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睡得著嗎》第12章 第12章

客廳里唯一的源來自沙發邊上的一盞落地燈,彎曲的三條燈帶,散發著微弱的,正好足夠的

落地燈旁的地毯上,坐著一個人。

他半垂著眸趴在茶幾上,一只手的手背拖著下,一只手拿著筆,正在紙上寫寫畫畫。

而他后方的沙發,坐著一個男人,這會兒正看著他。

顧千行聽趙翼提過余句的酒量,但沒想到,竟然這麼差。

客廳里彌漫著梅子酒的香味,不僅來自已經喝完的空瓶子,還來自地毯,茶幾,沙發,和余句上。

“算出來了嗎?”

因為顧千行這一句,余句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沒有,”他小聲嘀咕:“怎麼這麼難算。”

他在算什麼,據他本人說,他正在算一個非常難的公式,但實際,他手上的筆這會兒卻在稿紙上畫小老虎。

他好像想寫出一個特別漂亮的「王」字,稿紙上已經有許多老虎頭被他兇殘地劃掉。

余句的表特別認真,盯著筆尖抿著邊的酒窩因為嚴肅深到不行。

他在寫王字的第三筆。

半小時前,這個畫老虎的人趁顧千行不注意,把一瓶梅子酒都給喝了。

不好好喝,邊喝邊灑,弄得客廳到都是。

然后說自己的作業沒有做完,非要顧千行去把他的包拿上來,顧千行怎麼騙,怎麼轉移話題都沒有用。

最后顧千行只好讓小陳將包拿上來。

現在就變這樣了。

這個王字看來寫得好的,已經最后一筆了,余句還沒有暴躁地把老虎劃了。

客廳空氣的每個小分子,仿佛都因為余句的這一筆屏住了呼吸,等最后一條線直直地畫完,余句突然一個猛地抬頭。

“哇!”

余句很自豪的樣子仰頭,并打了個響指:“完!”

顧千行失笑。

“給我看看。”顧千行說。

余句一下子把手在稿紙上:“不給,”他說著把紙對折:“你不能看。”

顧千行于是問:“那誰可以看?”

余句說:“哥哥可以看。”

顧千行問:“哥哥是誰?”

余句字正腔圓:“顧千行。”

余句說完這句突然呵的一聲笑起來。

“有病,”他罵了句,接著用手按住太:“頭好暈,救命,我為什麼要喝這麼多酒。”

他突然又一個轉頭,盯著顧千行道:“你為什麼讓我喝酒。”

顧千行看著余句的眼睛:“知道我是誰?”

“你傻了吧不知道自己是誰,”余句面好笑:“你是顧千行啊。”

顧千行十分無奈。

余句又啊了聲,把手在自己的額頭上,像是自言自語道:“對,張啟銘回來了。”

幾秒后,他又重復:“張啟銘回來了。”

顧千行問:“你想見他嗎?”

余句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顧千行。

“你說什麼?”

顧千行重復:“你想見張啟銘嗎?”

余句愣愣地看著顧千行,試圖在此刻這個特別不清楚的腦子里想明白這個問題。

但好像想不明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見張啟銘。

“我討厭張啟銘嗎?”余句自言自語,接著突然把手指了出來,噓了一聲。

“不能問。”

顧千行問他:“那你討厭我嗎?”

余句眨了一下眼睛,疑地看著顧千行:“帥哥你誰?”

顧千行說:“顧千行。”

余句:“顧千行誰來著?好。”

顧千行很耐心:“你我哥哥。”

“哥哥啊,”他腦袋歪了一下:“哪個哥哥?”

顧千行安靜了幾秒:“你還別人哥哥嗎?”

余句突然湊過去,看著顧千行的眼睛笑起來:“你,猜。”

顧千行問:“你喜歡的人是誰?”

余句聽后,往后退回了剛剛坐的地方,警惕地看著顧千行。

是個不回答的狀態。

顧千行又問:“你很喜歡嗎?”

余句歪了一下腦袋,這下回答了:“好像是吧,”他低頭看桌上的酒杯:“我就喜歡過他一個人。”

他小聲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喜歡。”

“那個人……”

顧千行只說到這兒,他垂下腦袋眉間,沒有繼續往下說。

余句不清醒的頭腦,也沒有追問。

“啊,”過了一會兒,余句又坐直了:“我知道了,你是哥哥。”

顧千行問他:“哪個哥哥?”

余句看顧千行的表十分好笑:“顧千行啊,你不知道自己是誰嗎?”

