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一中

叮鈴鈴叮鈴鈴——

放學鈴聲才打過第一遍, 教室里就已經有同學開始迫不及待地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卻不見云熹的靜。

只是低垂著眼，靜坐在課桌前。

“熹熹, 你, 你還不走嗎……”

徐曉曼記得云熹今天下午貌似約了人出去玩，于是邊清理著桌上課本, 邊小聲問了句。

聞言, 怔在自己座位的云熹回過神來。

但臉上不復午休時候的悅然神，瞧著約有些失落，“我就走，曉曼你也早點回家, 注意安全。”

“那我先走了，熹熹再見。”

“嗯，明天見。”

……

可等到教室里的人陸陸續續都走得差不多了，云熹仍然還停留在原地。

微抿了下，然后掏出手機看了眼。

cloud :【待會兒放了學, 就在校門口那顆樟樹下見行嗎?】

cloud :【你有什麼想喝的嗎?】

卻發現微信界面的對話框，還停留在十五分鐘前發的消息上。

好不容易冒出條消息來, 也只是寥寥數語, 像匆忙之下隨手打出來的幾個字。

. :【你先回家。】

他讓先回家, 是不打算去了的意思嗎?

是中午約好的事不算數了嗎?

云熹腦海里閃過很多個念頭，卻沒得到答案。

明明想問問陸祉年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最后卻還是在糾結猶豫中敲了個“好”字上去。

……

沒去喝東西, 云熹獨自回了陸家, 在只一個人的客廳里翻出書本做起了功課。

看得很認真, 像是想用學習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好將腦海里另張臉的存在晃出去一樣。

坐在書桌前, 從黃昏日落，天空中仍有薄弱的暗之際，一直坐到了天暗沉沉，幕布般嚴嚴實實，不出一亮的時候。

可陸祉年還是沒有回來。

腦海里關于他的側臉也晃不出去。

合上做完的練習冊，云熹終究沒能按捺住，在他沒回的消息對話下又發了一條。

cloud :【這麼晚了你還不回來嗎?】

但發出去后，才意識到這句話看上去有些過分的親，就像是……男朋友間才會有的查崗。

放在平時，十有八.九會被他打趣。

思及此，云熹的臉悄然熱了起來，可手機屏幕卻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黑漆漆的，半點靜也沒有。

他沒回。

更別提什麼打趣。

悄然翻涌的小緒仿佛被澆了盆冷水，滅得無聲無息。

一秒，兩秒。

一分鐘，兩分鐘。

云熹睜著眼，在心里默數了好多個一百下，都沒有等到手機屏幕再度亮起。

懸著的那顆心早就從空中墜下，如那海邊石子，被席卷而來的海水漫過，淹沒，直至吞噬。

最后，云熹起上樓，回到房間關上了門。

沒開燈，就著黑暗坐在落地窗前，著外邊的璀璨燈火，臉上也沒有什麼別的多余表。

……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兜里的手機驟然振出聲，云熹幾乎是下意識地將其拿了出來，“喂。”

來電顯示是陸祉年的名字，可電話那邊響起的卻是齊盛的聲音。

“云熹你在家嗎?”自報名字后，齊盛語氣急又快地問道。

“在。”

云熹不由皺起了眉，“你們在哪?”

聽了這話，齊盛的聲音一下就小了很多，吞吞吐吐道，“我現在，我現在在派出所門口……”

云熹重復道，“派出所?”

“為什麼你會在派出所，陸祉年也在?”

他們倆個是干了什麼，大晚上的跑到派出所去了?

今晚被無故失約的煩悶驀地從心里散去，沒由來的擔心涌上心頭。

在聽到齊盛說“就是跟人打了架，陸哥不肯道歉和解，派出所現在不放人”時，云熹握著手機的指尖泛白。

“為什麼會打架，他跟誰打架?”

聲音里出自己也沒發覺的張抖，“有沒有傷?”

齊盛如實說道，“隔壁職校的，什麼錢……錢志什麼的吧。”

云熹面無表地吐出幾個字來，“錢志強。”

這個名字實在太悉，甚至不用多想，就會如噩夢般主浮現。

可陸祉年為什麼會和他有牽扯?

著外邊徹底黑下去的天空，云熹微闔著眼輕聲問了句，“你們在哪?”

“什麼?”齊盛有片刻的沒有反應過來。

他甚至沒來得及細想，云熹為什麼會知道錢志強名字。

“在哪個派出所?”

