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瀾當年離開時, 最擔心的就是他師父。

九霜真人子冷淡，朋友極，做的事全是為了大道大義。

昆侖境里那種特殊的環境, 紀瀾怕他師父會為犧牲品, 最后便以甘愿留在人間為條件，著那些正道的掌門發了誓。但即使這樣, 他也怕他們耍花招，導致他師父死心眼地主站出來。

也因此, 他蘇醒后一直不太敢深想他師父，怕越想越糟心。

沒想到……

他的目重新轉回戰場，見某人明明能干凈利落的結束，卻拖著多耍了兩套劍招，沉默。

他一時竟分不清，這兩個南轅北轍的格哪個更讓人糟心。

婁郁最后一劍落下，回頭看向他。

紀瀾心里跳了兩下, 勉強撐住了表。

婁郁笑著問：“怎麼樣？”

紀瀾鎮定地點評：“練得練。”

婁郁道：“沒別的了？”

紀瀾“嗯”了聲。

婁郁道：“沒覺得我可能真是你師父？”

紀瀾給了他一個假笑。

婁郁便不再問了, 想著瑞白早晚能看出真假, 朝那邊走了過去。

一番對戰，他襯的領口掀開了一點, 脖子到鎖骨的線條流暢又人。紀瀾著他靠近, 想到確認份后的另一件事，心里再次狂跳了兩下。

他長在魔宗, 什麼沒下限的事都見過。

師徒在當時那個年代并不是一件彩的事，他雖然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 但也絕對沒想過這種事, 更別提他師父九霜真人是朵不會凡心的高嶺之花, 讓他本就起不了別的心思, 誰知這貨竟有兩幅面孔。

婁郁道：“那是七品傀儡蛇。”

紀瀾沒吭聲。

婁郁挑眉：“瑞白？”

紀瀾回神，正要順著他的思路細想，突然察覺有人過來了。

宣霆做好一系列的安排，便帶著人趕來幫忙了。

眾人紛紛落地，對上會長的新造型，掃見緋聞對象也在，頓時整齊地看過去，都覺得這可能是真的。

紀瀾：“……”

對了，他師父對他有想法，這事昨天上了熱搜。

所以這沒下限的事不只他們兩個知道，整顆球的人好像都知道了。

“……”他努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會長，要不我還是回去吧，就不在這里給你們添了。”

婁郁點了點頭。

他先前提那一句，就是有讓瑞白回去的意思。

七品傀儡蛇，雖說比起七星宗的九品傀儡陣差遠了，但也是很厲害的。

當年正道走后，各魔宗都在尋找保命的法子。如今纏心宗整個宗門都在境里，正殿守門的是兩條七品傀儡蛇，他擔心有魔修在里面沉睡，不想瑞白涉險。

他說道：“這法你帶著，在鎮中心等我。”

紀瀾應了聲，立即轉走人。

出了大陣的范圍，他臉上的表這才變為麻木。

一路心復雜地飛進小鎮，他聽見有人喊他，扭頭一看，是昨天在森林里救的幾個人。

那幾人正在幫忙搬資，見到他親切地招手：“是忙到現在嗎，要不要喝點水？”

紀瀾的目越過他們投向前方的超市，停了下來。

紀泓和付海帆被宣霆安排了工作，等到忙完回來，就見他獨自在天臺上坐著。

二人走近，見他握著個杯子，里面泡著花枸杞大紅棗。付海帆當場就在心里“嚯”了聲，滿臉八卦地拖著椅子坐過來，問道：“干什麼呢？”

紀瀾道：“賞景。”

小鎮沒有太高的樓，居民樓勉強和附近的樹齊平。

幾條街鑲在茂盛的森林里，從天臺出去是一片碧綠的海洋。當然，如果看不見遠那座山就更好了。

付海帆道：“你剛剛是不是和會長出去了？”

紀瀾惜字如金：“嗯。”

付海帆好奇：“你們怎麼回事，他真在追你？”

紀瀾沒說話也沒看他，空出一只手扯掉手鏈，把招財貓抱進了懷里。

紀泓：“……”

付海帆：“……”

付海帆頓時就老實了。

紀泓看了看紀瀾，想著畢竟是自家先祖，也拖來一張椅子在他邊坐下了。

紀瀾一左一右地坐著位護法，半點眼神都沒施舍給他們，握著杯子喝了口茶。

付海帆憋了一會兒實在沒忍住：“怎麼突然喝起花茶了？”

紀瀾道：“別人給的。”

他本想去超市找點零食磨磨牙，結果發現吃的基本都空了。

老板娘聽說他忙了一夜，怕他累著，給他倒了杯熱水，順便往里加了東西，囑咐他喝完睡覺。

紀泓擔心不知的付海帆把老祖得罪得太狠，在旁邊主換話題：“聽說這里有舊址？”

紀瀾點頭。

紀泓道：“魔宗？”

紀瀾道：“纏心宗。”

