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意發現了林冬序在聽的錄音, 程知接下來一路都在神游。

好像把遇到他之后的所有事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又好像什麼都沒想，只是在發呆。

直到飛機落地，程知才堪堪回神。

林冬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 耳機也已經摘掉收了起來。

“到了。”程知沒話找話地說。

林冬序低聲應：“嗯。”

隨后, 倆人下飛機, 被馮嘉木早就安排好過來接他們的司機開車送到酒店。

到了酒店大廳, 程知跟著林冬序來到前臺。

把份證遞給他, 林冬序一起拿給前臺錄。

很快，前臺姑娘將他們的份證返還，“先生稍等, 我們酒店負責您的專屬服務人員會過來帶您和士去……”

的話音未落, 林冬序就拒絕說：“不用了，我們自己上去。”

就兩個行李箱，沒必要特意讓人送上去。

“好的。”前臺姑娘給林冬序一張房卡，語氣溫：“通往22層的專屬電梯在您左側拐角，祝您二位住愉快。”

程知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

只有一張房卡。

就在覺得不對勁兒想開口問林冬序時, 忽而又想起剛剛前臺說的是“通往22層的專屬電梯”。

原來如此。

程知瞬間暗自松了口氣。

還好在張問他之前反應過來了，不然多尷尬。

林冬序已經走過來，“走吧。”

他說完, 就率先一手一個行李箱推著往前走去。

程知隨即跟上, 和他乘坐著只能上22樓的那部電梯去了他們要住的22樓。

下了電梯拐過彎，程知和林冬序沿著走廊往前走了段距離，來到一扇華麗的雙開門前。

林冬序刷了下房卡, 推開雙開門, 讓程知進去。

獨占一層樓的豪華套房格外氣派。

將近兩百平米的偌大客廳里放著一架黑鋼琴, 除了臥室和會議室之外, 旁邊還有影音室，健室和娛樂室。

程知還是第一次住這麼高檔的酒店房間。

林冬序讓程知選要住的臥室。

程知本來是想選帶衛浴的，方便一點。

結果發現，四個臥室全都自帶衛浴，而且都特別寬敞明亮。

程知最后選了有落地窗的那間。

窗外就是海，景格外。

林冬序便住了有躺椅的那間臥室。

雖然他倆算是同住一個屋檐下，但兩個臥室中間隔著大半個偌大的客廳。

兩個人各自在房間收拾了會兒行李。

等程知再出來時，林冬序已經在客廳的沙發里坐著了。

聽到靜，他掀眸看向他，邊不自覺地盈上淡笑，問：“了嗎？”

“了，”程知笑了笑，“我們下去吃還是讓服務生送上來？”

林冬序犯懶，不想，便道：“送上來吧。”

“好。”程知沒異議，正好也不是很想。

可能是出行容易累，吃了晚飯后沒多久，程知就困得不行，林冬序也覺得乏，兩個人就各自回了臥室洗澡休息。

畢竟明天還有蹦極項目，今晚休息好很重要。

程知一覺睡到天亮，林冬序卻因為要挑戰蹦極一晚上沒睡好。

南城的天氣很好，溫度也適宜。

在這邊本用不上過冬的棉服。

考慮到要蹦極，程知特意換上了帶過來的那套黑運裝，還難得將經常披散的長發綁了高馬尾。

沒想，林冬序今天也穿了一黑運服。

程知從臥室一出來，就不由得笑起來。

林冬序也彎了彎。

兩個人吃完早飯就出發去了蹦極的地點。

馮嘉木給他們約的今天的票，沒有時間限制，只要在項目開放的時間到達就行。

程知和林冬序到蹦極的地點時是上午九點左右。

他們按照要求簽了協議，稱完重后就被工作人員帶領到要蹦極的地點。

在要穿防護裝備時，程知漸漸害怕起來。

有點打退堂鼓。

可是，錯過這次，也許以后更沒勇氣驗這麼驚險刺激的項目了。

心底還是蠢蠢地想要擁有一次驚心魄的經歷。

林冬序也在怕。

尤其是，正站在跳臺邊已經準備就緒卻突然死活不肯下去的那位男士，崩潰的聲音近乎鬼哭狼嚎。

可拖了半天，最后還是被工作人員推了下去。

林冬序渾都在起皮疙瘩。

怕死求生的本能讓他突然很想逃。

不玩了吧。

放棄吧。

就在這時，程知地湊到他跟前來，慌張忐忑地問林冬序：“林冬序，你害怕嗎？”

