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第75章 卿
皇帝大致看完了,他將奏折遞給天后,面滿意之,笑道:“你們做得很好。聽說,藏劍山莊的莊主夫人還向朝廷進獻了數十柄寶劍?”
“是。”李朝歌搶在顧明恪之前,飛快說道,“的丈夫殺害第三任刺史徐興寧,的父親也曾良為奴,得知這些事后十分愧疚,愿意將藏劍山莊所有寶劍獻上,以祈求圣人原諒。”
皇帝雖然是九五之尊,但為人很和氣,并不會遷怒于人。他看到盛蘭初被贅的丈夫謀奪家產,算計背叛,本就心生憐惜,現在盛蘭初還獻上所有藏劍,皇帝得了好,龍心大悅,說:“罷了,一個弱子守著偌大家產也不容易。錯事是父親和丈夫做的,與無關,此案就此打住吧。”
弱子?李朝歌心里輕輕笑了一聲,沒有接話。這時候天后也看完了,天后看到這些因果,唏噓道:“竟然因為一個傳言就搞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那柄劍找到了嗎?”
顧明恪清冷站著,余似笑非笑瞥向李朝歌。李朝歌就當沒察覺顧明恪的眼神,面不改說:“兒臣無能,沒有找到。興許是吳晉原藏的,興許徐興寧找到劍后假稱自己沒有,暗地里悄悄送走。也興許是被其他賊人走了。”
天后頷首,并未說話。現在所有當事人已死,潛淵劍到底在誰手上實在不好說。皇帝不怎麼在意潛淵劍,他剛得了一大批寶劍,多一把一把都無妨。潛淵劍在皇帝眼里不過一柄普通寶劍,只不過年代古老些,有誠然好,沒有也無所謂。
皇帝說:“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年代這麼久遠的劍,估計早就銹得不能用了。朝歌你這個孩子真是實誠,自己一柄都沒留,全原封不送上來了。朕要這麼多劍做什麼,一會,你自己去挑幾柄喜歡的吧。”
顧明恪低頭笑了笑,邊笑容清淺。李朝歌尷尬,連忙推辭道:“這是藏劍山莊獻給圣人的,兒臣用不妥。”
“無妨。”皇帝說,“你孝心可嘉,合該賞賜。放心去挑吧。”
天后也說:“對啊,朝歌,圣人疼你,你就收下吧。”
李朝歌覺到顧明恪又笑了,李朝歌尷尬極了,表面上還不能讓人看出來,著頭皮承了皇帝的夸獎:“圣人過獎,兒臣遵命。謝圣人天后。”
皇帝看向顧明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濾鏡,皇帝越看顧明恪越順眼,私心里覺得招為婿倒也可以。只可惜他和裴紀安是表兄弟,裴家尚兩位公主,榮寵有些太盛了。
不過李朝歌今年十六,婚配的事還不急,駙馬可以慢慢挑。皇帝說:“你們兩人這次立了大功,該賞。顧明恪,你今年多大?”
怎麼突然間問起年齡?顧明恪想起這個份的設定,心里暗嘆,回道:“回圣人,臣年十八。”
“和朝歌差兩歲。”皇帝喃喃,他想起裴紀安也在,回頭問,“裴大郎也差不多年歲吧?”
裴紀安放下筆,行禮:“臣今年十七。”
借著回話的機會,裴紀安終于能明正大地看向李朝歌。然而完全沒有看往這個方向,依然靜靜站在顧明恪旁。
“都是風華正茂的年郎啊。”皇帝嘆道,“這個月刑部尚書致仕,大理寺卿接任刑部尚書,走前特意引薦了你。大理寺長空缺,理應由副手接任,但這樣一來,卿又空著了。正好大理寺卿和卿對你評價甚好,卿之位,便由你頂上吧。”
李朝歌驚訝挑眉。場僧多粥,講究一個蘿卜一個坑。上面的人走后,空位由下面的人一級級頂上。大理寺卿轉正正卿,新的卿應當在從五品的寺正中提拔。但現在皇帝卻讓顧明恪頂上,顧明恪如今的職是從六品寺丞,直接升從四品卿,著實是破格提拔了。
殿中人都出驚羨之,連裴紀安都覺得難得。眾人神各異,視線中心的顧明恪卻從容不迫,不卑不地行禮道:“謝圣人。”
皇帝給顧明恪升后,看向李朝歌,問:“朝歌,你想要什麼賞賜?”
