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卷給租的，在離舊城區一站路的新小區，小區設備齊全，綠化也好，郁溫回家前現在小區轉了一圈才上樓。

這種小區即便是出租屋也裝修得非常面，家電齊全，為了取得年輕人的喜歡，墻面通常會選用鮮亮一點的。

郁溫這套房子是兩居室，客廳有電視沙發，系主打白灰黃，沙發后的墻面著灰黃棱格拼湊的墻紙，沙發套是黃的，地毯是灰的，乍一看像是居住了好幾年的家。

臥室裝修和客廳統一，兩米二的床，飄窗上放著幾個方形抱枕。

郁溫走去臺，四月的青晚上有點涼，風里夾著近日細雨的氣，撲在臉上水水的。

不黏。

很清。

空氣里有泥土被雨水翻出來的氣味。

是一抔故土。

遠方舊城區熱鬧非凡，人群涌，郁溫居高臨下，眺過去，仿佛能把那片兒盡收眼底。

良久，輕輕吸了下鼻子，垂下眼睫，護欄的指尖被風吹得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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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郁溫接到卷打來的電話，接電話的時候郁溫剛醒沒多久，正準備給自己沖杯咖啡，沖咖啡的時候有點無聊，有隨便放了新聞聽。

青最近有場國際會議，實時新聞各平臺沒斷過，連外場直播的都有。

郁溫聽著聽著就走了神，想起了卷。

郁溫跟卷的集是從安納西的人脈網搭建起來的，談不上絡，也談不上不，對卷私人信息的了解基本都來自和楚頌的幾次對話。

可沒想到，卷居然也對新聞興趣，最重要的是，他在國有人脈。

當初他詢問是否想要回國時，坦白說，郁溫沒往心里去，奔波那麼多年沒能順利完的事并不寄托于卷一個剛年不久的小孩兒，可第二天，卷就帶著去了大使館。

不知道卷是怎麼說服領導的，總之就是利用參與勺利事件這個噱頭，給了一個協助記者的份。

除此之外，卷還把順理章送回了國。

郁溫當時問：“領導怎麼同意了？”

卷不以為然：“我跟他說青有場會議，想去湊湊熱鬧，給個方份比較好湊，而且現在好多記者都在關注會議本，社會上的事確實容易被忽略，你去了多關注一下社會啊，別辜負了我一片苦心。”

郁溫：“……”

要不怎麼說，互聯網時代，千萬不要瞧不起任何一個人。

“醒了沒？什麼進度啊？”郁溫剛接通電話卷就迫不及待問。

郁溫沒把自己的事告訴卷，只說自己有點舊人舊事要理，他估計還以為是什麼三兩天就能理完的小事。

“醒了，沒有進度。”郁溫回答。

卷很失，“你能不能爭口氣！”

郁溫笑：“急不了這一時半會兒。”

“那就是你最近其實沒什麼事了？”卷問。

郁溫一聽就懂了，“你有事？”

“有啊，你人都去了，總要跟老板見個面，”卷說，“協助記者就算不用坐班，也得空跟領導報道一下工作進度吧。”

郁溫說：“行。”

卷給了地址和時間，郁溫到點就去了。

地址是一家預約制餐廳，主打中宴，老實說這個關頭是不該走那麼鋪張浪費的路線的，但是李爺是個面子的主，覺得既然接了上面的活，宴請他國來賓，肯定不能在飲食上了怯。

郁溫來之前大致搜過李氏的企業頁面，企業本有用信息很，還不如老板本人的出彩。

按照卷給的房間號，郁溫一路往里走，有侍者引導，郁溫沒怎麼抬頭，也沒心思欣賞旁邊的風景。

穿過河上木橋，繞過假山，又邁進一扇墻質屏障，侍者微微欠，手向指引一方，“士這邊走。”

郁溫了然點頭，對他道謝。

侍者轉離開。

郁溫沒著急進去，看得出自己來得早，因為那間包間房門并沒有關上，閃著幾寸的隙，里面空無一人。

抬腕看了眼時間，郁溫干脆轉往另一個方向走。

這里面設計很江南，屏障像舊時大院才有的風范，郁溫正要邁過去，忽然聽到有人路過。

在后不遠。

有人聲音諂，喚：“言總有段時間沒來，我都快要重聘大廚了。”