林冬序的結了下，他垂眸和對視著，如實告知：“很怕。”

“甚至想逃走。”他說：“要不我們……”別玩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程知就像抓住了和自己同病相憐的人一樣，膽怯地哼著，快要哭地對他說：“我也怕，怎麼辦我突然好怕，可是我又不甘心錯過這次機會。”

“我的雙現在已經在止不住發抖了，忍不住手揪住他的角，話語帶著音：“看他們要死要活地不肯跳，我就覺得好恐怖……”

林冬序心里想，或者，他可以和一起跳。

但也只是默默想想，他不能提這樣的要求。

旁邊的工作人員見他倆還沒上跳臺就嚇得臉蒼白，好心提議說：“要是覺得一個人跳太害怕，可以去另一個跳臺試試雙人跳，有人陪著也許會好點。”

最后一句讓林冬序突然想起，前兩天他們在紋店時，他害怕打耳會很疼，程知也對他說過：“有人陪著就不會太害怕。”

聽到工作人員的話后，程知的眼睛里突然亮起，期待瞅著林冬序，問：“要一起跳嗎？”

林冬序著，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抿了下，嗓子干發地出一個字：“好。”

最終，林冬序和程知一起上了旁邊那個可以承雙人跳的跳臺。

他和面對著面，安全設備將他倆綁在一起，只能挨著。

他們從來沒有挨這樣近過。

來到跳臺邊緣要跳之前，旁邊的工作人員提醒：“抱，一定要抱對方。”

程知和林冬序聽話地抬手抱住了對方。

這下是真的沒有一點隙。

地抓著他脊背上的料，臉幾乎都埋在了他肩前。

腔里的心跳已經快到讓呼吸不暢。

林冬序用力地摟著程知。

他真切地著懷里的有多。

“好，”工作人員說：“下了啊。”

隨即，他倆突然就從跳臺上墜落。

強烈的失重登時席卷而來，將他們裹挾。

程知瞬間發出尖：“啊啊啊啊啊——”

林冬序只死咬，閉著眼。

心臟幾乎要炸。

今天晴朗，無風。

但此時此刻，耳邊的風聲卻格外疾猛。

很像突如其來的心，又仿佛抑了許久的慕忽而發。

他用盡全力氣抱懷里的，聽著驚恐地尖，卻莫名生出一些安心。

雖然最嚇人的一瞬間已經過去了，但彈力繩還在來去。

程知慢慢地睜開眼睛。

兩邊環山，翠綠的山格外巍峨。

他們下方是一條清澈的湖，有一只船正在往他們這邊開來。

后仰頭，看到林冬序還在皺眉閉著眸，嗓音染著意說：“林冬序，你睜開眼看看，很。”

林冬序這才緩緩掀開眸子。

他飛快地掃視了四周一眼，目就落回臉上。

程知對他笑，笑著笑著，眼睛突然就變得酸酸脹脹的。

好像是心里的恐懼未散，惹得想哭。

他們還在隨著繩子在半空著。

程知重新將半張臉埋在他肩頭，然后在他耳邊輕喚他的名字：“林冬序。”

“嗯。”他應。

程知的聲音已經泛了哽，問：“我能哭嗎？”

快速地眨著眼，努力往回吞要流出來的眼淚。

林冬序輕輕地拍了拍薄瘦的脊背，溫聲回：“想哭就哭。”

