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要見梁訖然的家長，老戴一走進班級，底下的人就注意到了氣氛不對勁。老頭兒今天沒拿保溫杯，英語書里還夾了數學老師在黑板畫幾何圖用的一個三角板。

眾人屏息凝神，大氣兒不敢出一聲——

果然，上課鈴聲一響，老戴就清清嗓子，了幾個人上去。

都是些績差的，其中就有戚百合。

眾人忐忑地走到講臺邊面面相覷。

老戴不高興地看了幾人一眼，戚百合連忙出自己的手，以及干干凈凈的指甲。

他收回視線，也沒表達出滿意或者不滿意，不耐煩地看著幾人，“愣著干嘛？拿筆啊，昨天說了今天聽寫都忘了？你們還能記得些什麼？食堂什麼菜好吃記得，幾點放學記得？”

眾人心如死灰，左右環顧了一下，心里都明白過來了，老戴這就是想打人了。

臺上這幾個，哪個像回家背了單詞的？

戚百合也有點張，看著其他人都拿完筆了才去拿。有個病，但凡遇到有的東西下意識都要挑挑，因此站在筆盒前停頓了幾秒。

就是這兩三秒，老戴斜眼看，“怎麼？沒你喜歡的？”

底下有人小聲地笑，戚百合瞬間清醒，隨手拿起半截黃的筆站到了黑板前。

臺上共有五個人，老戴聽寫了十六個單詞，他從左往右踱步，臉越來越差，最右邊的戚百合也沒什麼信心，那些單詞背是背了，可對自己的記憶力向來很有自知之明，一覺醒來又冒了，等于是雪上加霜。

因此老戴走到旁邊的時候，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聽寫結束，五個人流走到講臺邊，很自覺地開始掌心，提前預熱。

老戴帶著低氣檢查了一下黑板，最后走回講臺旁邊，拿起三角板，朝戚百合揚了揚，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帶著濃濃的鼻音，“戴、戴老師！”

想說打人不打臉，可老戴那板子最后也沒落到臉上。

“你，回去。”看老戴那表，似乎也意外的，“高三了，也該上點兒心了，以后繼續保持。”

戚百合后知后覺地睜眼，回頭看黑板，只有最右邊的單詞沒有被老戴打叉。心中一陣暗喜，看來719的意志多對起了點兒作用嘛。

戚百合滋滋地回了座位。那節課聽得特別積極，直到課堂末尾，老戴掏出了一張試卷。

“一模的試卷作文難度不小，班里沒一個拿滿分的，這是年級第一的英語作文，我讓課代表復印下來了，每個人都給我回去背，后天早上英語晨讀我過來查。”

一陣哀嚎過后，下課鈴聲響了。老戴前腳在踏出班級，課代表后腳就從座位上起開始發復印的作文。

發到戚百合這桌的時候，靳卉剛睡醒，著A4紙的一角，“干嘛的這是？”

戚百合在看，頭也沒抬地回，“顯擺唄。”

戚百合英語水平一般，考試從來也沒拿過高分，因此對辛其洲那篇作文的行文結構也看不太明白，以淺的觀賞水平，只能捕捉到一個信息。

靳卉這個同樣淺的人先一步說了出來——

“校草的字好好看啊。”

戚百合偏了偏頭，“校草？誰？”

靳卉隨手將作文夾進英語書里，“上周末吧的一個帖子，廣大人民群眾評出來的，校花有點爭議，但校草是眾所歸。”

戚百合轉過頭想了想，不說人品，單論值的話，至在二中確實是沒有比辛其洲更能擔得起這個稱呼的人。

靳卉湊過來，“你知道校花是誰嗎？”

“不知道。 ”

“競爭可激烈了，我還給你投票了呢。”靳卉嘆息一聲，“主要咱們學校的人還是有點不客觀，把績看得太重了，蔣初妮那種姿也能拿來跟你比？不就績比你好點兒嘛，投票竟然還領先你了。后來有個人估計是不喜歡，就說單純的選不能考慮績，如果非要選德智勞全面開花的，那二中校花必定只有一個......”

