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興致缺缺的挑禮環節因為郁溫的加變得興致, 步西岸已經站了起來，他雙臂叉抱懷，子斜靠在旁邊貨架上，眼眸低垂, 落在蹲在旁邊的蘭蘭和郁溫上。

郁溫今天穿的也是子, 但是看著比上次端莊致一點, 腰間系帶綁蝴蝶結, 腰肢看上去只有盈盈一握，下蹲時半摟著蘭蘭, 扭頭跟蘭蘭說話時眉眼都在笑，偶爾還會拿小玩逗蘭蘭。

其實蘭蘭并不害怕那些蛇啊鼠啊的玩，已經上小學了，知道什麼是真什麼假，但郁溫逗時還是表現得好像很害怕一樣, 笑著躲著往郁溫懷里鉆。

這會兒倒是高興了。

步西岸看著，半晌挪開視線，很輕地嗤笑一聲。

兄妹倆一個德行，沒出息。

“挑好了, ”蘭蘭拿一個粘土, 只有一種，“就要這個。”

“黃嗎？”郁溫問, “你要做什麼？”

蘭蘭靦腆一笑。

郁溫追問：“嗯？”

蘭蘭很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郁溫上的子, 郁溫低頭, 看到自己今天的子是黃的，不知道蘭蘭是想要和子一樣的粘土, 還是想要子。

也是這個時候, 郁溫才忽然開始好好打量蘭蘭, 小姑娘才七八歲，不是該打扮的年齡，但是長得漂亮，瘦瘦白白的，放在別的家庭，應該會被媽媽打扮小公主吧？

可是好像都沒聽蘭蘭和步西岸提過父母呢？

心中有某些猜想，郁溫緒低落起來，抿淡笑，蘭蘭的腦袋，“你再挑一個？姐姐也送你一個禮好不好？”

蘭蘭猶豫地看向步西岸。

其實蘭蘭是很懂事的，幾乎不要別人的禮，一般別人詢問，會立刻搖頭拒絕。

不像現在，試探地看向步西岸。

是想要的。

步西岸目深深，最終點頭。

蘭蘭這才笑著重新挑一個黑的。

走出兩元超市后，蘭蘭始終郁溫的手，郁溫擔心過路的車會到蘭蘭就讓蘭蘭走里側，走著走著，發現步西岸不知何時走到了外側。

這邊過路的車輛很，基本都是電車和自行車，鳴笛音低，晃眼的車燈也，只有路燈淺淺，將三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郁溫瞥一眼地面上最高的那道影子，有一瞬間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步西岸不是有朋友，他只是有個妹妹。

此時路過一家蛋糕店，郁溫停下腳步，蘭蘭跟著停下，扭頭看向蛋糕店，又看向郁溫，郁溫一笑，“要進去嗎？”

蘭蘭睜著眼睛又看向了步西岸，郁溫笑著捂住的眼睛，“不準看哥哥，這是我要送給你的。”

說完一把抱起蘭蘭，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店里，蘭蘭趴在肩頭，沖步西岸笑。

步西岸看著郁溫推門進屋，然后停下，轉，蛋糕店里的白熾燈很亮，照渾發，喚他：“步西岸，過來啊。”

步西岸眸中有閃了閃，幾秒后很輕一聲：“來了。”

他邁步向前時，店鋪的因為郁溫開門也照在了地上，他一腳踩在被照亮的地面上，心里想的是：他盡力在避了，但是他了。

蛋糕買的是一個小四寸的，這邊蛋糕店做不出什麼花樣，無非就是在表層擺一些水果，但是蘭蘭已經很開心了，提著蛋糕走出蛋糕店時，還拉著郁溫的手不松，拐彎的時候也很自然地拉著郁溫一起，郁溫笑著停了下來。

蘭蘭疑。

步西岸接過蘭蘭的手，“姐姐要回家了。”

蘭蘭愣一下。

相過程太快樂，以至于忘了時間是很短暫的。

郁溫的頭，“太晚了，你要回家，我也要回家了。”

“生日快樂啊，步蘭蘭。”

蘭蘭“哦”一聲，緒明顯低下去，但還是說了句：“我姓高。”

郁溫愣一下，看向步西岸，步西岸沒表現出什麼異樣緒，他面如常，問郁溫：“你怎麼回去？”

郁溫眨眨眼，反應過來，說：“我跟我爸媽來這邊吃飯，一會兒直接去餐廳找他們。”

“遠嗎？”步西岸問。

蘭蘭忽然說：“遠不遠你都送送啊。”

郁溫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步西岸看上去也有點無語，他拍拍蘭蘭的后腦勺，“你先去店里。”

