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那堆殘渣看了幾秒，沈青黛繃著角有些無語，不再說話，低頭理完傷口，把蓋子扣回去。

賀焰也沒再說什麼，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喝冒藥，目落在沈青黛的電腦屏幕上，停頓幾秒，微微后移，盯著的側臉。

無端的，他想起陸近沉給他打電話的那個晚上。

遇到家暴把人送進局子這種事，放在上毫無違和。陸近沉跟他說的時候，他難得有點好奇，甚至想知道這細胳膊細是怎麼把人送進去的。

是和平時一樣脊骨氣，還是因為逞能稍顯狼狽。

客廳里很安靜，只有沈青黛敲鍵盤的聲音。

改完新聞稿，已經臨近飯點，沈青黛瞄了眼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拿起手機點開外賣件。

“你晚上……”

想起邊坐了個人，扭頭正巧撞上賀焰的視線，他毫沒有躲閃，目直勾勾的，明顯是一直在看。

迎上沈青黛的視線，賀焰平靜地問：“怎麼了？”

沈青黛接著沒說完的話：“吃什麼？”

問出口后又莫名別扭。

這個環境，這個份，問這樣日常的話，似乎有些微妙。

賀焰勾，輕笑一聲：“你要和我一起？”

沈青黛轉頭看手機：“隨便問問。”

見自顧自地著外賣頁面，賀焰眉眼含笑：“真不管我？”

沈青黛沒理他。

他胳膊搭著大，上微微往前湊了點，“沈青黛，我是病人。”

“病人怎麼了？”

抬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距離，沈青黛毫不慌，“拿手機，選平臺，點餐，付款。要我教？”

賀焰好整以暇：“嗯，要你教。”

沈青黛：“……你有什麼大病？”

聞言，賀焰吸了吸鼻子，往后仰，靠在沙發上：“有，重冒，不算大病？”

說完，他就著這個姿勢，低眸看著沈青黛。

“……”

這個視角看他為什麼更委屈可憐了。

反正自己要點外賣，沈青黛大發慈悲把他那份捎上：“你想吃什麼？”

賀焰立馬坐正：“冒喝粥吧。”

應了一聲，沈青黛點點：“給你點了。”

賀焰愕然：“你不問問我什麼粥？”

收起手機，沈青黛抱著電腦起：“我花的錢，你吃就行了。”

賀焰：“……”

-

拿到外賣放在餐桌上，沈青黛不習慣和賀焰面對面坐，場面太像第一次見面，容易讓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干脆和他坐在同一側。

給賀焰點的是皮蛋瘦粥，自己是南瓜粥，還點了一些小吃。

在餐桌上鋪開，一頓晚飯看起來像早飯。

沈青黛打開外賣盒子：“你什麼時候回隊？”

賀焰順手把放在餐桌桌角的紙巾拿過來：“冒好了之后。”

一問一答，和諧又冷冰冰。

此后兩個人之間沒有說起任何話題，坐在一張桌子的同一側吃飯，卻像是中間隔了一張擋板。

手機連續振幾下，沈青黛拿起來看，是柴菁菁發來的消息。

柴菁菁：【沈記者，我今天去警局找他了，他不肯離婚。】

【我想了一下午，也和家里人商量了，決定起訴他。】

【但是我不知道找哪位律師靠譜，所以想請您幫忙搭個線，可以嗎？真的麻煩您了，謝謝。】

沈青黛翻了一下聯系人列表，把微信名片推給柴菁菁。

又隨便聊了幾句，才放下手機，重新拿起勺子喝粥。

餐廳里的安靜不亞于剛才的客廳，兩個人彼此之間沒有任何可以聊的東西，也沒有任何想要聊天的。

手拿紙巾，沈青黛不小心到手邊的紙團，掉在地上，下意識彎腰去撿。

賀焰瞄了眼，不聲地手，手背抵在桌邊，掌心朝下。

沈青黛撿起紙團，腦袋猝不及防撞在賀焰的手心里，懵了一秒，直起上看向賀焰，他正巧收回了手。

才意識到，剛剛是他用手墊著，給擋了頭，沒讓直接撞在桌子邊上。

沈青黛語氣平淡：“謝謝。”

賀焰看向：“應該的。”

“？”

怎麼就，應該了。

賀焰的視線沒有從沈青黛的側臉移開，落在的左耳，上次吃飯他就想問。

“你這個耳打在耳骨？”

聞言，沈青黛眼神微微閃爍，低眸喝粥，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

“不疼嗎？”

“打的時候疼，已經很多年了。”

“你為什麼……”賀焰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算了。”

沈青黛挑眉笑道：“你也會算了？”

賀焰索側，胳膊搭在椅背上：“我要是問你為什麼打在這個位置，你肯定跟我說‘關你屁事’，我上趕著找罵？”

沈青黛樂了：“你還了解我。”

“小有研究。”

“驕傲什麼？又沒夸你。”

氣氛隨之緩和，甚至變得有些融洽起來。

喝完粥，賀焰沒有離開餐桌，坐在原位看著沈青黛吃飯。沈青黛吃東西比較慢，這件事第一次見的時候他就發現了，而且吃東西的時候會邊吃邊走神，像被食走了靈魂，眼神明顯渙散。

