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百合腳步頓住, 別過頭看，梁卓靠在洗手池邊，后的日式門簾被掀起, 辛其洲清新俊逸的臉出現在昏暗的燈下, 突兀又好看，混合著耳畔節奏十足的鼓點聲, 視覺驗變得極為不真實。

倆人四目相對，一時都沒有說話。

梁卓也注意到了，不無驚喜地走過來打招呼, “喲，小百合也在！你們來玩？坐哪桌呢？”

戚百合回過神來，跟他說了位置。

“那位置不是要提前預約嗎？”梁卓不解，“怎麼你還是這兒的常客, 看不出來呀。”

靳卉不認識梁卓, 但聽戚百合說過他和梁訖然打架那事兒，眼下看他那張復制粘般的臉也明白過來了, 自來地解釋，“這家店老板是百合的親戚, 專門給我們留的。”

梁卓了然地點了點頭, “走吧, 別堵廁所門口，出去說。”

他和靳卉一前一后從廊檐下出去了。戚百合頓在原地，看辛其洲一步一步走過來, 才想起自己還沒跟他打招呼，于是抬抬手, “好巧。”

辛其洲點了點頭, 剛想說話, 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壯漢，看模樣是喝不，臉通紅，走路也晃，戚百合剛想往旁邊站站給他讓路，誰知他最后一級臺階沒站穩，直直地就往上撞了過來。

戚百合下意識手去推，手都張開了，辛其洲眼疾手快地攬上了的肩膀，一收力，把帶到了自己懷里。

的手沒來得及收回，就這麼按在了辛其洲的腹部。

他還穿著早上那件棒球服，扣子沒扣，里面一件灰白衛，厚度很薄，幾乎沒什麼阻礙，戚百合到了他溫熱又堅的......腹？

“對、對不起。”腦袋了，“不是，我是想說，謝謝。”

越說越錯，戚百合紅著臉，干脆跑回了座位，梁卓在后喊待會兒過去坐坐也沒理。

阮侯澤大約是代過吧臺，服務員端來的酒杯里沒有一杯酒，五六的飲料里全都不含酒。

隨手端起一杯橙味氣泡水一飲而盡。

心頭的燥熱才消解分毫，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

辛其洲發來的消息，他問，“你跑什麼？”

戚百合皺了皺鼻子，睜眼說瞎話打字回他，“沒跑啊。”

xqz：“哦。”

xqz：“頭還疼嗎？”

戚百合驚異于他的細心，又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于是老老實實地回，“早就不疼了。”

田中小百合：“那你呢？醫生說能喝酒嗎？”

xqz：“我不喝酒。”

戚百合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正糾結著，舞臺上一聲“喂”打斷了的思路。表演開始了。

戚百合看了眼臺上的男生，脖子上掛了貝斯，很平平無奇的長相。

“什麼啊，這也算帥哥？”靳卉不滿地在旁邊耳語，“你不是說來的樂隊主唱很帥嗎？”

戚百合搖了搖頭，“老阮說得，他的審一向都很——”

“迷”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后突然發出了一陣小范圍的尖，聽聲音，孩居多。

戚百合不解地抬頭，靳卉拉著的袖子瘋狂擺，“我靠，這個帥這個帥！”

看向臺上，原來剛剛那個男生只是調試話筒，眼下，走上舞臺正中心的男孩應當才是樂隊的主場，他只穿了一件純白長T，松松垮垮的牛仔自然又隨，酒吧的效果燈從上面打下來，五尚且看不清，但清晰利落的面部線條已經先聲奪人。

“還行。”戚百合附和了一聲，下意識就跟辛其洲對比了一下，片刻后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靳卉興地開始拿出手機拍照，毫不記得自己的正牌男友還坐在側。

那男生開始說話，他扶著立式話筒，嗓音有些沙啞，“歡迎來到停機坪，我們是——”

話還沒說完，后排有個生尖著嗓子搶答，“昭和三！”

“好家伙，剛出道就有啦？”靳卉咋舌。

戚百合沒接這話，難以置信地問，“他們樂隊什麼？”

“昭和三啊，你沒聽到嗎？”靳卉撇撇，“名字夠怪的。”

