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并沒有走。

世間之事就是這麼湊巧，就在顧錚張羅著定機票時，緹屏的導師突然找回去，說是有個與歐洲學校聯合培養的機會，問要不要接。

緹屏無法相信天降大餅恰巧掉到了自己頭上，愣了許久才道：“……為什麼會是我？”

“因為你的方向最合適。”導師道：“你如果愿意去，會獲得更好的發展。”

“我考慮一下。”道。

去酒店找顧錚。

推開門時顧錚正在電話里和人撕……不，準一點來說，是顧錚單方面被電話那頭的人教育。

“……我知道啊，這個你能不能自己糊弄一下？”顧錚弱弱道：“我現在真的回不來，我還在試用期呢，如果隨便跑了，我的offer怎麼辦？”

“那你什麼時候能搞定？”

顧錚道：“這我說了也不算啊，主權在我手上嗎？”

電話開著免提，合伙人抄著津門口音，說話嘚吧嘚跟機關槍似的，句句扎心：“你丟不丟人？啊？你就說你丟不丟人？追了一個多月，又是噓寒問暖又是端茶倒水，結果你跟我說還沒到手，這什麼效率啊，一個多月，樹懶求偶都能求到小樹懶子滿地爬了，你居然還跟我說革命尚未功同志仍需努力，像話嗎？”

顧錚垂頭喪氣：“我努力了，這不是沒有經驗嗎……還老是犯蠢，不討厭我就不錯了。”

合伙人被搞到失語：“老子倒要看看是什麼樣個天仙把你迷這樣。”

一提這個顧錚就特別來勁：“誒我跟你說，真的和別的孩不一樣，特別不食人間煙火……”

“閉吧你。”合伙人惡狠狠道：“限你兩周回來，要不然我們就只能賣公司了！”

顧錚這人貴在不要臉：“是嗎？咱們公司估值現在高的，賣了能進賬不錢嘞。”

啪，合伙人憤怒地掛掉電話。

“自己沒老婆還耽誤別人。”顧錚小聲抱怨：“今年也要給他點孤寡青蛙。”

早已進門的緹屏靠在椅子上，托著腮問道：“孤寡青蛙是什麼？”

“緹屏！”顧錚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

緹屏輕輕一頭發：“有事找你。”

“所以，你要去歐洲？”顧錚試圖確認。

“還沒有定下來。”緹屏低下頭：“只是有這個機會。”

“那當然要去啊，好機會誒！”顧錚立刻道。

“……這樣的話，我可能會多讀一年博士，我不知道……”

“所以你想去嗎？”顧錚問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考慮我，我會支持你的一切選擇。”

“我不知道。”緹屏輕聲道：“我不擅長自己做決定。”

是天平座，有選擇困難癥，晚期。

顧錚對眨眨眼，從兜里出一枚幣。

“那就問神奇幣吧！”顧錚把幣遞到手中：“來，問問它你該怎麼選。”

緹屏握著那枚幣，目猶豫之。

顧錚笑瞇瞇道：“你會猶豫，說明你心里邊已經有偏向了，只是不敢說出來。”

是嗎？

一熱，顧錚站起來，輕輕抱住了，下擱在圓潤的肩膀上，撲出的氣息像小狗一樣溫熱，是一種很給人予力量的抱法。

緹屏下意識了他的頭，很。

靜靜任他飽了半晌，緹屏把那枚幣扣在桌邊，正面朝上。

道：“好吧，那我就再多讀一年書。”

顧錚對此到非常高興。

主要原因當然是他希緹屏有更好的發展，但次要原因就比較賊了，顧錚的計劃是，他要和緹屏悄悄談，然后驚艷顧弦。

倒也不是他怕顧弦知道后使壞，近水樓臺先得月地把緹屏搶回來，而是他怕顧弦腦子靈活起來后，憑著一些蛛馬跡，拼湊出他瞞著緹屏使的壞。

顧弦婆媽，且一板一眼的格，他一定會向緹屏告狀，這家伙從小就舉報，特別煩人。

不能讓這種可怕的事發生。

就當顧錚還在琢磨怎麼瞞著顧弦的時候，緹屏突然提出要去歐洲，這簡直是瞌睡時遞來的枕頭，雪中送的銀碳，顧錚恨不得找個月老廟去虔誠還愿，讓緹屏畢業前都別再踏上洲大陸了。

顧弦小時候主持大型兒活，總毫無靈魂地結尾“……快樂的時總是短暫的，不知不覺間，我們今天的儀式走到了尾聲。”

顧錚當時覺得他哥在放屁，現在想來，確實，人生就是這樣，悲也零星歡也零星，化作連江點點萍。

——他再不回國，合伙人可能真的要暗鯊他。

緹屏對此表示了理解，甚至沒有表現出一丁點不舍，反而淡定地詢問顧錚晚上想吃什麼。

顧錚一噎：“這是斷頭飯嗎？”

緹屏疑：“你只是回國而已，又不是上刑場，為什麼覺得是斷頭飯？”

“因為會很久見不到你嘛。”撒男人最好命。

緹屏照例輕狗頭以示安：“……沒關系，你可以視頻聊天。”

顧錚含恨把眼淚咽回心里，誰來教教他怎麼鋼鐵直啊！

相日久，顧錚逐漸索出了緹屏喜歡的相模式。

本質上是個比較平淡的姑娘，格和冷靜，略帶一微妙的天然呆，平時這點呆氣被智商環掩蓋，只有非常接近的時候才能品得出來。

這位不需要很多浪漫，也不需要儀式，對錢也沒什麼興趣，平時有空就是看書看劇，過著一種普通而次要的生活。

偶爾顧錚搞點氛圍，緹屏禮貌而配合地表現出驚喜，但從的表上可以看出來——有點尷尬。

用場外援助——閔芋的話說：“……我看的出廠設置里就沒有這個選項，難怪長這樣卻母胎單，這真的是憑實力在solo……”

