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辦公室旁有一個幾平米的小房間,折疊床收在墻壁邊，推拉式的玻璃窗前有一張黑桌子，上面還有一盞小臺燈。

唐佳偶爾不回家時,會在這里湊合。

進門就看到白新坐在桌前，慢吞吞的吃那份溫涼的快餐,手里拿著電話。

溫暖的從玻璃直照到白新上,給人一種突然溫順的錯覺,聽見白新聲冷窒說：

“隨便什麼手段，我不想看到‘程季青’三個字被人拿來當笑話提。”

“聽明白了嗎？”

毋庸置疑的語氣。

這和溫順似乎也沒什麼關系。

唐佳搖搖頭，剛才真是魔怔了。

白新掛斷電話的同時也將筷子放下，實在沒了食。

“手沒事？”唐佳問。

白新把快餐盒蓋子蓋起來,剛才也不知怎麼了，本就是個念頭,卻真扎破了,不過也不在意就是了。

道：“嗯。”

只是酸脹讓在彎曲手臂時，到煩。

唐佳默了默,剛才發現白新手被扎破的一剎那,便倏然想起程季青幾天前的樣子。都有點懷疑,白新是不是故意的。

回神道：“我想了下，那個藥劑的事到這一步直接停下來，總有一些可惜……”

這除了是站在醫學角度,也是站在白新朋友的角度。

世界對于3S的研究本就稀有,尤其對于這種高級別配適度,萬中無一的‘’。即便只是對白新一人有效,但一旦功，對ABO醫學史依舊是很大的貢獻。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對白新其實是百利無害。

“可以暫時停下，等你和程季青說清楚之后……也許還能再繼續。”

用了也許二字。

因為坦白之后，程季青未必一定會接。

但細細琢磨后，依舊覺得有必要提這一兩句。

白新并非頭腦昏聵之人，知道唐佳說的話是對的。

但沒有肯定的回應。

除了沒有選擇權，除了沒有自信程季青知道后，能原諒。

心是真的不太想去利用程季青了。

為何要停下？也是因為早停一天，心里能多一虛無的安心。

白新淡聲說：“再說吧。”

沒留多久，準備起離開。

太往西沉下，就那麼一會兒，屋子里溫度就有下降的趨勢。

將辦公室的布置斜斜的打出一道影。

在這房間里，那影連只蟲子也藏不下。

臨行，唐佳忽而想起來：“你這幾天也注意，指標最近都沒下來。應該沒什麼事吧？”

白新淡淡應了。

有不舒服。

倒也不是了不得的，只是發期就在最近的日子，燥意繁盛，程季青不在邊，除了自費力別無他法。

但每每結束，四下無人，荒蕪空虛的覺又更重。

反復兩三次便疲力盡。

尤其偶爾回南景，著臺，沙發，房間，浴室，腦子里都是程季青，的樣子。

只覺更嚴

重。

唐佳瞧著那不聲不響的樣子，和平日差不多，又不太一樣。

剛才白新說‘再說吧’這句時，實際有一種難言的緒。

從未見過白新忍到這般。

白新給覺，這一次并非偽裝的退步，而是真的在擔心失去程季青這個人。真的在示。

不為利益，為人。

唐佳推了推眼鏡，突然想起來，說：“程季青前幾天也有躁期的癥狀。”

白新聞言，步子停下。

“不過這麼多天應該結束了。”

“……”

白新吸口氣，蹙著眉頭回頭殺了一眼。

唐佳：“……”