顧千行無奈。

“我不討厭哥哥,”余句想起這件事了:“張啟銘呢,張啟銘也不討厭。”

他蹙起了眉:“我討厭我爸,他好惡心,他太惡心了。”

余句說完這句,他閉起眼睛,長長吐一口氣,又出了一手指,指著天道:“不能哭,真男人,不能哭。”

顧千行再次被余句逗笑,把手放在了他的頭上,很輕地了兩下。

足夠麻痹,好像這麼一下,余句的傾訴涌了上來。

那個混的暑假,那憋著的氣,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一直在他的心底。

他知道面前這個人是顧千行,但又不知道顧千行是誰。

此刻他的心里,哥哥是哥哥,顧千行是顧千行。

“噩夢,是噩夢,”余句又拿起了筆,在稿紙上沒有規律地畫直線:“那個狗東西竟然他媽的出軌。”

“和誰不好,和張啟銘的媽媽,”余句突然的笑了起來:“誰看到不好,讓哥哥看到了。”

“笑他媽死,我怎麼這麼倒霉,什麼破事都被我遇上了,哈哈哈。”

余句雖然里在笑,但是眼淚卻很沒用地流了下來。

說完這些,他仿佛用盡全力一般地嘆了好長的一聲。

接著他了下來,趴在桌上,繼續用他的手背墊著下

“啊,好累。”

他又說:“頭發要被你禿了。”

他抬頭瞥了顧千行一眼:“別了。”

“好,不了。”

顧千行說完把手收回去,但這個手才在半空,卻又被余句給握住。

他把顧千行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腦袋上:“你還是吧。”

顧千行輕輕拍了兩下,余句就特別乖地又躺下去了,眼淚一滴滴掉,掉到邊了,抿掉,了發現不好吃,又嫌棄地皺起了臉。

“嘿。”

片刻后,余句突然對顧千行笑了:“說出來有點舒服。”

顧千行失笑:“是罵人罵舒服了吧?”

余句哼了聲:“罵的就是那個王八蛋。”

顧千行:“嗯,繼續罵。”

余句這不就來勁了,他又坐直起來:“他媽的狗東西,我媽媽那麼好不珍惜,又丑又沒本事,他是怎麼好意思出軌的啊,怎麼好意思的啊,”余句說得起勁,人都坐直了:“張啟銘媽媽眼睛真的瞎。”

“隨便,瞎就瞎吧,狗男。”

開了這個口,余句停不下來了。

接下來的好幾分鐘,余句瘋狂痛罵,把憋在心里的丟他爸的不滿全發泄了出來,舒舒服服又委委屈屈,邊罵邊哭。

“所以死了吧,老天都看不下去,”余句說完最后一句,抬起頭哈了一聲:“笑死。”

顧千行托起余句的下,用大拇指把他的眼淚掉。

他突然想起趙翼說的一些話。

說他認識余句這麼久,從沒見過他難過,他好像經歷過大風大浪,從而變得無所畏懼。

很多不得了的事,在余句的眼里,全都小事一碟。

當初他的保研名額被搶,當初他被舍友害得降了獎學金的等次,當初他兼職回來被不懷好意的人傳賣屁……

他會罵罵咧咧,他甚至還會用很好笑的口吻來形容這些事,接著一笑而過。

顧千行彎起手指,輕輕住了余句的耳垂。

或許是知到了不同溫度,余句了一下腦袋。

但沒有躲開。

有點舒服。

“困了嗎?”顧千行問。

余句緩緩閉上眼睛:“有一點點,”他突然又把眼睛睜開:“但是不能睡。”

顧千行:“為什麼?”

余句有點委屈:“不知道這里是哪里,這里不是我家。”

有安全意識。

顧千行拍拍他的后腦:“這里是我家,你可以放心睡。”

余句把目放在顧千行的臉上:“你是顧千行?”

顧千行:“嗯。”

余句長長嘆一聲,但還是強撐著神睜著眼睛:“不行不行。”

說完這話,余句又用多音字道:“不行(hang)不行(hang),哈哈哈,好好笑。”

“顧千行,”余句看著顧千行:“你為什麼顧千hang,不顧千xing啊?”

顧千行說:“我爺爺給我取的。”

余句面無表:“所以你回答我問題了?”

顧千行笑了起來。

這會兒倒是機靈了。

顧千行解釋:“我爺爺說,他希我人生多彩,能書寫故事千行。”

余句眨了一下眼睛,緩緩的發出一聲:“哇,”他又道:“你的名字和我有點點像唉。”

顧千行跟著他可的語氣,也一字一字道:“是的唉。”

余句沒發現顧千行在逗他,歪著腦袋看顧千行:“怪不得你當時一下子就說出來我名字什麼意思了。”

顧千行語氣正常了:“你還記得。”

余句可神氣了:“當然記得,我記可好了。”

說完,余句開始念顧千行的名字:“顧千行,顧千行。”

既然又認出來了。

顧千行問:“再次遇到我,你是什麼覺?”

余句推了一下,想了很久:“有一點點復雜。”

顧千行用哄人的語氣,哄著他繼續往下說:“怎麼了呢?哪里復雜?”

“有一點尷尬,”余句聲音小了些,像在低喃:“為什麼偏偏是讓你遇到那件事呢。”

余句又說:“為什麼你偏偏是張啟藝的朋友,我好丟臉,太丟人了吧。”

顧千行:“所以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

余句輕聲:“是吧。”

“所以,”顧千行停頓了片刻:“你不想看見我?”