閔芋吐槽很損，但卻極其到位，讓顧錚連辯解都找不到角度，只能一遍遍蒼白地強調：“我們是真！”

閔芋看他可憐，友支教：“你別折騰了，安安靜靜地和人家相就行，搞那麼多花里胡哨的，一點不實惠，只有小生才會被你騙。”

“怎麼會有生不喜歡浪漫呢。”顧錚百思不得其解：“我哥們都說他們全是憑這些追到朋友的啊……”

閔芋無語。

問：“傻兒子，吃過海底撈嗎。”

那當然吃過，顧錚土狗一只，熱火鍋和小燒烤。

“你現在就像海底撈那活蹦跳唱歌跳舞的服務員，鄭仙就是腳趾摳別墅的壽星。”閔芋道：“你還說對你沒覺？我看對你的寵溺快溢出來了，要不是對象是你，誰樂意忍耐這可怕的尷尬啊！”

顧錚的數總在奇怪的時刻冒出來：“這主要還是修養好，跟對象是我沒什麼關系。”

“你自卑個泡泡茶壺。”閔芋實在是無力繼續支教了：“反正你就記住，像老夫老妻一樣和著就行，需要從波瀾不驚的生活中獲得安全。”

“波瀾不驚的生活？”顧錚仔細品味。

“對，”閔芋道：“所以那麼強調真誠，也不喜歡自己做決定，因為厭惡未知，更厭惡突如其來的變故。”

當一不變的生活發生轉變的時候，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

緹屏開車送顧錚去機場，這日天清日朗，惠風和暢，顧錚剛一出門，他的行李箱就被一只海鷗畫上了可疑的白印記，怎麼看都是大大的兇兆。

路上又遭遇了車禍堵車，以及忘帶護照等等烏龍，險些沒趕上飛機。

緹屏用極其流利的鳥語嘰嘰咕咕向地勤解釋顧錚的況，讓他們帶顧錚走快速通道，顧錚拎著登機箱，好像迷茫的小孩，跟在后面不停地點頭。

“你跟他走吧，”緹屏道：“快過安檢去，已經有點來不及了。”

不擅長離別，只是不自然地笑了笑：“……以后有空再見。”

“等等！”顧錚突然住了。

地勤在催促，顧錚道：“再給我半分鐘時間，馬上好。”

他深吸一口氣，對緹屏道：“那個……你之前說，我現在只是試用期……你覺得我表現得怎麼樣？”

緹屏一愣，隨即笑道：“你很好啊。”

“那你看……我都要走了，是不是應該給我轉個正什麼的，這樣我就不用□□工了不是？”

顧錚之前一直沒好意思提，怕自己表現得太猴急，像個渣男，引起警惕。

但現在他都要走了，緹屏卻好像完全忘了這茬，得顧錚無暇顧及自形象，著頭皮提了轉正申請。

緹屏果然不記得試用期這件事，就是這麼個毫無儀式的人。

“我還以為你早就轉正了。”緹屏安道：“你現在就是我男朋友，快點趕飛機去吧。”

顧錚沒彈，站在原地看著。

緹屏嘆了口氣，湊上去在他上輕輕親了一口，溫聲道：“再見。”

這是第一次主親人。

顧錚傻笑了一路，恨不得在機場里來段霓裳羽舞，不得不說，轉了正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哈。

來時孑然一，只帶了個碎子小助理，走的時候滿載而歸，朋友有了，有了，夢想也有了，帶了一堆特產，還有給合伙人買的豪華大禮包——為了謝這段時間他的傾奉獻，讓顧錚躺著都賺到了錢。

真好，顧錚整個人都被紅泡泡包圍，倒了一天時差后，神清氣爽滾去公司上班。

合伙人不不飄過他辦公桌前：“顧總裁還知道回來哈。”

這位老哥一個半月瘦了十斤，形容枯槁，都是被顧錚那邊的業務鬧的。

顧錚把伴手禮給他，順便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相框擱在桌子上。

合伙人湊過來看：“我來瞧瞧……哎喲，漂亮的，嘖嘖，難怪你公司都不要了。”

照片里是笑得宛如智障的顧錚，和端莊溫和的緹屏，顧錚之前特別不爽緹屏發在朋友圈的那張照片，非拉著去拍個同款，這樣才有上位的覺。

顧錚愉快地笑，和照片上如出一轍：“原來是我哥的朋友，被我挖來了。”

合伙人皺眉：“你怎麼還當起小三來了，不要道德敗壞啊我跟你說。”

“沒當小三，就是挖了點墻角，暗的，沒讓發現。”顧錚標榜自己的正義：“而且我這挖墻腳嗎？我這拆違建。”

合伙人哼唧著走了：“行，你最好能瞞人家一輩子，餡了你就完了。”

沒有的人就喜歡說這些不吉利的，賊討厭。

顧錚覺得自己不會陷。

知道他心思的人不多，小張，閔芋，合伙人，主要就這三位，都是商務人士，一個賽一個的嚴，而且都和緹屏沒接，沒多大問題。

可萬一被知道了怎麼辦？

這個問題顧錚沒想過，也不敢去想。

管他的呢，人生苦短，能快活一天是一天，有首歌的標題就是這樣寫的：等問題出現我再告訴大家。

他親了口緹屏的照片，開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