“臥室收拾好了？”他問。

沈青黛嗯了一聲，咽下蒸餃：“書房你找時間收拾一下。”

見手，賀焰把手邊的紙遞過去：“我沒時間。”

沈青黛瞥他：“你現在不就有時間？”

下一秒。

賀焰微微低頭，將額頭湊到面前：“你。”

沈青黛：“？”

愣了下，完全不吃他這套，“冒和發燒，是兩碼事吧。”

賀焰就著這個姿勢，抬眼看，雙眼皮褶皺分明的上目線十分和，眼神沒有毫攻擊，卻帶著哄騙。

“我覺得我好像也發燒了，你覺得呢？”

沈青黛把手里的紙巾團，哂笑一聲：“我覺得你人快沒了。”

賀焰：“……”

最后賀焰還是敗下陣來，在書房里呆了整整一夜，收拾七八糟堆在地上的書。等他從書房出來，沈青黛已經洗漱完睡下了。

在島臺倒了杯水喝，賀焰看了眼時間，順勢看向走廊。

看得出來，應該是郭阿姨的影響，沈青黛的作息很規律。

正好和他和諧一致。

-

因為經常出差，沈青黛沒有認床的習慣，主臥的床墊應該是經過挑細選的，舒適度對而言剛剛好，連著幾天睡得舒舒服服。

周末天氣晴朗，沈青黛拿著手機從臥室出來，便聽到一陣敲門聲。

下意識看了眼對面閉的房門，低眸又看到賀焰發給的消息。

他說他今天回隊了，一個星期不會回家。

沈青黛邊朝家門口走，邊在心里慨。

不愧是特警，素質就是好，這才幾天啊，冒就好了。

“姐妹！”

推開家門就被一道清甜的聲音炸清醒了，沈青黛回神抬眼，看到門外的夏語眠，人要裂開了。

舉著手機給對方看時間：“才幾點啊，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夏語眠把手里拎著的明盒子舉到沈青黛眼前：“當當當當！新婚禮！”

沈青黛定睛一看，四四方方的明盒子里，有兩只的烏，的臉變得一言難盡：“我結婚你送我王八？還是兩只。”

生怕被塑料姐妹推出家門，夏語眠急忙解釋：“我這是有特殊寓意噠！”

沈青黛點頭：“說來聽聽。”

“祝你和你的婚姻萬壽無疆。”

“……”

我謝謝您。

隨手把烏放在茶幾上，沈青黛從冰箱里給夏語眠拿了一聽喝的。

夏語眠好奇地環顧一圈：“你們婚房好漂亮啊，臺還有吊椅。”

“還行吧。”沈青黛打開電視，找了一部綜藝放著。

夏語眠側看：“對了，我這麼早來是想跟你吐槽，再憋下去我要瘋了，昨晚我都沒有睡好覺。”

“想吐槽給我發微信啊。”

“這不是看你出差忙著嘛，我怎麼能為你的負擔？”

沈青黛瞥一眼，故意順著的話說：“你已經是我的負擔了。”

毫不意外到了夏語眠“的捶打”。

夏語眠看著綜藝，隨手從打開的袋子里抓了一把花生：“我有個學生，績中等，其他所有學科都在及格線以上，就我這門英語，他考十幾分，還穩定，永遠都是十幾分。前兩天出月考績，差點把我氣死，他是不是針對我？”

聽完，沈青黛中肯地評價：“他可能單純不會學英語。”

“漢語作為全世界最難的語言他都能學會，英語再不會也不至于考十幾分吧？”夏語眠想起來就有些頭疼，“他運氣那麼差嗎？四選一蒙一個都中不了。”

“說不定那十幾分已經是他的運氣了。”

“……”

夏語眠郁悶地把花生嚼得嘎嘣脆，滿臉憂愁：“現在的學生啊，不好教，還好我只是科任老師。”

沈青黛輕笑道：“我們做學生的時候，也沒好到哪兒去吧。”

“我反正乖的。”夏語眠連忙撇清，忽而想起來，興道，“你還記得當年那個特別有名的大三角事件嗎？”

“什麼大三角？”

“就是你和孟笛，還有音樂社那個社長，你們仨的恨仇啊。桐江一中年度大戲，狗程度堪比回家的。”

沈青黛蹙眉：“有這事？”

夏語眠篤定地點頭。

沈青黛垂眸回憶，過去太多年，很多人早在時間的洪流里被沖散，不高中同學已經完全沒有印象，有的人名字對不上臉。

但是孟笛……

“難怪。”

低語。

夏語眠眨眨眼：“怎麼了？”

沈青黛忽而哂笑一聲，此前有些疑頓時有些解答的眉目，抬眼看向夏語眠：“孟笛跟我一個單位。”

“？”夏語眠愕然，“你是說……孟笛也在桐江電視臺？”

沈青黛嗯了一聲，拿起側沙發上響了一下的手機。自從上次賀焰給打電話沒有聽到，就日常把手機設響鈴。

微信收到賀焰的一條消息：【你在家嗎？】

沈青黛順手回復：【在。】

賀焰：【我回去一趟，拿個東西。】

沈青黛回了個【嗯】，放下手機：“賀焰要回來。”

夏語眠吃花生的作頓住，眨眨眼，一臉張地看著沈青黛：“我需要躲一下嗎？”

“……？”