干什麼？這什麼眼神？

好像從眼神里看出一個意思——結束了你說個什麼勁？

白新沒再看，冷冰冰的出了門，心里煩怒莫名比剛才更濃烈。

-

江城訓練的第五天。

這天，網上關于程季青的質疑突然有了弱化的趨勢……

程季青被群里艾特消息詢問時，剛洗完澡出來。

躁期來又藏的這幾天，洗澡的次數激增，早晚一次，有時候半夜起來，底下也是一片濘。

夢里，人攀扯的脖子，只一那人就發抖。

有怨氣，折磨的狠。

醒來卻又越發不滿，只覺得憋的更厲害……

緒不佳的點開微信。

《貓與薄荷》的小群，群名——碳水仙組。

周晴的主意。

微博鏈接也是周晴發出來的。

【來了來了，終于來了。@程季青你家公司終于有作了？】

程季青點開，沒接下角時，微博看的還多。最近倒是沒怎麼看了，這兩天有什麼新鮮的瓜還都是周晴發群里的。

鏈接進去，是某個大V發的一條微博，帶兩張照片。

【#尋找火災中的天使人#朋友們，覺得眼不？】

底下跟了兩張照片，一張是北城夏日那場火災的照片，一張是程季青的單人宣傳照。

宣傳照很簡單，干凈清爽的素，白襯，背景是墨綠。

是的，但過于死板，沒有將程季青上的清絕靈氣拍出來。

程季青返回微信：【不是。】

Ada發消息之前會跟說一聲，應該就是被人找出來而已。

前幾天宣傳照時，程景其實就打電話提過，照片可能會有人發出來。

那時候程景照片和消息是因為還沒有進這圈子，也是當時那條找人的微博上了熱搜。

程景能想到問的意見，這一點好意，程季青心領下。

至于照片，從來不介意。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

周晴：【總歸是好事，我看了下，底下評論還可以。】

李云藍：【好，你暫時能放松一點。】

程季青自己沒察覺，原來最近在外人看起來，顯得很沉重麼？

#天使人真人份#

#《貓與薄荷》主#

帶著兩條話題直沖到熱榜，占據了半日話題。

當時火災的照片，本就引起過小幅度關注，熱搜一上，程季青的微博關注數漲了兩千多。

程季青點開評論看了眼。

‘臥槽……是真的嗎？是的話我可要路轉了，這宣傳照真不怎麼樣，還沒有隨手一拍絕……’

‘保守評論，等戲播，希不要失。’

‘有點像炒作，不是的話我道歉。’

‘下次直接拿第一張照片宣傳好嗎！誰不大人！這臉，這材我能一輩子！（誤）’

比起前兩天宣傳照發出時，評論算是小逆轉。

至沒有人罵了。

沒人罵自然是好事。

再去回復群里的消息。

【謝謝老師們關心，明天下午茶我請。】

群聊了幾句。

周晴：【下午茶不行，我現在只想吃火鍋。】

王凝：【我們這戲沒有太多場景置換，按照導的功力，應該一個半月能結束。】

周晴：【饞.JPG】

程季青把手機放桌上，巾抓了抓頭發，走到窗邊，將窗戶開大些。

準備轉去拿吹風機，手機在木桌的震聲，令人難以忽視。

實際上消息不急著一時看，但程季青還是下意識走過去，意識到自己舉，步子頓了頓。

但最終還是手拿起。

周晴：【@程季青@李云藍】

周晴：【臥槽臥槽，藍藍，你也上去了！】

李云藍：【？】

程季青一怔，想著是不是周晴艾特錯了。

下一秒，周晴又發了一條鏈接到群里。

【好家伙，這還沒開始拍，你倆就有緋聞了。】

-

XM集團頂樓的會議室，在場的都是XM的核心管理層，都知道白新的份，也簽過保協議。

不論程景是真要袖手旁觀，還是故作不管，白新都在抓這個機會。

就如周郁舒所言，白氏到絕地，也就是最近的事了。

事實上白趙良已經跳腳。

桌上手機微微的震，這是白趙良今天給打的第五個電話。

白新看了眼，按了靜音。

聽完高層的話，轉頭問周郁舒：“銀行那邊理了嗎？”

周郁舒點頭：“幾家有能力給白氏提供資金的銀行，都打過招呼了。”

白新收回視線，面冷淡的示意剛才的高層繼續。

有白新的會議，場上會自拉到繃的氣氛。

就算是周郁舒也會在開會前做些工作，白新的思維就是典型的締造者，什麼事看一眼就知道問題所在。

別人還在嘗試迷宮，可以直接畫出路線圖。

想從哪里模糊混過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XM里有廢。

會議到結尾，白新抬手，lucy眼疾手快將遞過去。

白新著文件：

“李副總，你確定這個企劃書自己親自看過嗎？”