郁溫形一頓，只覺耳邊“嗡”了一聲，立在原地。

這時后響起另一道聲音，他聲音清朗，聲線起伏均勻，夾著一點淡笑，很云淡風輕的覺。

“說笑了。”他說。

“言總這邊請，”負責人繼續說，“今天人多的，城東的李爺近日也在。”

言宥旻意味不明地“哦”一聲，隨后又說：“今天我設私宴，不談工作，改日再和李爺打招呼。”

負責人了然點頭，沒再多說。

等他們聲音漸遠漸弱，郁溫還保持著原本的狀態，駐足了好一會兒，才輕輕一臉眸，抬腳邁過屏障，走到池塘邊。

池塘里錦鯉扎堆，角落一只很特別的魚孤零零待著，等群的錦鯉散開，它才擺擺尾小心翼翼湊到食堆積。

它并不合群，卻沒有肚子，看似不起眼一只，想要的最終也得到了。

郁溫想起小時候，不管是家長還是老師又或者是其他什麼長輩，教育孩子的時候總說“凡事不要太注重結果，過程，真正能帶給自己長的，都在過程里”。長大以后才明白，不是結果不重要，是結果總是都那樣。因為不管如何都無法得到自己滿意的結果，所以只能自欺欺人地把重點放在過程上，以此藉自己此行沒有白費。

所以倘若結果能讓自己滿意，那過程和手段是不是無所謂。

忽然，一顆石頭從假山上掉落，好巧不巧落在那條魚背上，水面乍驚，魚群四下逃竄，那條魚也瞬間不見了蹤影。

郁溫愣了愣，沒一會兒看見水面浮起了淡淡跡。

一晃神，后忽然響起靜。

很熱鬧。

郁溫回頭，看到已經有人往李爺訂的包間里走。

郁溫沒再逗留，提步走過去。

李爺這次宴請的都是公司的員工，以及一部分協助記者，算是個不太正規的團建。

李爺本人和各領導階層在別的包包間，其他人都半生不的，郁溫也沒覺得別扭。

宴過半場，酒下一半，大家各自稔了一些，說話都沒剛開始那麼拘謹了，有人忍不住問郁溫：“你本職真的是記者嗎？確定不是什麼過場的？”

他指的是郁溫的酒量。

今天安排的是紅酒，男男坐一桌，各自又不太，除了喝酒和勸酒好像沒什麼能做的。

本來在座的男士是不打算為難士的，可偏偏郁溫來者不拒，飲酒如飲水，別人都或多或能看出幾分醉意，郁溫卻始終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也不會推說不喝了。

“就是，太嚇人了吧。”

“姐妹，你不會千杯不醉吧。”

郁溫笑笑說：“沒那麼夸張，不過紅酒確實還好。”

“嘖，這是個練家子。”有人說。

郁溫笑笑沒說話。

話題很快岔到別人上，他們聊什麼，郁溫都不在出風頭，也不會太安靜，總之就是乍一眼看過去，有點“泯然眾人”，再加上大家今天多都喝點，結束時其實記不太清楚彼此都什麼樣子什麼格。

快結束時，包間里唯一一個有點頭銜的代表去給李爺敬酒，他一個人不想去，就想著拉一個，回頭一看只有郁溫看上去還能喝點，便把郁溫拉上了。

郁溫也該見見李爺了，不想再費勁私下設宴，不如就趁這個機會走個過場好了。

包間里，李奉元和幾個朋友說話，所有人都在對話中，只有一個人安靜得出奇。

他話很，偶爾才會應個只字半語。本人看上去也沒什麼太高漲的雅興，時不時看一眼腕間的手表，作神態都顯著他深覺此宴無聊的緒。

李奉元本來沒注意，后來經人提醒瞥過去一眼，正要開口說什麼，門忽然被敲響。

李奉元猜到應該是來敬酒的，說：“進來。”

