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特助,之前言總投遞過橄欖枝的北一家公司回郵件了。”

虞茉剛進公司就被部門主管攔下來，對方把郵件回復消息打印了出來，說：“郵件我已經轉發給言總了,不過好幾天了，言總都沒有查看，我怕耽誤進程,就先打印出來一份。”

虞茉接過，笑著說：“好。”

等主管轉離開，虞茉臉上的笑沒再那麼漂亮地撐著，踩著高跟鞋進了言宥旻的辦公室。

時間還早,言宥旻還沒來。

虞茉把文件放在言宥旻的辦公桌上,忽然認真打量起這間辦公室來。

整個辦公室裝修很符合言宥旻的年齡,低調,沉穩，斂。過了今年夏天,言宥旻就四十歲了，今年尚且二十五六，比起，言宥旻真的不算年輕。

慢慢地,虞茉目看向桌子上的照片,只有一張，是和言宥旻在江邊拍的,那時候他們剛認識不久,還沒有大學畢業，圈好友過人禮辦party,邀請參加。

虞茉從小就是很規矩的人,因為父母職業特殊,總是在各種場合教育，要做一個乖孩子，爸爸媽媽盡力為提供一切想擁有的，不能反過來給爸媽找麻煩。

虞茉想，大概就是太聽爸爸媽媽的話了，太乖了，才在本該安安穩穩大學畢業的時候，一朝翻了車——對言宥旻一見鐘了。

對這個大一還多的人，一見鐘。

記得那天的晚風和月亮，風里夾著咸的水汽，掠過言宥旻的外套，撲到鼻尖，有淡淡的松木味道。月皎潔清淡，落在言宥旻臉上，輕描淡寫，卻在心里刻下了濃墨重彩的痕跡。

忘不掉他，輾轉反側，夢里全是他。

后來主聯系他，約他吃飯，出游，在又一次江邊散步時，主墊腳親吻他的角。

主完才覺得不好意思，臉紅得像白雪公主吃的那顆蘋果。

言宥旻沒怪，反而笑著了的頭。

但他也沒說什麼。

很傷心，覺得這人大概是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的渣男。

從小到大其實沒怎麼認真談過，也算不上腦，自認很清醒，畢竟那麼多年，每當有朋友被渣男欺騙，都是最早察覺的那個。

可事到自己上，才明白，不是旁觀者看得清楚，是局人自甘墮落。

但很幸運的是，后來，得償所愿了——言宥旻在畢業典禮那天抱著一束花來接，那天在所有人的見證下，他們確定了關系。

畢業以后，理所當然地進宥霓上班，倒是提出過想從基層做起的想法，但是言宥旻拒絕了，還說他需要一名毫無芥的特助。

有閱歷的男人大概都是這樣浪漫吧，說的話不似年輕人那麼直接尖銳，卻會用一個簡單的詞讓人回味無窮。

虞茉覺得自己真的特別喜歡言宥旻，特別到，時常覺得自己的年輕不是優點，是劣勢，總是想，如果自己年長一些，閱歷多一些，一些，言宥旻是不是會和心更多。

畢竟勢均力敵的，才能走得長久。

可是現在有人告訴，言宥旻曾喜歡的生，也比他小了近一。

“茉茉，我是托人查的，反正大家都是一個圈的，打聽起來總有人添油加醋，也不知道你真假，你自己聽聽人，然后再仔細想想。”

大家都是一個圈的，只不過郁溫早年家敗，被迫退出了這個圈子。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互相喜歡，甚至郁溫的父母也特別喜歡言宥旻。

后來，言宥旻還連夜從國外回國，毫不顧及自己的翩翩形象，帶著郁溫的母親就醫，更甚至，在所有人都遠離郁家人的時候，言宥旻送郁溫母出國。

不僅如此，這麼多年，他一直在默默關注郁溫的行蹤。

這不是喜歡，是什麼呢？

想得太沉浸其中，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虞茉都沒察覺，直到言宥旻喚，才猛地回神，眼睛里有明顯的紅。

言宥旻看狀態不好，走過去把抱在懷里，輕輕了的臉，溫聲道：“怎麼了？沒休息好？要不要回去休息一會兒？”

