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以后戚百合就躺到了床上, 著雪白的天花板發了會兒呆，打開了q空間。

很在社平臺上發態，空間里的相冊全都私了, 隨手打開其中一個被命名為“2007”的相冊, 一眼就看到了那張合照。

吉淮市每年都要舉辦的燈會節，在元宵節那天, 似乎也是寒假開學前一晚，和周玥一人提著一盞自己手工做得彩燈，穿梭在園湖公園的各條小徑上, 周邊人來人往，他們在湖邊最大的一座假山前合影。

看著屏幕上模糊的笑臉，鼻腔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辛其洲的對話框跳出新消息, 他分了一首歌過來。

戚百合覺得奇怪，了眼點開看, 第二條消息也來了。

xqz：“聽粵語歌嗎？”

戚百合到莫名其妙，往上看, 他推來的那首歌, 是陳奕迅的《最佳損友》。

打字框里的問號瞬間變得多余了。

這首歌是2006年發行的, 戚百合第一次聽是在2007年，戚繁水在生日那天送了一個MP3，家里沒有電腦, 還是周玥陪一起去的網吧，在電腦上下載了很多流行歌曲, 其中就有這首《最佳損友》。

后來這首歌在地越來越火, 很多人都喜歡副歌的部分, 唯獨戚百合，每回聽這首歌，總是被末尾那簡簡單單的兩句慨打——

-來年陌生的

-是昨日最親的某某

-總好于那日我沒有

-沒有遇過某某

......

如果說長長久久是無法保證的可能，那回憶就是你能永遠握在手中的肯定。

戚百合氤在眼眶里的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辛其洲的頭像被模糊了一個小小的塊，胡用手背了，抬手在對話框里打下了兩個字。

剛回到臥室的辛其洲看到手機上簡簡單單的“謝謝”，剛想回消息，戚百合又發了一條過來。

田中小百合：“你今天沒有在心里笑話我吧？”

他似乎能通過屏幕，看到那個一邊抹眼淚，一邊睜大眼睛瞪著他的小姑娘，的欣然流淌過心底，他角虛勾幾分，回了個“沒有”。

-

周日晚上，戚百合做完作業才想起那張家長意愿表。恰好丁韙良那天中午回了家，晚飯之前，拿著表和筆出去，看了眼樓下客廳沒人，便打算去房間找他。

這套別墅有三層，一樓是客廳、餐廳、儲藏室和保姆房，二樓是辛小竹和戚百合的臥室，外加書房和鋼琴房，丁韙良和辛芳的主臥在三樓，平常大多都是空置的，他們不回來，只有陳姨打掃時會上去。

戚百合走到三樓走廊時，看見主臥的門是閉的。不知道辛芳有沒有回來，想了想，還是退了回去，打算吃晚飯的時候再提這件事。

可剛要抬腳離開，門突然發出了激烈的爭吵，辛芳的嗓音尖細且高昂，聽起來十分刺耳。

“你管我！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戚百合如芒在背，快步走下了樓梯，可即便如此，還是聽到了后面的話。

“我都還沒問你跟畫廊那個銷售經理到底什麼關系呢，你哪來的臉問我昨晚跟誰吃得飯？丁韙良，我們辛家，我辛芳是不是太給你臉了，讓你忘了自己是誰了是吧？”

戚百合逃難一般逃回了自己的房間，明明不關的事，可總覺那些難聽的話都罵到了上，讓面紅耳赤，呼吸急促，就像當眾被人了服一樣難堪。

晚飯時候，陳姨過來喊吃飯，戚百合本想拒絕，可看到手邊的意愿表，還是點了點頭。

在餐桌上提，總好過再去敲他們的房門。

重新帶著紙和筆下樓，剛走到餐桌旁，丁韙良就拿著車鑰匙打算出門，他面沉重，眉間有深深的壑，看樣子是氣得不輕。

戚百合糾結了幾秒，還是在他換鞋前住了他。

丁韙良轉看，語氣很疲憊，“沒生活費了？”

戚百合搖搖頭，輕聲解釋，“不是，學校要求所有高三學生從明天開始上晚自習了，需要家長在意愿表上簽字。”

