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卓拉辛其洲進了一個包廂，關上門時還在往走廊上看，“剛剛是不是有個正的妞兒，我沒看錯吧？”

辛其洲兀自找了個座位坐下，隨口道，“看錯了。”

梁卓有些懷疑，“明明有兩個姑娘。”

辛其洲起眼皮，“嗯”了一聲，“兩個保潔阿姨。”

“得。”梁卓在他旁邊坐下，自嘲道，“我這是想人想瘋了。”

辛其洲沒有應聲，端起茶幾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酒，結滾了滾，才開口，“東西能還給我了嗎？”

“急什麼？”梁卓開了一瓶酒推到他面前，“在我這兒寶貝著呢，不會給你弄壞的。”

辛其洲沒應聲，清澈的眼神落在屏幕上，表木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場子是梁卓組的，沒過多久，包廂里就聚集了一大批人，男的多些，基本上都是梁卓的朋友，其中有幾個和辛其洲打過球，是見面能點頭的關系，剩下幾個，以及他們帶過來的姑娘，辛其洲全都不認識。

梁卓說今天是他分手一個月的紀念日，是他涅槃重生的好日子，因此把大家伙兒過來開心開心。

有人給他點了一首《好心分手》，梁卓非要拉著辛其洲一起唱，“我唱男聲，你唱聲。”

辛其洲不接話筒，梁卓又妥協，“我唱聲，你唱男聲行了吧？”

辛其洲搖搖頭，“我不會唱。”

除了梁卓，其他人都覺到氛圍冷卻了下來。事實上，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辛其洲和這里的格格不。他們大部分都是職高的，還有年紀稍大一些的，已經踏社會了，他們玩得是當下，沒人去考慮未來。

換句話說，他們這群人可能沒有什麼未來。

沒人知道梁卓是怎麼跟辛其洲這樣的人兄弟的，也沒人知道，梁卓為什麼這麼上趕著跟他玩到一起。

最后，梁卓也沒唱那首《好心分手》，他切了歌，把話筒丟給了旁人。

震耳聾的音樂響徹包廂的時候，梁卓點了一煙湊到了辛其洲旁邊。辛其洲正在練習篩盅，他仿佛對一切挑戰都興趣，剛剛看見旁邊有人搖出了一柱擎天，這會兒就自己拿著篩盅練了起來。

梁卓叼著煙過來，皺眉看他，“你知道我為什麼非要你過來嗎？”

辛其洲眼皮都沒掀一下，“你沒事找事。”

梁卓吐出一口煙，拿煙盒在他面前抖了抖，“來一？”

辛其洲沒有應聲。

“忘了大爺有潔癖。”梁卓收回了煙盒，漫不經心地開玩笑，“我就喜歡看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賊他媽治愈。”

包廂里的旋轉彩燈很晃眼，辛其洲沒理會他的話，他掌握了巧勁兒，功搖出了一柱擎天。

梁卓失聲，“我靠，牛啊，不愧是學霸。”

辛其洲把子丟回篩盅里，往后靠到了沙發上，側看向梁卓，“東西還我。”

梁卓嘆息一聲，從牛仔口袋里掏出一細長的金鏈子，“給你給你。”

辛其洲接過那條鏈子細細打量中間的斷痕，這本來就是一條已經損壞的項鏈，從他第一次看見開始，就是斷著的。

梁卓知道，表變得有些復雜，“修修吧，修一下又不費事。”

“沒必要。”辛其洲把東西放回口袋，“只是一條不值錢的項鏈而已。”

-

與此同時，走廊另一側的包廂里，戚百合正百無聊賴地拿著手機下五子棋。

梁訖然在和一群人搶麥，一搶到就拿過來要給唱，戚百合提不起勁開嗓，而靳卉也在和剛認識的那個游浩的男生說著悄悄話，幾乎從游浩踏進這個包廂開始，戚百合就預料到了自己今晚會被閨冷落。

靳卉那會兒沉迷的言小說，男主角幾乎都是這個路子的，穿著黑夾克，戴著耳釘，頭發可以染任何，但就是不會頂著老老實實的黑。

沉淪河的閨屏蔽了一切外界信號，戚百合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最后決定獨自前往衛生間。

