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已經把小蛋糕吃完。

將盒子蓋好，放在上，然后從旁邊的紙盒了張紙巾，這才說：“等我拿到在網上買的兩套藍白校服，就帶你去我的高中學校……”

林冬序有點驚訝：“藍白校服？”

程知輕眨眼睛，回道：“對啊，你不會沒穿過藍白校服吧？就是特特丑，要多難看有多難看的藍白校服啊！”

林冬序角輕翹著笑說：“我還真沒穿過。”

“我初高中的校服都是英倫風的制服套裝。”

程知不由自主地問：“你哪個學校啊？”

林冬序回：“沈城中學國際部。”

“啊……你上的是國際高中啊，”程知忽而不解：“可是你不是在國讀的大學嗎？”

林冬序“嗯”了聲，說：“當時我保留了國學籍，所以可以考國的大學。”

程知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直覺他的第一選擇并不是在國讀大學，“所以這是一條退路嗎？”

“在國讀大學。”補充指明。

林冬序笑了下，點頭承認：“是。”

“為什麼啊？”有點好奇。

林冬序也沒瞞，坦言：“因為升高三那年，我爺爺生了場大病。”

他的目變得悠遠，仿佛回到了過去。

“我從小沒了父母，是跟著爺爺長大的，和他的也很深。”

程知從來不知道，林冬序早就失去了父母。

林冬序說：“當時那種況，我沒辦法心安理得地出國，只想離他近點，可以隨時回去看他。”

“于是你就去了沈大？”程知問。

“對，”林冬序角噙笑道：“沈大就在家門口，回家方便。”

“后來老人家好轉，恢復得很不錯，家人就都勸我出國留學。”他輕嘆：“他們知道我一直想去英國留學，不愿意讓我有憾，所以全都特別支持我去那邊深造。”

“我也確實很想去，所以大學畢業后就去了英國。”

程知了然。

沒有過問他父母的事，而是說：“那我再重新安排一下，我們去國際高中……”

“不用，”林冬序勸阻道：“我還沒驗過普通高中的生活，這樣就好。”

“我想試試藍白校服有多丑多難看，也想驗一下普高的日常。”他笑說。

程知聽這樣說，揚起角，話語明快：“好，那我就帶你去我的高中驗驗。”

聊完正事，程知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這才驚覺時間已經不早了。

直接提出來：“很晚了，你給馮特助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接你回吧。”

林冬序剛想說他自己能開車回，程知就說：“你自己我不放心，得有人在你邊陪著你才行。”

“或者我開車送你回去，然后我再打個車回來。”

的話音未落，林冬序就無奈地嘆了口氣，聽話地妥協：“我給馮特助發微信讓他過來。”

說完，他立刻就拿過手機聯系了馮嘉木。

他怎麼可能同意讓大半夜專門開車送他回去。

盡管現在是他的志愿者，開車送他回家在的義務范圍。

但，在他這里，不僅僅只是他的志愿者，更是他的朋友。

——一個很聊得來、相起來非常舒服、甚至有點相見恨晚的朋友。

在馮嘉木沒到之前，程知依然坐在車里陪林冬序。

陪他一起等，同時也和他多聊了會兒。

程知隨口閑聊問他：“你今天都干嘛啦？”

林冬序輕勾角回道：“休息。”

不跟出門的時候，他大多時間都在房間。

雖然說是休息，但并不等于睡覺。

他一個人時總會胡思想，想癌癥，想死亡，想自己到底還有多時間。

而且，就算是睡覺，他也淺眠易醒，總睡不踏實。

每每驚醒，都和即將到來的死亡有關。

林冬序是真的很怕死。

他還沒活夠，還有好多事沒做。

尤其是——事業有，娶妻生子，人生兩件大事，全都沒著落。

當然，也不會再有任何著落。

他這輩子都不會為林氏的接班人，也沒機會娶妻生子。

來人間一遭，要離開時才發現，凈是憾。

思及此，林冬序不自覺地沉了口氣。

靠在副駕駛座里的程知扭臉看向他。

沒問他為什麼嘆氣，而是問：“你明天有什麼打算嗎？”

林冬序還沒想好明天要做點什麼，但有一個念頭已經很確定。

他說：“不想一個人呆著。”

獨自呆著總忍不住胡思想，然后緒就會變得很消沉很頹喪，也總覺哪哪都不舒服。

但他也不想長時間跟老爺子面對面，林冬序看得出來，爺爺每次面對著他時，都在強歡笑，假裝若無其事。

為了不讓爺爺過于擔心，他每次也都故作輕松地配合著扮演著。

這樣的偽裝太累了。

老爺子累，他也累。

作為他的志愿者，程知很負責地提出來：“那我陪你吧。”

