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走了，楚蕓在電話里一通噴。

“昨天我不是火急火燎地去古偶劇組探摔傷的小林嘛，結果你猜怎麼著，那小林本就沒從威亞上掉下來，是拍了一整天打戲被威亞勒得不了，導演還一直不給過，就撒了謊將我騙過去，想讓我給出頭！哎！你說說這倒霉孩子，就這點事兒，讓我白跑一趟不說，還差點驚了康總！”

楚蕓一邊罵小林矯沒出息，說自己就不該丟下陸今這麼重要的面試過去陪散德行，簡直是浪費時間。

“所以昨天后來你試鏡得怎麼樣了？”楚蕓幾乎是無銜接地從辱罵作小林轉到追問陸今，“不好意思啊寶貝，我手機都被折騰得沒電了，昨天沒來得及聯系你，你也沒跟我說說結果。不過我估著肯定是沒問題的，咱們寶貝做什麼什麼！”

楚蕓是經紀人，終究不是演員，即便自我覺已經掩蓋得很好了，作為日常需要大量揣人緒的陸今而言，職業習慣讓對別人說話時想要藏的私人緒非常敏。

楚蕓在說謊，毫無疑問。

楚蕓的顧左右而言他更加印證了陸今心里的想法。

恐怕晶銳早就知道桂宮的人在打什麼主意，故意將陸今送過去的。

結合在桂宮的遭遇，陸今只覺到惡心的反復又一次席卷口，讓干嘔了一下。

“怎麼了寶貝？你沒事兒吧？又難呢？”

楚蕓關懷的話和記憶里沒有任何區別，但過往所有的溫馨和掛念然無存，只有讓人作嘔的算計和虛假意。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不用擔心。”

陸今的聲音一如既往不帶特殊的緒，但在楚蕓看不到的地方，眼里發滯的心灰和寒意分明意味著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

“那……昨天試鏡到底怎麼樣了？”楚蕓還在不厭其煩地提這事兒。

陸今直截了當地回：“桂宮的確和傳聞中的一模一樣，張聞導演對試戲似乎并不興趣。”

“什麼意思？那他對什麼興趣？”楚蕓頓了下，大大地疑了一聲，“啊？！你是說……難道他對你……這，寶貝，你告訴我實話，你有沒有吃虧？啊？！張聞這個王八蛋，是不是背地里有那個姓金的撐腰才敢這麼囂張？！”

陸今安靜地聽完表演后，輕聲說：“我沒事，倒是沒吃虧。”

“嗯？是，是小董將你帶出來的嗎？”

聽楚蕓話里話外的意思，看來張聞那邊還沒跟聯系上，并不知道昨天桂宮里發生了什麼，對于陸今能夠全而退這件事反倒很意外。

“正好遇到了一個朋友，朋友將我帶出來的。”陸今下意識往朝辭臥室的方向看。

剛剛讓冒充“妹妹”，現在又讓當“朋友”。

用“朋友”這個詞來形容和朝辭之間的關系其實很奇怪，畢竟倆之間暗洶涌了這麼多年，卻是兩個本沒說上幾句話的陌生人。

但現在置于朝辭家里這本就更奇怪的事也發生了，還是以“朋友”的份被朝辭帶回來的，雖然是逢場作戲，多也給了陸今一點底氣。

“朋友？你還有朋友在桂宮會所，還能將你從金先生的眼皮底下帶出來，怎麼可能！”

不知道是陸今說的話太出乎楚蕓的意料，還是陸今沒真的被順利送上張聞的床這件事讓楚蕓心慌，剛才還有些遮掩的虛假意所營造出來的心氣氛，立即被這句直白的反問沖得一干二凈。

無論是楚蕓自己還是電話這頭的陸今，都聽出了陸今沒到任何實質傷害這件事讓楚蕓不太滿意。

此時，靠墻站在自己臥室里的朝辭甚至忘了將書放下，也沒有再看，一雙人類的耳朵不知什麼時候變了帶著紅絨的耳，立著，輕微地擺著耳，將屋外楚蕓和陸今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朝辭聽到楚蕓的言辭，眼神微瀾。

楚蕓咳嗽了兩聲，立即轉了話頭，解釋道：“你平日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但凡有點兒時間就會出來陪妹妹，大學里的同學也沒怎麼聽你提過，聽說你朋友帶你出來的可不嚇我一跳麼？所以是哪位朋友這麼能耐啊，能出現在桂宮會所里，還可以順利將你帶出來……是張導的朋友還是金先生的相識？你們怎麼認識的啊。”

楚蕓迫切想要打聽的舉讓陸今在心里冷笑一聲。

陸今并不想滿足楚蕓的好奇心，很快轉移了話題：“楚姐，我剛才看了一下行程表，今天在T大廈有個采訪，不用來接我，我自己去就行。”

楚蕓還要說什麼，陸今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晶銳想將我送去給張聞？還是給那個金先生？

陸今站在溫暖的窗邊，渾被從心底里散發出來的寒意浸得發抖。

是康總決定的？他們早就知道桂宮那邊要對我做什麼，甚至挖了陷阱讓楚蕓把我騙了過去……

因為我沒能拿到碑獎最佳主角？他們覺得我不再可能通過努力被認可，要讓我通過最齷齪的方式得到進《烽火》劇組的機會？

陸今閉上眼，努力消化這令人作嘔的骯臟事。

“陸小姐。”