李朝歌的位已經到頭了,實在不能再升了。李朝歌想了想,說:“圣人和天后已經賞賜了兒臣許多東西,兒臣實在沒什麼缺的。只是賞賜太多,沒地方放,若能換個寬敞的地方就好了。”
李朝歌說完,自己都覺得這是睜眼說瞎話。放屁賞賜沒地方放,宮里那麼多宮殿是擺設嗎?一本正經地繃著臉,只要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皇帝和天后哪能聽不懂,天后無奈,說:“大不中留啊。罷了,公主府修的差不多了,等過年后,你就挑個黃道吉日,搬到公主府去吧。”
李朝歌長松一口氣,趕應道:“謝圣人天后。”
看應話的速度,仿佛生怕回答慢了就搬不了一樣。兒如此著急地想出宮,皇帝見了,委實心復雜。
皇帝頗有些幽怨,說:“李懷自從有了王府,天天往外跑,現在你也要搬出去。等再過兩年,阿樂也要走了。孩子大了,留不住了,都走吧。”
這話不好接,李朝歌頓了一下,說:“我們就在東都,圣人想見誰不過是說句話的事。何況,還有太子呢。”
公主皇子年后要搬出皇宮,但太子卻住在東宮里,和皇帝一樣輕易不離宮。皇帝聽到太子,嘆了口氣,憂慮道:“太子太差了,聽說這幾日又病得不能下床。他可是未來的一國之君,這樣虛弱,日后如何理政?”
天后不慌不忙,寬道:“圣人勿要煩惱,滿堂宰輔,還愁不能給太子分憂嗎?圣人也不要給太子太多力,太子就是擔心不能讓圣人滿意,所以才時常郁悒在心,積勞疾。”
皇帝擺擺手,不想再說這些事。無論是多麼英明能干的皇帝,一提起繼承人,總是有說不完的煩心事。皇帝說:“罷了,先讓太子養吧。很快就是新年了,到時候元日慶典,萬國來賀,番邦使者都會來東都朝拜。太子為一國儲君,若是缺席元日朝賀,定會被那些番邦人大做文章。這段日子讓太子安心養病,勿要耽誤冬至和元日。”
侍者叉手,恭敬應下。涉及太子,李朝歌沒有貿然話,見皇帝和天后有事要商討的樣子,適時地說:“圣人慈仁。兒臣不打擾圣人和天后議政,這就告退。”
李朝歌告辭,顧明恪也跟著一道出來。走出宮殿后,李朝歌立刻追上顧明恪,問:“顧明恪,奏折你怎麼解釋?”
顧明恪淡然道:“回朝復命,自然要準備好相關文書。我在藏劍山莊的時候就提醒過你,為什麼沒寫,該問你自己。”
李朝歌噎住,這時候回想,好像真的有點印象。李朝歌輕哼一聲,不甘示弱道:“不就是一封結案報告,我也能寫。首功是鎮妖司的,你別想搶走。”
顧明恪對此只是輕輕一笑:“好啊,拭目以待。”
李朝歌氣勢洶洶回到鎮妖司。鎮妖司里,白千鶴和莫琳瑯已經換了服坐好了,周劭還穿著原本的服,低著頭坐在角落里,看起來十分沉默。
李朝歌大步流星東殿,其余人聽到聲音,一起抬頭。李朝歌輕咳一聲,正容道:“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要給你們。”
李朝歌語氣如此嚴肅,看起來是件大事,白千鶴三人都鄭重起來。李朝歌沉著臉,說:“廬州那兩個案子需要一份總結報告,要求言簡意賅又文才斐然。你們誰來寫?”
大殿中陷長久的沉默。李朝歌非常淡定,尋了個地方坐好,說:“反正無論如何,人選都是從你們三人中產生,你們自己決定吧。”
白千鶴有生以來,就沒遇到過這麼過分的要求。白千鶴不可思議道:“為什麼是我們寫,而不是你寫?你才是指揮使啊。”
李朝歌平靜坦然,說:“因為我是你們的上司。”
“……”
白千鶴愕然,反應過來后,他出奇地憤怒了。這是明晃晃的場迫,濫用職權!職高了不起嗎?
白千鶴義憤填膺,正打算號召大家一起抵制李朝歌,就見莫琳瑯率先舉手,低聲說:“公主,我沒去過學堂,不會寫字。”
周劭一聽,也跟著說:“我也從小打打殺殺,不認識幾個大字。”
白千鶴震驚地瞪大眼睛,他們這是什麼意思?他們不認識字,那就只能讓白千鶴寫了?