靳卉故作神，頓了頓才說，“袁織雨。”

戚百合愣了，“大我們一屆的？”

“對啊，校長外孫啊，今年考上清華那個。”靳卉唏噓道，“你轉學來得晚不知道，的高時期都在高一高二，那可是真是個神級啊，琴棋書畫樣樣通不說，咱們高一的時候，有次跟辛其洲去國參加什麼世界青年無人機智能對抗賽，最后倆人都拿了一等獎，還被省長接見了呢。”

戚百合對這個比賽聞所未聞，但敏銳地捕捉到了“無人機”三個字，想起上回吃燒烤辛其洲說要去大學聽講座，隨口問，“無人機是什麼？”

靳卉搖搖頭，“不知道，一個件吧。”

戚百合覺得不靠譜，“什麼件還要互相之間智能對抗啊？”

靳卉又開始自作聰明，“你在手機上面下的那五子棋不就是智能對抗嗎？對了，你選的那個機人對手，打三天了，你打過了沒，要不要我幫你？我在我們小區五子棋大賽可是拿過亞軍的。”

......

戚百合覺得跟沒什麼通的必要了，于是從書包里掏出了手機，原本只想上網搜一搜，可剛按亮屏幕，一條好友申請就映眼簾。

戚百合握著手機，一時間忘了作。

旁邊的靳卉好奇，“怎麼了？”

在湊過來看之前，戚百合敏銳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去趟廁所。”

靳卉看著倉促的背影，多覺出了一些不對勁。

按理說戚百合這人是不屑于跟小男生談的，之前倆人沉迷言小說那會兒，戚百合看歸看，可卻從來不會對著學校里這群缺心眼的男生凡心。

靳卉閑著也是閑著，去的企鵝空間里逛了一圈兒，留言板是空的，態也一條沒發過，就相冊里幾張讓人看著云里霧里的象畫，就這瀏覽記錄都已經突破了千次。

靳卉“嘖”了一聲，還是堅定了戚百合高不可攀的神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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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鈴聲響起以前，戚百合握著手機回來了。

剛在座位上坐下，靳卉就從教室后門回來了，一張臉憋得通紅，一副“出大事兒了”的模樣，拉著戚百合的胳膊，大聲說道，“這下完了。”

戚百合皺著眉往窗外看，走廊上似乎真的聚集了一批看熱鬧的人，都在探頭探腦往辦公室里打量。

“梁訖然他爸又手了？”

靳卉喝了口水，“沒有，他爸沒來。”

戚百合瞇著眼睛，“那誰來了？”

“他后媽。”

這句話說完，戚百合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了。梁訖然那后媽才二十六，比梁訖然大不了幾歲，又往未年小姑娘打扮，他一直引以為恥來著，這會兒家丑揚得全年級都知道了，他不瘋才怪。

“老戴也沒想到來得是后媽啊，沒好意思手，只是教訓了幾句，但我估計對梁訖然來說比打他一頓還難呢。”靳卉一邊說，一邊嘖嘖嘆息，“剛剛我在走廊上聽他班里那幾個刺兒頭說了，梁訖然打算找辛其洲麻煩呢。”

“哈？”戚百合很不理解這個腦回路，“找他麻煩干嘛，他真以為是辛其洲告得啊？”

靳卉原本準備打開企鵝跟游浩聊天了，一聽這話立刻放下了手機，表變得有些高深莫測，“你......”