戚百合無法理解，又覺得有些搞笑，剛想跟靳卉說“昭和三”是什麼東西，旁邊的沙發突然陷進去一塊，有人坐到了旁邊。

石悅穿著演出服裝，紅白和服，看模樣妝才上了一半，跟打招呼，“多久沒來了？”

戚百合提醒，“我都高三啦石悅姐。”

“OKOK，高三萬歲。”俯拿起桌上的酒杯，湊到邊“咦”了一聲，“你都多大了還不讓你喝酒？”

戚百合聳聳肩，“要不你跟你老板說去？”

石悅夸張地瞪大眼睛，“我可不想被扣工資。”

戚百合笑笑。臺上演唱開始了。

一首熱場的funk音樂，架子鼓先引燃氣氛，貝斯隨其后，節奏層次逐級遞升，待聽眾的緒被氣氛渲染至頂點時，一束追落在舞臺中心。

主唱扶著話筒開口，恰到好的慵懶帶著嘶啞，乍一聽和他清爽的形象有些違和，但放在歌里，確是出人意料的適配。

也是自從他開口以后，戚百合才聽出來他唱的是什麼歌，張國榮的《拒絕再玩》，他們的改編力度不小，原唱是叛逆年歷險記，可樂隊改編之后的版本更溫暖懷舊，大約是因著主唱特別的音，這支樂隊的風格也顯得別一格。

戚百合漸漸聽得迷。旁邊的石悅注意到，拱了拱的手臂，“這主唱帥吧？我學弟，名字也特好聽，周郁野。”

戚百合有些意外，“這麼小啊？”記得石悅才大三。

石悅笑笑，“怎麼說話，男人怎麼能說小？”

戚百合角僵了僵，裝作沒聽到，口袋里的手機又震了一下，覺是辛其洲發來的，怕石悅八卦，往旁邊挪了一點兒才掏出手機。

xqz：“你什麼時候走？”

田中小百合：“你要走了嗎？”

xqz：“你呢？”

戚百合剛想回，耳邊響起悉的旋律，旁邊的石悅興地摟著的胳膊，“哇，這首歌不是你上回暑假在店里唱過的嗎？”

點點頭，“對，《迷宮》。”

應付完石悅，又低頭打字，“我跟朋友一起來的，暫時還不走。”

xqz：“你同桌？”

田中小百合：“還有男朋友。”

戚百合剛發完這句話，突然到旁人幅度巨大的作。下意識抬眼，只見石悅高高的舉起了手，里還嚷嚷著，“這里這里！”

不解地往臺上看，那位很帥的主場已經蹲到了舞臺邊緣，離他們不到兩米的位置，看得更清楚了，旁邊的靳卉掐著胳膊上的，激地發出音，“我靠，真的好帥啊......”

戚百合皺眉，好不容易掙扎出來，余中瞥見石悅已經接過了話筒......

心中有些不好的預——

果不其然，那只話筒被懟到了邊。

戚百合懵了。

靳卉在旁邊小聲地提醒，“你不是會唱嗎？跟他合唱，快快！我要錄視頻！”

戚百合著頭皮接過了話筒，再抬頭，對上了周郁野的眼神。

他單膝蹲在舞臺上，直直地看著，邊掛著笑意，“要不要上來？”

之前是在酒吧唱過歌，可那時，臺下坐著的人一個人都不認識，如今......

戚百合握著話筒的手心出了汗，下意識往后看了眼，隔著人山人海，并沒有看見辛其洲的影。

石悅還在旁邊催促，戚百合麻了，一不地坐在沙發上，朝臺上扯出一抹干笑，“我坐著唱就行。”

周郁野說聲“OK”，然后比了個手勢，示意先開始。

這首歌他們依然做了改編，雖然改編力度沒有前兩首那麼大，但還是對戚百合造了一些影響。剛開口的緒進得不對，唱了兩三句之后，才跟吉他的聲音逐漸融合。

辛其洲原本在低頭看手機，悉的嗓音從話筒中流淌出來的剎那，他的手指就在屏幕上頓住，停止了作。

一旁的梁卓在擲骰子，估計也是聽出來了，湊過來打趣，“喲，還會唱歌呢。”

辛其洲從沙發上起，還順走了臺面上一包煙。

梁卓梗著脖子看他，“哪兒去？”

“方便。”

