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沈和微把心里想的原樣說了出來。

最后問：“陸晚星, 你現在對我，到底是什麼。”

陸晚星就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到啞口無言。

最初的好，確實是因為一直以來都記得是他給過丁凡惠唯一的溫暖。

若非如此, 面對其他任何一個第二次見面就要上床的Alpha，陸晚星不會給他好看。

不會在他提了分手以后還去見面。

不會因為在床上被半標記而退學、痛苦、失敗。

陸晚星想起很偶爾的幾次，他對沈和微提起丁凡惠, 以為是兩個人都能共的話題。

現在想想, 沈和微表現出的無于衷, 不是因為他格如此, 緒不外，而是因為他的確無。

他接著著陸晚星上床，是單純想要泄，而不是轉移陸晚星的注意力。

他一句都沒說過同陸晚星的話。

那時陸晚星是想要他的同的，更可悲的是想要他的可憐。

當一個人真的另一個人的時候, 是不怕被他可憐的。

因為可以堅定地相信, 一切緒都最終會積累為。

后來慢慢相信沈和微在床上的表現就是喜歡，可沈和微也連續兩次輕易地說了分開。

原來最初的基礎都是錯的。

如果去地基，高樓還存在嗎。

陸晚星覺得, 自己大概冰凍了半個世紀, 才像機人走程序一般，語氣平直地說道：“對不起，你問我對你是什麼樣的，我想, 很可能, 跟你一樣, 也并不算是喜歡了吧。”

沈和微沒再說一個字。

他的狀態令人不安, 表僵, 臉沉，呼吸起伏很大，信息素也克制不住地大量散出。

陸晚星又下意識地退了兩步，見他不，說了句“我們都冷靜一下”，先回了臥室。

沈和微可能一直都在原地，十幾分鐘后，陸晚星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他走了。

第二天一早，醫院來電話，通知他們倆該去準備采集Alpha的腺細胞，陸晚星給沈和微打電話，沈和微沒接。

時間剛過八點，陸晚星摁滅了傳出忙音的手機，著窗外灰撲撲的天空，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種預。

又過了平淡安靜的兩天，預越來越無法忽視，陸晚星一早起來，沒吃早飯，就帶上證件去了附近的小醫院。

等結果時，他久違地收到了姜蓓蕾的消息。

姜蓓蕾：【晚星！我升職了！主管讓我做副組長，嘿嘿！】

陸晚星：【恭喜你！！】

姜蓓蕾：【嗚嗚竟然秒回，晚星你還愿意跟我說話，太好了】

姜蓓蕾：【流淚】【流淚】

陸晚星：【我最近事好多，不是生你的氣】

姜蓓蕾：【我以后絕對不會跟別人說有關于你的任何事！我發誓！】

陸晚星：【嗯嗯】

姜蓓蕾：【說起來，你那個帖子發得人看得真爽，喜歡一些打臉文學】

陸晚星：【什麼帖子？】

姜蓓蕾：【回應的帖子啊】

姜蓓蕾：【網頁鏈接】

陸晚星點進去，因為是校網的論壇，需要登陸才可以看，陸晚星早就不記得自己的賬號碼，用姜蓓蕾的才功看到。

發帖人是之前料陸晚星那個同學，帖子的主樓寫了簡短的兩句話：

【我在此誠懇地向陸晚星同學道歉，祝他健康，一切順利，同時，我也愿意接學校的一切罰。對不起，陸晚星。】

跟在文字后面的，是另一個帖子的鏈接。

點進去，一眼看到容很多，但比起校網論壇首頁常見的其他文字上都語焉不詳的討論帖，這個帖子的條理非常清晰，甚至心排版過，還有容導引。

第一部分容，開頭是兩張照片，合照的主角都一樣，陸晚星與沈和微。

一張用拍立得拍的，上面有時間，陸晚星還在讀大三的第二個學期，第二張，時間是婚禮那天。

隨其后的婚禮新聞，也再一次說明，陸晚星一直以來的往對象，都是他后來的結婚對象，如今沈家的當家人，休學單純是原因。

第二部分容，詳盡地陳列了陸晚星休學后的所有作品，從雜志頁圖，到網絡約稿，包括那本目前銷量依然不錯的兒畫冊。

第三部分，是來自沈和微公司法務部的說明，敦促學校相關部分盡快理，有關同學刪帖道歉。

陸晚星注意到發帖時間，是一月一日的中午，距離最初說陸晚星因作風不良被迫退學的那個料出來，過了不到二十四小時。

從應對時間等各方面來說，都十分有力。

下面的評論也變了風向。

【這麼多稿……我倒是沒休學，可我也沒畫這麼多出來……】

【不是休學【跪】是請假回家結婚，順便隨手出了本畫冊】

【學霸不錯，我是學生，讓給我】

【大佬隨隨便便點滿技能】

【把誰饞死了，我不說】

陸晚星只看了一屏的容，點了退出，給姜蓓蕾回消息。

陸晚星：【看到啦，謝謝你】

姜蓓蕾：【你之前真不知道啊，那我應該早點給你發】

陸晚星：【平時不怎麼看論壇】

姜蓓蕾：【也是，我放了假離開學校也就沒興趣打開了】

姜蓓蕾：【其實我也覺不是你發的帖子，哈哈，說話語氣不像你】

姜蓓蕾：【多的我也不問你啦，雖然你說沒事，但我想告訴你，我真的覺得很抱歉，讓你平白被人議論了那麼多】

陸晚星想了想，道：【我最近準備做手啦，做完就真的沒事了】

姜蓓蕾：【？】

姜蓓蕾：【？？？？？】

姜蓓蕾猛然間得到意料之外的消息，發了兩條問號，接著在陸晚星的對話框里激了幾十條表包。

然后匆匆下線：【主管來了，回聊】

沒多久，護士也到陸晚星的號，進醫生的辦公室剛落座，就聽醫生說：“看HCG的含量，確實懷孕了，應該在十天左右，想知道別嗎，我給你開化驗單。”

