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悉風再見到江開,是他五月份的月假。

這一次已經很悉流程,哪怕網上和小江老師再師徒深，現實中到了還跟以前一樣，該吵吵，該鬧鬧,誰也別跟對方套近乎。

某天江開跟吵架的時候,罵小學生。

盛悉風很不喜歡他這麼自己，跟他強調：“你下次見到我,我就初中畢業了。”

沈錫舟也老這麼說，只當斗,不會放在心上。

但江開說，就真的有點不高興。

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雙標,只是潛意識里，不希他把當小孩。

“哦。”江開看都不看,慢悠悠翻頁手中的偵探小說,本不關心說的什麼，“小學生。”

盛悉風：“……”

他真討厭！

討厭歸討厭,這個人榮辱不驚的心態讓心服口服——

這趟放假，江開除了放學當天回了趟江家，剩下時間基本都待在盛家。

那天他回家，說起暑假出國比賽的事,順便和他父母和爺爺開誠布公地談了談,表明了走職業賽車的決心，但遭到一致的反對。

而且因為夢想的暴,他家里開始重新考慮他大學出國留學的計劃。

因為他們知道，一旦放他出去，天高皇帝遠,事態很可能會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鬧了個不歡而散，他就投奔沈錫舟來了。

如果盛悉風不是恰巧去沈錫舟房間聽到，本不會猜到他的夢想到了重創，因為他能說能笑能販劍的，本看不出焦慮的痕跡。

江開說這些并不避著盛悉風，見進來，他順手拿走空椅子上的書包，給騰位置。

沈錫舟早之類的事，他不太放心，對保；但是關于自己的夢想，他有絕對的信心，知道會站到他這邊。

他們有小時候在玩車上建立起來的革命誼，比誰都更深刻地會過他對方向盤的熱和天賦。

“那你怎麼辦？”憂心忡忡地。

“走一步看一步。”他笑笑，反過來安，“反正還早。”

只要涉及到賽車，他們兩個就會變鐵打的同盟，沈錫舟也不會覺得奇怪。

四天月假匆匆而過，周日傍晚，兩個男生返校。

阿姨和沈常沛忙里忙外給他倆帶各種吃的用的，盛悉風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看書一邊吃冰淇淋，完全沒有起相送的意思。

沈錫舟本來不打算招呼，不過臨走前還是折返到面前，彈了下的腦門。

盛悉風吃痛，捂著腦袋瞪他：“干嘛！”

“中考考好點。”沈錫舟眼神嫌棄，“別給我們家丟人。”

盛悉風不由看了眼門口等沈錫舟的江開。

單肩背書包，倚著門站得歪歪斜斜沒骨頭似的，校服穿出清雋的味道，年氣十足。

聞言也懶洋洋看。

彼此眼神里有點心照不宣的意思。

盛悉風收回視線，那點慌轉換對沈錫舟的囂：“要你管。”

沈錫舟被氣笑了：“你別不識好歹啊。”

盛悉風當下“哼”了聲，不過事后也覺得自己的表現稍微狼心狗肺了點，沈錫舟難得關心，還是值得表揚的。

上樓一趟，下來的時候兩個男生還在，已經坐進了車后座，馬上就要離開。

慢吞吞挪過去，走到后座外頭，敲了下車窗。

車窗不不愿降下來，兩個男生齊齊看。

盛悉風面無表，往他們上扔東西。

搞突然襲擊，兩個男生反擊的當口，忽然察覺扔的東西是紅的——

那是……百元大鈔！

每人各兩張。

臨到邊的責罵急剎車，先把錢收好再說。

沈錫舟干咳一聲，跟說話的語氣不自覺溫和了，欣喜中一點吃嗟來之食的靦腆：“干嘛突然良心發現……”

“看在你關心我的份上。”盛悉風揚起下，把賞賜的姿態拿得極為到位。

沈錫舟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口頭關心這麼值錢，也算沒浪費他別別扭扭才說出口的思想斗爭。

他指了指江開：“那他沒關心你，你怎麼也給他？”

如果盛悉風給他400塊錢，他會很愿意給江開花200。

但盛悉風直接給江開200，他心里就不平衡。

盛悉風說：“我的錢想給誰就給誰。”

“白嫖”黨江開心領神會地笑一下：“哦，那我就謝過盛公主了。”

盛悉風快速瞄他一眼，對上他有些輕慢的眼神。

車輛駛離盛家。

盛悉風口袋里的手機震一下。

比沈錫舟帥一點：「我給你講了兩個月的題，跟他一個待遇」

沈錫舟回頭看看還站在原地看手機的孩子，突然說了句：“要是把盛悉風弄來遠橋也不錯。”