虞茉靠在言宥旻肩上，心里想，如果是郁溫，他也只會這麼敷衍兩句便了事嗎？

他一定會很擔心吧，一定會追問沒休息好的原因，一定會親自送回去，或者直接把留在自己的辦公室休息。

這麼一想，虞茉忽然意識到，這兩年，言宥旻其實待并沒有那麼好，只是自己一直在為他找借口，不停地給自己洗腦，男人都這樣，事業有的男人都這樣。

都怎麼樣呢？

明明的爸爸就不是這樣的啊。

明明生活在一個和睦的家庭中，為什麼卻給自己畫了這樣的呢？

“要不要休息？”言宥旻又出聲，“我讓人送你，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正好也久沒見叔叔了，我們一起坐坐。”

虞茉聽著，覺自己的心，在裂生隙。

-

大麗花：遞給了哦。

大麗花：傻孩子，真是被人騙了還要綁著數錢。

大麗花：不會不信吧？畢竟遞的消息也不全是真的啊，如果真問起來，不是白搭了嗎？

郁溫回：不會的。

大麗花：什麼不會？不會不信？

郁溫：不是，不會問的。

郁溫：要強的，估計會想著先抓言的尾，然后再告訴自己家里人。

大麗花：不愧是你啊小寶貝。

郁溫：謝謝你啊。

大麗花：哈哈。

大麗花：對了，那幾位“領導”過段時間要收貨，你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可以去湊個熱鬧。

大麗花：不過我還是提醒你啊，你們國跟外面不一樣，真出了事，還是要提前告訴我，我及時去撈你。

大麗花：到時候咱就天涯海角地混！再也不回國了哈哈！

郁溫隨手回了個句號結束對話，合上電腦，扭頭看向窗外。

剛過七點，忽然一場大雨澆滅了僅剩的一點白日，雷電就在頭頂，蜿蜒曲折又可怖。

郁溫看著，好像在看天地的心電圖。

也好像，在看自己猙獰可怖的心。

手機忽然響了，郁溫猛地回神，扭頭看向床上的手機，在飄窗上坐著，筆電還在上著。

能聯系的人不多。

這個點能聯系的人，就更了。

郁溫抿了抿，沒，直到手機鈴聲掛斷，心里不知何等滋味，只覺得外面這場大雨，好像下在了里，雨水一直蔓延，幾乎快要埋沒的心臟。

不想掙扎，也不想把這禍水，引到別人的世界里。

年初那會兒決定今年辦事的時候，想得很清楚，想已經把人脈提前鋪好那麼多年，總不至于扳不倒幾個雜碎。

真查清楚了，才發現原來對方也不全是雜碎，還是有厲害的人的。

那怎麼辦呢。

只能什麼都不顧了。

大不了再耗十二年。

反正，也沒有退路。

反正，孤一人，不在乎是在里面還是在外面。

反正，都已經在顛沛流離中捱過了十二年，萬事皆了、心無雜念的十二年，總要好過一些。

可是……沒想到，會遇到步西岸。

別人都是英雄難過人關，好像有點狗熊難過初灣。

手機沒有再響，郁溫再次扭頭看外面的大雨，想著，總不至于這種天氣，他還往這邊跑。

可沒過多久，就聽到了敲門聲。

郁溫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坐在飄窗半晌沒反應過來。

直到敲門聲和手機鈴聲齊響，郁溫很難形容此刻自己的心，就好像堆積在心里的大雨忽然泄去了一半，的心臟出于求生本能劇烈跳一下，天邊閃電依舊，接著雷聲滾滾，郁溫回神，跌撞起，沒有去拿手機，直接去開了門。

門外步西岸一手拎了很多東西，一手舉著手機，看到掛了電話，也沒問為什麼不接電話，只問：“吃飯了沒？”

郁溫嗓子有點，愣愣地看著他，幾秒后說：“還沒。”

步西岸“嗯”一聲，錯進來，邊走邊說：“我買了火鍋底料和一些食材，煮火鍋？”

郁溫還站在門口。

步西岸先把菜放一邊，又拐回來關門，低頭問：“不冷？”

郁溫輕輕搖頭。

步西岸直接牽起的手，輕輕攥了下，似乎在確認的溫度，大概溫度還算滿意，他松開，又轉去廚房，“弄個鴛鴦鍋？”

郁溫覺自己像只在家窩了一整天，忽然嗅到主人味道的貓，不由自主跟在步西岸后，他問什麼，都答好。

煮鍋底的時候，步西岸在廚房洗菜，郁溫看了看客廳的鍋底，又看了看廚房的步西岸，最終還是走向了廚房。

在旁邊小聲問：“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步西岸說：“把洗好的端出去就行了。”