他走到廁所走廊前的臺階上，那兒水平高，視野不錯，能直接看到舞臺周圍，此刻已經聚集了不人，都是來晚了沒座位的年輕男。

辛其洲走到角落停下，旁邊一盆巨大的琴葉榕，他掩在寬厚的葉片后面，一邊從口袋里出一支煙，一邊漫不經心地往前搜尋著，目像搖晃的燈，也像粘稠的夜。

戚百合還穿著早上的服，米白的，松松垮垮的樣式沒有埋沒的好材，肩頸線依然平直，高高的馬尾下，白皙的脖子修長似天鵝頸。

端坐在沙發上，只給好奇的看客留下一道模糊的背影。

-無所謂慢慢來

-迷宮一樣的未來

-轉一個圈會到哪里

-我喜歡有點神

慵懶又緩和的嗓音像水一般流淌在他的耳廓，辛其洲夾著那未點的煙，驀地扯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大約是因為他太突兀，有妝容致的姑娘過來，一句話沒說，點燃打火機湊近了他，無聲的邀請中皆是流的曖昧。

戚百合唱完第一段副歌，就把話筒還了回去。

聽著場再度響起的男聲，辛其洲似乎是從某種緒中了。他別過眼，把那只完整的煙折斷，丟進了垃圾桶。

-

戚百合把話筒還回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機看。

屏幕上安安靜靜，沒有任何新消息。

靳卉拍了一段視頻，得意的不行，說，“如果把這段發到學校吧上，你猜會怎麼樣？”

戚百合沒打采地開口，“會被老戴看到，然后家長。”

“切，沒勁兒。”

臺上的演唱在繼續，靳卉的攝影事業也在繼續。戚百合大約是吃飽喝足，腦袋開始犯懶，倦怠地窩在沙發上，木然地盯著手機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又過了幾分鐘，最后一首歌接近尾聲了，靳卉突然神兮兮地捧著手機靠近，低聲音說，“我發現了一個。”

戚百合敷衍了一句，“什麼啊？”

把手機拿到戚百合眼前，一邊屏幕，一邊說，“臺上這帥哥好像一直在瞄你誒，你看我拍得這幾張，他眼神是不是在往我們這邊看？”

戚百合覺得離譜，看都沒看一眼，“我是什麼絕世大嗎？整天有人對我一見鐘。”

“嘖，你怎麼不信啊？”靳卉不服氣，讓仔細看看。

戚百合剛想給個面子，口袋里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xqz：“唱得不錯。”

捧著手機，仔仔細細把這四個字看了十幾遍，惹得靳卉好奇地湊過來想窺屏，“你笑什麼啊？”

戚百合這才恍如大夢初醒，立刻抿直了角，“我沒笑啊。”

靳卉狐疑地看了一眼，沒再說話，坐了回去。

戚百合發了條“一般一般”回去，半晌見辛其洲沒回，又給他發了一條，“你什麼時候走呀？”

xqz：“我等你。”

戚百合沒回，鎖上手機屏幕，轉朝向靳卉，“我們什麼時候走啊？”

“急什麼？”靳卉叉了一塊椒鹽土豆塞進里，含糊不清地說，“你不是說還有什麼和風舞蹈嗎？”

戚百合：“可是我想早點回去，把數學試卷做完。”

靳卉聞言大驚，“什麼數學試卷？不是只有文綜和英語嗎？”

戚百合：“你在說什麼？卷第四單元，上下兩張。”

“我靠，今天一個字都沒寫！”靳卉慌張起來，端起桌上剩的半杯漿果可樂一飲而盡，“那走吧，我明天都不一定能做完。”

戚百合點點頭，“你跟游浩先走吧，我去后臺跟太皇太后打個招呼。”

靳卉面煩躁，開始收拾背包，應了聲，“好。”

目送著倆人出去，戚百合拿出手機，先是給阮侯澤發了一條“我走啦”，然后又給辛其洲發了一條，“在門口等你。”

像做賊一樣，揣著手機躡手躡腳往外走，剛踏上過廊，有人從后拍了拍。

阮侯澤正把圍巾往脖子上纏，“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戚百合慌了，“不用，我跟朋友一起走。”

阮侯澤往后看了眼，“那你朋友呢？”

戚百合面不改地撒謊，“上廁所去了。”

