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最后一次大休，還有一個周左右的時間就要高考了，一向是對不怎麼上心的父母，難得的開口關心。

餐桌上三個人吃著飯，早之前的大部分的時候，家里吃飯都是不怎麼說話的，三個人各吃各的，沒有什麼太多的流。

餐桌不大，說話的聲音十分清晰，隔得很近，連臉上的表都看得一清二楚。

“月亮下個周是不是就要高考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楊先生突然開口和說話。

“嗯，下個周。”低著頭回答。

“考試的時候認真點，你從小做事就馬虎，這次可不比普通的考試。”

“嗯，知道了。”

“怎麼突然關心起你閨的學習了。”楊士沒好氣地說了句。

“怎麼突然關心，閨夏天的輔導班也是我給找的。”

“哦，你就干了這一件正經事。”

楊夕月低著頭，沒說話，安靜地吃著自己碗里的飯，甚至是連吃飯的作都沒有毫的停頓，十分自然，像是早已經習慣了似的。

這種況在家里經常發生，在餐桌上也經常發生，今天這樣的對話，已經是十分正常了的，算是場面比較好的了。

家里三個人，都姓楊，明明是無比親的關系，但是在這個四方的房間里，卻顯得陌生和僵。

讀書的時候書中經常說家是棲息的港灣，家是溫暖的歸宿。

可是那只是一種片面的比喻而已。

楊夕月有的時候甚至是懷疑，那些寫出這樣比喻的人，是真的家庭如此幸福，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每一個家庭都是完的，就比如的。

楊夕月吃完飯，收拾好自己的餐，便回了自己的房間，戴著耳機看之前整理的錯題。

當天晚上，楊夕月收到了楊先生的微信轉賬。

翻看了一下自己和他的聊天記錄，大概是有三分之二的都是轉賬，父親從來都不吝嗇給零花錢，好像是他們之間的流，也就只有這樣了，其他的那三分之一，大多也只是寥寥幾句話便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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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學校，他們將自己的書和各種試卷全部都搬進了宿舍里，或者是學校空著的報告廳里，將教室全部都清空了出來，打掃好，用來作為高考的考場。

高考前的一天晚上，本應該是好好休息的楊夕月卻完全沒有困意，聽著宿舍里面劉靜雨睡著了的淺淺的呼吸聲，翻來覆去睡不著。

楊夕月躲在被窩里，看著手機。

晚上在宿舍里面，玩手機不能有亮，被外面值班的舍管阿姨發現了，是有分的，雖說現在已經臨近高考了，老師也不會過多為難他們。但是楊夕月還是將自己捂在被窩里面，看著手機。

Q|Q上面顯示陳淮予在線。

并不知道這個在線是不是真的在線。

六月的天氣，整個人窩在被窩里，熱到不上氣，額頭上出了汗，后背也出了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就要高考了，以后可能就見不到他了，鬼使神差般的，楊夕月發了消息給他――

【高考加油。】

不是什麼別的話，別的話也說不出來，唯一能說的，便是希他高考順利。

本以為他不會回，或者是可能已經睡著了，不會看見的消息。但是在五分鐘之后，楊夕月收到了陳淮予發過來的消息――

【謝謝，你也加油。】

那天晚上，看了他發的消息好多好多遍，多到已經數不清次數了，最后是看著這句話睡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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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學校四周封路，拉橫幅，門口停了兩輛警車，很多家長在學校門口等待著。學校門口很多很多的人，麻麻，有的人站在樹蔭下，有的人打著傘，有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不知道說著些什麼。

學校里面的學生每個人一個桌子，經過安檢之后進到考場，等待著鈴聲開始之后考試。有的人規矩地坐著，微微低著頭，有的人四張著，看著窗外，看著監考老師，有的人張到手都在發抖。

二零一八年，高考結束在一個下午。

那天是個天，大片大片的烏云遮蔽著太，有一種“花塵浪卷清晝，漸變晚天”的覺。沒有風，有些悶，考場的空調開著，涼風陣陣，一點都不熱，甚至是有些冷。

做完英語卷子，寫完最后一個英文單詞，放下筆，看著作文發呆，幾近是呆楞地著看著已經寫滿了的卷子。

直到這個時候，才真正地有了一切都要結束了的覺。想著昨天第一場考試，班主任老王替他們拿著備份的準考證，站在學校門口等著他們的場景，依舊是歷歷在目。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眨眼高中三年便過去了。這短短三年的時，在楊夕月的腦海中，就好像是播放電影一般的，一幀一幀地播放著，又像是開了二倍速似的，有些畫面大多是一閃而過。

想起了那幾次在公車上和他的偶遇，想起了在籃球場上打球的他，想起了場上奔跑的他，想起了低頭認真思考的他，想起了給講題的他。

隨著最后鈴聲的響起，全部考試結束。高中三年徹底結束。

沒有將做過的試卷和書本撕碎從走廊拋下去，沒有大聲喊，沒有好朋友抱在一起哭，沒有依依不舍，沒有道別。

有的只是考試結束后回到宿舍，將之前從班級里搬到宿舍的書收拾好，將被褥和行李收拾好，家長將東西接走。大家都匆匆忙忙，兵荒馬，甚至是連話都來不及說，就搬離了這個學校。

