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訖然第二天早上就把錢拿給了戚百合，倆人在走廊上說話的時候，老戴恰好路過，目在戚百合手上那沓百元大鈔上停留了許久，最后施施然走了。

戚百合想起之前，問梁訖然有沒有把錢包還回去，梁訖然面為難，“我也想還啊，可是我去了一趟網吧，錢包就丟了。”

“又丟了？”戚百合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梁訖然點點頭，“我還想調監控找，但網吧不讓。”

戚百合無語了，“你最好祈禱老戴別追究這件事。”

梁訖然不理解，“他那錢包是我撿的又不是我的，再丟一次也不賴我吧？”

戚百合忍住要拿錢砸他的沖，緩緩說，“網吧的監控不好調，但學校的監控總好調吧？”

不得不說，墨菲定律能廣泛應用是有跡可循的，那天下午最后一節課，老戴專門在課上說了這件事，語氣很是暴躁，英語書卷軸在講臺上連砸了好幾下，中心思想就是警告拿了他錢包的同學快去辦公室自首。

靳卉嚇得大氣兒不敢出，眼神詢問戚百合，戚百合朝搖了搖頭，靳卉低腦袋，極小聲地說了句，“靠。”

放學鈴聲響起來，老戴走出班級，同學們也不著急收拾書包了，都在八卦老戴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

前排的男生甲說，“你沒看吧嗎？有人在相親網站上替老戴發了個征婚帖，附上了他的手機號和份證照片，結果被我們學校的人看到了，截圖發到吧了，那帖子現在都快兩千個回復了。”

男生乙很興，“我，誰干的啊？這麼猛。”

“還能是誰？份證都有，誰撿到錢包就誰干的唄。”

班級里的人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靳卉癱在課桌上，還是很不理解，“你說梁訖然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生生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說著又一骨碌坐起來，“不會連累到咱倆吧？”

畢竟倆還有個知不報的罪過。

“不知道。”戚百合看著手機，頭也沒抬一下，“等他查到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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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回家，戚百合剛進院子就聽到了摔東西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瓷。

辛家收藏的東西都價格不菲，戚百合以為是陳姨失手打碎了，一時心急，沒換鞋就走進去看，然后就瞧見了辛芳和辛小竹針鋒相對的畫面。

辛小竹站在沙發前，面前是撕碎的紙，看起來像是什麼比賽的報名表，而辛芳坐在沙發上，面有怒，腳邊碎渣的是一直擺放在沙發旁邊的琉璃燈盞。

聽到聲音，母倆一齊過來，戚百合這才看清，辛小竹的臉上還有幾道紅印，眼圈兒已經通紅，但臉上卻沒有一滴淚。

“芳姨。”戚百合有些尷尬，木訥地了一聲。

“芳姨”這個稱謂是辛芳親自給的，在這個家里，辛小竹管丁韙良“叔”，戚百合管辛芳“姨”，明明同住一個屋檐下，卻要楚河漢界都規劃分明。

辛芳眼神中的慍怒還沒散開，看了戚百合一眼，目又落在腳上，因為沒換鞋，廊檐到客廳被踩出了一串臟兮兮的腳印。

戚百合沒再說話，退回去換鞋，然后識趣地上樓，回了房間。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樓下響起汽車發的聲音。戚百合出門看，辛芳已經走了。

扶著欄桿往下看，辛小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似乎是在發呆，看模樣小小一只，還楚楚可憐。

戚百合去庭院里拿了掃把，走過去清掃碎玻璃，還沒想好怎麼安，小姑娘自己開口了。

“你來干嘛？看我笑話嗎？”小姑娘眼眶里蓄著淚。媽走了，倒是哭出來了。

“沒那麼多功夫。”戚百合把碎玻璃掃一堆，在旁邊坐下，湊近看了一下臉上泛紅的指印，有些無語，“為什麼要打你？”

辛小竹鼻子一皺，“不是打的，我自己撞門上了。”

戚百合心知肚明，也不再糾結，又問，“那為什麼吵架呢？”

辛小竹哀怨地看一眼，緩緩開口，“十月底有場鋼琴比賽，看重的，但我把報名表撕了。”

“為什麼？”戚百合放輕語調，“你不是喜歡彈鋼琴嗎？”

辛小竹胡拿袖了眼，“我今天聽見我媽打電話了，給那比賽的評委。”

戚百合默了默，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一直以來都喜歡辛小竹的，優渥的家境不僅能滋生驕縱的習慣，也能養出天真正義的格，像這樣的年意氣，多年人聽了都會汗。

戚百合最不會安人，良久才憋出一句，“那也是為你了好嘛......”

