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句話, 梁卓給發消息讓和辛其洲一起到學校后門的時候，戚百合并沒有通知辛其洲，一個人去了。

晚自習七點半開始, 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

二中后門較為冷清, 旁邊就是復讀班，學習氣氛比較張, 沒什麼人出來瞎溜達，戚百合走到門口都沒遇到一個人。

梁卓在路口等著，旁邊停著一輛托車, 再遠一點的綠化帶旁還蹲著三五個年輕人，見走過來，一邊煙一邊打量。

戚百合有點驚訝，“你那麼多人干嘛？”

梁卓笑笑說, “恐嚇這種事, 當然人越多越好。”

戚百合有些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客氣什麼。”梁卓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反正他們也沒事，辛其洲呢？”

戚百合面不改地撒謊, “不知道, 沒回我消息。”

“估計又學定了。”梁卓抬手看了眼表, “我估計那丫頭也快過來了，要不你先找個地兒躲起來？”

戚百合抿抿，“你怎麼給發的信息？”

“我就說我們老大傷了, 找報銷醫藥費，不然就把事發到你們學校吧里。你不是就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嗎？待會兒要是真出來了, 那這事兒不就板上釘釘了嗎？”

戚百合有些不安, “可是這樣說會不會太直接了, 引起的懷疑啊？”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只有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跟那什麼驚什麼鳥一樣，丁點兒風吹草都坐不住。”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辛其洲從大門里走出來，討嫌地開口，“驚弓之鳥。”

梁卓不滿地“嘖”他一聲，“臭顯擺。”

辛其洲停在戚百合旁邊，剛想說話，梁卓瞥見幾十米開外的松樹下面約閃過一個纖細的影，連忙招呼他們，“快快，到后面藏起來，人好像來了。”

戚百合來不及反應，害怕計劃失敗，連忙拉著辛其洲的手躲到了不遠的垃圾桶后面。

蹲下來，張得心跳加速，一偏頭看見辛其洲正在往旁邊。

“別了！”低聲音吼道。

辛其洲不愿意著垃圾桶，可看那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忍了忍，不了。

戚百合一邊聽靜，一邊悄悄探頭出去看。

出來的那孩背對著他們，又站在暗，只能約看出的形和服的，是有點像蔣初妮。

戚百合一顆心沉了下去，還是有些無法相信。

推了推辛其洲的手臂，極小聲地問他，“你看是嗎？”

辛其洲微微偏頭，幾秒后轉過來，“是。”

戚百合盯著他看了許久，半晌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你跟很？”

辛其洲怔了兩秒，“什麼意思？”

“一眼就認出來了。”微笑道，“平時沒關注吧？”

辛其洲覺得好笑，面不改地回，“眼神好也有錯？”

戚百合微笑改了冷笑，冷哼一聲，就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不遠的梁卓一瞧見就吹了聲口哨，揚聲道，“過來認認。”

本來就很慌張的蔣初妮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撞見戚百合沉的臉，整個人都像丟了魂兒似的，恐懼如水將淹沒。

其實早就后悔了。

蔣初妮家境好，績優異，長得漂亮，幾乎是被人眾星捧月著長大的。在上高中之前，從沒有主和什麼人示過好，直到遇上辛其洲。

喜歡辛其洲，即便對方從來沒有給過一丁點兒回應，也并不記恨。大約因為父母是商人，耳濡目染，蔣初妮的心中也長了一桿秤。

辛其洲可以對無于衷，因為引以為傲的那些東西，家境、績、容貌......辛其洲全都在之上。

可以容忍他的忽視和冷漠，但卻無法容忍一直厭惡的戚百合，像個勝利者一樣旁觀自己的失敗。

那天放學，了辛其洲的幾句冷言冷語，又親眼看見他和戚百合一起離去，清醒和理智一并失守，心中只剩下了沖的仇恨。

......