江開收手機的作微微一頓，不聲：“怎麼說？”

抗妹聯盟立那麼多年，想跟盛悉風同校的念頭必須擁有正當理由。

“方便打劫。”沈錫舟說。

江開點頭，表認同：“那就弄來。”

沈錫舟扯扯角：“那績，算了吧。”

“最近兩次月考不都好的嗎。”

“瞎貓撞死耗子了吧，中考考什麼樣還不一定。”沈錫舟先表示了對盛悉風實力的懷疑。

“萬一呢。”

“還是算了吧。”沈錫舟說，“我們兩個明年就畢業了，一個人在那，萬一不到什麼朋友，到時候要死要活的。”

盛悉風在申城實驗中學到李優樂這個朋友實屬難得，仗義、開朗、還能完全包容盛悉風的不諳世事。

李優樂得到了兩個男生一致的高度認可。

像小學時候那個陳夢婷的朋友，兩個男生就不怎麼滿意，因為陳夢婷喜歡占小便宜，而且老仗著跟關系好，跟他倆套近乎。

醉溫之意不在酒。

奈何實在不到更好的朋友了，他們也只能勉強放任們一塊玩。

如果盛悉風來了遠橋，可不一定有那個運氣找到下一個李優樂。

跟他們同校的一年，尚且可以跟著他們混吃混喝，可等他們畢業了呢？

安靜一會。

“嗯。”這次江開沒有反駁。

隨著兩個男生回校，時間進六月畢業季。

申城的中考時間在六月的第個周末，今年是6月18號和19號。

還剩下最后半個月的時間，小江老師越發盡心盡責給盛悉風輔導課業，只要有空，他幾乎全天候待命。

都想不出來，他一個高中生到底怎麼躲開老師的監管，如此高頻地使用手機。

弄得盛悉風很不好意思。

breeze：「不會影響你學習嗎？」

比沈錫舟帥一點：「影響了，這次月考下前10了」

進高中以后，他的績還從沒下過全校前10，這下盛悉風更坐不住了，深自己罪孽深重，正打算組織措辭，他不要再為自己忙活——

比沈錫舟帥一點：「考了個11」

盛悉風：“……”

可惡，被他裝到了！

6月17號晚上，中考前一天。

江開沒給盛悉風講題，他說命數已定，書本可以撕掉了，該吃吃該喝喝。

breeze：「練琴【怒】」

比沈錫舟帥一點：「今天還練？」

別說江開，盛悉風也很意外自己連今天都不能休息。

而且因為今天沒作業，也不復習，所以比平時還練更久點。

沈常沛不敢跟怒，怕影響孩子第二天的中考狀態，但也堅決不允許罷工，磨泡摁著不讓跑。

這把琴，盛悉風練得暴躁無比。

等終于被放行回到房間，把自己埋進床里就氣哭了。

手機斷斷續續在枕邊震，不知道是誰的消息，無心點開，沉浸在自己的緒里無法自拔。

過了一會，手機的提醒頻率改為有規律的連續震。

有電話。

探頭一看，發現居然是江開給打的。

盛悉風不想這個樣子接他電話，嗓子里全是哭腔，他聽了肯定要嘲笑氣哭，但他很給打電話，機會難得。

這麼猶疑不定著，電話就斷了。

泄氣地把手機扔開。

大概一分鐘后，家里座機響了。

房間里也有個分機，但家里座機的來電一般沒有的事，所以沒有管，鈴聲很快隨著其它分機被接起而停止了。

過了一會，沈常沛來敲的門：“悉風。”

裝聾作啞。

沈常沛已經給完了掌，這會給的全是棗，聲細語地隔著門哄：“國慶給你打電話，你不接？”

盛悉風已經錯過江開第一個電話了，舍不得再錯過第二個。

拿起話筒，不說話，但是輕微的吸氣聲暴了。

江開果然說：“氣鬼。”

他果然狗里吐不出象牙，盛悉風更氣了，一句廢話不想跟他多說就想撂電話。

江開跟能隔空視似的猜到了的所作所為：“氣鬼先別掛。”

盛悉風再給他最后一次機會。

他說：“別哭了，好好考試，等后天你考完了，我和沈錫舟一起來接你放學，給你帶禮。”

這下盛悉風憋不住了，拖著鼻音問：“什麼禮？你們怎麼來接我？又逃課嗎？”

江開：“嗯。”

