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晝長, 一張試卷從寫完到糾錯完太也才剛剛下山沒多久，郁溫看著紅橙橙的舊城區一點點降為黑，可是與此同時家家戶戶的窗戶又亮起淺燈，煙火緩緩升起, 晚風里很多人間的味道。

蘭蘭小口咬著蛋糕慨道：“好香啊。”

郁溫笑著, “吃著蛋糕說別人家飯香, 蛋糕會生氣的吧？”

蘭蘭想了想, 認認真真把手里剩下的蛋糕放在掌心，然后無比虔誠地說句：“對不起, 我你。”

然后一口吞掉。

郁溫：“？”

愣愣的，蘭蘭扭頭，兩腮鼓鼓，兩眼圓睜，看到郁溫表似乎在問：怎麼了？

郁溫微微一笑, “沒。”

只是剛剛那行為實在有點像渣男。

這時步西岸從隔壁屋出來，他順手關門的時候一抬眼，和郁溫對視，郁溫朝他笑笑。步西岸房間的門把手之前壞了, 圖省事他沒再裝, 就隨便定了一顆釘，門上拴繩, 平時關門就把繩掛釘上, 平時很順手, 今天卻猝不及防一頓，門夾住了手。

嘶。

十指連心。

可是步西岸生生忍下了, 好似什麼也沒發生地掛住門, 走過去問蘭蘭：“吃什麼？”

他問的蘭蘭, 也瞥了郁溫一眼。

蘭蘭扭頭看郁溫，郁溫其實不想麻煩他們了，補課已經很浪費步西岸時間了，正要說不用，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郁溫拿出來接通，是周芊。

“乖乖，我和爸爸今天不回去了，阿姨有事回趟老家，我讓宥旻哥哥去接帶你吃飯好不好？”

郁溫聞聲皺了皺眉，轉走去院里，邊走邊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弄吃的。”

“哎呀多危險，而且宥旻哥哥本來就在附近，這會兒估計就快到了。”

郁溫這才說：“我不在家。”

“不在家？”周芊問，“找向芹玩去了嗎？”

郁溫說不是，很誠實，“我來同學寫作業了。”

“這樣啊，那現在還沒寫完嗎？”周芊問。

“現在寫完了，”郁溫說著扭頭看一眼屋里，蘭蘭在眨著大眼睛盯，步西岸靠在旁邊門框上，時不時也瞥過來一眼，仿佛正在等下決定去哪兒吃飯，郁溫一下子有點愧疚，忙不迭跟周芊說，“我們都快去吃飯了，不跟你說了，掛了啊。”

掛斷電話，郁溫走過去，“我家人不在家，我不回去了，要不……一起吃飯吧？我請客？”

蘭蘭“啊”一聲：“我哥哥是男孩子，讓你孩子請客不好吧？”

郁溫一笑，走過去掐蘭蘭的小臉，“你還知道這些呢？”

蘭蘭驕傲地點頭，“當然。”

郁溫笑：“但是在我這里沒這個道理，二十一世紀了，男孩子孩子地位都一樣，好嗎？”

這話是說給步西岸聽的。

“你哥哥那麼辛苦幫我補課，我回頓飯是理所應該的，”郁溫說著，直起，笑看步西岸，還在笑，眉眼彎彎，雖然晚風吹得發有些凌，但只是站在那兒，就讓人覺得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姑娘，“可以嗎？”

詢問步西岸。

步西岸有一瞬間覺周圍的世界被按了暫停鍵，他的模糊，風像從遙遠世界吹過來的，眼前的人淡淡笑著，不卑不。

他和差很遠。

他都知道。

可好像總是能有意無意激發他作為男人骨里那一點“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沖，和勇氣。

步西岸眸中深氤了又氤，最終從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嗯。”

郁溫笑了。

-

餐廳選的火鍋，這邊新開的一家西南式，郁溫看蘭蘭興趣就帶去嘗嘗鮮。

服務員詢問鍋底的時候，郁溫說：“番茄和菌菇鴛鴦吧。”

步西岸聞聲一頓，看著問：“不是吃辣？”

郁溫擺擺手示意服務員先去準備，然后說：“沒事，我醬料調辣一點就行，這個容易解決。”

步西岸看著，沒說話。

調醬料的時候郁溫帶著蘭蘭去，一一介紹完，還扭頭問步西岸：“你要不要新拿一個碗，可以喝湯。”

說話很用篤定的口吻，大多數都是詢問建議的口吻，很尊重人。

步西岸說好。

他們調醬料的時候旁邊有對在嘻笑，看上去還在熱期，生拉著男生的手，上去說：“你知道嗎？我爸媽說相的人就是要在一起吃很多頓飯。”

“最好早飯也在一起？”男生笑垂著眼。

生拿胳膊肘頂他。

這會兒郁溫和蘭蘭已經去了別，只有步西岸聽到了這話，他不由自主抬頭看向對面不遠的郁溫，微微俯，湊到蘭蘭耳邊，笑著說著，蘭蘭先看到他，咧著揮手笑，郁溫順勢抬頭，也模仿著蘭蘭揮手笑。

這會兒正是飯點，加上店鋪新開有活，餐廳來往人很多，但是步西岸只能看到那些人的晃影，他們快速行走，在時空里錯，唯有視野焦點中心，郁溫和蘭蘭面容清晰，笑眼盈盈。

步西岸看著，扯笑了。

“我哥哥笑起來帥哦。”蘭蘭說。

郁溫覺得蘭蘭可能是個哥控，于是配合點頭，“確實。”

“不笑也帥。”蘭蘭又說。

郁溫再次點頭，“確實。”

“完了，我哥那麼帥會不會早啊？”蘭蘭忽然說。

郁溫挑了挑眉，忽然有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啊？不知道呢？可能會吧？”

“嘶，”蘭蘭吸氣，忽然激，“那他們能早點生小孩不？我想要個妹妹！”

“？”郁溫想了想，覺得前一個問題作為非當事人以及非參與者可能回答不了，但是后面一個可以糾正，“妹妹應該不可能了。”

“那弟弟？”蘭蘭有點愁，“可是弟弟很煩啊。”

“也不是，”郁溫說，“是侄子或者侄。”

蘭蘭聽不懂。

郁溫想了下，“大概是小炮哥哥和的關系。”

蘭蘭“哦”一聲：“那也行吧，我可以讓喊我姐姐，就像到現在都以為我姓步一樣。”

“……”

嗯……怎麼說呢，就是忽然有那麼一瞬間，郁溫好像在蘭蘭上看到了步西岸的影子，就是那種，很微妙的氣場。

脈相承。

郁溫笑笑，拍拍：“快點長大吧。”

長大以后，步西岸應該不會那麼辛苦了。

“好哦，”蘭蘭說，“長大我要找和哥哥一樣帥的人早。”

郁溫正要說這不好吧，步西岸的聲音傳來，“誰教的？”

喧鬧中，他聲音雖低但沉，有一種和年齡不符的迫力。

郁溫笑著看戲，忽然看見蘭蘭看向了，郁溫一怔，兩三秒，扭頭，旁邊步西岸還沒來得及坐下，只是看著，挑了挑眉。

郁溫：“……？”

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