把表推了過去。

丁韙良走過去，拿起水筆，目只在紙上掃了兩秒，戚百合懷疑他連一行字都沒看完，便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院子外面的汽車發聲漸漸遠去，戚百合低頭，食之無味地喝了口粥。

辛小竹吃飯一向不積極，等下來的時候，戚百合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拿著意愿表準備回房間，大小姐住，好奇地問，“你拿得什麼呀？”

“學校強制高三上晚自習，這是讓家長同意后簽字的。”戚百合仔細看了眼，丁韙良不愧是搞藝的，簡單的簽名也能寫得很有風格。

辛小竹應該已經洗完澡了，穿著明黃的棉絨睡，一張素面朝天的臉蛋有水蒸過后的。

看起來只是隨口一問，可戚百合說完，的緒明顯低落了不，皺著眉詢問，“這意思是不是你們以后都不能5點45放學了？”

戚百合看這模樣，后知后覺地想起一些事。

不是一個多管閑事的人，更何況這人還是寄人籬下的房主，原本是該安分守己的，但辛小竹這丫頭不一樣，太天真，人也不怎麼聰明，戚百合常常對產生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憐之。

“你最近是不是常去我們學校？”站在餐桌旁，目直勾勾地盯著辛小竹。

辛小竹不自在地扭了扭子，“沒有啊，就去過一兩次，你們學校附近不是新開了一家茶店嗎？我就去看看，順便找朋友玩兒。”

“哪個朋友？”戚百合抱著臂，“你上次問我高三的放學時間，怎麼，你在二中還認識除了我和你哥之外的高三學生？”

辛小竹噘著，“對啊，不行嗎？”

戚百合深吸一口氣，決定不跟兜圈子了，“你那個朋友，是不是梁訖然？我上次看到你跟他一起逛街。”

辛小竹被當中破，語氣提高了好幾度，“你瞎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跟他一起逛街了？”

“我聽陳姨說你最近回家越來越晚了，還不讓司機去接你。”戚百合想起下午聽到的話，依舊心有余悸，“你才讀高一，要是讓你媽發現，會很生氣的。”

提醒得點到為止，可辛小竹還是炸了。

拍著餐桌一躍而起，臉蛋漲得通紅，“高一怎麼了？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有什麼好怕的？你憑什麼這樣說我，你又不是我親姐，要你在這多管閑事！你要打小報告就去好了，反正我正不怕影子歪，隨便你怎麼說！”

說完便撂了筷子，也不再理會后端著湯出來的陳姨，“噔噔噔”跑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戚百合頓在原地，疲憊地掐了掐眉心。

-

這一天過得實在過于傷神，戚百合回了房間，剛收拾好書包，手機突然震起來。

是丁韙良的電話。

他似乎在開車，耳畔有風刮過車窗的鼓噪聲，他問戚百合晚自習幾點放學。

戚百合握著手機，眼眶突然泛起熱意，“十點。”

“太晚了。”丁韙良頓了頓，似乎在考慮什麼，過會兒才說，“我跟家里的司機說一聲，讓他去接你。”

想起下午辛芳說得那些話，戚百合咽下了嚨的酸，輕聲回，“沒事，不用，十點還有公車，有同學跟我順路。”

“那也只能到山腳下。”

戚百合眼，“不遠，幾分鐘就走到了。”

那邊靜了幾秒，“我跟其洲說一聲吧，你倆都要上晚自習，你坐他的車回來也方便。”

“不用了。”戚百合放在桌上的手握了拳頭，輕聲說，“我跟他說就行了，我們在學校經常見面。”

“好。”丁韙良又問了生活費還夠不夠，然后才掛上電話。

戚百合看著手機屏幕發了會兒呆，窗外有冰棱融化砸在窗臺的聲音，清脆響亮，重新按亮了臺燈，把已經裝好的書又掏出來，開始背單詞。

-

大約是前一天流了太多眼淚，周一早上，戚百合的眼睛又腫了。只不過這次沒有拿冰水來回地敷，只是安靜地坐在車上，耳朵里塞著耳機，眼睛閉，一副定的姿態。

一旁的辛其洲見從上車以來一句話都沒說，里還念念有詞，扯下了一邊的耳機，“你念經呢？”