滿足他的需求，就是該做的。

這點始終牢記在心。

這樣一說，林冬序想起他之前就說改天請到家里玩。

“要不要去我家？”他很真誠地邀請，“之前說改天請你過去玩的。”

程知在回答他之前多問了句：“你家里有別人嗎？我上門會不會太打擾……”

林冬序說：“不會，我家大得很，我自己獨占一層樓，你不用擔心遇到別人覺得尷尬不自在。”

“你自己獨占一層樓……”程知忍不住嘆：“聽著就氣派。”

林冬序短促地低笑，“氣派有什麼用，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

程知樂觀道：“所以啊，要趁現在好好。”

他真的很羨慕也很佩服的樂天派。

“去不去？”林冬序問。

“去呀！”程知莞爾道：“讓我親眼看看林大爺家里有多氣派！”

林冬序被語氣開玩笑的調侃逗樂，回說：“到時候看上什麼隨便拿，都送你。”

程知很配合地笑說：“那明天去了你家我可得好好瞅瞅，專挑值錢的拿。”

……

馮嘉木打車趕到后程知就下了車。

走到路旁，順手將蛋糕和還有紙巾丟進垃圾桶。

林冬序也從車里下來，繞到副駕駛這側。

馮嘉木已經幫他開了后座的車門。

林冬序上車后落下車窗來，程知站在樓前，笑著對他揮手：“拜拜，到了家記得在微信吱一聲。”

“嗯，”他應：“知道的。”

等黑的保時捷駛離，程知轉要回家的那一刻，握在手中的手機突然響了聲提示音。

陳周良給發了條消息：【你是不是喜歡林冬序？】

站在三樓臥室臺上的陳周良本來只是想出來氣，誰知道會巧看到程知從林冬序的車里下來。

他無法不多想。

剛剛轉好的緒瞬間又悶起來。

程知莫名其妙，直接回了他一個問號。

然后又給他發了一句話：【你是不是有病？】

要被他氣死了。

什麼狗男人，凈惹生氣！

陳周良點開鍵盤，摁了幾下后又將輸框里的文字刪除，繼續重新組織語言。

來來回回好幾次，他最終發出去的是：【咱倆誰跟誰啊，就不用跟我藏著掖著了吧？】

程知氣得不想再搭理他，直接把這人關進了小黑屋。

陳周良繼續給發：【哎，有個事……】

然后他發現，消息前面出現了紅的嘆號。

這麼多年，他不知道第幾次被程知拉黑了。

陳周良轉出臥室，直接去電梯口堵人。

程知一從電梯里出來，就被陳周良擋住。

“干嘛拉黑我，”他皺眉道，“給我放出來。”

“我不。”程知的脾氣上來，跟他發犟。

“快點的，”陳周良說：“有正事要問你。”

程知掀起眼皮撇了他一眼，“你現在問啊，我人就在你面前。”

不等他張，就提前說明：“再提剛才那茬，我保證人你都見不到。”

陳周良被這副兇的模樣逗樂，“你還急上了。”

“不提那茬，”他正了正，“就是，前幾天那個相親對象約我趕明兒出去。”

“你說我要不要去？”陳周良笨拙地試探程知。

程知抿了抿，不答反問：“約的是我嗎？”

陳周良被問笑，“想什麼呢你，人家約的是我好吧。”

“那你問我干屁。”程知覺得自己已經被上頭的緒沖昏了頭腦，都控制不住開始罵人了。

說完，直接推開陳周良，轉回了家。

因為這個曲，程知又陷了煩躁。

無法不在意陳周良可能要跟相親對象出去玩。

程知在微信上發了條態，配了個“男人影響我拔刀的速度”的表包，文字寫的是：“累了，毀滅吧。”

發完朋友圈，就把手機扔到床上，拿著睡去了浴室。

正坐在車里由馮嘉木送回家的林冬序隨手刷朋友圈，就看到了程知剛剛發的這條態。

他不用猜也知道，讓這麼郁悶的，只能是陳周良。

“唉。”林冬序很低地嘆了口氣。

馮嘉木立刻問：“怎麼了林？不舒服了嗎？”

林冬序回他：“沒有，沒事，開你的車。”

“好。”馮嘉木乖乖應。

……

在浴缸里泡澡的時候，程知滿腦子都是陳周良大概要跟別的人去約會了。

越這麼想，就越難。

心臟好像被拽了一個無底，不斷地失重墜落著。

等泡完澡再拿起手機時，就看到了林冬序五分鐘前發來的微信。

【LDX：吱。】

本來郁悶的程知登時輕笑出聲，籠罩在心頭的霾一瞬間煙消云散。

回了他一個“收到”的表包，然后說：【好好休息，明天見啦！】

林冬序很快發來：【明天見。】

林冬序是這時才突然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對他來說，“明天見”有多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