沒有路子，就去八中的吧上找，看到有人提起校霸的名字，就想方設法聯系上對方，拿出了五千塊錢，讓他們在戚百合臉上劃個小口子。

蔣初妮固執地覺得，像戚百合這樣徒有其表的人，本不配得到那麼多人的關注，只要的臉蛋不再漂亮，就沒有了傲慢的資本，學校里不會再有人討論，辛其洲也不會再高看一眼。

因此心積慮地設計了那個圈套。

蔣初妮知道戚百合每天都和辛其洲一起放學，在校門口撞見過不止一次了。為了讓落單，去找了高一的學妹傳遞假消息，為了讓相信辛其洲真的走了，還特地去跟老師請了假，在樓梯口盤旋許久，就是為了讓戚百合親眼看見背著書包離開。

戚百合被擄走的時候，就躲在馬路對面的車站后面，那間菜市場真的很大，也很空曠，黑漆漆看不見一亮。

后知后覺地害怕了，后悔了，猶豫了無數次，腳步抬起又放下，最后，眼睜睜看著辛其洲趕過來，沖了進去。

那天過后，幾乎連學校都不敢去了。在樓梯上見戚百合，心虛和恐慌幾乎難以抑制。每天做噩夢，害怕事敗，害怕父母知道，害怕辛其洲厭惡，害怕自己被抓進管所。

其實今天下午收到那條短信以后，蔣初妮就約約覺察到了，不是沒有邏輯的蠢貨，知道那個陌生的號碼存在多疑點，但實在是走投無路，頭是一刀，頭也是一刀。

如今被人抓個現行，除了恐懼之外，竟還有幾分懸在心頭多日的大石頭終于落地的輕松。

......

“真的是你。”戚百合停在面前，目中有不加掩飾的審視，“為什麼？”

還是難以理解。

蔣初妮由最初的慌張變了自暴自棄，搖搖晃晃地站著，仿佛失去了某種活力，說話的聲音也有種散漫的敷衍，“還能為什麼？因為我討厭你，討厭你那張臉。”

戚百合都氣笑了，“我臉怎麼了，讓你自卑了？”

蔣初妮冷笑了一聲，連看都沒看一眼，“現在就別說這些廢話了吧。”

“廢話？”戚百合微微揚眉，表冷肅，“那你想聽什麼？”

蔣初妮討厭的就是這種清高的勁兒，以及自以為能拿所有人的鎮定，明明什麼都沒付出，卻永遠勢在必得，輕而易舉收獲所有人的關注。

不耐煩地抬起頭，質問到底想怎麼理，可話還沒說出口，卻看到了戚百合后不遠的辛其洲。

他依舊如往常一般，站得筆直清落，影瘦長又凌厲，像無數個日夜在眼里夢里追逐的那樣，高高在上，難以接近。

如果說原本還剩下些虛張聲勢的勇氣，那麼從這一秒開始，連最后一丁點兒的關于自尊的堅持都消散了。

那個夜晚多冷啊，路上車流也稀，樹影幢幢，霧氣穿梭其中肆意彌漫。

蔣初妮看見辛其洲垂手站在一盞路燈下，即便以這樣不堪的方式為了今晚的主角，可那個人的目也始終沒投過來，哪怕一瞬。

他自顧自地注視著戚百合的背影，那樣的專注，是從沒有得到過的。

蔣初妮原本覺得自己是唯一有資格站在辛其洲邊的人，因此才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于他而言是特殊的。時至今日才知道，辛其洲從未對另眼相看過，他不在意，就像不在意班里其他人一樣。

是的自以為是蒙騙了。

蔣初妮別過頭，看著戚百合的眼，“是我做的，你去告訴學校吧，我會承認的。”

戚百合看出了的心灰意冷，剛想探究原因，余中瞥見了不知什麼時候走近的辛其洲。

心下恍然，也明白過來了，不想再浪費時間，直奔主題道，“我不會跟學校老師說，也不會跟你父母說，但我有一個要求。”

知道揭發這件事的影響會有多大，可毀了蔣初妮的前途對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迎著蔣初妮質疑的目，戚百合淡聲道，“你轉學吧。”