戚百合不解地看著他，“你背單詞不也是這樣的嗎？”

辛其洲有些意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難得一見。”

戚百合瞪他一眼，“用不著諷刺我，笨鳥先飛，勤能補拙，也許我用用功，也能上那個大紅榜呢。”

辛其洲看言之鑿鑿的樣子，邊勾起一個極淺的笑意，“嗯”了一聲，“離高考還有半年，你想起來飛了。”

戚百合不滿地皺眉，“沖刺，沖刺懂不懂？”

昨晚剛背過這個單詞，現下突然起了幾分顯擺的心思，于是看著他字正腔圓地說，“sprint，沖刺，也可意為短距離快速奔跑，懂？”

辛其洲邊笑意漸深，“懂了，辛苦戚老師教誨。”

戚百合白他一眼，重新戴上了耳機。

-

剛到教室，班長就過來收表了。黑星期一，班里的氛圍顯而易見的低落，有人忙著抄作業，有人埋頭吃早飯，還有人一來就趴在課桌上補覺。

班長從門外進來，著嗓音八卦，“我剛剛去辦公室送表，聽到教導主任提了運會的事兒。”

眾人一下子神起來，“真的假的，什麼時候？”

班長聳聳肩，“這周末。”

臺下瞬間響起一陣失的“噓”聲。

他們這些人想參加運會，無非就是覺得不用上課，相當于多放了兩天假，可如果運會安排在了周末，不但要來學校，還要早起，那就得不償失了。

“什麼呀。”靳卉也在一旁抱怨，“意思我接下來的半個月都不能睡懶覺了唄。”

戚百合在旁邊背文言文，頭也沒抬，“你現在還有空考慮這個？”

“那考慮什麼？”

戚百合朝后排的座位努了努，育委員張俊生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

果不其然，老戴正式通知了這個消息以后，張俊生就著手安排同學們選報項目了。

說是安排也不對，基本算是求爺爺告。他們是文科班，生居多，對育的熱不高，那些子項目從來都報不滿。

去年的那次，靳卉就沒抵抗住張俊生這個一米八五大高個的磨泡，報了個子1200米長跑和鉛球，著頭皮上的結果是，運會結束一個星期了，那副胳膊兒都沒好。

晚飯的時候，人果然黏了上來。

張俊生故技重施，追在靳卉后面又是威利，又是撒賣好，中心主旨就一點，讓繼續報去年那兩個項目。

靳卉拉著戚百合去食堂吃飯，一個好臉都沒給他，“我跟你說，這些招兒不好使了，姐姐現在有對象，對男基本免疫了。”

張俊生也不惱，齜著牙傻笑道，“報名參加運會是為班級增添彩，我沒騙你，老戴跟我說這些事兒的時候特意提過你，說你去年表現得不錯，希你今年再接再厲。”

提起去年靳卉就來氣，那次跑步的時候正好趕上蔣初妮跳遠，那姑娘參加運會穿條子，班里男生沒一個去給加油吶喊的，全都去隔壁沙坑看蔣初妮去了。

“給我戴高帽子。”靳卉怒氣沖沖地刷了飯卡，手叉腰站在一旁，“羊你就逮著一只羊薅是吧？覺得我好欺負嗎？”

“怎麼不找報名？”說著食指一，到了戚百合的鼻頭，“有福同，有難同當，你能說也報名，那我就上。”

戚百合皮笑不笑地看著，“上回你跑完1200是誰給你送水的？”

好一個恩將仇報。

靳卉置若罔聞，轉頭朝男生說，“話我給你放這兒了，做不到就別來煩我了。”

張俊生愣了愣，一時沒有應聲。

說實話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戚百合轉學過來以后，基本上沒和班里男生說過幾句話，偶爾有流，也就是跟座位離得近的那幾個，看起來就特高冷，加上長得又好看，后排那幾個男生常常在課后討論，可卻沒幾個敢主找聊天。