云熹重復了遍，拉開門就往外走去，換服的窸窣聲里，語氣輕卻又堅定道，“我現在過去。”

……

二十分鐘后，南川分區派出所

云熹從出租車上下來，一眼就見了站在門口的齊盛。

平穩著呼吸，跟在齊盛后走了進去，卻又在一門之隔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過玻璃窗口，云熹清楚看見里邊景象，頭上扣著頂鴨舌帽的年，背對著倚靠在椅子上，長支著。

即便是在這方狹窄的空間里，渾上下散發的那恣意也半點沒。

那是陸祉年。

是他，只是他，云熹一眼認出。

然而接著，心上冒出的另一個想法就是，他不該出現在這里。

至不該像墻角蹲著的錢志強一樣，出現在裝著監控，需要被審問的房間里。

他明明，從來都是游刃有余、意氣風發的模樣。

……

深吸口氣后，云熹用手敲了敲窗口。

旋即清脆的聲響吸引了屋人的注意，能到臉上那道恍若實質的目。

但沒看陸祉年，而是對著審問室里的警，指著他說道，“我能跟他說句話嗎，就一會會兒。”

警看著云熹，確認完的份和來意后，答應了的要求，“那你們快點。”

對于派出所而言，這本來就是起未年人打架斗毆的事件，除了一方上青紫傷痕多了些，說嚴重倒也沒那麼嚴重。

兩人簽了保證書，再個保釋金也就能出去了，奈何……

警出陸祉年，無奈嘆了口氣道，“你再好好想想，簽了保證書早點出去。”

警將他引到旁邊的接待室里，就退了出去。

空曠的房間里，陸祉年著那個悉人影，漆黑瞳孔有一瞬間地收，旋即很快恢復平靜，“不是讓你回家，怎麼來這了?”

“那你呢，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云熹遠做不到像他這樣的鎮定，說話的時候，嗓音儼然有些在抖。

“你為什麼要跟他打架?”

云熹不明白，錢志強那樣的人哪里配他親自手?

眼睛很干凈，琥珀似的一覽無。

陸祉年甚至能在眼里清楚瞧見自己的倒影。

至于，為什麼打架?

陸祉年低哂了聲，“大概是他欠揍。”

……

不等他回憶，下午的畫面已經無知無覺地現了出來。

下午的校外籃球場上，被陸祉年用腳碾碎了手機的錢志強面上掛不住，又是心疼又是氣憤。

他自知在打架方面不是陸祉年的對手，也就只敢皮子，“你誰啊你，老子朋友管你什麼事?”

若是別的話，陸祉年說不定還真不會太同他計較，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侮辱云熹。

“怎麼，你也喜歡照片上那個賤人，那我可得告訴你一句，這賤人水楊花——”

錢志強話還沒落，腹部就挨了一腳，猛地，他領口被陸祉年單手提起。

年淡薄眉眼倏而染上冷戾，“你他媽放干凈點。”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是像錢志強這樣不知道理為何的流氓之輩。

索打不過，他趁陸祉年不備，卑鄙得撿起散落在地的長往陸祉年上揮去。

邊揮還邊不干不凈地說道，“還不讓人說，難道你跟那賤人有一?”

陸祉年悶聲挨了那麼下，眼神里的狠戾更盛，且錢志強說的每個字都一字不差地落進他耳里。

他隨意抹了下邊的跡，將錢志強踹翻在地，拳頭砸地一下比一下狠。

偏邊出那麼笑意道，“還敢提，你是不是找死?”

……

接待室

“錢志強那樣的人本就不值得你為他留下污點。”見陸祉年久沒說話，云熹忍不住出聲道。

下午的回憶倏然褪，陸祉年著眼前真實無比地站在他面前的孩。

著慣來平靜淡然的臉，翻涌出難以遏制的緒，甚至連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不值得為他那樣的人費心——”

月過不銹鋼玻璃窗了進來，無差別地揮灑在每個人上。

下，孩眼眶微微泛紅，目錯落在眼前人明顯的傷痕，仿佛下一秒眼淚就要掉下來。

“他不值得。”

陸祉年接口道，轉而發出低聲喟嘆，“你值得。”

可是，你值得。

云熹愣在原地，沒說完的話倏而止住，瓷白的臉上現出些不知所措。

而就在茫然之際，忽然覺到自己被擁到了一個溫暖懷抱里。

能到彼此溫，也能聽到擂鼓般的心跳聲。

……

而在這距離拉近的瞬間，陸祉年反手扣著云熹單薄肩膀，盡力控制著手下力道，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云熹以為他要說今晚失約的事，正想說沒關系，卻又聽見他嗓音沉沉道，“以后，我都不會再讓他接近你。”

陸祉年指的是錢志強。

球場上那一架，錢志強話里話外出的信息，陸祉年聽得很明白。

云熹以前過得并不好，至寄居在舅舅家，和錢志強那個人渣在同一屋檐下的日子里，過得一點都不好。

那些七八糟的緒盡數褪去后，陸祉年閉眼就能想起的，只剩云熹著他的臉。

“以后不會了。”

“我會保護你。”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這章寫得有點久

謝L同學的地雷，還有Alice婷，蝦球，吃桃，孜攸以及蒟蒻同學的營養，我都有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