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閑莊，往東五里便是云霧山，其實人在閑莊，便已能眺云霧山四時的秀麗與巍峨。

從閑莊前往云霧山有兩條路，一條是道，京城里的公子小姐來云霧山游玩，走得多是道，另一條是附近獵戶們多年踩踏出來的小路，沒有道那麼平坦，卻偏僻清靜，路途也更近一些。

魏嬈常走的就是這條小道。

表兄妹四個來到小道的口，就見白茫茫的雪地上只有三四行腳印。

“咱們賽馬吧，看誰先到山腳。”魏嬈指著小道的盡頭，笑著提議道。

霍玦比較擔心周慧珠的馬，小表妹才十三歲，騎得來嗎？

周慧珠見表哥看，嘟道：“表哥莫要小瞧人，我十歲就學會騎馬了，山都上得了，更何況這平地小道？”

魏嬈也道：“就是，表哥可別像外面那些男人，看見子騎馬都要大驚小怪，渾似看見男人繡花描眉一樣。我們姐妹今日敢出來，自是有騎馬狩獵的本事，表哥就不必擔心這個那個了，專心跟我們比試罷！”

同時被兩個表妹嫌棄，霍玦失笑，賠罪道：“倒是我的錯了，好，今日表哥便與你們好好比一比。”

雖然這麼說，開跑的時候，霍玦還是故意落后一步，讓三個姑娘跑在前面，他在后面，方便出現意外時策應。

魏嬈就沒想那麼多了，表妹周慧珠的騎比不差什麼，畢竟住在莊子上想什麼時候騎馬就騎馬，表妹霍琳，剛剛魏嬈也特意觀察過了，一看上馬握韁的姿勢便知道是個老手，姨母擅馬，教出來的兒如何差得了？

因此，一開始比賽，魏嬈便直管往前沖去。

白馬在雪地中疾馳，似乎與皚皚白雪融為了一，馬背上的紅子仿佛紅羽鸞鳥終于逃出了藩籬，盡地沿著雪地疾飛。春風攜著冰雪融化的清冽氣息迎面吹來，魏嬈深深地吸了一口，便似飲了仙，滌了在京城沾染的那些煙塵俗氣。

小道的盡頭便是云霧山山腳，魏嬈勒馬，笑著轉。

帽冠上的珍珠熠熠生輝，卻不及澄澈的眼、白的臉蛋更奪人眼目。

周慧珠、霍琳在爭第二的名頭，沒有過多關注魏嬈，霍玦的視線卻在魏嬈轉的剎那便投了過去，旋即又被魏嬈的晃得移開視線，不敢多看。

他怕自己看得越細，就會陷得越深，嬈表妹與他，注定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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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嬈、周慧珠帶路，四人騎馬沿著山腳小跑了一刻鐘，然后停了下來。

霍玦看向山間，別的地方都是茂的落葉樹林，這邊約可見一條小路分開了林木。

“山間有雪，容易踩空，今天咱們就不去山頂了，在山腳四看看，隨便打點什麼吧。”魏嬈做主道，再喜歡玩，也知道安全第一。

霍玦松了口氣，真怕小姑娘們們意圖爬山。

下了馬，四人分別將馬拴在附近的樹木上。

“會不會有人馬？”霍琳四看看，有些擔心。

周慧珠笑道：“琳姐姐放心，這些馬上有我們周家的標記，尋常小賊不敢招惹我們的。”

膽敢嘲笑周家的，都是京城里的名門族，普通百姓只知道元嘉帝敬重壽安君，周家有一位生了皇子的麗貴人，還有一位嫁了晉地第一富商的大姑，要錢有錢要靠山有靠山，誰敢周家的東西？

整理好箭囊、獵繩，四人排隊出發了，上山小路狹窄，照舊是魏嬈打頭，霍玦墊后。

爬到一定的高度，魏嬈頓足，從荷包里翻出三支哨子，分別發給周慧珠三人：“湊在一起靜太大，獵都被嚇跑了，咱們就此分開，都別走太遠，萬一摔跤扭了腳，停在原地別，吹口哨其他人也能聽到。”

霍玦剛要說話，周慧珠馬上堵住他的，道：“表哥別急，我們平時也是這麼打獵的，這邊不是云霧山主山，除了咱們自家姐妹，很有外人過來。再說了，你看咱們四人的穿著，有紅有綠有藍，在雪地里多顯眼啊，扭個頭就能看到彼此了。”

霍玦只好妥協，問魏嬈：“你有哨子嗎？”

魏嬈笑著從領口扯出一段紅繩，出門的時候就把哨子戴好了。

霍玦又看了眼腰間的寶劍，也不知道是真劍，還是孩子隨便戴著玩玩的擺設。

表哥如此墨跡也是出自關心，魏嬈笑而不語，拔.出寶劍，看似隨隨便便地朝兩丈遠外的一棵槐樹輕輕一擲。

劍尖沒樹枝，劍略晃，穩穩停了下來。

這種力道與準頭，尋常的侍衛恐怕都做不到。

霍玦、霍琳都震驚地看著魏嬈。

魏嬈徑自去拿劍，周慧珠心復雜地道：“嬈姐姐十一歲那年冬天進宮，被人算計掉進了冰窟窿，救上來后雖然撿回了一條命，卻落了虛的病。皇上心疼嬈姐姐，特意指派了一位師傅傳授嬈姐姐武藝，家心法與劍法雙修，如今嬈姐姐不但調理好了子，劍法也很是厲害呢，不像我，只跟著學了一點皮。”

