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百合原本就是怕被同學看到才提前下車的，哪知道才站穩，梁訖然就冒了出來。他斜背著書包，牛仔外套大喇喇敞著，看樣子心還不錯，一見面就給說了個剛聽來的冷笑話。

戚百合心虛，配合地笑了幾下，覺得他應該是沒看到，轉移話題說要買幾支筆，梁訖然便也跟著進了文店。

在店里，戚百合認真挑著馬克筆的，一轉頭，看見梁訖然沒心沒肺地夾著支筆在指尖，那姿勢，驀地讓想起辛其洲。

輕咳了一聲，決定還是拯救一把無知的年，于是旁敲側擊地提起了上回老戴丟錢包的事兒，拐彎抹角地問梁訖然，“你真的確定是那個人告的嗎？”

頓了頓，干脆直截了當地說，“只憑借他進過二樓辦公室這一點，我覺得不足以證明吧，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不是他是誰？”梁訖然放下筆，一副張的樣子，“不會連你也被他的外表欺騙了吧？”

此后便是一連串的啰嗦——

他真的在廁所撞見過辛其洲煙，而辛其洲，也絕對不是們這些人想象得那麼完，這個人我行我素，品行上有極大的問題，正是他梁訖然最為不恥的那類，兩面三刀人。

戚百合不上話，干脆放棄了。

到了教學樓，正巧上了邊走路便吃包子的靳卉，看見倆人走一起，十分驚訝，“你倆不是一個方向的吧？”

戚百合本來坐公，是要從學校左邊的車站下車的。

還沒想好怎麼解釋，梁訖然就替開口了，“百合要去買筆，所以繞到了那邊。”

戚百合點點頭，“對。”

靳卉也沒放在心上，拉著梁訖然問，“今天有什麼計劃沒？”

梁訖然拍了一下的手，“此事不宜聲張。”

“自己人。”靳卉說。

戚百合默不作聲地走到一旁丟垃圾，回來時聽到梁訖然說，“沒什麼計劃，就是找了幾個人在場那邊的男廁所蹲著，一班今天正好有節育課，只要逮到他，什麼都好說。”

靳卉覺得這個辦法有點蠢，但是也沒好意思潑冷水，直到跟戚百合回了自己班坐下，才慨道，“我覺得這事兒玄得很，梁訖然恐怕還要惹一次麻煩。”

戚百合放下書包，不知道該說什麼，就也問一遍，“你覺得是辛其洲告的嗎？”

“那肯定不是啊，說句不好聽的，辛其洲可能都不認識他。”靳卉“嘖”了聲，“這梁訖然也太二百五了，拉都拉不住，隨他吧，再捅個簍子他就長記了。”

這話本來是隨口一說，哪知道才到下午，靳卉的預言就真了。

起因是有人在班群里發了一張照片，雖然校規不準帶手機，但16班17班這樣的后進班也很會把校規放在眼里，因此很多人都看到了。

照片拍得是場旁邊的男廁所門口，教導主任揪著梁訖然的耳朵正往外走，旁邊烏泱泱一群人，大部分都是跟梁訖然混在一起的，臉上皆是驚恐，而在照片的右下角，辛其洲站在人群之外，那個年代的手機像素都不怎麼高清，畫質模糊了他的表，可卻沒有模糊掉那張帥氣的臉。

辛其洲大約是功退，帶著一種見的肆意，懶散地兜，明明是遠離人群的位置，可卻能輕而易舉奪走所有人的焦點。那是他的天賦。

因為他的出現，討論這張照片的人分了兩個流派，一派是認真分析梁訖然又闖了什麼禍，是不是去男廁所炸屎了，另一派就是分不清重點的狗派，以生居多，們本不在乎教導主任為什麼生氣，只是驚呼校草為什麼隨便一拍都那麼好看。

靳卉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八卦，倒數第二節 課的課前，溜到隔壁班去打聽，上課鈴聲響了才回來。

歷史課，任教老師管得不嚴，靳卉喝了一口水，著嗓音娓娓道來，“梁訖然那傻，有人跟他說看見校草進男廁所了，他帶了一伙人去堵，剛進廁所啊，一群人就舉著手機在那拍，教導主任在里面上廁所呢，氣得不行，當場就把人逮捕了，手機全部沒收！”

說完，自己都氣笑了，“你說梁訖然的腦袋里裝得不會都是水吧？就一點腦組織都沒有嗎？”

弋?