很典型的男人只回答最后一個問題式回答問題。

盛悉風半信半疑：“真的嗎？”

江開說：“當然真的。”

的心從滂沱大雨變晴空萬里，但又不想表現得自己太高興，只能顧左右而言他：“沈錫舟呢？”

“還沒回寢室。”江開說，“想他關心你的話，晚點等他回來了我他再打給你。”

“還沒回寢室他在干嘛？”盛悉風發現這哥最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行蹤很是不定。

轉移話題失敗，江開只得說：“管閑事，好好考你的試。”

中考的兩天，學校里的氣氛談不上太張，畢竟大家的第一目標都是實驗高中，而他們學校直屬實驗高中，擁有各種政策優待。

盛悉風卻是張的。

想進遠橋中學，就得像前兩次模擬考那樣超常發揮。

第一門語文開考前，心跳快得不行，想給小江老師打電話求安，奈何學校屏蔽了信號，手機就是塊板磚。

只能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一邊深呼吸一邊給自己打氣。

男廁所晃出來一道人影。

盛悉風連忙停下深呼吸的舉，裝作淡定，然后才定睛看到對方是任豪杰。

倆人是六年的小學同學，初中雖然不同班，不過見面了肯定會招呼彼此。

“悉風，你是張嗎？”任豪杰問。

盛悉風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你不用張啊。”任豪杰安，“你的績上申實完全沒問題的，甚至還有發揮失常的空間。”

盛悉風如實奉告：“我想考遠橋。”

任豪杰愣了下：“啊？”

盛悉風以為他在質疑自己，連忙補充：“如果考得上的話。”

“為什麼啊？”

任豪杰是個很真誠的男生，盛悉風跟他說實話沒有心理負擔：“因為我哥哥他們在遠橋，我過去可以跟他們做伴。”

“可是實驗高中伴更多吧，而且他們還比你大兩屆，只能陪你一年。”

盛悉風當然知道這些，不過覺得問題不大。

天生樂觀，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

而且李優樂說了，只要分數夠，就陪去遠橋讀書。

當然李優樂以為去遠橋的目的是為了金時。

打算拖到高中，再跟李優樂坦白，到時候木已舟，李優樂要殺要剮都隨的便。

與任豪杰閑扯幾句，盛悉風的注意力不知不覺被轉移，人也沒那麼張了。

按照流程進考場，拿到試卷，深呼吸數下，拿出畢生的認真，對待這場考試。

兩天鑼鼓的考試，盛悉風的自我覺都不錯，最后一場英語考試，做完試卷并且仔細檢查了遍，時間還剩下十分鐘。

擱下筆，給自己放空的時間去最后的初中生涯，以及暢想江開和沈錫舟帶給的驚喜。

鈴聲響起，的初中時代就此終結。

走出考場，盛悉風不停下腳步。

天邊晚霞像一片紅的海洋，翻涌起鱗次櫛比的浪，洋洋灑灑染了半邊天空，夕和的金芒從云彩的間隙中出來，不勝收。

這場景，對得起今天這個有點特殊的日子。

回到教室，班里還有一些事務要理，合影，同學聚會、估分、出績的時間和報考指南等等。

考完試大家都很興，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班主任在臺上險些喊破嗓子，不過他今天對他們格外寬容，都沒舍得罵他們，一直寵溺地看著他們。

最后他說：“有時間回來看看老師吧，反正你們大部分人都在隔壁。”說著開玩笑問了一，“咱們班應該沒有叛徒去遠橋吧？”

盛悉風和李優樂互相做了個心虛的鬼臉。

等代了所有注意事項，班主任宣布解散。

盛悉風把大部分書都撇下了，只留了兩本筆記本當做留念。

校門外，等候的家長大軍正翹首以盼。

盛悉風滿是期待，越走腳步越快，幻想了無數種驚喜。

外頭那麼多人，一眼看到江開和沈錫舟了，但簡直想掉頭就走。

這倆狗東西各自戴了帽子口罩，然后給拉了個老長的橫幅：

【賀喜盛公主完九年制義務教育，暑假可以去電子廠擰螺啦！】

一人拉一邊，還占了校門口的c位，路過的學生家長無一不向他們行注目禮，還有好些在拍照。

“人才啊。”李優樂更是直接笑得蹲下，站都站不起來。

盛悉風氣憤極了，扯起校服外套包住自己的腦袋，打算裝作不認識他們。

可兩個男生跑那麼大老遠來接，哪可能這麼輕易放過，仗著有口罩和帽子，高聲喊：“盛公主！”

所有人都順著他們喊的方向看。

盛悉風：“……”