剛起，沙發另一端的梁訖然就搖晃著站了起來，握著好不容易搶到的麥克風，對著話筒超大聲詢問，“百合，你去哪？”

戚百合瞪他一眼，努力回避掉周圍人的打量，咬牙說道，“廁所。”

梁訖然丟了話筒，“我陪你去，這兒剛裝修，走廊迷得很，怕你迷路。”

戚百合想說不用，沙發上已經響起了一陣心照不宣的起哄聲。

算了。上廁所為重。

倆人一前一后出了包廂門，梁訖然帶著酒氣跟在后，目送進了廁所，笑容滿面地在門口揮手，“慢慢上哦，我在這里等你哦。”

戚百合覺這一幕能進晚上的噩夢。

從廁所出來，戚百合還在洗手臺邊就聽到了外面的吵鬧聲，其中夾雜著幾句臟話，聽著像是梁訖然的。

戚百合想起上回靳卉過生日的時候，梁訖然兩瓶啤酒下肚就開始耍酒瘋的經歷，心中頓覺不妙。

連忙沖出去，果不其然，看見梁訖然已經跟一個男生扭打在一起。說是扭打也不確切，確切地說，是他單方面進攻，而對方只是一味躲閃。

“別打了！”戚百合想勸架，可是無從下手，更要命的是，覺自己可能是被KTV里地府一般的燈晃暈了。

看著看著，怎麼覺得是兩個梁訖然在打架？

另外那個一直躲閃的男生，除了形比梁訖然略微健壯些，那張臉竟然和他有七八分相像。

“別打了梁訖然！”

戚百合出兩條胳膊，企圖分開兩人，可喝了酒的梁訖然真不是個玩意兒，人被打的那個還沒對戚百合怎麼樣呢，他一個甩手，就把戚百合甩了一個趔趄。

另外那個一直閃躲的人想扶，大約是因為線太暗，他一手，不但沒到戚百合，還把的手機打飛了。

手機摔出兩米遠，戚百合也腳下不穩，正要摔倒的時候，后突然有人扶住了。

“謝謝啊。”

戚百合隨口謝了一聲，剛抬頭，就撞進了那朵烏云里。

辛其洲筆直地站著，扶著的腰只用了一只手，隔著薄薄一層布料，正握在腰部最纖細的地方，的線條不需要丈量，嵌的剛剛好。

到寬厚掌心隔著傳遞來干燥的溫度，戚百合覺自己整個上半就像失火了一樣，中回著橫沖直撞的沖，心跳也緩緩加速。

KTV的隔音一般，走廊一側的包廂里傳來深的演唱，正是當下最熱門的網絡歌曲，嗓音高昂的姑娘投地演唱著，“客不可以，都怪我生得麗，氣質又那麼多......”

仿佛什麼號角一般，戚百合渾一震，立刻站直了。

覺到臉頰漲起灼熱，半垂著頭，生怕辛其洲看到自己臉紅了，僵地跟他打招呼，“真、真巧啊。”

辛其洲的手還停在半空，聞言只是淡淡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隨后便不發一語，退到了旁邊。

雖然很匪夷所思，但他似乎真的只是單純地在看人打架的熱鬧。

最后還是游浩過來上廁所，強行把已經神志不清的梁訖然扛回了包廂。

那個被打的男生眼睜睜看著梁訖然被扛走，面上也沒有什麼不悅，只是整理服的時候回頭，對著看熱鬧的辛其洲抱怨了一句臟話，“，老子今天怎麼那麼倒霉？”

辛其洲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沒說話，但看樣子是認識的。

戚百合默不作聲地走過去撿起了自己的手機，那個手機新買沒多久，還寶貝著呢，可翻蓋已經裂了一半。

梁卓整理好服以后注意到了蹲在地上的戚百合，穿著雪紡的白襯衫，很皮，蹲著時出修長潔白的脖頸，背影瘦削單薄，脊珠顆顆分明，不用回頭也能看出是個的水平。

梁卓笑著回看了辛其洲一眼，那一眼傳遞的信息很分明，簡單來說，就是老子的春天又要來了。

辛其洲大約也是看懂了，幽暗的眼神釋放出意味不明的。

梁卓湊過去，“妹妹，手機摔壞了？”