他正糾結的時候，下意識看了眼戚百合，作為他們16班最拿得出手的妹子，如果能參加，那是最好不過了。

“那個......”張俊生還在醞釀說辭，戚百合的飯好了。

眼見著端著餐盤要走，張俊生在心里一不做二不休，抬就追了上去。

那天是高三第一天晚自習，食堂的人流量眼可見地暴增。戚百合和靳卉好不容易看到一張空桌，剛坐下去，就看見張俊生坐到了對面。

“戚同學，你跑步水平怎麼樣啊？”

戚百合看著他那張笑瞇瞇的臉，梗著脖子答道，“很差，非常差。”

張俊生眼神一僵，“那跳遠呢？”

戚百合往里送了一口飯，“一米。”

事實上說得也都是真話，戚百合從未見過比自己運素質還差的同齡生。從小到大班里跑步都是倒數，立定跳遠別人蜻蜓點水，靜極大，最后落地一米多點兒，坐位前屈也是，別的姑娘是水做的，是水泥，本彎不下去。

戚繁水就曾說過是小姐的子丫鬟的命。

張俊生不死心，“跳高，跳高總行了吧？我看你個子比一般生都高，這一項你應該有優勢吧？”

戚百合神頓了頓，一臉認真，“抱歉，我不是有意敷衍你，但我是真不行。”

張俊生沉默了兩秒，說了聲“沒關系”，然后重新把目投向了旁邊看熱鬧的靳卉上。

靳卉放下筷子，仰天長嘯，“殺了我吧！”

辛其洲剛走進食堂就看見了戚百合，他對食沒什麼偏好，隨便找了個人的窗口開始排隊，站在他前面的兩個男生應該是剛打完球回來，帶著滿頭的汗頻頻回眸，興致地討論著。

“靠墻那個穿白服的的，就，16班的班花。”

“我靠，就是那個戚百合？我見過很多次了，一直不知道什麼，早知道戚百合是，當時那個帖子我就把票投給了。”

“你沒投嗎？我投了，長得比那個學霸帶勁多了。”

“至發育得好啊。”其中一個男生笑了兩聲，“大的。”

另一個調侃，“你怎麼知道大，你過啊？”

“上次在樓梯見，穿的白襯衫，的，我從上面看到的。”

一陣猥瑣的笑聲過去，辛其洲皺了皺眉。

他側過子往墻邊看，戚百合沒穿外套過來，就一件的高領，看起來纖薄又瘦弱，在一眾臃腫厚實的羽絨服當中格外突兀。

辛其洲向來知道，即便是在人聲鼎沸的食堂坐著，也始終直脊背，收腹部，讓自己保持優的態。永遠漂亮，永遠亮眼。

欣賞麗是一種能力，辛其洲并不覺得，那兩個言辭下流的男生懂得的可之。

-

戚百合吃得差不多了就掏出手機，坐在凳子上一邊下五子棋一邊等靳卉。辛其洲的消息來得很突然，往常他很在學校主找。

戚百合還以為晚上的計劃有什麼變，連忙打開看——

xqz:“食堂有什麼好吃的？”

戚百合：......

沒好氣兒地回，“你就為這事兒找我？”

xqz:“嗯。”

戚百合覺他這不是請教人該有的態度，但礙于自己還欠他一份人，于是隨便挑了幾個菜回給他，“糖醋里脊，山楂小排，酸辣土豆，蘭州拉面。”

xqz：“你吃的什麼？”

戚百合懶得跟他說，直接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

發完以后才意識到自己的餐盤差不多都空了，又忍不住嘀咕，他會不會覺得太能吃了？

辛其洲在回教室的路上，昨夜的積雪已經融化殆盡，地面，路上行人匆匆，不是趕著去食堂吃飯，就是趕著回教室做題，

他拿出手機看戚百合發來的照片，餐盤上只剩下一半的米飯，幾土豆，上方還有一只手，骨節分明，略黑。

剛剛他就注意到了，坐在戚百合對面的男生一直在殷勤地找聊天，倆人應該是同班同學，一起吃飯也沒什麼問題。

這樣想著，他收起了手機。

沒走幾步又掏出來，打了一行字。

幾百米開外的戚百合剛走出食堂，冷風一吹，打了個寒，掏出手機看，又氣得心頭冒火。

xqz：“吃那麼干凈，讓我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