豈有此理!白千鶴氣得肝疼,怒道:“放屁,我讀過的書就多嗎?你們倆不識字,所以才更要多加練習。同門之間要相互友,這份總結,還是讓給你們吧。”
李朝歌淡淡揮手,打斷他們三人的互相殘殺,說:“這樣吧,猜拳,擲骰,打牌,你們選一個,輸的人寫。明天就要,你們別耽誤時間。”
短暫地沉默后,白千鶴和周劭選擇了擲骰。莫琳瑯因為確實不會寫字,被排除出這一,只剩下周劭和白千鶴對決。
白千鶴握著骰盅搖得飛快,最后他咚地一聲砸在桌子上,打開后,是四個六。
李朝歌含笑看兩個老油條決戰于出老千之巔。白千鶴將骰盅推給周劭,笑著拱了拱手:“承讓。請。”
白千鶴的點數已經是最大了,但是周劭拿起骰盅,一點都不慌。他隨便搖了幾下,扣在桌子上,打開后,竟然是滿園春。
骰子中同為貴,駁雜為賤,同中又以紅最貴。滿園春是四個紅點四,為最高彩,周劭贏了。
白千鶴呆愣片刻,怒了:“你出老千!你以為我沒看見嗎?”
周劭一臉嫌棄:“輸了就輸了,別嘰嘰歪歪。”
“我不信,再來!”
李朝歌敲了敲桌子,及時止住鬧賭的兩人:“行了,白千鶴,愿賭服輸。這次你來吧。”
白千鶴氣結于心,滿臉郁卒。這是黑幕,場黑幕!
李朝歌將痛苦轉移給其他人后,神清氣爽地起,往外走去:“行了,你們繼續待著,我先走了。你們不許早溜,等散衙后才能走。要是被我抓住有人消極怠工,別怪我不客氣。”
李朝歌自己公然遲到早退,卻要求下屬待夠了時間才許下班。李朝歌快出門的時候,想起什麼,回頭對莫琳瑯說:“莫琳瑯總不會寫字也不是事,周劭,你妻子出自書香門第吧?”
周劭愣住,這時候白千鶴替他補充:“是前妻。他們和離了。”
周劭罵了一聲,差點想揮拳打死他,李朝歌冷著臉制止斗毆,說:“都消停些。這里面擺設很貴的,砸壞了你們賠?前妻也好妻子也罷,反正都差不多,讓莫琳瑯出一份束脩,去和荀思瑜學寫字吧。束脩的錢,從莫琳瑯的俸祿里預支。”
李朝歌說完就走了。李朝歌走后許久,周劭用力一拍腦門:“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莫小妹子,錢不用你出,束脩我幫你掏。你多和說說話,替我看看生活的好不好,就夠了。”
白千鶴努,切了一聲,悠悠找了個地方想報告去了。他鋪開宣紙,像模像樣研了墨,潤了筆,然后看著面前雪片般的白紙,突然覺得自己腦海一片空白。
李朝歌之前說什麼來著,言簡意賅又文采斐然?
這是什麼奇葩要求,這兩個詞的意思難道不是完全相反的嗎?
白千鶴抓耳撓腮想了一晚上,第二天頂著斗大的黑眼圈,張又帶著些小期待,敲響了正殿的門。
里面傳來李朝歌的聲音:“進。”
白千鶴推門進,雙手遞上一份折子,然后就滿眼期待地看著李朝歌。李朝歌打開一掃,眉頭瞬間凝固,強忍著看了五六行,表越來越克制。
白千鶴見李朝歌面無表,張地問:“怎麼樣?”
李朝歌深吸一口氣,咬著牙把那封鬼畫符一樣的折子扔到白千鶴臉上:“你寫的是什麼狗東西,丑的我眼睛疼。重寫!”
白千鶴把報告從自己臉上下來,他拉開細讀,親媽看自己的孩子,怎麼看怎麼順眼:“字雖然確實飄逸了一些……但我看遣詞造句還是很有詩意的。”
詩意你個。李朝歌深呼吸,努力克制著開口:“滾回去,重寫。”
白千鶴攤手,一臉死豬相:“指揮使,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我真的只能寫這個水平。你別看卷面不好看,其實這是我謄抄了兩遍的果。你要是不信,我現在給你寫。”
“不用展示了。”李朝歌著眉心,忍耐道,“我信。你滾吧,回來,帶著你那篇狗爬字,一起滾。”
白千鶴憐地拿起自己的佳作,可惜道:“指揮使,這麼好的文才,你不留下來參考一二嗎?”