程知的眼淚隨著他的這句應答倏而落。

后來，兩個人被接到船上。

程知坐在船上，還在止不住地啪嗒啪嗒掉眼淚。

一邊哭，又一邊笑，帶著哭腔聲音很氣惱：“我不想哭的，可是眼淚一直流。”

林冬序被搞得手足無措，又哭笑不得。

他蹲在面前，抬起手來，用指腹給輕輕地著眼淚，聲音格外溫地問：“你怎麼了啊？”

程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搖搖頭，依舊在不斷地流淚，“我也不知道，就是控制不住。”

好像是后怕，也似乎是激、暢快。

還差點什麼。

可又說不出來。

因為自己也不清楚。

“嗚嗚嗚我的……還在發。”把手攥拳頭輕捶打著雙。

林冬序嘆了聲，覺得大概是嚇到了。

他拉開的手，說：“緩緩，一會兒就好了。”

程知垂眼著蹲在面前的他，眼淚不自覺地掉的更兇。

一直到上岸，才勉強止住哭泣。

但還在，好在可以慢慢走路。

林冬序怕稍有不慎會摔倒，抬起胳膊借給。

程知也沒勉強撐著，將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之后，倆人就回了酒店。

可能是心大起大落，加上哭了好一會兒，消耗掉了的力和緒，所以程知吃過午飯后就回房間睡午覺去了。

只是沒想到，再醒來時，夜幕已經降臨。

睡眼惺忪地下床趿拉上拖鞋，正要拉開房門走出去，忽而聽到客廳里有說話的聲音。

程知無意聽看，但已經把門打開了一道隙，剛巧不巧，正好能看到站在雙開門旁的一男一。

男人是林冬序，人是……甘琳？

這不是娛樂圈的一線星甘琳嗎？

程知瞬間皺眉。

林冬序怎麼會跟甘琳認識？

也從沒聽他提起他認識甘琳啊……

“你來這邊就是想跟我見一面吧？”甘琳笑著問林冬序。

林冬序角噙笑道：“那不然呢？南方有好幾個城市都可以玩蹦極，我來南城，自然是因為你在這兒拍戲，想著也許可以見見你。”

程知聽到他倆的對話，心里突然涌起無盡意，又酸又苦。

原來，他帶來這個城市，是想見甘琳。

他是不是喜歡甘琳？

可他不是說他沒喜歡的人嗎？

那現在是什麼況？

程知過拉開的一道門，親眼看到甘琳踮腳抱了抱林冬序，然后語氣還很關切地囑咐他：“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林冬序抬手回抱住甘琳，低聲應：“嗯。”

他輕輕的拍著甘琳的脊背，似是安：“別太勞累。”

程知已經傻掉了。

關好房門，訥訥地走回床邊坐下來，腦子里一片混。

口很悶。

悶得快要不上氣。

控制不住地回想剛才那一幕，還有他們說的話。

越想，心里就越難。

難到想哭。

有點不對勁。

程知自己覺到了。

其實在飛機上發現他在聽的錄音時，就約約地察覺到了，好像不僅僅把他當朋友。

不愿意多想這些事，可和緒卻很誠實地不斷提醒著。

躲不掉的。

程知在這一刻才清楚，今天抱著他哭，不是因為對蹦極的恐懼，也不是因為蹦極后的激和暢快。

而是，當時看著他，突然就很想哭。

是因為他才哭。

他什麼都不用做，就輕易地主導了的緒。

上一個能輕而易舉單方面主導緒的人，是暗了十年的陳周良。

程知獨自坐在昏暗的房間里。

一點一點地將理順。

允許小丑搭的腰拍很有氛圍的照片，是因為扮演小丑的人是林冬序。

星黛玩偶不能送人，是因為那是林冬序幫抓的。

來這里玩很開心，是因為同行的人是林冬序。

主提想跟對方一起跳雙人蹦極，是因為對方是林冬序。

一切一切，都和他有關。

最后，程知終于明白，現在之所以這麼難，是因為，喜歡林冬序。

喜歡上了林冬序。

可他好像，有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