那天收拾好東西，準備上車回家的時候，在人群中看見了他。

那天學校門口很多人，不，應該說是太多的人了，私家車從學校門口一直蔓延到經常買東西的小超市門口，對面天停車場也停滿了車，學校門口人頭攢，人山人海。

一眼便看見了他。

不知道他考得怎麼樣。

應該很好的，他學習一向是很好的。

高考分數出來那天，楊夕月是有些張的，查分數的時候手有些發抖，點擊了查詢，顯示后臺繁忙，加載不出來，退出去重新點開，慢慢加載了出來。看見了自己的分數的時候，心瞬間平靜了下來。

分數和預估的沒多大差別，算是穩定發揮。

父母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并不是很驚訝，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好的。

父母對于楊夕月向來是不大怎麼上心，從小到大楊夕月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學習績也比較穩定，不需要心。

班主任老師讓回學校領畢業證的時候，將自己的高考績打印出來，給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大家照做了。

去學校拿畢業證那天，天氣很好，太很大，楊夕月拿著一把遮傘出了門。

這個時候的，頭發已經長了，頭發長得慢，到鎖骨下方的位置，穿著一件牛仔半，一件白的短袖掖在子里，穿著一雙白的帆布鞋。

那天很好，仿佛是那年高中開學的時候，明，傾泄千里，教室里面談聲，說笑聲織在一起，微風輕輕吹起薄薄的窗簾，窗外傳來陣陣鳥鳴聲。

久違地大家一起坐在教室里面。

大家都在激烈地討論，有人開心，有人難過，當然，也有人像這樣，心平靜。

邊的劉靜雨嘰嘰喳喳地說著想要報考哪所學校。雖然以現在的高考績本考不上最好的傳大學，但是普通一點的大學也是可以的。

“我想去北京，但是我的分數考不上北京的傳大學。”

“去北城或者是南方也行，只要能學傳就行。”

“沈佳說想學法，想報江城大學法學院，你呢？”龐翰文問楊夕月。

“我還沒想好。”楊夕月搖了搖頭。

“我也覺得江城是個好地方，北城也好的，可以考慮考慮。”龐翰文若有其事。

說著話，看見他從前門走進來，邊跟著林同。兩個人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楊夕月聽見他們兩個人說話，林同問他想去哪個城市讀大學。

他回答：“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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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同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拿出來個同學錄，班級里面的每個同學，都被要求給他寫句話。

等到傳到了楊夕月這里的時候，是兩本。

有些疑。

“陳哥的，我給他也買了一個。他這個人表面上看著無所謂的，其實心里也是真心舍不得的，那個人死鴨子，我自作主張給他也買了一個，你也給他寫一句，前面的人都寫了。”

“好。”

楊夕月本來以為只需要寫林同的同學錄，所以只想了寫給林同的應該寫什麼話，但是從來都沒有想給陳淮予的應該怎麼去寫。

林同就站在的邊看著，等著寫完。

楊夕月在這一瞬間，大腦中什麼都沒有，本就不知道應該給陳淮予寫一些什麼。

最后手好像是不聽使喚似的，寫了一句話――

【前程似錦，后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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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暑假很長很長，在那段日子里，楊夕月做了很多的事，將自己的頭發越留越長，去燙了頭發，染了棕的發。去醫院做了近視眼手，摘下了那個厚重的眼鏡兒

因為做近視眼手，楊夕月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待在家里，恢復需要近一個月的時間，甚至是連電視和手機都不能玩，躺在床上，能看的就只有頭頂的天花板，幸好有張涵來陪聊聊天，還不算是太無聊。

關于報志愿的事，楊夕月和張涵討論了很久，經過三中那種學習氛圍的熏陶，張涵的高考績還算是理想，沒有考砸，但是和林一帆還是差別比較大的，林一帆想要考去北京的大學，但是北京的大學對于張涵來說，簡直是難上加難，就算是報了，落榜的可能也非常的大。

楊夕月不建議張涵去冒這個險。

張涵是固執的，但是也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只是在前兩個志愿填寫了北京大概可能會被錄取的學校，其他的都填寫的是海城附近幾個城市的大學。

如果能被北京的大學錄取，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可以和林一帆在一起，但是如果不行，異地也可以接。