他說著簡單解釋了這個宗門，聽得付海帆咋舌：“這不就是渣滓俱樂部嗎？”

紀瀾道：“算是。”

付海帆打量他這副不想說話的狀態，識趣地閉了。紀泓見狀也不再開口，陪他坐著。

紀瀾曬了一會兒太，慢慢調整好心態，把小崽子記憶里的婁郁翻出來整理了一下。

靈氣復蘇時人們過一陣，接著便漸漸邁上了正軌，像是上面早有準備似的。

婁郁就是那時進大眾視野的，方宣布立非自然研究協會——人們喜歡直白地喊修真協會——婁郁為會長公開接了采訪，俊人的長相直接點燃網絡，猜什麼的都有。

但真正讓人們見識到他不好惹的是接下來的兩件事。

進新紀元，所有人都想掰個腕子，鄰國提議來個友好的流和切磋，被他當場廢了一半的人。之后M國有個超高人氣的雷系法師隔空挑釁，被他在公海上一劍劈了兩截。

當時有很多法師收到消息去圍觀了，看完整個碾的過程，回去就沒敢再吭過聲。而婁郁也在外網的熱搜上被人們足足罵了一個禮拜，徹底揚名。

強者為尊，到如今靈氣復蘇第六年，他的早已過億，任何新聞都能迅速擴散至全球。

他的一直以來都是人們關注的重點，不過正如紀泓所說，他從沒沾過這種事，那些想蹭熱度或想釣人的，稍微起一個頭就全被他下去了。

昨天的熱搜雖然也了，但婁郁表現得太不正常，早晚還是會被翻出來。

紀瀾一路腥風雨地走過來，不怕被人看，更不怕有人追他。

這如果換別人，他直接便會贈送一個“滾”，可對象換他師父……他輕輕呵出一口氣，又喝了口茶。

付海帆聞言看了看他，往肩膀一拍，語重心長：“有些事說出來興許會好點。”

紀瀾了一下眼皮：“松開。”

付海帆收回爪子：“別這樣，說出來大家幫你出主意嘛。”

紀瀾看向他。

付海帆和他對視，滿臉的鼓勵和期待。

紀瀾開始思考要不要把他踹下天臺，這時微微一頓，轉向了中間的高山。

紀泓和付海帆一齊看過去，見數道人影飛了過來，正是會長他們。

他們很快抵達小鎮，接著迅速分數支小隊，影眨眼間消失。三人立刻知道是出了狀況，著婁郁到了天臺上，紛紛起。

婁郁示意紀泓和付海帆去找協會的人，對紀瀾道：“你跟我走。”

紀瀾跟著他劍再次往山那邊飛，問道：“有東西？”

婁郁道：“八。”

正殿是空的，但越往里走制越多，很可能真的有魔修。

靈氣枯竭了三千多年，沒點本事是熬不下來的，那些人很可能是想辦法休眠了。

鎮中心有這麼多普通人，萬一他們貿然把魔修弄醒了打起來，搞不好會傷及無辜，所以商量后便暫時撤了。

他們現在是做兩手準備，一是宣霆帶著人找個能避難的地方，布好防陣，以免那群人中途醒來人們沒地方撤，二是他要想個辦法給這幻境開一個口子，盡快把無辜的人都弄出去。

紀瀾聽完現狀，重復：“開一個口子？”

婁郁道：“對，只能是一個小口子。”

紀瀾沉默。

幻境其實類似儲袋，都是靠著空間折疊做的，只是要更復雜而已。

它當然是可以裝實的，像學校的那個幻境，就是被楊景善臨時改了大型的靈袋，試圖讓他的靈在里面平安度過三千年。

但這里塞的卻是整個宗門，稍有不慎，破開的口子里出去就不是人，而是一整座山。

外面是律溪鎮，事鬧得這麼大，附近肯定有不人圍觀，一座山突然這麼砸過去……畫面簡直喪心病狂。

二人飛到山腳，這次沒有再上去。

因為證實山是實，幻境的法陣便必然不在上面。紀瀾跟著他繞著山腳地飛行，看了看他認真思索的側臉，一時恍神。

以前正道有什麼事都找他師父，他看著師父為他們解決，有時候特別想說一句你管他們死活呢。

如今份相貌一切都變了，卻還有東西沒變，他師父依然是被許多人依仗的第一人，也依然要幫忙理各種麻煩。

婁郁盯著山與地面的隙：“你說他們該不會把山挪進來，缺德地住了幻境的中心法陣吧？”

他下，“我愚公移山？”

紀瀾的思緒還停在過去的畫面上，一時腦子不過彎，順就給了一句：“師父搬得？”

婁郁：“……”

他猛地停住，看了過去。

紀瀾話一出口就回神了，頓時后悔，繃著臉不吭聲。

但婁郁知道他既然肯喊師父，就是信了。

二人著劍，在半空無聲對視。

婁郁沒忍住靠近了一點：“寶貝兒，再喊一聲。”

紀瀾面無表：“……把這聲‘寶貝兒’給我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