陸晚星把擱在上的手機放在桌面上，問：“我兩周前剛做過腺穿刺，有影響嗎？”

醫生看了他一眼，重新拿過化驗單，半晌道：“一周以后再來復查，期間避免大量活，房事，待在Alpha邊。”

“我最近計劃做解除半標記的手。”

“……”

醫生打量陸晚星：“所以，孩子你不打算要？”

陸晚星說：“做手他活不了吧。”

醫生道：“這不是廢話麼。”

“這幾天反正看不出什麼。”醫生道，“回去好好考慮一下，你的各項指標都很好，胎兒應該是很健康，割除一部分腺后，還能不能再懷孕，都是未知的。”

“手的醫生說，不會影響懷孕。”

“他是割腺的，當然這麼說。不是照著理論筆直生長的，腺存在在你上也不是為了讓你去割。”

“況且，人為作總有誤差，任何一個萬一發生在自己上，都是一萬，還有反悔的余地麼？”

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住家阿姨利索地熱好了收起不久的飯菜，陸晚星想了想，坐下吃了一碗飯。

他走進臥室，仰面倒在床上，靜靜躺了片刻，又打開手機，看那個澄清的主樓照片。

拍立得是沈和微送他的，那張照片是兩個人的第一張合照。

當時被沈和微拿在手里，說要晾晾，后來陸晚星就沒再見過。

沈和微送過他很多小東西，應該是從哪里看過類似于送對象的一百件禮的文，每一件都很有代表，除了拍立得，還比如說永生花。

當時沈和微還試圖送輛車給陸晚星，但陸晚星不會開，沈和微又是言出一秒都不等就要行的人，庫里南買好放在院子里，陸晚星去報駕校。

后來沒多久，在夏天要開始的時候，沈和微說：以后別再聯系了。

陸晚星把他送的東西整理好放在雜間，半個月以后，接到沈和微的電話，他回去拿自己的垃圾。

抱上紙箱要走的時候，沈和微又讓他把車也開走。

陸晚星覺得他有神經病，沈和微不覺得，兩個人吵了幾句，吵到了床上。

阿姨又吃晚飯的時候，陸晚星才醒過來。

他不小心睡著了，夢中接著回憶在臨市的幾個月，跟過去種種譬如煙塵一個道理，睜開眼睛，就忘了大半。

沈和微久違地也在吃晚飯的時間到了家，不過沒有跟陸晚星說話，經過餐桌，徑直進了臥室。

陸晚星默默吃完，住家阿姨默默收拾。

偌大的房間里，籠罩著初春沙塵暴的霾，好像呼吸間都有塵粒，人窒息。

陸晚星準備去洗澡時，看沈和微和側躺在床上，腳上的皮鞋也沒，在原地站了片刻，走到他邊問了一句：“吃過飯沒有。”

沈和微不說話，陸晚星說：“你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沈和微像聽不見陸晚星的話，沉默地背對著陸晚星。

陸晚星去拉他的胳膊，他突然坐了起來。

把手臂出去的作很大，陸晚星踉蹌了一下，約聞到消毒水的味道。

沈和微依然是側對著陸晚星的姿勢，不過仍能看出臉很難看，不知道從哪回來的，都有些發白，眼神里帶著疲憊的兇狠。

“別我。”沈和微說。

“能談談嗎。”

“有什麼好談的。”沈和微看了陸晚星一眼，很快，就轉開了眼神，直了脖頸說，“我現在跟你沒什麼可說的。”

“如果是因為我那天說的話，我向你道歉。”

沈和微想了想，臉更難看了，扔出邦邦的三個字：“不需要。”

“我今天去了趟附近的醫院，醫生說……”

沈和微立刻冷笑一聲：“醫生說，你的況不好，需要盡快手。你想說這個，是吧。”

“可是是真的嗎？陸晚星，你也知道，消解劑打了跟沒打一樣，這一年多你的正常，是因為一直跟我在一起。哪里來的況不好，需要手？”

陸晚星慢慢地深呼吸了幾下，在窗外最后昏暗的天中看著沈和微譏諷的表，說：“你答應過，不標記，后來也說過，會配合我做手。”

“我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沈和微說，“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等拿掉標記，你還打算留在這嗎？”

“你告訴我，你到底把我當什麼？我一直在想，你到底真的喜歡過我幾天？”

陸晚星沉默了。

沈和微咬了咬牙，半晌，又輕笑了一聲。

“我目前不打算采集腺細胞。”他看著陸晚星說，“我想，我還需要重新考慮。”

像聽到醫生說懷孕時，陸晚星其實沒怎麼驚訝，此時，他也只是想，“果然”。

對自己的運氣不該抱有太多的期待，對沈和微，也是同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