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干就干，李朝歌站起，環顧四周，開始收拾行裝。

夜已深，他們家早就沒燈油了，屋子里黑的手不見五指。對于普通人來說這種環境很不方便，可是李朝歌是習武之人，雖然現在境界跌了，但是前世的經驗還在，區區黑暗本奈何不了。

李朝歌最先去角落里翻箱子，果然，的記憶沒錯，護臂、弓箭、匕首等都收在這里。這些武在如今的李朝歌看來完全是廢鐵，但是有東西總比赤手空拳強，李朝歌沒有挑剔，練地將武裝備在自己上。

武裝點好后，李朝歌想了想，竟然想不到自己還能帶什麼。周老頭窮的叮當響，除了那本心法，這個屋子沒什麼值錢東西，扔了也無妨。李朝歌從柜里翻出僅有的兩套干凈服，牢牢裹在包袱里，打算明早天一亮，就帶著東西出門。

至于盤纏……家里沒有盤纏，不需要準備。

李朝歌正在清點最后一遍，突然耳朵一，聽到外面有腳步聲。李朝歌眸變深，不聲地收起包裹，將手按在腰側。

那個地方，綁著一柄匕首。剛剛在匕首上淬了麻藥，無論來者是人是鬼，三步就可以取其命。

來人似乎也很躊躇，越靠近李朝歌家，他的腳步聲越猶豫。最后，他停在大門外，小心翼翼地敲門：“朝哥，你在嗎？”

時間過去了太久，李朝歌愣了一下，才認出來這是鄰居家小虎的聲音。小虎就是小時候嚷嚷李朝歌沒爹沒娘的人，后來被李朝歌揍了一頓，從此見了都繞著走。

要不是李朝歌練過周老頭的心法，耳清目明，記憶優越，還真想不起來這是誰。

既然是認識的人，那就沒必要攻擊了。李朝歌收起匕首，出去打開大門，問：“什麼事？”

小虎正在門外糾結，突然門開了，小虎毫無準備，都嚇了一跳。

現在的小虎已經不再是年無知無畏的小胖墩了，他被李朝歌打了一頓后，從此留下深刻的心理影，許多年都不敢面對李朝歌。他今日來本是做足了心理準備，沒想到開門后，他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張明艷驕妍、驚心魄的臉，小虎言辭一卡，先前做好的心理準備全都廢了。

這是假小子一樣的朝哥？他許多年避著這一帶走，李朝歌也獨來獨往，以致小虎都沒注意，李朝歌竟然長了這副模樣。

李朝歌看到小虎驚愕地張著，盯著開始發愣。李朝歌輕輕挑起一邊眉梢，再次問：“你到底有什麼事？”

畢竟當了許多年的鎮妖司指揮使，前世刑訊犯人時，無論是見慣千帆的老臣還是上陣殺敵的武將，見了都忍不住出害怕之，何況小虎一個十七歲的年？小虎莫名繃，連手臂上的汗也豎起來了：“我娘說今天畢竟是初一，你孤零零一個人過，不像樣子。我娘讓我來送餃子，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去我們家過年。”

李朝歌低頭，看到了小虎手中的瓷碗。李朝歌不由在心里想，前世的這一天，發生過類似的事嗎？

好像發生過，但是被李朝歌拒絕了。曾經十六歲的李朝歌不想欠人人，可是此刻的李朝歌看到小虎手里的碗，突然覺得唏噓。

在當公主時，萬眾矚目、呼風喚雨，按理該有花不完的，可是事實上，所有人都恨不得死，的丈夫更是親手殺了。沒想到現在，變一個低微普通、無權無勢的孤，卻有人愿意給開一扇門。

李朝歌經歷過前世后，最知道善意多麼難能可貴。李朝歌放了神，頷首笑了笑，說：“多謝。但是我已經吃過飯，馬上就要睡了，就不打擾你們一家團圓了。替我向趙嬸帶句好。”

拒絕了，小虎啊了一聲，似惆悵似惋惜，說：“你要是一個人害怕，隨時可以去我們家。這碗餃子你收著，都是鄉里鄉親，用不著分這麼清。我先回去了，你快睡覺吧。”

小虎不由分說，將碗塞到李朝歌手里。其實李朝歌能躲開，但是到碗沿時，李朝歌到底沒舍得推走。

難得有人對好，等再過幾年，他們再提起，就全是咬牙切齒了。小虎見李朝歌收下，臉不知道為什麼變紅，急急忙忙道：“外面風大，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小虎說著就快步往外跑，李朝歌住他，說：“小虎，我前些天進山，見有些地皮翻起來了。這一帶一直不安生，過段日子，說不定會地龍翻。你和你爹娘商量一下，挑個日子搬到城里吧。山里做什麼都不方便，不如去城里謀生，你還能找機會讀書。”

小虎沒料到李朝歌竟然住他，他撓了撓后腦勺，還是不好意思看李朝歌，笑著道：“書是文雅人讀的，我有力氣打獵就行了，哪能奢世家大族的東西？再說，進城要穿過黑森林呢，這可沒法走。”