李朝歌都氣笑了:“不用,滾!”
白千鶴滾后,李朝歌認命地鋪開宣紙,潤筆寫字。不應該寄希于手下,這幾個人毫沒能為分憂,反而還耽誤了一晚上的時間。
李朝歌練地寫出奏折模板開頭,臣子給圣上寫折子,難免要說些漂亮話,順便問候問候圣上的。早在前世的時候,李朝歌就習慣寫這些東西了,背了好幾個版本,保證可以融會貫通,靈活運用。寫完一段,潤了潤筆,然后提著筆,愣住了。
接下來寫什麼?
鎮妖司前世是半個私獄,皇帝不喜歡什麼人就抓,本不需要證據,進詔獄后大刑伺候,很快就可以問出他們需要的容。鎮妖司這樣辦案,自然也不需要什麼定案陳詞、證據總結之類。
他們只需要把皇帝想要的信息遞到案前,李朝歌唯一要做的,就是揣測皇的心意,知道皇想看到什麼。這還是李朝歌第一次接正經的朝廷文書。
有點后悔剛才把白千鶴那篇報告扔到外面去了。李朝歌盯著自己的折子,斗爭良久,最終認命地將那張紙團一團,扔到廢紙簍里。
其實是想放棄的,是公主,皇帝和天后的兒,份得天獨厚。隨時可以面圣,有什麼要求本不需要經過方機構批準,直接就可以和皇帝請求。沒必要用大理寺、刑部那套繁文縟節為難自己。
但是李朝歌注視著面前的白紙許久,最終還是攤開了紙。前世吃過不被主流接納的苦,重生一世,絕不能再讓鎮妖司變帝王的私刑工。前世皇當政前期,那些酷吏多麼風,可是一旦皇不需要他們了,他們立刻就會變皇洗白名聲的墊腳石。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酷吏尚且如此,鎮妖司豈能善終?前世李朝歌在清醒中一步步走向滅亡,明知道自己在引起公憤,可是為了活命,不得不殺掉更多人。后來,被到絕境,只能弒君謀反。
一步錯步步錯,這一世,要徹底和酷吏劃開界限。第一步,就是為和九寺平起平坐的正式朝廷機構。既然如此,那相關流程手續,大理寺做,鎮妖司就必須也做。
李朝歌寫廢了五張紙,終于絕了。萬事開頭難,肚子里墨水有限,無中造有實在太難為了。李朝歌決定去大理寺,參考一下顧明恪是怎麼寫的。
鎮妖司的正殿關著,白千鶴知道李朝歌忙著趕報告,心絕對不好,所以一上午沒人敢靠近正殿。也正是因此,他們并不知道,正殿里早已人去樓空。
李朝歌一路繞過人群,輕巧地落到大理寺卿辦公宮殿前。李朝歌附耳在窗上,凝神細聽,發現里面沒人。心道天助我也,立刻推開窗戶,一躍而。
宮殿里靜悄悄的,角落一尊金猊徐徐吐著青煙。筆墨紙硯、書卷紙張分類放好,一切整理的清清爽爽。
一看就是顧明恪的風格,他剛剛升任大理卿,有不事要忙,現在又不知道去哪兒忙了。這正好方便了李朝歌,李朝歌轉合好門窗,輕手輕腳走到書案前,悄悄翻他的奏折。
面圣的奏折要抄錄好幾分,分別留存大理寺、中書省、門下省備案,顧明恪這里一定有備份。李朝歌正在翻找,外面忽然傳來說話聲。
“卿,這是這三個月各地送來的命案卷宗,其中好些案子當地縣令無法偵破,懇請大理寺幫忙。此外,還有往年的懸案,百姓上京鳴冤的案子……”
門吱呀一聲推開,顧明恪和兩個穿著大理寺深青服的人出現在門口。顧明恪換上了從四品緋羅,姿容清絕,皎若寒月。顧明恪說:“我知道了。把卷宗放在這里,你們下去吧。”
侍從愣了一下:“卿,這些卷宗這麼重,下幫您搬到桌子上吧。”
“不用。”顧明恪說,“放在門口,我自己會搬。出去吧。”
侍從們叉手,依言退下。顧明恪不不慢推上門,走到窗戶邊,用法力輕輕拭去窗沿上的細塵:“有門,下次不要跳窗。”
李朝歌知道瞞不過他,再躲下去沒意思。從房梁上一躍而下,落在地上時,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李朝歌毫沒有私闖別人空間的愧之,大大方方說:“我來看看你的奏折寫得好不好。”
