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喇叭聲傳來,一輛嶄新的福特車停下，秦瑜從車上下來：“伯伯，您怎麼在這里？”

“我……”宋老爺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曾經為了得到老二,買了老二家隔壁的房子，翻墻過去找老二，為了追正紅的老三，連著去捧場了三個月，也為了學生小五能嫁給自己,買花兒，買首飾,甜言語，唯獨對著自己結發妻子,真流也不過是那天喝醉了，想跟說兩句話,卻被當了要對不軌，把嚇到渾發抖。

那幾個他都知道們要什麼？唯獨老妻,他不知道。或者說他其實知道的,這輩子最不想要的就是他了。

宋老爺再次看向櫥窗里的老妻，果然,已經消失在了櫥窗里：“不了,跟你說一下,今天我在紡織協會開會。魯鴻達得意地很，我也按照咱們商量的，拉申明廠一把,想來明天侯茂慶會來海東談廠房設備出租的事。”

“行，還是那句話，大敵當前,同行是兄弟，不是冤家，都有一樣心思的，我們就拉在一起。傅伯伯已經跟大衛考夫曼說好了，興華錢莊加上達銀行鼎力支持。”

“曉得了，你進去吧！”宋老爺嘆了一口氣，轉離去。

看著宋老爺的背影，秦瑜也發現他真的清減了許多，這個老頭子何必呢？渣了一輩子，非要突然不想渣了，問題是二十多年的青春歲月，就算是人生能夠重來，伯母也是不愿意再跟他有牽扯吧？

秦瑜嘆了一聲，往姮娥店里走去，進了門，摘下了頭上的窄檐草帽，環視了一下，姮娥現在的生意還真不賴，前來選購的客很多，一個個都在試穿新式的連。

不過秦瑜進來，讓挑選的客停止了手里的作，如同傅嘉樹初見秦瑜，也像宋舒彥初次見，今天的秦瑜也是上面襯衫下面馬面搭配，只是今日這條馬面是怎麼都沒舍得改短的一條子，上面云錦圖案太了，所以今天是長極腳背的馬面配上白真對襟衫。

面對這麼多人的注視，秦瑜微微點頭，朱明玉也從后面出來，笑著問：“你這時候不是應該在上班？”

“上午接到電話，說我的車到了，趁著中午吃飯去提了車，下午也沒什麼事，就想試試新車的覺，往您這里來了。”秦瑜找了座位坐下，“看見宋伯伯了，他清減了許多。”

“隨他去，他的事我不想知道。”朱明玉坐在繃架前，“這兩天我在琢磨，你和嘉樹也是定下了，我在這里也要繡花，給你繡一套嫁吧？”

“麻煩的，就不要了。我還是定制一套就好了。”

“不麻煩，剛好來來往往的人要看。你原來那一套，到底是之前穿過的。不過外頭的面料沒你箱子里的好，等回家我去你箱子里取。”

朱明玉知道這個丫頭如今忙得很，哪有時間自己繡嫁？

“行吧！您不要熬壞眼睛就好。”

“不會的。”

最近姮娥的人流量已經開始減了，之前在風頭上的時候，時時刻刻都有人借著來買服，要見識一下，那個被兒子支持跟男人打司離婚的人是什麼樣的。

今天秦瑜這個獨特而特別富有韻味的裝扮在店里讓人駐足，店外也有很多行人停下了腳步。

陳六小姐的車子到了，見到自家店門口又熱鬧非凡，還以為又有什麼大新聞，直到見到秦瑜從里間走過來：“秦大小姐一到，我這里還真是蓬蓽生輝。”

“姐姐這麼說，那不是折煞我了？”

“你這是來砸場子的是吧？你穿這樣，還讓不讓我賣連了？”

“哪兒啊！我是來你這里挑兩件衫的，家里全是這樣的長，想要涼快些的，棉布又氣又舒服。”

陳瑛知道是見此刻人多，給做個宣傳，陳瑛說：“走，我陪你去挑。”

兩人走過去，秦瑜選了一條V領的碎花裹，進去換上這條連，看上去花很普通的一條子，此刻包裹住了曼妙的姿，走之間，擺跟旗袍一樣開叉，卻又有些許不同，旗袍是側邊開叉，這條子則是前側方開叉，側邊開叉更加含蓄，而前面開叉則是更加奔放爛漫。

“這條子真好看，特別顯材。”

“那也要有這位小姐這樣好的材才行。也不想想剛才這位小姐穿的那套裝那才好看。”

“我倒是想試試，就是我的腰哦！”

“這件服也太大膽了，一般良家子是穿不出去的吧？”

在一溜兒的夸贊聲中，一個特別刺耳的聲音，傳到了秦瑜的耳朵里。

正在照鏡子的秦瑜轉過頭去，從門口進來的人倒是不陌生，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胡家四小姐。