蘭蘭比了個ok的手勢。

郁溫更想笑了，等蘭蘭走后，郁溫沒忍住說：“真可啊。”

說著還模仿蘭蘭比了個ok在眼睛上。

步西岸本來一直沒什麼表，看到這樣偏頭失笑，“嗯”了一聲。

可的。

回去的路上郁溫接到周芊的電話，說是郁學舟喝多了，明早在市區有事，不打算回家了，安排了言宥旻送，郁溫有點不高興，“他沒喝酒嗎？”

“他有司機啊，順路嘛。”周芊說。

郁溫微微蹙眉，很想說自己可以打車，但又不想讓周芊照顧郁學舟之余還要心，只能悶悶“嗯”一聲。

掛了電話，步西岸看明顯不高興，問：“怎麼了？”

郁溫搖搖頭，這件事很難說清楚。

步西岸挪開視線，再無話。

兩個人拐進巷子時，巷子忽然有人出來，郁溫仔細看發現是言宥旻，言宥旻明顯也看到了，他朝笑笑，目又落在了步西岸上。

有那麼一瞬間郁溫不知怎麼就擋在了步西岸前面，步西岸那麼高，其實擋不住什麼，但還是下意識那麼做了。

言宥旻注意到郁溫的行為，鏡片后的眼睛里笑了笑，他很自然地說：“走吧，回家。”

這話說得太有歧義，郁溫不聲蹙了蹙眉。

這時司機把車停在巷口，郁溫和步西岸聞聲轉，言宥旻從他們側走過，路過步西岸時，言宥旻停下來，很隨意地問：“同學？住哪兒？要一起嗎？”

步西岸說：“不用。”

他說完扭頭看向郁溫，“走了。”

郁溫“嗯”一聲。

言宥旻先上的車，還沒上車，站在車前扭頭看一眼往家走的步西岸，他和稀疏的人/流逆著，形單影只，不僅孤獨，好像還有幾分委屈。

郁溫覺得步西岸這種人應該不會委屈的，是自己在胡思想。

“還不上來？”言宥旻在后座，笑著看。

他笑里有看不懂的東西，但讓覺得厭煩。

幾秒后，郁溫說：“我同學妹妹今天生日，我去陪吃蛋糕，你先回去吧，不麻煩你了，我一會兒自己打車。”

說完不等言宥旻表態，轉就跑了。

步西岸長，即便走得不快，幾步也拉遠了距離。

他在修車鋪干幾年了，沒開過車，但是過的車不，雖然大多數都是普通牌子，偶爾也能遇到幾個高端系列。

但是剛剛那輛車算頂配了。

步西岸走著，目掃兩邊停靠或過路的車，很正常，至一眼看過去，沒有格格不的覺。

剛剛那輛不同，它只是停在那，就讓人覺得，它只是路過。

大概也一樣，只是路過。

“步西岸！”后響起聲音，肩頭也被人輕拍一下。

步西岸一頓，停下腳步。

他沒回頭，也沒轉，后的人雙手背后，探頭湊了過來，“嗨。”

眉眼彎彎。

步西岸看著，當時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他真的盡力了。

他看失了神，好在郁溫沒在意，收了目，兩步走到他旁邊。

“你晚上有事嗎？”問。

步西岸“咳”一聲，晚風拂面吹過，似微小又不可忽視的電流，他了拳頭，又松開，才出聲：“怎麼？”

“沒事的話，我可以去你家里嗎？”郁溫說，“覺蘭蘭喜歡我的，我陪過個生日。”

“你不回家？”步西岸問。

“一會兒回，”郁溫說，“不急。”

步西岸“嗯”一聲。

他“嗯”的時候目視前方，看不出愿與否，但郁溫卻覺得，他應該是愿意的。

拽哥嘛，不愿意可以直接說不行，沒說就是可以唄。

郁溫笑笑，也“嗯”一聲。

倆人先回的店里，蘭蘭坐在門口，沒想到郁溫還會折返，很高興地跳起來跑過來，撲進郁溫懷里，郁溫笑著“哎喲”一聲。

步西岸聞聲抬手拎著蘭蘭后領把拎出來，蘭蘭很不愿，郁溫說沒事。

“你要去我家嗎？”蘭蘭問。

郁溫點頭，“歡迎嗎？”

蘭蘭握拳向上，“歡迎！”