李副總張了張，不自覺心虛，勉強保持鎮定：“我看過，可能沒有太仔細。”

白新聞言，目幽幽的過去。

有兩秒鐘沒說話。

眾人李副總把汗。

這幾天他們這位白新本就難伺候，這不是往上送人頭麼？

白新清冷如寒霜的嗓音，劈過去：“不如你的工作我都替你做了？”

“……抱歉白總，我下次注意。”李副總干咳幾聲。

周郁舒見狀接話道：“拿回去重做吧。”

李副總點點頭，冷汗差點下來。

會議結束，高管們起離開，會議室登時空出來。

周郁舒留在右手邊的椅子上，看了眼白新，知道白新這幾天看也不順眼。

準確說，看誰都不順眼。

白新是標準的，不痛快，那誰也別痛快的類型。

大抵也有手表的事兒在。

這兩天被白新這態度一激，倒是有些從上頭靜下來，仔細想了想，這幾日心里居然也沒有那種‘失’的難。

“不走嗎？”

白新沒搭理，除了心差，也是白趙良的電話又打來。

還是沒有接。

當初Y2是白新牽起來的，白氏在Y2項目中的整個框架也是白新建的，白新撒手，核心人員流逝，如今沒了程氏的支撐，各個方面的合作停滯。

白趙良現下連銀行貸款的路，都讓白新堵上了。

“白趙良還有一棟別墅，也值不錢。”

白新終于回了句：“留著吧，人總要有點希才能更絕。”

還有一個道理，極必反。

著急但也不是沒了理智，別墅家產是白趙良最后的希，只要沒了白氏，那棟房子就是白趙良一家人最后的掙扎。

十幾年苦，總不能一朝就讓人還完了。

周郁舒聽著背脊微微發涼，只慶幸周氏不是白新的敵人，當真是看著白氏一點點，從盛而衰的。

白新坐在椅子上，低頭去看手機。

周郁舒也不自討沒趣，起離開。

出門后，助理跟在邊低聲問：“周總，最近樓上的人都很張。”

周郁舒輕哂道：“我也張。”

助理：“……”

周郁舒走進辦公室：“讓各自做好分事，這事兒也不是白新計較，那份企劃書明顯沒認

真。制濫造，白新要是一言不發過去，XM也不會有今天。”

助理點頭：“您說的是，那要不要做點別的什麼緩解一下白總的心？”

周郁舒這兩天和唐佳聯系過，大抵知道白新最近是因為什麼心差——現在除了程季青，還能為著誰？

或許那人一日不回來，白新心就一日不會好。

周郁舒沒好氣：“做什麼？作死嗎？”

助理：“……”