顧明恪都懶得糾正,他手指向桌側那一疊文書,說:“有勞公主點評,就在里面,自己找吧。”
李朝歌這回再一翻找,果然,才翻了兩本就找到了。李朝歌坐在桌案后,攤開紙就要筆,突然想到什麼,直起重重咳了一聲,一臉肅穆道:“我不抄,我只是品評一二。”
按顧明恪本來的格,他是絕對不能容忍這等弄虛作假的行為,但對象是李朝歌,他也不知道該拿怎麼辦,索由著去了。顧明恪當看不到,李朝歌特意申明后,拿了顧明恪的筆,用著顧明恪的墨,還霸占了他的鎮紙,開始筆疾書。
顧明恪被迫讓出一半的桌子,還被搶走了筆。幸而大理寺卿的筆足夠用,顧明恪換了筆,在剩下的半張桌案上批復卷宗。
全國各地的刑事案件都要提到大理寺復核,曾經顧明恪是寺丞,接不到多機要,現在他了卿,上的擔子和工作量頓時激增。
顧明恪寫完一行字,需要蘸墨,李朝歌也在同時手。兩人胳膊輕輕一,顧明恪怔了下,收手,讓先來。
李朝歌潤筆,顧明恪在等待的時間里隨意瞥了眼的奏折,說:“你的字該練練了。”
李朝歌收回手,毫不在意地繼續寫:“已經好多了。”
顧明恪沒見最開始的字,那才隨心所,自由徜徉。后來升為指揮使,就算職權再便利,也難免要寫奏折。李朝歌前世練了七八年,字跡稱不上書法,但至能看了。
顧明恪本來應該專注于自己的卷宗,但是他掃了第一眼,忍不住又掃第二眼,第三眼。顧明恪見生搬套,強行照搬,實在看不過去,說:“你查案的重心是十八年前藏劍山莊莊主暴斃一案,其中涉及許多鬼怪,和刺史案的場紛爭不同,不能這樣寫。”
李朝歌抬頭,一雙明亮瀲滟的眼睛定定看著他:“那應該怎麼寫?”
李朝歌其實長得很好看,只是自己時常忘記這件事,其他人和相久了,被上的霸氣吸走注意力,也時常忽略的長相。顧明恪一眼的眼睛,那一瞬間仿佛看到了湖月夜,水空濛,雪后月照耀森林,雨中第一束穿霧靄。
顧明恪極短暫地失神了片刻。李朝歌依然認真地看著他,右眼邊點著一顆淚痣,既艷又殺。
顧明恪回神,他眼眸下垂,睫飛快地翕了一下,掩飾住自己剛才的走神。顧明恪面不改,聲音平靜清冷,說:“隨便打比方,比如,湖里審問小蓮一事,你可以寫……”
顧明恪看起來真的是隨口說,但駢散結合,流暢清晰,十分符合李朝歌“言簡意賅又文采斐然”的要求。李朝歌聽了幾句,反應過來后,趕提起筆寫:“等等,你剛才說什麼,再重來一遍。”
擱以前,顧明恪任何話從來不說第二遍。但是現在,他垂眸看了眼筆疾書的李朝歌,心中無奈,只能放慢了速度,重新說:“小蓮一案……”
顧明恪說,李朝歌抄,寫的太急,不慎抄錯了兩個字。李朝歌看看滿滿當當、幾乎已經寫滿的紙張,再看看寫錯的那兩個字,臉上的表都不好了:“明明馬上就寫完了!難道我要重頭再抄一遍?”
李朝歌頓時一臉絕,顧明恪靠近看了看,說:“不必重新謄寫,改一下即可。”
“怎麼改?”
顧明恪在紙上寫了兩個字,這兩個字比錯字多了些比劃,但是完全不改變意思,看起來還要更書面一點。李朝歌來回審視,皺眉道:“萬一我沒改好,豈不是全部都毀了?”
“不會。”顧明恪見不信,手握住李朝歌的筆,帶著寫道,“一筆寫完,就不會被看出來。”
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裴紀安來大理寺找顧明恪,外面的人知道他們是表兄弟,沒有阻攔。裴紀安暢通無阻,他毫無預備推門,正好看到眼前這一幕。
李朝歌和顧明恪并肩坐在一,顧明恪手臂環過李朝歌的肩膀,正握著的手寫字。
兩人袖疊,舉止親,說不出的溫繾綣。
作者有話要說:李·甲方·朝歌:我要五彩斑斕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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