因為胡四小姐的這句話，有人附和了：“我剛才也覺得不太對勁，這個領口太大了，還有這個前面的開叉，走的時候都能看到膝蓋了，還有包得太了。”

“是啊！好看是好看！只怕，以后這條子，堂子里的人穿得多了，被人當不是正經人。”

這還領口大啊？這個V領開口很小了，上輩子自己材好，也敢穿，穿一件抹連，在周末坐在咖啡館，吃一塊甜品喝一杯咖啡，一下午的休閑時。

這種V領裹，要是真的領口太高了，就沒有嫵慵懶的覺了，就像上輩子那些大牌設計，到了國明星手里一個個怕走，還起了領口，弄得多失了原本的風味。

這是在姮娥的店里，陳瑛要做生意，秦瑜告訴自己要忍耐一下：“胡小姐，時髦風向一直在轉變，從唐宋古畫中你可以看到薄紗低，直到后來程朱理學大行其道，把子包裹得嚴嚴實實，到如今全世界范圍，都在鼓勵婦走出去，子越來越短，背心也已經流行起來。我是洋行經理，是職業，自然是走在前頭，你依舊愿意長裹，那我也尊重你的選擇，大可不必強求我倆審統一。”

胡四小姐堅定的問：“這條子難道不夠大膽？”

陳瑛做生意的，也只能勸自己忍耐，這個小姑娘真的是拎不清，說這麼一句話，不知道會影響的生意嗎？

挑出一條圓領的長，放在自己前比照：“胡小姐，這條子圓領，長度也長還是很合適你的要求，要不你去試試？”

這位胡四小姐說道：“不了，下次再來六小姐這里挑子。今天是跟著嫂嫂和方太太一起來尋一件合意的旗袍，參加銀行業年中酒會。們正在隔壁的鴻翔挑呢！我現在過去了。”

陳瑛被給氣死，你陪人逛街，就陪人逛街，沒事跑過來說這麼一句話干什麼？影響了小瑜的心不說，還影響了的生意。

“小瑜，你別生氣，這個小姑娘一張太刻薄，只怕是要給兄嫂惹禍的。”

“我先進去換服。”秦瑜進去換了自己原來的服，等走出來，見胡四陪著胡二公子的太太和另外一位士正在跟陳瑛說話。

既不想影響陳瑛的生意，也不想再跟胡四這種賤的小姑娘打仗，把子給店員打包，走進里間要跟伯母打聲招呼離開。

“伯母我先走了。等下傍晚我來接您。”

“去吧！”

秦瑜拿起帽子戴在頭上，提了小包要往外間走，跟帶著客人走進來的陳瑛相遇，點頭：“六姐姐，你忙，我先走了。”

“嗯！”陳瑛點頭。

跟在胡太太邊的那位士問陳瑛：“六小姐，你認識這位小姐？”

“我這里的西式連幾乎都出自之手，我的至好友，秦瑜小姐。”陳瑛又給秦瑜介紹，“小瑜，這位是方太太，財政部……”

“六小姐，外子不過供職于財政部。不必一直掛在邊。”

這位方太太溫文爾雅，頗有氣度，秦瑜跟打招呼：“方太太好。”

“秦小姐，你剛剛走過去的時候，我就被你的裝扮吸引了，此刻你戴上帽子，又說不出的洋氣，可上分明穿的就是咱們國家傳統的。”

秦瑜淺笑：“不過是把小衫的下擺塞進了馬面里，凸顯了腰線罷了。”

“到你這里學會了一招了。以后一些場合我也可以這麼穿，非常有味道。”

“那是我的榮幸。”

“我剛剛看見這里的連十分時髦，都是出自你的手筆？”方太太問。

“只是給個思路，實際上還是這里師傅的功勞。”

“秦小姐謙虛了。”

陳瑛跟方太太說：“您給個面子，穿一件我們的子，支持一下我們國產的品牌？”

明明是陳瑛要送方太太服，卻說請幫忙支持們，這就是說話技巧了。

“是啊！方太太，六姐姐用的是海東的面料。就是希能夠支持國貨。”

秦瑜印象深刻的是918和128，但是有些歷史事件可能只能記個大概，比如說剛剛發生的皇姑屯事件，奉系軍閥張作霖被日本人炸死，這件事現在還被瞞著，沒有發酵到報紙上，所以還沒回憶起來。

作為能接核心層面的方太太卻非常清楚，這件事意味著什麼，日本人已經把魔爪了出來，上層確實也要鼓勵用國貨，而且政府北伐資金支持多是來自于江浙的大商家，也需要借著推廣國貨，帶這些大商家的銷售，作為太太，帶頭穿姮娥這樣面向大眾的，會博得上層的好，。

“一定要支持國貨，我相信你的眼，能幫我一起挑選嗎？”方太太跟秦瑜說。

秦瑜欣然答應：“當然。”

聽見秦瑜要給方太太挑連，胡四小姐的臉略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