郁溫“哦”一聲，手去端。

手剛到盤子，步西岸就偏頭看過來，“端洗過的。”

郁溫愣一下，回神，發現自己端了沒洗過的。

“……哦。”有點尷尬。

正要走，步西岸甩了甩手上的水，垂眸看，“怎麼了？”

他從廚房紙了手，很自然地把垂落眼前的碎發勾起來掛到耳朵上，然后順手了下的耳垂。

與此同時窗外又響起滾滾雷聲，大雨噼里啪啦，廚房的窗戶潲進了雨，風從郁溫眼前繞后，后背憑空起了一層麻。

“沒事，”郁溫出聲，“把窗戶關一下，潲雨了。”

步西岸說好。

郁溫這才匆忙轉，再也沒有進廚房。

但是步西岸也出來得很快，畢竟就兩個人，也實在沒必要準備太多菜。

鍋底已經開了，番茄鍋和牛油鍋各自沸騰，湯面吹起一個又一個氣泡，又頻頻炸開，很快，整個客廳都是香味。

郁溫確實滿腦子都在胡思想，可也確實了，口腔不停分泌口水，咽了咽嚨，睜著眼睛看步西岸。

步西岸邊溢出淡笑，“看我做什麼，吃啊。”

郁溫迫不及待筷。

步西岸應該是特意買的麻辣底料，沒吃幾口郁溫就開始覺得心熱，起去廚房，走一半回頭問步西岸，“你喝酒嗎？”

步西岸說：“行。”

郁溫冰箱里別的沒有，酒很多，各種啤酒果酒洋酒，不知道步西岸喜歡喝什麼，就每個品種都拿了一兩瓶出來。

郁溫喜歡喝黑啤，很多時候都在想，如果把所有的事都解決了，如果很幸運能去浪跡天涯，那不求其他，每天都能喝上冰啤酒就好了。如果不幸進去的話，那也沒關系，還有點積蓄，就算買不到好喝的，普普通通的黃啤也愿意。

喝了酒，人的思維會逐漸發散，各種緒會像快要溢出來一樣往外沖，里鼻間都是滾燙的呼吸，眼睛也是熱烈的。

郁溫抱著酒杯，喝飲料一樣喝了一大口，然后又鼓起，反復幾下才咽下去。

耳邊傳來步西岸的輕笑。

郁溫耳朵一熱，扭頭，舌尖被冰得有點麻，不自知地傻笑一下，托腮問步西岸：“你笑什麼？”

步西岸說：“笑你。”

說著給碗里夾了一塊牛。

郁溫放進里咀嚼，含糊不清問：“你不是不喝酒嗎？”

步西岸說：“喝得。”

郁溫歪了歪頭，問：“為什麼？”

步西岸放下筷子，一張紙去郁溫邊的油漬，他看著，靜默幾秒才說：“我媽走的那天，我陪繼父喝了點，喝多了。”

所以后來每次再聞到酒，都能回憶起那天的痛苦。

郁溫眨了下眼睛，抬手抓住了步西岸為的手。

他們都喝了酒，都開始發燙，手上的也像著了火一樣。

堆積在心里的洪水變了烈酒，一寸一寸地麻痹人的理智。

郁溫難忍地蹙眉，嗓音沙啞地說句：“對不起。”

手去搶步西岸跟前的酒，步西岸喝的是白酒，不算小的一杯，仰頭全部喝掉。

然后一抹，沖步西岸說：“你別喝了，我幫你喝。”

步西岸直直地看著，什麼也沒說，他手還在邊，指腹輕輕了的，隨后又輕輕磨了磨的臉頰。

臉頰有些熱，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又或者是吃了火鍋的緣故。

喝酒并不會臉紅，只是有一點點眼睛紅，一雙清的杏眼，沾了水，水央漣漪，一圈一圈，蠱人心。

步西岸本就沒想著控制自己，輕輕一勾，他就傾而上，啟咬住了的瓣。

郁溫微微一怔，隨后整個人陷天旋地轉中。

在口中潤的糾纏里，只清醒了一秒，隨即閉上眼睛，張開手臂抱住步西岸，熱烈地回應。

作者有話說：

66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