朝辭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畔，讓渾繃，如電一般回眸時，眼里還帶著強烈的戒備以及生人勿進的狠戾。

當對上已經換好便服的朝辭那張在下溫的臉，很快便回神了。

“陸小姐，你今天還有工作吧？這個點鐘該出門了，不然一會兒通狀況可能會很糟糕。”

耳已經消失，變了毫無異樣的人耳，朝辭散著順濃的卷發，手里挽著一件深灰風，戴著黑的手套，同樣黑系的口罩遮住了半張臉，卻遮不住那雙漂亮的、會說話的眼睛里出的和笑意。

朝辭沒有化妝，皮卻出奇的好，在下這麼近距離看也沒發現一瑕疵，鼻梁上架了一副有點兒復古的金細邊框圓眼鏡，多能夠遮擋一點兒不知從何而來的倦態。

即便眼睛里有清晰的，但形依舊拔優雅，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能包容萬，卻又不會把任何事真正放在心上的矛盾。

“好……”

陸今剛才的失態肯定都被朝辭看在眼里了，朝辭表現得就像是毫無察覺一般，巧妙地化解了尷尬。

得到陸今的回答，見陸今調整了緒，朝辭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繼續問了一個問題。

“陸小姐吃飽了嗎？”

陸今下意識地捂著肚子，眼睛圓了圓，立即回答：“嗯，飽了。”

幾乎是在回答完的當下，陸今就對自己有問必答這點不太滿意。

問什麼答什麼，就好像真的了朝辭乖巧的小友。

不滿意，朝辭卻是滿意的。

“吃飽了就好，咱們出發吧。”

即便白天的院子和山頂的景致比夜晚的時候和許多，依舊有種人跡罕至的神。

跟著朝辭往外走的路上陸今已經有點疑了，等看見朝辭走車庫坐進了駕駛位的時候，更是不解。

見陸今沒跟著一塊兒坐進車里來，已經在綁安全帶的朝辭有些好奇地看向。

“朝小姐你也要出門嗎？”陸今已經做好了輛出租車自行離開的準備，或者是朝辭會有助理、司機之類的幫個忙。

沒想到是自己親自開車。

“我正好要下山。”朝辭說，“如果陸小姐不介意，我送你一程。”

“我是不想耽誤你的時間。”陸今心想，“下山”這個詞和真切。

“不會耽誤的。”朝辭用非常平穩，營業的帶笑語調說，“請上車。”

很客氣，也矛盾地帶著無法忤逆的威嚴。

就好像繼續在這兒浪費時間的話，朝辭就會當著的面將這座山頭移平，然后再微笑地問一次——這下可以上車了吧？

陸今幾乎是被朝辭的話提拎到了副駕上，安靜拉上安全帶。

朝辭沒再說話，將車發往山下開。

陸今看著朝辭帶著握著方向盤的手，黑的手套將的手完完全全地包裹著，指尖微微張著，沒有到方向盤上，沒有任何東西。

陸今看著這有些奇怪的手勢，微微出神。

所以戴手套是為了掩蓋什麼嗎？陸今悄悄偏了偏頭，用余看朝辭。

那口罩呢？

“陸小姐今天工作地點在哪兒？”朝辭的話打斷了的思索。

“在T大廈。”

朝辭打開語音導航，導航的電子音提示全程需要一小時十分。

朝辭問：“來得及嗎？”

采訪行程將在五十分鐘之后開始，陸今一向不喜歡遲到，不過朝辭愿意送已經又是欠一個人，不好再催促。

陸今委婉地說：“應該差不多。”

后視鏡里的朝辭聽這麼說，顯然聽出了話里的意思，眉峰微微往上浮：“幾點呢？”

“……五十分鐘后。”

“嗯。請陸小姐坐穩，我會稍微開快一點。”

“好……”

陸今應答的話還沒說完，朝辭一腳油門轟地將車給飆了出去。

擋風玻璃前的山景變幻了一整圈，陸今這口卡在口里的氣兒還沒敢出來就已經被帶到了山腳，算是理解了朝辭所說的“稍微”這兩個字的真實含義。

原來朝辭可以將車開得又快又穩，還完全沒有違反通規則。

按時到達T大廈地下停車場的時候，距離約好的工作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化妝團隊已經在微信上聯系陸今了。

陸今向朝辭道了謝，猶豫著是不是還得再說點兒什麼才好離開的時候，朝辭率先拋出了一個話題，還是讓頗為震驚的話。

“今天的行程大概什麼時候結束呢？”

朝辭問這句話的時候，靠在車椅背上，帶著一點兒的笑意，沒有稱呼為“陸小姐”，甚至沒有任何的稱呼，直接的詢問就像是兩個悉到不能再悉的人之間的對話。

就像是妻子在詢問人晚餐時間。

“今天行程不多，大概，晚上八點就能結束。”

即便在心里數落過自己，當再一次面對朝辭的問話，陸今又在第一時間乖乖地讓對方如愿以償了。

“嗯，我記下了。”朝辭眼尾慢慢往下，勾勒出微笑的形狀，“到時候我會來接你。這段時間陸小姐都跟我回家吧，和我住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朝辭：下班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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