戚百合回頭看他，站起，不咸不淡地，“嗯。”

“我打飛的，我的錯。”梁卓笑呵呵地，“這樣吧，你把企鵝號給我，我賠你。明天是周末，帶你去買個一模一樣的，好嗎？”

戚百合強行把手機蓋合上，抬眼打量梁卓，又看一眼他后的辛其洲。

這會兒借著昏暗的燈和嘈雜的氛圍，的目稱得上明目張膽，辛其洲斜靠在墻壁上，單手兜，另一只手在拿著手機打字，屏幕上微弱的藍照亮了他一側的臉，他依舊如往常那樣沉靜，沒有緒。

戚百合剛想收回視線，似乎是應到了一般，辛其洲抬起頭，朝的方向了過來。

四目相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辛其洲看向的眼神愈發冷漠了，即便他本來就是個晴不定的人，可這一眼依舊讓人驚的。

梁卓沒等到回答，又把剛剛的話問了一遍，戚百合從某種慌的緒中，朝向他胡道了聲，“好。”

報完自己的企鵝號就回了包廂，還沒進門，撞上了出來找的靳卉。

靳卉聽說梁訖然跟別人打起來了，又開始浮想聯翩，“不會是因為有人調戲你，梁訖然那傻英雄救吧？”

戚百合進去拿起了自己的包，神淺淡，“只說對了一半。”

“你被人調戲了，英雄救的不是梁訖然，然后他吃醋了？”靳卉開始發散思維，“還是被調戲的不是你，但梁訖然而出了？”

戚百合皮笑不笑，“都不是。”

靳卉一愣，“那我說對了什麼？”

戚百合咬牙切齒，“梁訖然是個傻。”

-

戚百合回了家，用電腦登上企鵝，果然看到一條好友申請，一個ID“卓爾獨行”的人，備注信息：你在KTV浪漫邂逅的帥氣哥哥。

戚百合無語的，但還是點了通過按鈕。

簡單地聊了幾句過后，戚百合了解到，那個人梁卓，是城北職高的，作為禮貌，也回答了一些自己的信息，比如是沅江二中的學生，在讀高三。

卓爾獨行：“那你認識辛其洲嗎？就是今天跟我一起那哥們兒，他可是你們二中的風云人。”

田中小百合：“略有耳聞。”

戚百合承認自己有些八卦，還在期待他自己曝出一些辛其洲的料，比如倆人怎麼會相識，辛其洲去KTV干嘛，諸如此類，哪知道下一秒，系統就彈出來一個消息：卓爾獨行邀請你加一個群聊。

仔細看了一眼群名：周六Shoping小分隊。

戚百合心想這事兒也要組隊，等進去了，才發現這是一個只有三個人的群。

點開群員列表，看到第三人的頭像，一只巨無比的橘貓，頓時就知曉了這個人的份。

落霞山是沅江市著名的富人區，整個板塊的別墅區都是盛茂地產開發，辛其洲的家在半山腰，而戚百合居住的房子，也就是辛其洲姑姑的家，位于山腳下，兩棟別墅隔著半公里的盤山公路，但戚百合去辛宅的次數極，上一回不得不去的時候，就帶上了貓草，借故從客廳溜出去，在庭院里逗貓逗了一下午。

那只貓海明威，是辛其洲的。

辛其洲應該也很莫名其妙，在群里發了一個問號。

他的ID很簡單，在那個廣泛認為網名越長就越時髦的年代，他的網名很簡單，首字母拼音xqz，連個大寫都沒有。

梁卓熱地在群里聊著，“明天我要帶小百合去買手機，你跟我們一起吧，順道把你那破項鏈修修。小百合也是二中的，也讀高三，人剛剛跟我說了，在學校經常聽說你，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吶。”

戚百合那時候還不知道日后互聯網上會誕生一個詞“社死”，只覺得梁卓這人可真會添油加醋，明明說得是“略有耳聞”。

辛其洲一直沒有再回復，戚百合看著對話框，恨得只想退群。

一直到臨睡前，都背完兩個單元的單詞了，電腦上才彈出新的對話消息。

xqz：“是shopping，兩個p。”

戚百合目上移，停留在群名上面——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總覺辛其洲在罵人。

還一下罵了和梁卓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