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下單了全新的咖啡機。

早起上班的合伙人拿起來一看：“咖啡機？送錯了吧，咱們這土鱉破公司，能有誰是喜歡喝這洋玩意的？”

眾員工事不關己地扭頭，與西方小資主義劃清界限。

小張訕訕道：“副總，這是顧總買的。”

合伙人的表像是見了鬼：“他平時天天噸噸可樂雪碧啵啵淤泥茶，什麼時候開始喝咖啡了？”

小張痛苦道：“這你得去問老板娘，反正老板現在土狗從良了，不喝咖啡，還學會了做西餐，上次我去給他送材料，看到他在惡補建筑學概論……”

合伙人震驚。

隨即痛心疾首：“……草，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又一個親戰友被腐蝕了。”

“大早晨干嘛呢，真吵。”顧錚打著電話，推開辦公室門，對外面筆出一個噓的手勢：“我在打電話，你們輕點。”

轉頭又意綿綿地撒。

“對……我們小公司嘛，最近業務多，吵吵鬧鬧的，好啦，我不打擾他們工作，我也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啊，需要一些鼓勵嘛。”

他對著話筒響亮地mua了一記。

小張掩面不忍直視，合伙□□頭了又，憋得滿臉通紅。

顧錚一眼瞧見咖啡機：“誒我的咖啡機到了？謝謝啊，待會我給你轉錢。”

小張道：“老板，你上次給過了。”

顧錚嗷地一拍腦門：“我忘了，錢太多就是這點麻煩，余額里的零我都懶得數，本不記得花了多了。”

他對臉宛如開染坊的合伙人揮手：“拜拜，我回去了啊，待會開會的時候我一聲。”

合伙人緩緩坐下，額頭青筋暴起。

“副總你怎麼了？”小張惶恐：“你振作點！”

“小張，你知道我現在特別想干什麼嗎？”合伙人深吸一口氣。

“不……不知道啊，”小張不安：“想燒死全天下的臭？”

“不，我現在特別想把這個坑貨的賬戶歸零。”合伙人長嘆一聲：“……夭壽了，我為什麼會和這個腦合伙創業？”

答案自在心中，因為顧錚雖然腦，但業務能力在線，因其不可替代，暫時沒有被掃地出門。

顧錚就這麼過上了一種，早晚煲電話粥，白天努力搬磚，偶爾回家照顧一下爹娘，抓空閑時間出國見友。

緹屏就更加簡單，做實驗，寫程序，寫論文，改論文，偶爾去跟導師開會。

這樣平靜的日子就這麼過了近一年。

異國很艱難，但對這兩個人來說，好像也不算不能克服。

緹屏格慢熱，恰好顧錚熱似火，很獨立，恰好顧錚也有自己的事業要忙，這樣的遠距離居然奇跡般地續存了下去。

顧錚開心了，底下的員工就也很開心，因為顧錚表達開心的方式比較暴，就是發紅包。

由于緹屏不缺紅包，他只能把灑向人間。

員工們紛紛祝賀老板順利，把顧錚哄得更加合不攏，幸福有指，生活有奔頭，一片祥和之中，只有一個人很不爽，他就是——顧錚的合伙人。

這位是新時代的周皮，二十一世紀的活朱元璋，勞模一個，并孜孜不倦地試圖把顧錚改造他的錦衛。

顧錚當然不慣他這臭病，用從緹屏那里學到的詞匯教育他：“work-lifebalance懂不懂？工作就是為了生活，沒有生活我還工作個屁。”

合伙人沒辦法，這位爺錢多，家里也有資源，雖然他自己不樂意用，但說不準哪天就需要用那麼一下，只能忍著。

在某種暗的緒驅使下，合伙人每隔幾天就要進顧錚辦公室轉悠一圈，主要看看緹屏的照片還在不在。

最后他實在忍不住了，吐槽：“你們隔這麼老遠，好幾個星期見一次面，居然堅持到現在還沒有分？”

說好的異地會遭遇不幸呢？

“豈止是沒有分手。”顧錚得都快冒鼻涕泡了：“我們的穩步培養中，我都已經想好我們的孩子該上哪所兒園了。”

“那你哥怎麼辦？”合伙人突然想起這麼一號人，八卦心起：“他和閔總怎麼樣了？”

閔芋的公司和顧錚的有業務往來，所以合伙人認識，并通過小張得知了新鮮熱乎的八卦。

“他倆徹底分了。”顧錚道：“聚是神仙眷，散是兩條，好的，各自開始新生活嘛。”

合伙人沒懂：“……不打算和你哥談下去，還上趕著去阻撓你哥和你朋友？這是什麼國際共產主義互助神啊？勝利果實全讓你給摘走了。”

顧錚悠悠道：“對啊，我沒顧弦那麼聰明，但我算人可比他準多了，借別人的力達自己的目的，兵不厭詐也。”