步西岸的家不在郁溫想象范圍，或者說，也沒想過，因為想象不出來。

從修車鋪的風格延，男孩子家應該不算干凈，可郁溫覺的步西岸應該是男孩子中的特例，他看著拽，實際上卻是太有數了。

如果他們家只有他一個，也許他會因為沒時間或者犯懶暫時讓家里凌一陣，但他家里還有蘭蘭，他應該不會讓蘭蘭生活在一個不整潔的家。

推門進屋，目是一個小院，很干凈，堂屋門推開，屋里一張方桌，條機上擺放著一些東西，還有兩張黑白照片。

郁溫一愣。

“我媽。”步西岸說。

蘭蘭也說：“是我爸媽。”

郁溫“嗯”一聲，蘭蘭的腦袋。

著抬頭看向步西岸，步西岸視線從蘭蘭頭上收回，與郁溫視線肩而過時，愣了愣。

郁溫朝他扯笑笑，步西岸這才回神。

。

愣什麼愣。

還能你嗎？

不知道是不是兩個大人都在照片里看著，步西岸頭一次恥到轉逃離。

“我去燒水。”

幾分鐘后，郁溫和蘭蘭坐在桌前大眼瞪小眼，也不好催步西岸，只是在心里想，一定非要等水燒開了才回來嗎……？

撓撓頭，沖蘭蘭笑，“要不我去喊你哥過來？”

蘭蘭說不用，“爺爺說了，家里有客人，是要倒水的，我們家也沒有別的。”

郁溫心里一陣疼，“哥哥爺爺在就好。”

“還有狗！”蘭蘭笑，“我們家還有一條狗，不過今天跟我爺爺出去了。”

郁溫說：“一定很可。”

“哥哥說它是傻狗。”蘭蘭嘿嘿一笑。

郁溫也笑。

蘭蘭忽然很認真地說：“哥哥超級好。”

郁溫“嗯”一聲，看著蘭蘭，知道蘭蘭還要繼續說什麼。

“我都不是哥哥親妹妹，他對我很好的。”蘭蘭說。

“是親妹妹，”郁溫坐在蘭蘭旁邊，說，“你們有同一個媽媽，就是親兄妹。”

蘭蘭低下眼簾，聲音也低下去，“哥哥還有爸爸的，爺爺說，哥哥遲早要走的，我們不能太依賴他。”

郁溫不了解步西岸家到底是什麼況，但總覺得步西岸現在沒走，以后也不會走，可凡事都有萬一，不能把話說太絕對，給蘭蘭希，又無法保證絕永不來臨。

于是沉默良久，只說一句：“也許是他在依賴你們。”

“哥哥也會依賴我們嗎？”蘭蘭說，“哥哥那麼厲害。”

“超人偶爾也要停下來充電的。”

“唉，”蘭蘭忽然嘆氣，“如果哥哥有老婆就好了。”

“………？”郁溫尷尬一笑，“額，有點早吧？”

“不會啊，小炮哥就比哥哥大一歲，人家都開始給他介紹老婆啦。”

“額，況不一樣，”郁溫說，“你哥哥要上學的，以后要考大學的，大學畢業以后才會找老婆的。”

而且……郁溫很不想打擊蘭蘭，但心里想的確實是，你哥哥拽這個樣，以后找老婆，真的愁人的。

不過，步西岸以后會找什麼樣的朋友呢？

郁溫一瞬失神，發現自己腦海里居然想不出來，因為在大多數人的傳統理念里，男人應該照顧人的。

可卻總覺得，步西岸應該被照顧才行。

“那你大學畢業要找老公嗎？”蘭蘭問，“你找老公，他找老婆，你為什麼不直接做他老婆啊？”

話落，門口一聲細小的聲音。

郁溫回頭，看到步西岸不知何時拎著茶壺站在門口，他看向們，卻沒有要進來的意思，郁溫正要起接，忽然意識到蘭蘭剛剛說了什麼。

……額。

“不是……”郁溫尷尬住了，如果說就是跟蘭蘭隨口聊聊，可信嗎？

但是會有人和七八歲的小孩聊這個話題嗎？

“……”郁溫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在步西岸看上去并不打算追問，抬腳進來，倒水，隨手拉把椅子坐在們對面。

沉默。

面無表。

“……”他還不如繼續去燒水。

為了打破這僵的氛圍，郁溫主提議蠟燭，讓蘭蘭許愿。

燭火搖曳亮起，蘭蘭雙手合掌，一臉虔誠，在剛剛閉眼一瞬，步西岸忽然開口說：“許你自己，別心我。”

蘭蘭：“……哦。”

看表，好像是真的被步西岸猜中以后又換了一個愿。

許的什麼？

心什麼？

郁溫疑地看向步西岸，屋里燈關了，只亮一蠟燭，暖照亮郁溫臉上的懵態，也照得步西岸一向冷淡的目和下來。

可仔細看，他臉上好像有一抹似笑非笑。

郁溫：“？”

這兄妹倆在打什麼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