算了吧。

最近做的事已經夠沒意思了。

會議室里，白新還坐在椅子上，背脊朝后靠著，皮椅在空的會議室發出‘咯吱’的響。

只是暫時懶得彈。

雖然現在不必和程季青每天接，也不會有什麼，只是最近特殊，的需求增高。

高強度工作之后，靜下來，會更敏些。

也就更難。

再看公司那一兩個人，就更煩。

拿手機看了眼，晚上八點多，不算很晚。

打開微信。因為開會，晚飯沒吃，所以今晚還沒有給程季青發照片。

想了想，白新讓lucy替點了份砂鍋粥。

就這麼等在會議室里，程季青已經不會隨時給回消息了……

燈亮白，和白日一樣璀璨明，只是外頭的黑沉沉。

一眼去，邊際不顯。

看的眼睛酸，收回視線，準備關掉手機小憩片刻，忽地目瞥到微信聊天框，一個悉的人名。

是白氏那邊，靜音的工作群。

點進去。

【和藍藍在一起的人是那個程季青。我哭了，這到底是搞cp還是真的啊？】

【圖片。】

下一秒，群消息被撤回。

【抱歉抱歉，發錯群了！】

【跪.JPG】

白新的手指僵在半空，只看一眼就能記下那張照片。

傍晚十分夕橙的背景，江城湖的矮橋上，兩個人相對而站，其中一個人是——程季青。

只看一眼照片，就能認出來。

白新的氣驟然沉下來。

程季青的熱搜還在尾，下午就知道，讓公關撤了黑評論。

白新著手機。

隨意一掃。

#天使人#詞條上連著兩條是——

#李云藍約會對象#

#李云藍新澄清#

點進去，就看到李云藍微博。

李云藍：大家在一起。

配圖里是幾個人的合照，程季青在右手邊，手肘擱在古古香的木桌上，戴著白玉菩提的那只手臂尤為惹眼。

評論的第一條是程季青的。

一個憨笑的表。

白新的牙齒抵著舌尖，抖著用力咬了一下。

明明是澄清的，明明沒有關系，都知道。

可就是一種程季青在遠離的覺，那張橋上的照片里，程季青在對別人笑。

那張合照里，程季青皎潔靈的微笑，也仿佛在提醒——不能再等了。

有不好的預，再這麼安靜等下去，程季青會離越來越遠。

只是每天這樣幾句問候，只是每天發幾張照片，是不夠的。

就算現在不能立馬趕過去，也不能讓程季青忽視的存在……

…

【好好，二位功臣啊，劇組免費得宣傳，都不用買熱搜。】

【笑死，這狗仔也是絕了，幾個人都在一起，把后面的人直接截了。】

【哈哈哈哈。】

周晴說：【橙橙藍藍，我cp名都給你們想好了。青出于藍怎麼樣？】

程季青：“……”

程季青：【周老師，你幸災樂禍的樣子也太明顯了！】

程季青撇了撇，周晴開玩笑，不是那種很討厭的，在人能接的范圍里。群里調節氣氛的擔子都在上。

李云藍：【拍拍

頭.JPG】

李云藍：【但是青出于藍還好聽。】

周晴：【哈哈哈哈，糟糕，宣了。】

王凝：【@周晴我猜到時候肯定有人嗑你這個前妻和橙橙。】

王凝：【@周晴我也幫你和橙橙想了個cp名，破釜橙周！！怎麼樣！】

程季青：“……”

你永遠不知道你追的明星背地里是怎麼嗑cp的。

幾人還在玩笑。

程季青雖不想掃興，但又怕說下去越來越離譜，輕松的接了一句：【朋友我睡覺了，晚安老師們。】

底下一路問號。

周晴：【嗚嗚嗚，我剛接破釜橙周的設定，失了。】

李云藍：【真的？】

程季青沒有再回，怕再聊下去，就收不住了。

關了手機放到床邊，然后從桌上拿起《上岸》。

接著昨天的看——我好像覺到，那個人一開始想從我上得到的不是。

驚覺于此，我的神經更敏銳，我的目更銳利，我的心思更深邃。

于是我越發惶恐。

可是十分荒唐的是，我又能到對我的。

…

十點鐘，程季青有些心浮氣躁。

也或許是因為躁期臨近的影響——好似今天的反應比昨天大一點。

因此不能定心。

將書放下。

手機恰時，連震兩次。

拿起來，好像能覺到那是誰發的——人的第六在哪兒都如此神奇。

白新：【圖片】

從小圖看就覺得不妙，還是手欠點開。

兩條，擺在床上，一一白。是上次陪著白新去店買的，指腹無由了，仿佛能到細膩的。

白新：【橙橙，哪條？】

程季青：“……？”

微微發熱，沒馬上回，也是心態度復雜，還沒有完全緩過來，但這兩天白新實在……太乖了。

隔了一會兒，屏幕忽地一亮。

白新的視頻打過來。

“……”

程季青猶豫片刻，鬼使神差的點了同意。

那頭的背景是在南景，且是在洗手間里，暖調的明

黃線落在白新的上。

看到白新冷艷而嫵的臉，表細微一，便盡是艷。

“收到了麼？”

“……嗯。”

白新似乎也不在意有沒有回，緩緩問：“哪條啊？”

程季青佯裝不解其意：“什麼？”

視頻里白新眼睫輕，眸微閃，看見那潔的鎖骨隨著呼吸忽淺忽深，嗓音在空間里著空靈。

“今晚我穿哪條？”

“……”程季青知道這貓兒要玩的了，從那皮錯開視線，聲平靜：“看你自己。”

然而白新下一句話，便讓猛地呼吸一抖。

“那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