戚百合被盯得心里發，“干嘛？”

“你好像有點擔心的樣子。”靳卉越湊越近，“你不會是喜歡上校草了吧？”

戚百合出食指，把的臉推開，“我有病還是你有病？”

喜歡他？

那跟喜歡老戴有什麼區別？

倆人不是一樣麼。

都那麼喜怒無常，又熱衷對人降維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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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星期是校慶，校領導下達命令要整新校園風貌，因此開展了許多活，例如全校大掃除，黑板報評選等等，重點班要不要參加不知道，但對于戚百合他們這些績上沒什麼努力空間的后進班來說，還是勞民傷神的。

16班的文藝委員魏一諾，和戚百合關系好，知道戚百合有點繪畫基礎，審也不錯，每回班里有出板報的任務都會拜托給。

那天早上，戚百合通過了辛其洲的好友申請，他一句閑話沒說，上來就約了傍晚7點在昌文書店拿錢。

很不能理解，發消息問他，“5點45就放學了，為什麼要7點才見？”

辛其洲的回復就跟他這個人一樣，欠揍得要死，“5點45是你放學的時間，不是我的。”

重點班每天下午都會加一節課，有時用來小考，語數外流來，試卷是他們老師自己出，老戴要過幾回，復印了當作業布置下去，那難度，比八校聯考的題目還變態。

戚百合無話可說，放學以后也不急著走了，和魏一諾踩著凳子設計板報，魏一諾寫字，畫畫，靳卉趴在最后排的桌子上戴MP4聽歌。

日暮西沉，黃昏的霞壯麗萬千，斜斜地灑在隔壁教學樓的白瓷磚上，濃墨重彩得像副油畫。

戚百合那棵樹畫得差不多了，從凳子上跳下來，剛想回座位喝口水，教室后門烏泱泱經過了一群人。還沒看清是誰，領頭的后退幾步趴在了門框上。

梁訖然個腦袋，“你倆怎麼還沒走？”

戚百合擰開水杯，指了指黑板，“出板報呢。”

靳卉漫不經心地抬眼，一看是他，立馬把耳機拽了下來，招呼他過去坐。

梁訖然一天沒面，這會兒估計也猜出來靳卉想問什麼了，表有些不自然，梗著脖子走過去，大咧咧坐下，語氣有些邦邦的，“干嘛？”

靳卉八卦地打量他，“聽說你要整校草？”

戚百合原本已經開始整理講臺，看了眼黑板，突然覺得樹葉有些了，于是又挑了綠的筆，繼續填補。

梁訖然冷哼了一聲，“校草？就他？哪個二選出來的？”

“這你別管。”靳卉急切地追問，“我就是想知道，你怎麼就那麼確定是辛其洲告得？”

“我不確定能說要收拾他嗎？”梁訖然挑了挑眉，表不屑，“我們班大齊都說了，老戴調監控的那天上午，他看見辛其洲進了我們這層的辦公室。他們班在四樓，理科，任課老師跟我們又不重疊，進我們二樓的辦公室，你說還能是為什麼？”

二中高三共有21個班級，分班按照中考績由高到低排序，辛其洲所在的1班是理科實驗班，位于有人打擾的尊貴頂層，而戚百合和梁訖然所在的后進班則在熱鬧的第二層。

這個理由實在牽強，靳卉表有些糾結，“那你打算怎麼收拾他呢？”

本意是想勸勸梁訖然的，畢竟辛其洲在學校的地位擺在那兒呢，沅江二中沖刺省高考狀元的種子選手，校長老師寶貝不說，還是校園萬千的夢中郎，這樣強大恐怖如斯，梁訖然要是真想不開去挑事，那絕對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了。

可這些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梁訖然堵回去了。

他翹著二郎，嘚瑟地抖了抖肩，說出的話擲地有聲，“你還真以為他是什麼三好學生優秀模范嗎？實話跟你說吧，上周五我在場旁邊那男廁所到他了，你猜他上什麼味兒？”

靳卉怔了怔，一句“從廁所出來難不還是香味”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梁訖然就忍不住搶答了。

他把書包往桌上一擱，冷笑了一聲，“煙。”

“啪”一聲，戚百合手中那完整的筆摔到地上，頓時斷了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