陸煥嫻的“認親”分給他們的“結義媽媽”。

他一邊打字一邊夸贊，“非常好，作為獎勵，下次讓大舅子在你頭頂睡午覺！”

陸煥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霧黑的真皮方向盤上，指尖輕輕敲了敲，“還是不必了。”

郁白含扭頭，目一瞬銳利，“為什麼？”

“于你們的視覺盲區，我怕再把大舅子捎回家里。”

“……”

·

晚上聚餐不在清蕖苑。

地方是齊玦定的，說是一家可以觀賞夜景的旋轉餐廳。

餐廳位于市中心一家五星級酒店的頂樓臺，呈環狀圍繞在酒店外側，臺一側還有直達酒店套房的部電梯。

郁白含和陸煥到時，齊玦和孫以青已經等在臺外面。

“陸哥，白含！”齊玦揮起雨刷。

郁白含問，“等很久了嗎？”

孫以青說，“沒多久，我們也剛到。”他出來浪的時候都摘了眼鏡，閑下來的手就揣進了兜。

陸煥嗯了一聲，“進去吧。”

座位早已預訂好，由服務生將他們領進臺。

齊玦有一小段時間沒見著郁白含，這會兒就走在人邊叭叭不停。

他正叭得起勁，視線一轉，忽然在某個方向定了一下，接著刷地轉過來，拍拍郁白含的胳膊，“看那邊！”

“什麼？”郁白含順著他的視線扭頭看過去。

只見一對男相攜走向臺的出口，男人西裝革履，子一襲翩然白。

大概是看郁白含視線半天沒聚焦，齊玦提醒，“白子的。”

喔，白子的。

郁白含聚焦了一秒，又轉頭撲撲拍打陸煥，戲多不，“齊玦讓我看別的人。”

齊玦：……？

陸煥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又抬眸看向快要走出餐廳的白子。

郁白含一手挽上陸煥的胳膊，面帶，“不過你放心，我眼里只有你一個。”

“……”

這次就連孫以青也轉頭看向他。

郁白含和陸煥調完沒等到人回應，就朝對方看過去。他抬頭正對上陸煥似笑非笑的眼神。

？這是什麼笑，一點沒調。

他的目飽含譴責，如春風般料峭。

陸煥停頓了幾秒，在他的注視下輕聲開口，“我們白含，不認識自己的二姐了？”

“………”

郁白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