戚百合自認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善人，無法接以后要跟一個曾對自己做出這種歹事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所以只是讓離開二中，這是對雙方都好的結局。

“剛剛的話我錄音了，但你放心，我肯定不止這一項證據，教學樓里的監控那麼多，當時你應該在樓梯上徘徊了久吧，為了等我出來，讓我親眼看見你。”

“再說了，別以為就你有路子。”戚百合朝梁卓努努下，梁卓立刻配合地做出兇神惡煞的表，警告似的盯著蔣初妮說，“給你機會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陣冷風襲來，戚百合打了個寒，覺恩威并施得也差不多了，開始總結陳詞，“做錯了事，總該付出代價吧。”

沉默許久的蔣初妮聽到這句話，終于抬起了頭，“好，但我需要時間，我不可能突然就向父母提出轉學。”

戚百合理解地點了點頭，“下周末之前可以解決？”

“可以。”

戚百合笑了笑，“那行，你回去吧。”

等人離開以后，倚在托車旁的梁卓瞬間跳了過來，邊拍手邊贊賞，“可以啊小百合，有膽量，有魄力！”

戚百合自己也松了一口氣，朝他笑笑，“還是你配合得好啊，改天請你吃飯。”

“干嘛要改天啊，我現在就沒吃呢。”

戚百合有些為難地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剛想說“我們晚自習要開始了”，一旁看戲的辛其洲走了過來，二話不說就扣著的手腕把拉走了，還撂下一句，“前面左轉下一條街十幾家煎餅攤子，自己買去。”

梁卓在后面破口大罵，戚百合一邊走一邊回頭大喊，“謝謝了哈。”

-

等進了學校大門，戚百合掙開了他的手，裝腔作勢地瞥了他一眼，“您這甩手掌柜做得舒服呀。”

辛其洲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還行。”

戚百合看他就來氣，“哼”了一聲，“本來我還覺得是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樁人，現在想想我這場無妄之災完全就是你引起的。”

說到最后，提高聲音，“你這個禍水。”

辛其洲角一彎，眼睛溢出無奈的笑，“我怎麼了？”

“你怎麼了——”戚百合嗤笑了一聲，“你不潔自好唄。”

“我還不潔自好？”辛其洲腳步頓了頓，停下來看著，“今天的晚飯，我一個人吃的。”

戚百合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辛其洲微挑了挑眉，“沒什麼意思。”

戚百合剛想回，想起什麼又哽住了。他這話說得實在莫名其妙，很難不聯想到自己，似乎今天晚上，就不是一個人吃得飯。

聲音略低，帶著猶疑，“你在食堂看見我了？”

辛其洲抿了直線，并沒說話。

戚百合樂了，“你那麼關注我啊？”

辛其洲別過頭，繼續往前走了，“被關注。”

“什麼意思？”戚百合追上去，興致地問，“什麼被關注？是有人在你旁邊討論我嗎？他們說得什麼啊？是不是說我長得好看？”

辛其洲腳步未停，就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你說呀，到底有沒有人說什麼啊？”

想起那些難以耳的話，辛其洲驀地轉。

他俯下，漆黑的眼帶著攻擊十足的探尋，倆人距離十分接近，幾乎連鼻息都纏繞在一起。

“你真想知道？”辛其洲角微揚。

戚百合原以為，經過了那麼長時間的相，他已經對辛其洲的免疫了，可如今這副巧奪天工的五驟然在眼前放大，的心頓時又沒出息地澎湃起來。

大約是剛剛說了太多話口，戚百合了下角。

其實剛剛也并不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人討論了，那會兒就是莫名其妙的，突然起了幾分炫耀的心思。

炫耀什麼呢？

自己長得漂亮，在學校從不缺男孩子的青眼？

可這犯得著跟辛其洲顯擺嗎？

已經不想問了，可辛其洲把架在那兒，又只能著頭皮開口，“你、你說唄。”

“他們說。”辛其洲慢悠悠地看著——

戚百合作出求知的表。

“說你是靠墻那桌吃得最多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