合伙人不喜歡他普通又自信的態度，酸不拉唧道：“你就作吧，小心翻車。”

顧錚冷笑：“沒人的男人真可憐。”

一邊打開手機發送視頻邀請：“……緹屏，今天好嗎？”

緹屏今天好的。

論文沒什麼進展，但沒關系，還有一年時間可以慢慢地熬，早晨煎蛋不小心燙了手，下意識把這件事告訴了顧錚，收到了顧錚非常夸張的問候。

聽著電話里顧錚“來我給你呼呼”，覺得手指也沒那麼疼了。

下午去見了導師，導師認可了的果，盛贊領域稀有的計算機背景。

緹屏在心里默默吐槽：因為很有人愿意用發電，從炙手可熱的行業轉來一個夕行業。

但不管怎樣，獲得認可都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在正確的道路上行進讓獲得了足夠的安全。

算著論文的進度以及預留空間，對導師道：“如果最近不忙的話，可以給我一個假期嗎？”

晚間的例行電話粥時間，緹屏告訴顧錚，擁有了一個還算長的假期。

“我需要回國更新護照。”解釋道：“以及探親。”

顧錚的閱讀理解能力一向很強悍：“這個親，包括我嗎？”

“包括。”緹屏認真道：“你是很重要的。”

“真……真的嗎？”顧錚寵若驚。

“你應該更有自信一點。”緹屏在鏡頭里抿笑：“你不是一直聲稱要做最佳男友的嗎？”

是真的，顧錚頃刻就抖起了翎子來：“那是，我馬上給你安排一下回國事宜。”

“有驚喜等著你。”顧錚神神道。

合伙人一進顧錚的辦公室，就聽見他麻的聲音：“……有人說人眼里出西施，但我看不是，如果是你，那仇人看了也覺得你是西施。”

把合伙人給惡心壞了：“小張子，快把本宮的胰島素呈上來！”

小張是顧錚的助理，對此早已習以為常，慨道：“誰想得到咱們生猛的老板一談變小貓咪了呢，鄭仙要回國度假了，他還讓我幫他訂全市最低調奢華的酒店，重點在低調，據說這位娘娘不喜鋪張。”

合伙人幽怨得很：“他拿出這份眼力見兒伺候客戶，我老早去納斯達克敲鐘了。”

小張賊笑：“不過這樣也好的，結了婚的男人穩定，穩如老黃牛，到時候讓鄭仙督促他上進。”

合伙人嚇一跳：“我靠，他倆要結婚了？”

“還沒定，但我估計快了。”小張高深莫測道：“上次我借老板的電腦導資料，看到他在搜手工定制戒指。”

可能是最近被緹屏夸得太膨脹了，顧錚還真重新立起了被顧弦和家人們打到趴窩的自信心，表現為，他重整舊山河朝天闕，繼小學課后，第一次重拾畫筆，打算給緹屏設計個獨一無二，顧總親手打造的求婚戒指。

沒錯，求婚，顧錚最近被滋潤得飄飄仙，野心膨脹，覺得時機已經，緹屏上對他已經頗為依賴，是時候讓兩人的關系再升一級了。

合伙人照例潑他冷水：“人生三大錯覺是什麼來著？”

“滾。”顧錚道：“我們倆是真。”

合伙人也算他從大學到現在的摯友，屬于自己人的范疇，顧錚很樂意對他炫耀一二。

他拿出一張紙：“你看，我設計了個訂婚戒指，獨一無二，大鉆石款，好看吧。”

“你管這戒指？”合伙人道：“我看你這是在給指環王劇組無償供應道，誰訂婚送一扳指啊。”

“有嗎？”顧錚看不出問題來：“那你看看怎麼改？”

“我建議審不行的人別畫筆。”合伙人真誠建議：“你還是找人給你潤一下吧，畢竟訂婚，算大事了，把戒指弄得好看點，功率肯定攀高啊。”

顧錚深以為然：“行，你真誠的意見我收到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回國日近，緹屏約覺得顧錚好像比之前更加忙碌了一點，每次視頻，都是一臉強打神的疲憊。

在某次無意間發現顧錚手上的小傷口時，緹屏問：“你最近在忙什麼？”

“忙著做……”顧錚下意識據實相告，因為緹屏不喜歡別人騙。

但求婚這件事，目前還是絕對保階段，如果說出來就不太驚喜了，他希能保持一點神。

于是顧錚隨意地笑了下：“哦，這個啊，上次做飯不小心割到了手，我就裹了下創可。”

緹屏隔著屏幕，定定地觀察他每一個表。

顧錚笑得有點不自在。

半晌，端正地坐好，十分嚴肅地開口道：“我知道異國比較難以堅持，但如果你厭倦了，或者有別的打算，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會苛責你。”

顧錚心里咯噔一下：壞了，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