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學樓前拐過彎, 又沿著寬闊的馬路跑了一段距離，林冬序才慢慢收住腳步，停下來。

他忘記了松開程知的手，就這麼握著纖細骨的手腕, 急促地著氣, 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程知也沒好到哪里去。

因為被他拉著在老師眼皮底下開溜逃跑, 那種張又刺激的覺瘋狂滋生蔓延。

的脯劇烈快速地起伏, 呼吸有些不暢, 心臟也跳得厲害。

一邊努力平復呼吸和心跳，一邊止不住地笑。

林冬序被染，也跟著笑起來。

兩個人正相視而笑時, 楊其進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手給我松開！像什麼樣子！這里是學校, 不是你們逃課搞對象的地方！”

逃課……搞、對、象。

林冬序左腔里的心臟倏然下墜了瞬，呼吸跟著驀地一滯。

但他的手還沒松開。

像是本沒反應過來。

就在他打算拉著程知繼續逃跑時，程知輕晃了下被他握著的手腕，淺笑道：“林冬序，松開啊。”

“那是我高中班主任, ”眉眼彎彎地說：“你等我會兒，我去跟老師說幾句話。”

他這才如夢初醒，瞬間松了手指, 不再抓著不放。

程知轉朝著楊其進走去。

林冬序杵在原地, 扭臉盯著薄瘦的背影看了幾秒，剛剛握著手腕的那只手此時自然垂落，但手指卻失控地微微彈了下。

掌心的余溫還在。

隨即, 他無意識地將手握拳。

“老師。”程知快走到楊其進跟前時, 莞爾輕喚了聲。

楊其進愣了下, 有點不可置信：“程知？”

程知笑得更燦然, “您還記得我。”

“怎麼會不記得，你們每個人我都記得，”楊其進笑了笑，問：“你怎麼突然回來了？還穿了高中校服。”

說話間，楊其進越過程知看向后，林冬序剛好也往著邊看，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禮貌地對楊其進微微頷首示意。

楊其進瞬間確認對方不是陳周良，他接著又問：“陳周良沒跟你一起回來看看？”

程知笑了笑，先回答了后一個問題：“他忙，醫生嘛。”

然后繼續說：“我來當劇組的龍套。”

楊其進疑：“我記得你是編劇吧？怎麼開始跑龍套了？”

程知笑起來，解釋：“就這一次，其實是帶朋友來驗高中生活的。”

說到這里，程知心里忽而有了個主意。

“老師，您能不能幫我個忙？”問。

楊其進說：“什麼忙？你說。”

程知便半真半假地對楊其進說：“我這個朋友高中上的國際班，上學期間……勤努力老實本分，從沒逃過課，也沒被停過課，因為沒經歷過，所以他一直都對此很好奇，于是想回借此機會驗驗。”

“但是劇組這次的拍攝沒有他最好奇的被停課環節，所以……”

程知還沒說完，楊其進就接了話：“懂了，你是想借我讓你的朋友‘被停課’一次，滿足他的好奇。”

“哎，對啦！”程知莞爾。

楊其進很爽快地答應：“可以啊。”

程知便回頭喊林冬序：“林冬序！”

林冬序抬眸看向。

對他招招手，笑語盈盈道：“過來！”

于是，林冬序就拎著手中的書包大步流星地朝他們走去。

他以為程知是想向的高中班主任介紹他，可結果，他一走到他們面前，這位中年老師就冷著臉語氣嚴厲道：“你們倆，曠課早退，在學校拉拉扯扯，停課一周！”

林冬序猝不及防，直接被劈頭蓋臉的訓斥搞懵。

他下意識地偏頭看程知，程知正抿強忍著笑。

但的角卻還是泄了些許上揚的弧度。

林冬序倏而反應過來。

這是在滿足他寫在愿清單上的“被停課”的愿。

他瞬間出笑，對楊其進溫聲說：“謝謝老師。”

楊其進：“……”

“這要是真的，我得被你氣個半死。”他說：“我懲罰你讓你停課，你反過來還謝謝我。”

程知徹底破功，直接笑出了聲。

林冬序角噙著笑解釋：“您誤會了，我是謝謝您滿足我……”

楊其進擺擺手，“我知道我知道。”

跟楊其進分開后，程知帶林冬序在學校里轉了轉。

林冬序一路都在聽跟個導游似的，小叭叭叭地說個不停。

“這是我們學校的學思湖，里面有魚！我曾經看到過校領導在那兒釣魚。”

“其實西校區也有個湖，那兒的湖還有涼亭，啊……西校區就在旁邊，”手給林冬序指了指連接東西校區的那道門，“我初中就是在西校區讀的。”

“這是榮譽榜，我就在上面嘿嘿嘿。”

林冬序果然在榜上看到了程知，09年高考的前三名，分別是秋程、陳周良、程知。

“這個不僅僅是花壇，還有噴泉，有時候晚上會開噴泉，特別。”

……

最后說的程知嗓子都要冒煙，走路走的也累。

正巧來到石桌石凳旁，程知說：“坐這兒休息會兒。”

剛要坐下，林冬序就拉住了的手，“等下。”