躲不掉，只能咬牙切齒地走過去。

打算一人給他們邦邦兩拳。

誰知走到近前，江開變戲法似的從橫幅后面變出一束花來，胡往懷里一塞。

雖然送花的方式很隨意，但花是貨真價實的花。

的怒氣減40。

然后沈錫舟變出了一口紅。

盛悉風平時參加宴會或者上臺演出也有人給化妝，不過沈常沛認為這個年紀就該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不宜太早，所以不允許擁有自己的化妝品，平日里也不讓化。

這是屬于個人的第一只口紅。

的怒氣值再減40。

只剩下20，可以忽略不計。

兩個男生給李優樂也準備了一束花和一支口紅，以此謝這年對盛悉風的陪伴和照顧。

李優樂驚詫地張大了，難以置信：“我也有份？”

他們一本正經地說：“買一送一，不用想太多。”

想也知道是騙人。李優樂吃人短拿人手，看不爽兩個男生年了，平生頭一回說不出一句氣的話，只能干咳一聲，然后扭扭道：“謝了啊。”

和李優樂道別后，盛悉風與兩個男生一起回家。

他們兩個不約而同走到公車站等公。

放學時間，公車擁，只搶到一個座位，當然是給盛悉風坐了。

抱著花，兩個男生拉著吊環圍在邊，隨意聊著天。

瞧著，有種說不出的安全，初中畢業的彷徨不知什麼時候散了。

很期待高中生活。

因為是接盛悉風放學，所以江盛兩家都同意兩個男生翹課，還各自配合自家孩子跟老師請假找借口。

不過吃完晚飯，倆人晚上還得回去。

盛悉風乖乖送他倆坐進車里。

車要開的時候，故技重施，往車窗里扔錢。

看在他們給準備驚喜的份上，特別大方，給他們各備了500塊。

但他們把錢丟了出來。

“干嘛？”盛悉風不解，“你們不是沒錢了嗎？”

這倆人吃錯什麼藥了，居然連錢都不稀罕？

剛才回家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他們都沒舍得打車。

兩束花和兩口紅，對他們的生活費而言是一筆毀滅級別的支出，都懷疑他倆又得拿洗潔洗澡度日。

江開說：“不用你心。”

沈錫舟也說：“能活。”

要是送禮還要掏錢，那他倆什麼了？

盛悉風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一直到車開走，都沒想明白他們如此氣的原因。

覺得唯一的合理解釋是，這倆貨中彩票了吧？

這一天晚上，盛悉風回到房間，做賊似的跑進衛生間，試涂兩個男生送的口紅。

多年后回頭看，那口紅就是妥妥的死亡芭比。

不過當時還小，對妝沒有研究，只知道上怪怪的，不若之前化妝的好看，但還是喜歡得，連包裝殼都沒舍得扔，小心翼翼收起來放進屜里。

只是這種開心隨著等不到江開的消息，漸漸變失落。

畢業了，不需要補課了，小江老師就消失了。

可是這些天以來，已經很習慣每天和他聊天，得到他的那句晚安再睡。

當這一切驟然消失，本不知道如何適應。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也如此，第天……往后，江開的聊天框一片空白，他再度消失在的生活中。

他還是給開著可見的權限，盛悉風每天點開他的頭像無數遍，他們的對話始終停留在中考的時候，再也沒有只言片語的更新。

很想給他發消息，卻不敢率先邁出這一步。

如果他這些天做的一切都只為了給補課，又怎麼能死皮賴臉跟他展開別的聯系呢？

直到中考績出來，才找到名正言順的理由，跟他匯報自己的戰況。

發揮得非常好，比前兩次模擬考還好，各個高中的錄取分數線尚未公布，不過應該穩上遠橋。

查到績，迫不及待發給他看。

他秒回，個大拇指，然后說：「盛公主厲害啊」

兩個人就績和名次聊了些正兒八經的，江開還問了李優樂考得怎麼樣，李優樂發揮得不算太好，好在能通過本校的政策優待上實驗高中。

盛悉風發現江開只字不提遠橋中學，哪怕假裝不懂地問他：「你覺得我這個分數能上遠橋嗎？」

他也只說：「報實驗中學比較保險」

盛悉風這才明白，他那時去遠橋中學只是戲言，只有當真了。

強住心的失，裝作若無其事回應了。

半夜，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這些日子的失聯本就讓胡思想，他對志愿的態度更是了垮駱駝的最后一稻草。

最后實在憋不住，拿出手機給他發q-q。

breeze：「你不想我來遠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