黑森林是環繞在村子外面的樹林，常年不見天日，樹木濃郁得發黑。黑森林雖然長滿了植，實際上卻是一片不之地，林子里瘴氣布，蟲蛇橫行，更可怕的是，林深還有妖怪。

李朝歌前世也信了這些話，雖然能輕松放倒猛，卻不敢往森林深走。他們就這樣被一個虛無的傳言困了許多年，要不是明年地，黑林村被毀，他們不得不橫穿黑森林，村子里的人還不知道要被騙多久呢。

李朝歌說：“黑森林里沒有妖怪，只是幾個小怪裝神弄鬼罷了。只要人多，本不懼它們。”

小虎聽到李朝歌的話，臉皺得更：“朝哥，你從哪里聽來了這些話？你不能仗著自己武功好就自高自大，你這樣想，會害自己丟掉命的。”

小虎以為李朝歌狂妄自大，語重心長地勸踏實行事，不要好高騖遠。李朝歌心中無奈，前世親眼見過，自然知道黑森林里的妖怪純屬謠言，只是幾個不的小花妖糊弄人罷了。可是沒法解釋給小虎聽，只能默默應下，沒有再爭辯。

小虎見李朝歌不說話，以為聽進去了，長舒了一口氣，說道：“你以后可不能說這種胡話了，有人親眼見過，黑森林里的妖怪特別嚇人，能生吞活人！你可千萬不能獨闖黑森林的心思！”

李朝歌淡淡應了一聲，心想正有此打算。小虎代完后，發現實在沒什麼能說的，他猶豫一會，試探地說：“那我先走了？”

李朝歌突然問：“今年是多年？”

小虎愣了一下，不明白李朝歌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今年是永徽二十二年啊，今天正是新年第一天。朝哥，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今天奇奇怪怪的？”

果然，和的猜想一樣。今年是永徽二十二年，十六歲。這一年，高帝還沒有去世，天后依然端莊賢惠地當著皇后，沒有流出稱帝的傾向。鎮妖司沒有立，走失的安定公主，也沒有回到。

一切都回到未開始的時候，甚至比前世得知自己份，還要早一年。

李朝歌印證了自己的想法，難得對小虎笑了笑，說：“沒什麼，我睡糊涂了，記不清年份了。小虎，你記不差，以后去了城里，還是找機會多讀書吧。保重。”

天上云一陣接著一陣，星黯淡，背后的黑森林更是如張大的巨一般，沙沙作響，看著就讓人害怕。李朝歌背對著黑暗，可是的眼睛卻黑白分明，湛湛生輝。

宛如星辰落人間。

小虎怔住了，過了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好。”

邊傳來李朝歌關門的聲音，小虎撓了撓頭，覺得地上仿佛發燙，他連站都站不住了。他嘿嘿笑了兩聲，突然一蹦三尺高，快步朝自己家跑去。

送走小虎后，李朝歌把周老頭以前調配的藥瓶找出來，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就靠在那碗餃子旁邊。李朝歌謹慎習慣了，不吃外人的東西，可是小虎的好意，卻承了。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這是周老頭教的規矩。李朝歌本打算帶著這些藥上路，不過可以自己小心，這些藥，還是留給小虎家吧。

李朝歌上帶著刀，也不嫌硌，直接躺在床上，合眼睡了。這是多年來的習慣，要是讓解下刀劍，反而睡不著呢。

第二天，才五更天，黑林村西南最偏僻的院子里就傳來靜。院門輕輕開合，一個青的影乘著黎明，頭也不回地朝一眼不到盡頭的黑森林奔去。

黑森林極大，樹冠下終年不見天日，落葉積了厚厚一層，下面不知道藏著什麼東西。李朝歌就算見識過許多妖怪，此刻也不敢托大。每一步都看穩了地方，沿著干燥的地方，謹慎地朝東南方向走去。

前世村民就是從東南方向出林子的，雖然繞遠，但是勝在安全。李朝歌打算先從東南出山，到了城鎮后裝備好馬鞍，然后全速往奔去。

朝中局勢瞬息萬變，尤其還想謀取大業，那越早回到朝堂中心，越早布局，日后勝算就越大。前世十八歲才回到，許多方面都晚了，這一世，要從一開始就讓自己走上正途。

李朝歌就這樣小心翼翼地走了五天，默默算路線，知道自己已經接近黑森林核心，最危險也最神的地方。傳聞中吃人的妖怪，就出沒在這里。

太落山，森林迅速地暗下來。林里不能趕夜路，李朝歌將包裹綁在上，就近找了棵順眼的樹，輕巧地跳上樹杈，連一片葉子都沒有驚。

李朝歌在樹杈上合眼，懷里抱著劍，打算就這樣睡了。線越來越暗，風穿過樹梢，從樹林深傳來沙沙的聲音。

李朝歌慢慢睜開眼，手無聲地握劍柄。

有東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