霍玦更在意另一件事：“當年算計嬈嬈的人，可揪出來了？”

周慧珠哼道：“查出來一個小宮，自盡死了。”

霍玦臉一沉，那個小宮一聽就是替罪羊，不過，宮里最恨外祖母一家的，除了那人別無他選。

“這麼大的事，怎麼沒聽母親說過？”霍琳低聲問哥哥。

霍玦目冰冷：“說了又有什麼用，咱們能做什麼？”

霍琳不由地看向魏嬈。

魏嬈剛把劍從樹上拔下來，對上霍家兄妹復雜的眼神，便猜到周慧珠說了什麼。

對于四年前的那件事，魏嬈從未忘卻，但也不甚在意了，眼下很好，這便足夠。

“咱們只獵一個時辰，時辰到了山腳下集合，獵的最多的人可以要求獵的最的那個替做一件事。”寶劍重新鞘，魏嬈挑釁地道。

周慧珠馬上道：“我與琳姐姐年紀小，我們倆組隊，算一個。”

魏嬈當然同意，朝三人揮揮手，一個人往斜上方去了，手里拄著一登山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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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下了雪，可今天很是暖和，養尊優的公子小姐們都出城來玩了，山間的小們也都爬出了窩，四覓食。

魏嬈對這一帶的地形非常悉，單獨走了一會兒，雪地上開始出現了一些小的腳印，山兔、山、獾……

越是人煙罕至的地方，野就越多。

雪是昨晚下黎明前后停下來的，看這些腳印兒，肯定是上午才留下的，有的腳印兒，能直通主人的窩。

魏嬈瞄準了那串獾的腳印兒，如果能獵一窩獾，肯定是贏了。

沿著小小的獾的腳印兒走，魏嬈也沒有放棄狩獵其他小，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腳步盡量放輕。

走著走著，一抹紅映了眼簾。

是只紅的年狐貍，平時的伙食看起來非常不錯，養得一皮油亮，又長又的尾看起來就很暖和。狐貍背對魏嬈蹲在雪地里，兩只前爪在雪地里刨來刨去。距離有點遠，所以它沒有聽見魏嬈的腳步聲。

這種距離與角度，魏嬈可能會空。

魏嬈觀察四周，踮著腳踩著沒有落雪的一些潤的草堆，悄悄往前移了五六步的距離，然后躲在一棵樹后。狐貍依然沒有發現，魏嬈從箭囊里.出箭矢，撘弓，找準角度，瞄準狐貍的左后肢了過去。

狐貍發出一聲慘，倒在雪地里徒勞地撲騰起來。

魏嬈笑著走出去，這麼大的一條狐貍，剝了皮讓師傅做條狐貍圍脖兒，今冬的時候托人送去西山行宮，給弟弟戴剛剛好。

練地敲暈狐貍綁好，魏嬈繼續去追蹤那只獾。

從禿禿的樹枝隙間灑下來，在一片灰與白之間，魏嬈的紅便是這林子里最明亮的彩。

獾的腳印越來越高，魏嬈看看山頂的方向，正考慮是否要放棄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野狂奔的聲音，聽數量，有兩只。

你追我趕的，是在嬉戲嗎？

魏嬈仰頭看看，暫且將五花大綁的狐貍放到一片草叢里，縱跳到了樹上，搭好弓箭做好準備。

兩頭小土丘似的棕野豬相隔丈遠的距離跑了過來，魏嬈角上揚，飛箭中第一頭野豬。

可憐的野豬中箭倒地繼續往前沖了一段才翻個摔到了雪地上。

另一頭野豬見勢不妙，調頭想跑。

魏嬈的第二只箭已經搭好了，出去的時候，另一只箭突然從相反的方向飛來，比提前中了那只野豬。

魏嬈大驚，抬頭去，只見一道天青的影半在林木之間，白皙修長的手保持著才拉完弓的姿勢。

魏嬈看不見他的臉，然而稍加思忖，就知道兩頭野豬都是對方的獵，只是撿了個便宜巧撞上了。

魏嬈跳下樹，拎起自己的狐貍，朝山下走去。

兩只野豬是陸濯與戚仲愷聯手包抄的，戚仲愷還沒下來，陸濯一路追，第一只野豬中箭倒地，陸濯便知道附近有人，他倒也不在乎，只去了第二只。

兩支箭幾乎同時中第二只野豬，陸濯淡笑，都已經做好了將獵讓給對方避免口舌之爭的準備，沒想到那位從樹上躍下的紅年竟然也沒有爭搶的打算。

“小公子留步。”

陸濯緩步走出林間，看著那紅年的背影道。

魏嬈頓足，為何這男子的聲音有些耳？

出于好奇，魏嬈轉過去。

縱是男裝打扮，那艷麗的眉眼、飽滿嫣紅的，還是讓陸濯一眼確定了的姑娘份。

陸濯斂眸，臉上的淺笑也消失了，指著第一只野豬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