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辦得怎麼樣？”

“我……”

電話那邊嘩啦啦地洗著麻將,漸漸失去耐，“說話啊,磨磨唧唧的，有屁快放。”

大世界商城里的路錯綜復雜，第二次來絕對跟第一次走的不一樣。

寸頭男顯然很悉這里，甩金瀟以后，一路快步順著食長廊穿梭，走到通著的另外一個商城里面，便似的蹲在消防通道里。

了滿頭大汗，他捂著話筒講話，“我好像惹事兒了。”

“你等會，”對面聲音清晰起來，走到安靜的地方，“標槍，啥事兒？”

寸頭外號標槍,在校的時候練得是標槍項目。

這里沒攝像頭，他打開已經裂了的消防栓門，下羽絨服，把來的iPhone6和羽絨服外套一起塞進去,重新掩上，用馬克筆做了個標記。

做完這一切。

標槍語速飛快,“我順了部手機，但是失手了。本來甩掉了,不知道哪兒冒出來個的，跑得賊快，一路追我追到大世界六樓。”

他頓了頓，“應該看見我長什麼樣了。”

電話對面很無語,“的能追上你？你他媽在逗我？”

標槍不好意思，瞞了金瀟鞋帶開了這件事。

“你不知道，……那個啥，簡直是凌波微步。還背著書包，一路順著樓梯拽著那欄桿借力，跟飛起來似的。”

主要是這孩兒瘦，手敏捷。

轉彎一拽欄桿胳膊帶整個重量，輕飄飄地竄上去。

“扯幾把淡，”吧嗒一聲，是煙點燃了，“你欠練吧，在這給我編故事，事兒辦完了嗎？”

這麼一說，標槍都有些懷疑自己了。

高中校畢業也就三年多，至于這麼衰嗎？

標槍老老實實回答，他記不好，背了十幾遍任務要求，一不茍。

“辦完了，手機我已經按約定送到那家甲店里，放在第三個柜子下面隙里。”

“那娘們兒到甲店了嗎？”

標槍又汗，他哪有功夫看，個手機惹一腥。

那人聽出來了，冷哼一聲，“我早說了，讓你特麼的別手賤。還看你機靈，早知道讓鐵餅去了。做完這單幾十萬，還不頂那破手機？”

標槍辯解，“是iPhone6。”

不是破手機。

他們都是校畢業，除了老大靠家里關系，育生份考上大學，其他幾個都是瞎混，一起干些見不得的黑活。

最常見的就是手機洗白，要麼搞非實名制的手機號碼，幫人收發短信。

最近接了個大單子，有人花錢，讓他們抹黑對面千銀手機公司的小兒金香柏。千銀手機真是奇葩，金老爺子生倆兒，大兒招贅，婿掌舵。小兒瀟灑自在，私生活混。

雇主給了他們一個視頻，視頻主角正是金香柏。要求用非實名制的手機號注冊社賬號，把這視頻發出去，輕輕松松十萬塊到手。

但老大貪心，聯系上金香柏，開價五十萬，答應刪了原視頻。

金香柏起初不答應，給磨泡煩了，約了大世界五層的甲店作為易地點，讓他們把原視頻放白板手機里，丟柜子底下，趕滾蛋。

眼看六十萬盡可收囊中，電話那頭心好起來，沒繼續罵標槍。

“算了，你藏好手機告訴我地方，老子去給你屁。”

又囑咐了一句，“如果看見條子，自己想辦法出去大世界。”

**

什麼一手。

金瀟沒聽懂，重復了一遍，“你？”

金瀟的教養告訴，跟人說話一定要真誠對視。

說完，不自覺地趕別開了眼。

這位鑫哥，覺得他缺一件欄背心配連帽拉鏈衛。

程一鑫探出玻璃柜臺，嬉皮笑臉，“哥一手啊，支持驗貨。”

金瀟：“……”

極其懷疑自己是不是跑缺氧了，腦子這麼蠢，竟然沒聽出來，他是這個意思。

好在程一鑫看出來的窘迫。

對這些學習好的，程一鑫一向是佩服的，收斂了那份樣子，把螺批在左右兩手流拋著玩兒，“還在上學？”

金瀟覺到這大世界里悶熱不已，已然平靜，一雙眸子冷靜持重，面頰卻紅。

“嗯。”

程一鑫打了個響指，“要什麼型號？”

金瀟準報出：“6s玫瑰金，16G。”

裝買6s組裝機和黑機的窮學生，程一鑫見多了。

里面實際上都是安卓系統，組了一堆七八糟零件，只有殼兒是真的，用不了啥就發燙黑屏，甚至還有大學生，連組裝機都買不起，租一個月6s來泡妞約會。

“你知道一手的6s多錢嗎？”

程一鑫實在不認為金瀟是這種人，氣質纖塵不染。

推開玻璃柜門，他拿了三五部其他型號的手機出來，“哥建議你吧，買個二手的，便宜又好用。等上了大學，想買啥買啥。”

金瀟很為難，聲音低下去，“我......不太習慣用別人用過的。”