“為我好個屁！”辛小竹就像炮仗似的一點就著，“就是為了自己的虛榮心，才想把我培養什麼名媛千金，我才不想做什麼名媛千金，十八般武藝樣樣通，可哪樣是自己真正喜歡的？哪樣的就又是自己真正靠實力得來的？說到底還不是想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戚百合被說得一愣一愣，下意識就回了句，“那你哥不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通嗎？他也是虛榮嗎？”

辛小竹頭一歪，氣勢十足，“我哥才不一樣！”

戚百合想順勢再勸想開點兒，哪知一回頭，看見廊檐上的人影，已經張開的就又抿了回去。

辛其洲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穿著純白的T恤，空的擺在晚風中搖晃著，面容冷清又著幾分蒼白，薄暮冥冥，霞殘韻，在如此熱烈的黃昏之下，他的眼神淡漠得多有些不合時宜了。

戚百合不知道那些話他聽了多，這會兒只顧著心虛了，哪還有心思安辛小竹，提起掃把就開始勞，還不忘低聲提醒辛小竹，“你的名媛哥哥來了。”

辛小竹一回頭，有些驚訝，“哥你怎麼來了？”

兩家雖然離得近，但見面卻不多，偶爾要一起吃飯，也多是辛小竹們上山，辛其洲今天來得確實突然。

戚百合斜著眼看，他手里還著一盒巧克力，包裝上一串英文名，梁訖然送過一次，戚百合不吃甜食，全被靳卉吃了，說完才抹說是巧克力中的勞斯萊斯。

辛其洲把巧克力拿給辛小竹，似乎是有事找，戚百合極其自覺，清理好玻璃就出去扔垃圾了。

等拎著掃把回來的時候，客廳的沙發上只剩下辛小竹一個人在吃巧克力，戚百合環顧四周，沒看到辛其洲的影，于是問，“你哥走啦？”

“沒呢。”辛小竹的心看起來好了些，嗓音也洪亮了，“在樓上。”

“在樓上干嘛？”

辛小竹抬手把巧克力的包裝紙扔到垃圾桶，滿不在乎地說，“上回我從他那兒拿了一副拼圖回來玩，就那副科幻畫，難拼的很，不是讓你拿回去幫我拼的嘛？”

戚百合越聽越不對勁，“你讓他去我房間拿了？”

辛小竹點頭，“對啊，我看你房門開著，就讓他進去拿了。”

戚百合只覺到自己腦袋里“轟隆”一聲，仿佛有什麼東西炸開了，猛地起，一步三個臺階沖上樓，跑到房間門口時，恰好看到辛其洲拿著拼圖走出來。

氣兒還沒勻，口的起伏明顯，四目相對時，辛其洲微微挑眉，嗓音很淡，“怎麼？”

戚百合下意識往他后看了一眼，拼圖原來是放在書桌上的，他已經去過書桌了。

換句話說，他十有八九已經看到了在桌角上的那張紙，以及紙上那個稽的小人和不自量力的宣言。

“沒事。”出一個干笑，故作鎮定沒話找話，“拼圖我還沒拼完。”

“哦。”辛其洲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昌文書店，自己去買。”

戚百合一時語塞，覺自己口干舌燥，心里也七上八下，肩而過的瞬間，側為辛其洲讓路，可辛其洲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前停了下來。

不算寬敞的門框下站著兩個人，戚百合覺空氣有點兒稀薄。

窗外的夜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沒有開燈的房間，兩個人沉浸在影中，戚百合覺自己能聞到他上清寒的氣息，黑暗給了一些勇氣。

不聲地起了膛，揚起虛張聲勢的笑，“有事？”

辛其洲沒有立刻回答他，戚百合看著他高的鼻梁和完的下頜線條，覺嚨有些發，承認自己的定力不及他，正當急躁地想要再次發問的時候，辛其洲開口了。

“你18歲立志要挑戰的——”他的眼神過于虛浮，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不真實，但他接下來說出的話，卻讓戚百合立刻到了真實世界的殘酷。

“是我最差的一次。”

？

？？？

還沒等反應過來，辛其洲就走了。戚百合追過去，只看到他緩緩下樓的背影。

那份灑，仿佛他來這一趟只是為了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