戚百合摳著手指，雖然這事兒是梁訖然自作自吧，可心里多覺得有些對不起人家，“那他現在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這星期都二進宮了。”靳卉嘆息一聲，“把老戴是氣得夠嗆。”

靳卉趴在課桌上，喃喃道，“但校草也是夠走運的，竟然全而退了。”

戚百合心復雜地看著，“所以你也相信了梁訖然說得話？”

“信啊。”靳卉托著腮看，“梁訖然那小子雖然傻，但還沒傻到這份兒上吧。如果不是真的確定校草煙，至于這樣大張旗鼓地蹲點兒嗎？”

“那你也沒點評兩句，我以為你沒信呢。”戚百合挑眉，“你不是最討厭煙的人了嗎？”

靳卉打了個哈欠，“那不一樣，或許游浩說得是真的吧。”

戚百合沒懂，“什麼？”

“煙能提神醒腦。”靳卉把臉埋在臂彎里，甕聲甕氣地說，“你說這煙不會是他們學霸的興劑吧？”

戚百合：......

-

這件事被眾人熱討論了一節課，等梁訖然的罰結果出來才漸漸平息，因為他屢教不改，校方給了他記過的分。

戚百合拉著靳卉去隔壁班看過他，這事兒對梁訖然打擊大，靳卉還蠻唏噓，唏噓完了就往地下車庫跑，說要給游浩打電話八卦，同步一下這個事兒。

戚百合也掏出了手機，給辛其洲發了條消息。

學校小賣部在實驗樓旁邊，一間低矮的平房，正門是絡繹不絕的學生，后門是連接實驗樓的一段長廊，頂上是蜿蜒纏繞的紫藤蘿，這會兒到了秋季，只剩下禿黃的枝丫。

戚百合靠在廊檐的柱子上等辛其洲，實驗樓向來人流稀，這會兒沒到上課時間，更是沒人往這邊來，坐在那里唉聲嘆氣，沒多久就聽到了后傳來的腳步聲。

辛其洲沒穿早上那件白外套，上的黑衛很寬松，但卻沒有空的覺，依舊是清瘦修長，干凈利落的樣子，大約他寬肩窄，什麼服都襯得起來，不然也不會被人在男廁所門口隨手一拍，就讓廣大生傾心收藏。

他步伐輕縱，走過來，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但沒影響氣質，對，就是那種冷淡孤傲，目中無人的氣質。

辛其洲走到戚百合面前停下，沒說話，旁邊就是另一個柱子，但他沒像戚百合那樣靠上去，這是戚百合發現得他的第N個習慣，從不會松松垮垮地靠在哪里，大約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就像老戴某一次在場看見他時，回頭跟他們點評的那句，“一看就是好學生。”

戚百合有些無語，老戴看人的那點兒功夫，估計都用在他們這群差生上了。

“什麼事？”大約是沉默太久，辛其洲先開口了。

戚百合皺了皺眉，斟酌了一下語氣，緩緩開口，“我跟你說那件事，是讓你自己提防，不是讓你......對付他的。”

默了默，“陷害”兩個字還是沒說出口。

靳卉說得不對，哪會有人運氣這樣好。辛其洲會選在那樣的時機走進男廁所，大約是早就打算要拉著教導主任一起局，給梁訖然一個措手不及。

辛其洲聽這樣說，臉上也沒有驚訝，似乎是來之前就知道要說這些，往日里淡漠疏離的目下，似乎還滋生了某種新鮮的緒，不用深究也能瞧出來，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寒意。

“我，對付他？”辛其洲反問了一句，嗓音不重，帶著沙啞的質，反而有種咄咄人的威力。

戚百合摳著手指，糾結地說，“其實他就是缺心眼，人也不壞，你沒必要那麼針對他，他蹲幾天沒蹲到，估計就沒耐心了，其實也怪我昨天沒跟你說清楚，梁訖然他就是一小孩......”