想了想，“就沒有那種，港版水貨嗎？”

程一鑫樂了，“喲，你還知道港版水貨。來，你說說預算多？”

這大世界六層，開哥一家獨大，聽說他家里有香港的關系，認識“水客”，就是經常能往返香港和大陸的人，人帶回來便宜許多的iPhone。

但所謂水貨，同樣分真假。

如果夠錢，程一鑫能去開哥店里幫淘一部真的港水6s。

金瀟不說話，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看著他，細白的手指舉起，晦地比了個V。

程一鑫：“？？？”

許多人夸程一鑫的手長得好看，包括他認的妹妹程佳倩，在樓下甲店學徒，經常央求程一鑫給當手模，把做好的甲片用飯粒子一黏，往他手上放。

程一鑫通常對此極不耐煩，“你記得把老子P掉，被人知道了，哥在大世界沒法混了。”

程一鑫此刻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手吸引住了，水蔥一樣，修長漂亮。

一點兒老繭都沒有。

等他晃過神兒來，金瀟迅速將手背過去。

這回到程一鑫懵了，“啥玩意？”

金瀟很是尷尬，這不是樓下大嬸兒教的行話，怎麼不通用呢。

鬧了個大笑話，到底是面皮薄，聲音愈發細弱下去，“兩千塊。”

程一鑫張開五指在面前晃了晃，手心還有些污漬，都是拆機拆的，他毫不在意，“剛才那個，啥意思？”

金瀟盡量將行為合理化，簡潔復述，“我在大世界門口，見了個賣手機的，告訴我在大世界里買手機要用手勢比價格，說是……”

“哦，”程一鑫了然，“這你也信？遍地是騙子，你好好學習，以后別瞎往這跑。”

他還好意思說。

剛才還在說什麼一手，支持驗貨，金瀟覺得他一樣不是什麼好人，但他一雙眼睛澄澈干凈，莫名又讓人沒那麼戒備。

所謂日行一善。

程一鑫苦口婆心打算給說說，二手的正品6s在保的都要三千上下，兩千塊能買到什麼一手6s啊。

他剛起個話頭，店里就進來個大漢。

大冬天的還穿著短袖，出兩個大花臂，很是威武，語氣隨意，“我聽說剛剛又有給你送手機，可以啊，艷福不淺。”

大漢說完又看了眼金瀟，“嗬，就是這個妹妹？夠漂亮的。”

“開哥，你咋來了？”程一鑫笑嘻嘻，從柜子里了盒煙出來，暗罵旁邊尿遁去的店主開哥沒完沒了，屁大的事都要告。

他嗤笑一聲，“不是，一高中生哪玩得起手機。”

“哦？高中生？”開哥饒有興趣重新打量金瀟。

“妹妹來買手機的？學校不給用吧？都著買，可多了。想買個啥樣兒的？現在都流行6s，最新款，孩用玫瑰金多好看啊，同學面前倍兒有面子。”

程一鑫眼皮子狂跳，“哥，要買一手的國行，這兒沒有。”

“咋沒有呢，”開哥勾著他，背著金瀟跟他眉弄眼，“你忘了？你那天不是收了一個嗎？怕影響人家妹妹學習不想賣？”

金瀟見他倆勾肩搭背，這位開哥社會氣息過于濃郁。

自覺地退后半步。

低頭去看玻璃柜臺里的手機樣式，沒看見開哥悄悄給程一鑫塞了部帶包裝的6s，程一鑫想推，開哥笑了笑，“鑫哥，咋想的？”

程一鑫無法拒絕。

只好轉頭看金瀟，“買嗎？”

他眼角風了一樣眨，可惜金瀟不愿與他們對視，錯過了這一眼。

在的心理價位之。

“一手的嗎？”

“對。”

程一鑫沒驗過機，完全不知道這是炸彈機還是怎麼著，想來不是什麼好貨。

但人在屋檐下，得罪不起開哥。

就連他店面里這些手機，很大一部分也來源于開哥。他們這些小店，哪有那麼多資金手機上，輒十幾萬的，唯有代賣掙差價。

程一鑫喊住金瀟，“喂，那個，手機有什麼問題你隨時找我。”

金瀟點頭。

至于聯系方式。

程一鑫的微信二維碼印在他訂制的這件連帽衛上。

可惜一左一右，正好被他的拉鏈分開，裂開兩半，他連忙低頭拽拉鏈。

這服質量忒差，關鍵時刻凈掉鏈子。

程一鑫本想瀟灑走一回，利索地拉上來，結果拉鏈卡住了，死活拉不。猛地用了把力，結果痛得他嘶了一聲，倒吸一口冷氣，大金鏈子都不住晃了晃。

程一鑫眼睛里布滿紅，是扛住了疼痛，扯了個笑，“掃吧。”

作者有話要說：卡腹這個糗事，我只能說，鑫哥就是這樣的殺馬特逗。

但不影響他是個機靈的帥哥！

金香柏是金瀟小姨，配角故事不復雜，放心，大膽看。

今天還是5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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