張涵的是堅定的，是執著的。只要兩個人是相的，所有的困難在張涵的面前，都是可以克服的。

楊夕月特別羨慕張涵的，羨慕張涵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羨慕張涵的勇敢。

那天兩個人窩在楊夕月家，楊夕月的爸媽經常不在家，張涵到這里來圖個清凈，不用待在家里聽著父母嘮叨。

兩個人家距離很近，張涵穿著睡和拖鞋就跑來了。

兩個人一個人拿著一雪糕，電視機開著，聲音不斷傳出來，雖然電視機開著，但是兩個人卻沒有心思在看電視劇。

張涵半依靠在沙發上手中拿著雪糕了一下，看向自己邊坐著的楊夕月，“月亮，你準備去哪個城市？”

“我不大怎麼想出省，在附近的幾個城市選幾個大學就好的。”楊夕月不大怎麼喜歡往遠的地方跑，離家近一點好的。

“那你喜歡哪個城市？”

楊夕月真的有在好好思考，腦海中浮現出無數個城市，其實只是冰冷的浮現，然后掠過。

最后像是輕笑一聲，“江城。”

“江城好的啊，環境也好。”張涵微微仰頭，靠在沙發上，“我真的好想去北京啊。”

“沒關系，以后可以考研的時候考去北京，我相信你。”

“但愿吧。”張涵嘆了一口氣，“林一帆肯定能被他的第一志愿錄取，他如果考研，應該也還是在北京。”

深深嘆了一口氣，“我高中三年應該再努力一點的。”

“你已經很努力了。”張涵自從喜歡上林一帆之后，真的有在更加努力學習，只想要大學的時候能和他考上同一個城市，這些楊夕月都看在眼里。

報志愿那天，楊夕月在電腦前面坐了很久很久。草稿紙上寫滿了各種各樣大學的名字，給它們按照往年的分數排了個順序。幾乎全部都是江城的大學。

想著，他很喜歡江城，想要去江城，那麼便報江城的學校。不能和他一個大學，和他一個城市也是很好的。

所有的志愿，報的都是江城。

第一志愿是江城大學。

第二志愿是江城大學旁邊的財經大學。

剩余所有的志愿都是江城的大學。

做的這些，都只是為了為了和他在同一個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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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正準備和張涵去海邊玩，穿著兩個人前幾天逛街買的同款小子。

手機放在桌子上，還在通話中，開著揚聲。

“月亮你好了沒啊，我和你說這麼長時間，你是不是還躺在床上沒起來呢。”

“沒有沒有，我都已經穿好服了。”楊夕月從床上起，穿著拖鞋走到柜旁拿服。

“你覺得我信你哦，我信你個鬼，我都聽見你打開柜的聲音了。”

楊夕月明顯聽見電話那邊張涵走的聲音，聽見了張涵說話：“我一會兒去找你，看著你收拾。”

“行了，掛了。”

剛剛換上新服，就接到了快遞的電話，沒過半個小時，就收到了錄取通知書。簽收之后拿著通知書回了房間里，坐在椅子上，打開通知書看見了學校的名字。

江城財經大學。

像是不敢相信似的，輕輕用指腹挲著錄取通知書上學校的名字，燙金，字微微凸起，能夠明顯的覺出來。

江城。

考上江城的大學了。

楊夕月將通知書放進了屜里面。

微微抬頭，看見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那張照片。

是他們當初的高中畢業大合照，陳淮予站在的后，好像無論是怎麼看，他們都是在同一個畫面之中。

學校將照片塑封起來，楊夕月經常拿出來看一看。

眼神落在站在后的陳淮予的上。他眉眼和，微微垂眸，映在下顯得格外溫。

笑了笑。

真好，我們在一個城市。

海邊的風很大，強烈。風吹起了擺。兩個人站在沙灘上，看著海浪不斷拍打著沙灘，起落，海水漫過腳踝，又很快退去。

“啊啊啊啊――我沒考上北京！！！”

像是宣泄緒一般的，張涵雙手叉著腰，朝著遠的海面大喊著。

“我要異地了！！！”

風呼嘯著，張涵的聲音夾雜在風聲中。

“啊啊啊――我考上江城的大學了！！！”

楊夕月學著張涵的樣子，站在的邊，喊出了聲音，微微有些抖，夾雜著細微的激。

“江城的大學有什麼好！！！”

“我就是想去江城！！！”

“可是我們又要分開了！！！”

“沒關系！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

沒關系，雖然我們沒有在同一個城市，雖然我們隔著千萬里的距離，但是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說你想去江城讀大學，所以我所有的志愿，填的都是江城的大學。――2018.07.26來自楊夕月的日記】

作者有話說：

“花塵浪卷清晝，漸變晚天”出自吳文英《訴衷・柳腰空舞翠煙》

下一本《刺青》：

暗的巷子，被他單手在墻上。當著的面了一口煙，煙霧全部吐在的臉上。

他輕飄飄地看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輕笑道：

“怎麼？你也想和我談？”

“嗤――”

“做夢吧你。”

他說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驕映照下的場。

其實并不是。

那天傍晚，蹲在便利店門口逗貓的男孩實在太惹眼。以至于只看了一眼，就念念不忘。

“江聞，如果可以，我想做你左的刺青，紋上會疼，洗掉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