阮侯澤：“順路嗎？”

戚百合：“就隔一站公。”

“那行。”阮侯澤不疑有他，把脖子上的圍巾又扯了下來，搭到胳膊上，“外面冷，穿那麼。”

戚百合把圍巾圍好，朝他吐了吐舌頭，“你這里都是帥哥，不穿好看點我敢進來嗎？”

“德。”他揮了揮手，“快走吧。”

戚百合走到門口，辛其洲還沒出來。已經將近十點半了，外面還聚集著不人，大約都是出來氣的，室外溫差大，一個個都冷得直哆嗦。

百無聊賴地站著，總覺得有道視線黏在自己上，漫不經心地四打量了一下，然后就瞥見了路邊站著的一行人。

周郁野跟樂隊的哥們兒站在路邊等車，這個點兒翡翠路不好打車，幾個人等了會兒都覺得冷，于是紛紛叼上了煙。

他站在一盞路燈下面，目有意無意地向酒吧門口。

自打戚百合出來，周郁野就注意到了。并不像經常出這里的人，因為看起來很干凈，并非是他對酒吧的紅男綠有偏見，只是他覺得，擅長尋歡的人眼睛里都有種疲憊和世俗。

這姑娘沒有。

的漂亮中帶著一種難得的澄凈，就像的歌聲一樣，明明可以華麗，卻慵懶的過分低調了。

同行的貝斯手小樂注意到他的視線，打趣道，“有想法？”

周郁野勾笑了一下，也沒說話，把煙掐滅就走了過去。

戚百合等了大約兩三分鐘，沒等來辛其洲，等來了一聲“嗨。”

疑地看著眼前的男生，語氣有些不確定，“嗨......”

周郁野一副無奈的樣子，“不是吧，出來就不記得我了？”

大約是他音實在過于特別，戚百合怔了怔，終于把眼前這個穿著羽絨服的男生跟剛剛的主唱對上了號。

連忙道歉，“不好意思，你穿上服我有點認......”

這話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這也太他嗎容易讓人誤會了。

戛然而止的半句話，稽又可笑，戚百合又不知道該接些什麼其他話題，于是只能閉微笑，并且漲紅了臉。

周郁野看著的臉，咧笑了，“你真逗。”

戚百合繼續微笑。

周郁野看了眼酒吧大門，“等人？”

戚百合點點頭，“朋友還沒出來。”

周郁野“嗯”了一聲，態度誠懇，“也沒什麼其他事兒，就是覺得你唱歌很好聽，想認識一下。”

戚百合道，“你也不錯，改編得很有風格。”

“我周郁野。”他出了手。

出于禮貌，戚百合虛握了一下，“戚百合。”

他點點頭，“戚百合，這名字很適合你。”

“哈。”客氣地回了句，“你們樂隊的名字也很特別。”

周郁野有些意外似的，挑了挑眉，“你知道？”

戚百合點點頭，出兩手指頭比劃了一下，“因為貴，所以略有耳聞。”

周郁野輕笑一聲，單手進口袋，神輕松，“對，貴，組樂隊的錢就是我賣魚賺來的。”

戚百合有些瞠目，他似乎是覺得的反應好玩，又笑了笑，“我從家里了一條拿出去賣了，為了紀念它，就給樂隊起了個名兒。”

戚百合震驚地看著他，“你家里人知道嗎？”

周郁野聳聳肩，“我媽養著玩的，也不懂，我換了只錦鯉進去，到現在還沒發現呢。”

看著捂笑了好幾秒，周郁野到了口袋里的手機，剛想掏出來，眼前的姑娘像是看到了什麼人，一雙笑眼驟然迸發出彩，伴隨著前傾的作，稍顯急躁地對他說了句，“我朋友來了我先走了，很高興認識你，祝你的小魚樂隊早日聲名大噪，拜拜！”

敷衍得太明顯，反而顯得有些可了。

周郁野把手機放回去，頗有些無奈地看著跑走，小兔子一般跳到了門口的臺階上。

他雙手兜，漫不經心地打量小跑著迎接的男生，對方似乎注意到了他，四目相對時，他坦誠的探索在對方沉靜的面容下，不設防地流出了直白的憾。

那種雄荷爾蒙之間的天然應，讓他挫敗地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