余句想了很久,才說:“我爸已經死了,對我來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他好像是回答了,但好像又沒有。

余句已經不流淚了,顧千行用大拇指掉他臉上的最后一滴眼淚,接著繼續用哄人的口吻問:“那要怎麼樣,你才能接我呢?”

顧千行聲音很溫,余句不由的也小聲許多。

“我不知道。”余句說。

顧千行看著他的眼睛:“可以先當朋友嗎?”

“不知道,”余句老實:“我差點就把你的微信刪了。”

空氣安靜了下來。

片刻后,顧千行說:“這麼嚴重啊。”

余句:“嗯。”

余句又臭屁道:“但我還是沒有刪。”

顧千行:“為什麼呢?”

“好像沒有必要,”余句問:“你說對不對?”

顧千行點頭:“對,”他又說:“不能刪。”

余句又嘆了一聲:“但是你好能騙我啊。”

顧千行笑了:“我怎麼騙你了?”

余句:“你太能騙我了,騙我上你的車,騙我來你家,還騙我回答那麼多問題,你怎麼這麼能騙。”

“顧狐貍,”余句聲音大了:“大騙子。”

“我哪有你能騙,”顧千行聲音有些無奈:“你才是騙子。”

他道:“小騙子。”

余句不服氣:“我騙你什麼了?”

顧千行:“你說你騙我什麼了?”

余句的眉頭一下子就擰了起來,他開始認真想自己到底騙了顧千行什麼。

但想著想著,突然一陣風吹來,把不知道灑在哪里的梅子香給吹了過來。

余句的思緒一下子被打斷。

“梅子酒,”余句瞬間忘了剛才在想什麼,他又靠在了桌子上:“啊,有點好喝。”

顧千行失笑,他順著余句的話問:“我的梅子酒好喝,還是你外婆的梅子酒好喝。”

余句指著顧千行的鼻子:“你還差點。”

顧千行問:“我很差嗎?”

余句點頭:“你很差。”

說完,余句聽顧千行說了句他聽不太懂的話。

“不差的話,你也不會說不見就不見,”顧千行問:“是嗎?”

余句聽不懂是一回事,但這不影響他回答。

“嗯。”

不過,瞬間他又忘了剛才在聊什麼了。

頭暈暈的,想不起來喝了多酒,這味道真的很上頭,讓他一口接著一口。

他好像想起來,某個人說酒管夠的,怎麼還沒幾口就沒酒了。

他想問問邊這個壞家伙的,但轉頭,他一下子就看見了這個人的眼睛。

客廳不太亮,顯得顧千行的眼睛更深了,像只勾魂的狐貍。

余句很難不被吸引。

哇塞。

好漂亮的眼睛。

他們此刻的距離有些近,余句發現,只要他稍稍一,他就能靠在顧千行的上,被他環住。

一旦這麼想了,就仿佛有什麼在吸引著他。

晚風吹得窗簾輕輕晃,吹得余句喝紅的臉有些許涼意,顧千行就在眼前。

余句把頭抬起了些,好好看著他。

他也發現了,顧千行的手一直放在他的后腦,沒有離開過。

他這麼靠近,顧千行就把手往下了些。

他的開始注意顧千行的手。

那個手,沒多久就到了他的耳朵和脖頸。

顧千行的指尖是不一樣的溫度,他似乎還微乎其微地推了一下,推得余句怪舒服的。

余句呼吸重了點,他想要更多。

于是他偏了子,也偏了腦袋。

更靠著顧千行的同時,顧千行的手也到了余句的下顎線上。

兩人仍無聲對視著,余句帶著眼淚的睫,眨一下,一下。

顧千行的手又了,從余句的下顎線耳朵那頭,到了他的下

接著顧千行指腹用力,一托,將余句的腦袋托了起來。

余句呼吸重了。

這下,他是真的被顧千行圈住了。

“哥哥。”

他不自喊了聲,特別輕。

顧千行也回得輕:“嗯。”

余句腦袋發暈,顧千行的眼神在蠱他,他不自地也出了手。

的,余句手指在顧千行的眉眼晃了晃。

往下,是顧千行的

余句看著有些失神。

也真好看。

盯著盯著,余句不自把食指點在了顧千行的上。

接著,余句覺到,他下的那只手,用力了些。

“接過吻嗎?”顧千行突然問。

余句:“沒有。”

顧千行說話的時候,

余句的手指也跟著他的

是蠱啊。

余句也問顧千行:“你呢?你接過吻嗎?”

顧千行:“沒有。”

余句皺眉:“你這個,不接吻可惜了。”

空氣又安靜了,余句看到,他指腹下的角,微微的勾了一下。

顧千行開口了。

“是嗎?”

他聲音很輕,也很沉。

余句腦子嗡嗡的,他把手收了回來,但仍舊盯著顧千行的看:“嗯。”

顧千行的了:“那怎麼辦呢?”

“那怎麼辦呢?”余句重復。

顧千行手指用力,余句的腦袋又更抬起來了。

顧千行看著余句的眼睛:“你想試試嗎?”

余句很輕地眨了一下:“試什麼?”

顧千行:“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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