他說著，又很快收回手。

林冬序把雙肩包放到石桌上，然后開始校服外套。

他把藍白的校服外套折了下，給鋪在石凳上。

“你現在特殊時期，不方便直接坐太涼的石凳。”林冬序坦言。

程知輕眨了下眼，旋即笑道：“已經快過去啦，沒事的。”

“你快把服穿上。”說話間就要把他的外套拿起來遞給他，卻被林冬序阻止。

程知十分無奈，也折服于他的紳士和溫，最終接了他的好意。

林冬序沒有坐在對面的位置，而是坐到了的鄰位。

程知拉開書包拉鏈拿耳機的時候，林冬序正在擰保溫杯的瓶蓋。

須臾，程知把耳機到手機上，著其中一只耳機，正想問他要不要一起聽歌，林冬序就把倒了溫水的瓶蓋遞過來。

“喝點水。”他沒多說其他的，只讓喝水。

程知確實口，剛才說了那麼多話，口干舌燥。

但更累，所以懶得去學校的小賣部買水喝。

本來打算休息一會兒再去買水的，沒想到他用這樣的方式給倒了水。

兩個人目織，不約而同地笑了下。

程知坦然地接了他遞給的水，林冬序也欣然從手中拿走耳機，塞到耳朵里。

程知戴著另一個耳機。

一邊小口喝熱水一邊打開聽歌件，播放了最近常聽的歌。

他們誰也沒有多說話。

就只一人一半耳機，安安靜靜地聽歌、喝水，坐著休息。

耳機里的歌換了一首又一首。

除了他倆之前一起聽過的那幾首歌，林冬序這次還跟一起聽了好些其他歌曲。

歌詞從“不用抉擇我會自變朋友”到“我們沒有在一起至還像家人一樣”，又唱到：“And I don''t know how Ido without，I just need you now.”［標注1］

而，播放的每一首歌都讓林冬序覺得，程知聽這首歌會想起陳周良。

后來臨近中午下課，程知在學生們吃午飯之前先帶林冬序去了餐廳。

沒有校園卡可以用，程知特意提前準備了現金。

每份飯可以選兩道菜。

程知要的糖醋排骨和地三鮮，林冬序選的西紅柿炒蛋和土豆牛腩。

而他選土豆牛腩，是因為程知說土豆牛腩是學校里最歡迎的菜，另一道很學生歡迎的是糖醋排骨。

買了排骨，他就要牛腩，這樣就可以都能嘗嘗。

兩個人隨便選了張餐桌落座。

在正式開吃之前，程知給林冬序夾了幾塊排骨，林冬序禮尚往來，往餐盤里放了幾塊牛腩。

可是，當程知嘗了牛腩后，本來期待的心逐漸消失。

語氣憾道：“不是之前的味道了誒。”

然后又吃了口排骨，依然不是記憶中的味道。

程知嘆氣說：“應該是換廚師了吧。”

林冬序很理地溫和安：“畢竟快十年了，有變化再正常不過。”

程知說：“我知道，就是……我本來還想讓你嘗嘗我高中時最喜歡的味道的，看來沒戲了。”

他笑了下，“那我很幸運。”

“誒？”程知茫然。

“我了唯一一個跟你一起品嘗一中現在飯菜味道的人。”他眉宇疏朗，低沉的嗓音里著幾分稚的可，“從高中就跟你相識相伴的他們都沒有這個榮幸。”

程知瞬間被他逗笑。

本來有點低沉的緒霎時煙消云散。

有點驚訝地嘆：“林冬序你變了誒，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好喪哦，但是現在開始樂觀了。”

他毫不掩飾地說：“是被你染的。”

“真的嗎？”程知更加詫異，“我居然能讓你變得樂觀？”

林冬序失笑，“騙你干嘛。”

“那你一定要繼續保持現在的好心態，”神正經道：“這樣我就能帶你去演唱會。”

“演唱會？”林冬序問：“什麼時候？”

“最晚明年人節。”程知說：“日子還沒確定，也有可能提前。”

“明年人節，”林冬序沉了沉氣，低低道：“好遠。”

“我可能還沒等到演唱會，就到終點了。”他又習慣地開始頹喪消沉。

“不是的，”程知反駁，“有句話說——死亡不是終點，忘才是。”［標注2］

林冬序忽而笑了，“《尋夢環游記》。”

“哎！”程知也揚起，“你也知道呀！”

他眉梢輕抬，有而發順口將原版英文臺詞說了出來：“Death is not the end of life， fetting is the end of life.”

“我近兩年最喜歡的一部電影。”

“我也是！”程知無比驚喜，然后又嘆：“你英語……說得好蘇。”

林冬序：“……”

他著，驀然愉悅地笑出聲。

程知也笑。

過了片刻，止住笑，話語無比認真地對他說：“我會記得你，林冬序。”

他也斂了笑，溫聲問：“記得我會讓你難過嗎？”

程知突然有點熱淚盈眶。

眉眼彎彎地搖頭，“會讓我覺得開心。”

“能跟你相識一場，能為你最特殊的朋友，能陪你做這些有趣的事，我覺得很開心很開心。”

程知很誠實地告訴他：“其實我在陪你完一項項愿的同時，好像也在治愈我自己。”

“我有點形容不出來，但就是……”的眸子清，目坦然地跟他對視著，輕聲說：“覺蠻奇妙的。”

“那就好，”林冬序嗓音溫：“如果記得我能讓你更開心，那就記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