進來的是運營組的組長，張天，李奉元端著酒正準備站起來，忽然看見張天后面還跟著一個人，人。

他嗤笑一聲，“張組，怎麼回事啊？你們組沒男人了？”

張天“嘿嘿”一笑，讓開，“今天都混著坐的，我又不能去別的包間抓人，這位可是神仙。”

所有人都往郁溫上看，郁溫端著酒杯，朝李奉元笑了笑，“李總，我郁溫。”

話落，包間里靜了一瞬。

李奉元瞇眼，想起什麼，意味深長說了句：“就是你啊。”

他這話一出，在場其他人就懂了。

最近惹李總不快的確實有一個人，上面派來的。

本以為派來的是什麼狐假虎威的人，沒想到是個人。

穿得簡單，T和外套牛仔，頭發落肩，除了脖子上一條細鏈，再無其他裝飾品。

妝容也淡，沒有嫁接得夸張濃的睫，也沒有快要飛到眉尾上的眼線，上一點朱，很清，乍一看像剛年的大學生。

“是我。”郁溫面淡笑，端著酒杯，目看向其他人，掠過角落時，表忽然凝住了。

今天天氣說不上好不好，氣溫適中，包間里沒開暖氣，窗戶半開，涼風習習。

但是到這個點，場子已經熱起來，所以人人都了拘謹的外套。

步西岸也了，他穿著黑的襯衫，沒打領帶，領口不算規整，扣子開了兩顆，鎖骨大方敞著。

不知道他喝沒喝酒，但是臉不太好，有點白，顯得他眉眼更黑更深。

仿佛一眼就能把郁溫全部注意力吸引過去。

郁溫有點懵，可能連思維組織能力都被步西岸吸走了，大腦一片空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有人看看，又看看步西岸，試探著問：“怎麼？郁溫和步總認識？”

郁溫還沒說話，步西岸開了口，他嗓音有點啞，聲線帶點磁，低低一句：“我認識。”

或許是磁太明顯，從而顯得他聲音像裹了鼻音，再加上聲音低，就莫名有幾分委屈。

好像說的是：我認識，不想認識我。

其他人噎住。

郁溫終于回神，強迫自己笑了笑，說：“步總，好巧。”

李奉元這是真沒想到，“你們認識啊？那麼巧？”

“還行，”步西岸忽然說，“你上次別走那麼急，說不定我們能一起回來。”

郁溫沒想到步西岸會這麼說，直接愣在了原地。

其他人也愣，有分析人的已經開始琢磨了：什麼意思？這倆人有故事？被拋棄的還是步總？

阿這……

所有人看向郁溫，滿臉寫著：看戲。

郁溫：“……”

強撐著，“步總說笑了。”

步西岸沒搭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郁溫莫名想起那天楚頌閣樓里，步西岸離開前的眼神，和離開后的背影。

一哽，往旁邊挪了挪。

張天進退兩難，看向李奉元，李奉元看了看步西岸，又看了看郁溫，一時也有點不知該怎麼理。

畢竟步總看上去……實在是像吃虧的那一方啊。

那步總怎麼說也是他兄弟，了委屈他不得幫忙討回公道？

正琢磨著怎麼讓郁溫難堪，步西岸忽然端起了酒杯，隔空了郁溫，仰頭一飲而盡。

這是步西岸今晚的第一杯酒。

郁溫立刻也喝，匆匆離場。

回到包間后，郁溫沒再多待，和大家打了聲招呼就準備走，然而剛出餐廳門，一輛車就堵住了的去路。

郁溫一怔，抬頭。

車門打開，步西岸靠坐在里面，偏頭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郁溫只覺得他眼睛好像比剛剛在包間里更了一點。

郁溫抿了抿，走過去，“你……有事？”

步西岸只說：“先上來，擋路。”

郁溫只好上車。

車門關上的同時，郁溫聽到步西岸又說：“也沒什麼大事，爺爺好奇我在國外談的朋友什麼時候能去看他。”

郁溫一滯，抬頭看向步西岸。

什麼意思。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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