戚百合心里有愧疚，雖然也知道這愧疚來得厚無恥的，畢竟就是那個從中作梗的人，很干這種虧心事，理起來很沒經驗，話說得有些沒頭沒腦了。

辛其洲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打斷，“除了這些，你還有別的要說的嗎？”

戚百合怔了兩秒，“你，你急著走啊？”

辛其洲垂眼看，戚百合的五很漂亮，尤其是眼睛，雙眼皮的線條非常流暢，從尖尖的眼頭延出來，到眼尾緩緩上揚，有像小狐貍一般狡黠的機敏，可瞳仁黑亮，眼神又澄澈清明，又顯出一漉漉的天真。

那張臉實在麗，也實在矛盾，像這個人，看起來聰明又灑，事事都能自洽，像野草般擁有旺盛的生命力和張揚的活力，可有時候，又總是不小心流出虛張聲勢的脆弱，那種不諳世事的天真，大約是一直想藏的，也是讓辛其洲唯一心的地方。

他微微嘆息一聲，大約只有他自己聽到，緩緩開口，“我的確是事先知道教導主任在里面，但我只是去上了一下衛生間。”

戚百合怔怔地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像默片電影里那樣深刻得仿佛能說話。

辛其洲的表漸漸出現一道裂，流出幾分不知從那兒來的焦躁。他平了平氣息，穩著嗓音說道，“他被罰是因為他犯了校規，我沒有著他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拿手機去拍——”

“男廁所。”說到這里，他加重了音調。

拿著分寸的提醒，仿佛多說一句都嫌累。

戚百合不是什麼沒有邏輯的傻帽，聽懂了。

辛其洲是想告訴，梁訖然被分和辛其洲有沒有設計他無關，即便他是主選擇在教導主任之后走進那間男廁所，他也沒錯什麼，是梁訖然之后的沖和無腦，讓他付出的代價都變了咎由自取。

戚百合想了想，不說豁然開朗吧，但多也捋明白過來一點兒道理，這件事不管結果如何，辛其洲都可以稱得上是害者，自己這樣貿然過來責問他，屬實算得上沒事找事了。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自我安道，“我明白了，好吧，還好他分也不是很嚴重。”

之后大約是出于好奇，又追問了一句，“那你為什麼要對付他呢？”

據的認知，辛其洲這樣目空一切的脾，大約是不會把梁訖然這樣的小把戲放在眼里的，當時通風報信，也只是覺得自己最多毀壞了梁訖然的拔草計劃，并不認為辛其洲會主理會這些小打小鬧，甚至于還主出擊——

對，還是不相信辛其洲會恰好在那個時候急。

辛其洲沒有回答的提問，驀地俯，突然近了戚百合。倆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短，不足十公分，近到戚百合能看清他可數的睫，像小草一樣修長，微不可見地著，讓想起振翅的蝴蝶。

戚百合下意識開始張，剛想后退半步，辛其洲就像知道要干嘛似的，一只腳墊在腳側，讓避無可避，才開口問，“你跟他很嗎？”

戚百合咽了咽口水，“還行吧。”

“哦。”辛其洲眨了一下眼睛，“他喜歡你？”

戚百合大驚，艱地開口，“這個......不好說的吧，畢竟咱們還是高中生，早.....早是不對的。”

辛其洲聽到這句，像是滿意似的，“嗯”了一聲便緩緩站了回去，戚百合從那種莫名其妙的迫中解出來，剛想松口氣，哪知他又補充了一句——

“你知道就好。”

......

？？？

戚百合滿頭滿腦的問號，他那個語氣欠的要死，端著老神在在的勁兒，好像指點迷途羔羊一般高高在上......再說，長著一副很早的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